楚墨見太后不語,起身冷哼一聲道:“太后爲了朕的心意,朕全都明白,否則也不會放任此事不說。景妃之事,朕自己有決斷,若是太后執意逼朕做出什麼決定。”微頓,看着太后冷笑道:“怕是難逃謀害皇嗣之嫌!朕也不想有那麼一天,正如太后所言,何必爲了一個胡人傷了我母子之間的感情?”
言罷,抱拳一禮道:“朕前朝還有事,就不陪太后了,先行告退。”轉身,拂袖而去。
聚荷宮。
“洛汐恭喜姐姐,賀喜姐姐。”
蘇洛汐自上午接到楚墨曉諭六宮的聖旨之後,草草用過了午膳便急忙趕到聚荷宮。一來是爲了探探沈遺蝶的口風,二來卻是爲了昨日所商討之事。
畢竟就目前而言,她倆是綁在一棵藤上的螞蚱。
“妹妹快快請起。”沈遺蝶笑着將蘇洛汐扶起道,“什麼喜不喜的,左右不過是爲皇上分憂罷了。”面上淡淡,並沒有蘇洛汐所想象的得意之色。
. ttκǎ n. c○ 沈遺蝶何等精明之人,聖旨一下心中便覺蹊蹺。按理說這協理六宮之責是怎麼輪都輪不到自己頭上的,這聖旨當真是奇怪。
想自己這尷尬的身份,本應見的人越少越好。可如今卻要協理六宮,這不是盡將自己置於人前嗎?七哥這是怎麼了?
話又說回來,這宮中即便是別人不瞭解自己的底細,寧、景二妃豈有不知之理?景妃居然由着皇上如此,也不怕自己與寧妃結盟?也不怕自己趁機取而代之?
蘇洛汐看她神色淡然,心中不禁嘆道:好個第一才女,果然沉穩得當!要知這道聖旨不僅是權力的象徵,更是皇帝的肯定與寵愛,倘若給了旁人,想來這楚宮之中大部分的女子都會喜不自勝,畢竟爲後不過是總理六宮。
而這沈遺蝶突然獲此殊榮,給了一般人想必早已欣喜若狂。但她仍能沉得住氣,不亂於心,喜怒不形於色,讓人捉摸不定。當真是與楚墨一般的性格,怪不得二人能情投意合這麼多年。
“姐姐當真是過謙了,若是皇上不看重姐姐又怎會將此等重任交託與姐姐?”蘇洛汐一邊笑着對沈遺蝶道,眼角的餘光瞟過牆角擺着的各種賀禮。
“妹妹說的固然有理。”沈遺蝶笑道,“但凡事有利也有弊,如此一來,難免將我推倒衆人之前,我這又…”說到此處,輕輕嘆道。
“姐姐不必憂愁。”蘇洛汐拉着沈遺蝶的手道,“皇上這麼做想來定有他的道理。況且皇上既然能如此安排,想來也思慮周全。姐姐能有一個這麼不顧一切愛着自己的人,真讓洛汐羨慕不已。”
蘇洛汐這幾句話倒是肺腑之言,若是沈遺蝶之前的事公之於衆,定然引起軒然大波。既然皇上敢冒這個險,想必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此等大事,即便再如何準備怕也難逃悠悠衆口。可無論如何,都有心愛之人伴於身側。就是這份勇氣與真心,也讓蘇洛汐羨慕不已。
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到如此境地,不知七郎會不會也這般對自己,無論什麼難關,都會攜手共度,一同面對。
這幾句話也說道了沈遺蝶的心坎兒中,她何曾想不到這一層?雖然有所顧慮,但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這麼多年沒有白等。
“不知上次妹妹所說之事…”沈遺蝶雖然心中暗喜,面上仍是淡淡,輕輕帶過了話題。
“洛汐今日前來也要找姐姐商量此事。”蘇洛汐微頓道,“說來也巧,昨日我們還在憂愁如何許我叔父以利益,讓他幫我們私下找人。今日姐姐便有了協理六宮的聖旨,想必日後辦起事來方便不少。”
“我不過剛剛獲此機遇,日後之事尚不好事。”沈遺蝶皺眉道,“況且這大權到底還是在寧妃手中,我不過是協理而已。”言語之中,將協理二字加重。
“那…”蘇洛汐低低道,“爲保萬全,不如等姐姐打穩根基再說,切莫貿然行事。”蘇洛汐面上雖然如此說道,但心中深知沈遺蝶不會再等。她怎會錯失眼前良機而苦苦等待,再等怕是等景妃的孩子都已安然出世,到了那時更是不好對付。
正在沈遺蝶思忖之間,書瑤走了進來,恭聲道:“娘娘,麟趾宮的舒容華前來拜望。”
蘇洛汐心知不過是一些趨炎附勢之輩,也懶得看他們的嘴臉,遂起身笑道:“既然姐姐有客來訪,洛汐改日再來。”
沈遺蝶心中略有些詫異,舒容華?她怎麼來了?雖說自己掌了協理六宮之權,可這舒容華已然身懷龍種,只要安心保全自己,假以時日誕下腹中孩兒,即便是個公主也能讓她安穩的度過下半生,何苦來找自己?
轉念又想到,這蘇洛汐位分太低,也不甚得寵。若是這舒容華是個可造之材,又有皇嗣在身,無論從哪方面都強過蘇洛汐,對自己也有益處。想到此處,見見倒是亦無不可。
是以,聽蘇洛汐說要離開,也未多留,笑道:“那我也不多留妹妹了,妹妹若是的了空閒,多來走動走動纔是。”
應負虛禮過後,蘇洛汐回到蘭陵宮之時,已然是月上柳梢之時。
剛進蘭陵宮,就看福喜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問小吉子道:“你們家主子怎麼還沒回來?”
“要不,小的前去打聽打聽?”小吉子陪笑道。
“算了算了,咱家還是再等等吧。”福喜不耐的一甩拂塵,回身看去,一個身影走來,不是汐嬪又是誰?
“我的汐嬪娘娘,您可是回來了。”福喜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道,“真真是急死咱家了。”
蘇洛汐見福喜這般神色,心中一緊,急忙問道:“看總管這般神色,可是七郎他出了什麼事?”
“可不是!”福喜急匆匆道,“今日皇上不知與太后說了些什麼,自慈寧宮出來之後頭痛病又犯了起來,越疼越喝酒,越喝酒就越疼,奴才看着心疼也幫不上忙。這不突然想起娘娘做的凝神湯能醫了皇上的頭痛,這才急匆匆的來找娘娘求藥。”
蘇洛汐本來還滿懷心思的計較與沈遺蝶之事,此時一聽楚墨頭痛病犯了,一時間心疼不已,什麼也顧不上了,急忙道:“煩請總管稍待片刻,洛汐這就去弄。”言罷,疾步走向平日爲楚墨做吃食的小屋。
福喜急忙跟着前去,看着蘇洛汐忙碌的身影,幾次燙傷也不在意,那專注而着急的神色,不由的讓他在恍惚之間與一個身影重疊起來。
“總管,弄好了,咱們這就走吧。”蘇洛汐的聲音將福喜從回憶中又拉到現實。可此時的她滿心都是楚墨,饒是再精明,也無暇注意福喜的失態。
“好,好,咱們這就走。”福喜連聲說道,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外走。
文瀾殿內。
福喜提着食盒,推開殿門,着急道:“皇上,凝神湯來了,您喝了就…”
擡頭看去,主位龍椅之上空無一人,案上的酒壺也不見了。
福喜心中一驚,暗叫不好,該不會是去了…
想到此處,臉色刷白,轉身對着守門的兩個小太監厲聲喝問道:“皇上呢!”
蘇洛汐平日所見福喜從來都是圓滑而忠心的,何時見過他如此神色,驚嚇之餘也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心中不住的默唸:七郎,你可千萬別出什麼事!
那兩個小太監嚇的兩股戰戰,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道:“皇上剛纔嚷着要出去,我們怎麼勸也勸不住…”
“勸不住不會攔麼?!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死人麼?!”福喜大吼道。
那兩個小太監嚇得說不出話來,伏在地上不住的發抖,求福喜饒命。
蘇洛汐心中緊張楚墨的情況,皺眉上前道:“總管也莫要爲難他們了,試問普天之下有幾個敢攔聖駕的。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七郎,把要送過去。”
福喜聽了這幾句話,也懶得與那兩個小太監發脾氣。臉色白如霜雪,久久不語,爲難的看着蘇洛汐,似乎在考慮什麼。
片刻後,嚴肅道:“娘娘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