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輕聲喚道:“常弓,今晚,你在屋外打地鋪,我們先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待我想想,下一步該幹什麼。”
“屬下遵命!”
當晚,皇后睡在草屋內,常弓打了地鋪在屋外守着,野外的氣候十分清涼,草屋內氣味清新,夜風透過窗飄進屋內,皇后睡得極爲舒適,這種與自由相融合的味道使得她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
星子密佈,常弓自懷中掏出某樣事物,待皇后睡得安穩了,他悄悄點起,一縷細不可察的香味便漸漸飄進了對常弓毫無防備的皇后的鼻端。
等了一會兒,常弓試着輕喚:“娘娘?娘娘?”不見她應聲,他的臉上現出少見的紅暈,躡手躡腳朝她牀邊摸去。
“娘娘?”常弓試探着喚道,只聽着皇后均勻的呼息聲傳來,黑夜中,他微微一笑,俯身將她抱起,背在背上。
出了草屋,直往北面的一處小山坳而去。
昨日裡剛到燕子林時,常弓便發現,這兒離某處不遠,可是娘娘不一定心甘情願去,迫不得已,他只好出此下策。
月光下,皇后毫無知覺地被他揹負在背上,朝着那一處有亮光的小山坳而去。
小山坳中似要經過一片樹林,林中茂密,在入林口掛着大大的一個“先”字。
字跡血紅,其狀頗大,常弓卻似極有經驗般在先字上拍了三下,隨即又拍了兩下,只聽是吱嗒一聲,在入林口,現出了一道直通地下的幽黑色通道。
常弓揹着皇后,踏了下去。
經過了長長的黑色通道,常弓的眼前大現光亮。
一張嚴峻如山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正待出口招呼,猛然眼前一黑,脖頸一痛,背上的皇后已被來人抱在懷裡。
常弓沒有反抗,只是看着他,然後說道:“薛將軍,這便是當今皇后。”
薛將軍盯着皇后的臉看了又看,點了點頭,說道:“果然和娘娘長得一模一樣!“
隨即又說道:“藏寶圖呢?”
常弓搖了搖頭,“沒有發現紫龍宮中的放在哪兒,應該還在皇上身上。”
薛將軍點了點頭,說道:“常護衛,你也辛苦了。將她帶下去休息吧。”
常弓點了點頭,將皇后重新抱起,轉身出了大廳。
薛將軍望着他離開的方以向,嘴角現出了一絲微微的笑意。
隨即身後現出了幾個人,這些人竟然是當年先朝覆滅時,誓死效忠先帝先後,不肯投降新朝的前朝大臣將領,以薛將軍爲首,共有六人,其中薛將軍是血鳳凰的副首領,也是鳳知微親生父親的得力助手。
趙立,錢和,孫風,李違,王允。
王允說道:“薛將軍,果然是知微麼?”
他今年四十多歲,膚白無須,一雙小眼睛裡精光閃爍,顯然是個極爲精明的人。
“是她!與當日的皇后長得一模一樣!”
長草幽深處,兩人趴着,鳳瑤華輕聲問:“你感覺怎麼樣?”
玄溟在黑暗中沒有回答,剛剛他在樹梢林間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鳳瑤華是如何趴伏在草叢間,以青草覆面,躲開薛頂天他們的追蹤的時候。
突然間福至心靈地想到,她急切地跟着他走,離開鳳府,爲的是什麼?爲的是和他一起共患難。
而他呢,曾有那一刻,想過要利用她,得到藏寶圖的。
這樣一想,疼痛加着憐惜便風過殘雲般地襲過他的心,那曾經與她在鳳府時的畫面滾燙地燙進了他的身體髮膚中,如同一個烙印!
此時的情形容不得他再想下去。
玄溟抱着鳳瑤華,幾個起落,便到了那處空地上,黑夜中,只有一輪月華微弱地投在燕子林中,彼此面容不清,只聽得鳳瑤華說道:“生火。”
極簡單的命令式口吻,不容抗拒。
玄溟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女人指使,他一愣,猶豫道:“可是……”
他手中是有火摺子,可是於這曠野中點起火來,如果薛頂天的人在附近,一定會很快便追過來。
鳳瑤華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隨即說道:“不要管薛頂天他們,如果我們不生火,一定會被凍死的。”
薛頂天剛剛經過了一輪追捕,應該往另一個方向追去了,也許短時間內不會再尋到這裡,這兒草叢密集,火光只要微弱一些,足以取暖即可,草叢的溼氣會將煙火發出的氣息掩蓋,或者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曾經看過來自一本未知名的書上的一段野外生活經歷,就彷彿自己也親生親歷過似的,記憶深刻。
這使得鳳瑤華對此時自己身處的環境十分坦然,她向來便是個十分冷靜的人,因此在略一判斷優劣之後,果斷地要求玄溟生火禦寒。
玄溟默然聽從,彎腰去摸火摺子。
隨着夜色越來越深,燕子林中的氣溫越來越低,這兒本來就常年不見日光,一到夜間,十分陰涼,再加上已漸漸趨冬季,白日裡不過春秋之季的溫度。
所以此時此刻,鳳瑤華已經被凍得雙脣發白,瑟瑟發抖,古代女子的衣衫本來就不耐寒。
玄溟看了看她,不再猶豫,或者就算現在他們被薛頂天的人抓去,到時候再見機行事,總比現在就凍死山野的要好!
他自懷裡刷地晃開了火摺子,然後兩人驚喜地發現,身邊不足十米處,竟然有一堆乾枯的柴禾,這真是個意外之喜。
鳳瑤華立即和他一起盤腿坐下,舉着火摺子,然後跑去去將那捆柴禾抱了回來,在經過之時重重地踏了地面,踢了幾下草叢,又往前多跑了幾步,這纔回來。
乾燥的柴禾被火摺子一碰即燃,漆黑的夜裡,火光冉冉,映紅了二人的臉龐,二人背風擋着,火光被他們遮擋得若有若無,爲了防止被人發現,他們只敢微弱的點着火,然後緊緊挨着,汲取些許的暖意,可是沒過多久,緊接着,身後已經有了動靜。
倆人遽然警醒,一竄悉悉蔌蔌的響聲自聲後響起,鳳瑤華與玄溟同時回頭,可是來不及了,一張黑色的網朝着他們當面照來。
網的後面是一張戴着黑巾的臉和一雙陌生的眼睛。
他們不是薛頂天的人!玄溟在第一時間已經有了辨別,但是黑網來勢疾快,將他的後方前方空檔全部套住。
“什麼人?”
來人並不答話,只是口中哦哦怪叫,將網又朝他們兜來,玄溟暗叫不好!這人是個瘋子麼?莫名其妙的襲擊他們!
看來他們是惹上了什麼人了,但是此刻來不及解釋,要先逃命爲主。
眼看着那張黑網便要罩向鳳瑤華玲瓏纖細的身子,玄溟在危急時刻,將鳳瑤華緊緊抱住,隨即一腳踩在火勢漸旺的柴禾裡,硬生生從網上逃竄而出。
咦,來人很驚異,似乎在說,這樣的天羅地網,你也逃得出?
隨即大網又生生照了過來,隨即又聽到一堆腳步聲朝這邊涌來,好像領路的正是薛頂天,聽他威嚴地喝道:“快!他們就在那邊!”
張網之人目露兇光,手中的黑網當頭又再次罩下來時,鳳瑤華已經從玄溟懷裡下來,緊接着站穩了身子。
玄溟就勢側身讓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網抓在了手中,隨即一挑一勾,一絆,張網者來不及慘叫,已被他拉得近前,然後脖上一痛,鮮血如泉涌一般,自他脖頸處噴濺而出,朝火堆倒去。
鳳瑤華是第一次看到玄溟出手殺人,有些怔愕,只聽得一聲急切的呼喚:“發什麼愣?跟我走!”
玄溟第一次在鳳瑤華面前殺人,自己也有些顫抖,手中一把匕首亮厲得如同一把堅冰,在夜中隱隱發出青光,顯然上面淬了劇毒。
這把匕首是他在紫鳳殿中無意間得到,一直藏在身上防身,沒想到今天用來禦敵還相當襯手,上面的毒藥卻是鳳瑤華弄的。
鳳瑤華看見玄溟將這匕首帶在身上,便心裡大安,她早就料想好了,假如他們的氣力不支,如果僥倖能刺中敵人,敵人受的不過是區區輕傷,淬上了毒,那可就不同了。
鳳瑤華暗暗自忖,她出身鳳家,又從小被欺被辱,心狠手辣想必是與生俱來的吧。
薛頂天的人在他們前腳方走,後腳便跟了上來,見到空地上,一堆篝火顯然剛剛纔滅,又看到了倒在火堆上死去的黑衣人時,他蹲下了一把扯掉了黑衣人的面巾,說道:“這個人是炎國的人!”
只聽到王允知的聲音說道:“炎國的人?他們怎麼會這兒?”
薛頂天沉聲說道:“先不說這個。”他仔細地看了一下地面,然後朝東南方指了一下,說:“追!他們朝那邊去了!”
一羣人腳步凌亂地朝着薛頂天手指的方向追蹤而去。
玄溟一直奇怪的是,鳳瑤華明明知道生火的舉動還偏偏要求他生火,雖然爲了禦寒,可是玄溟同樣不明其意,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鳳瑤華這般聰慧的人不會做這明明是自殺性的舉止,可是隨即他就明白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鳳瑤華從火堆旁的草叢中慢慢探起了身子,望着薛頂天領着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