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溟也明白了她的心思,難怪她要親自去抱柴禾,就在往東南方的方向,她故意留下了凌亂不堪的腳印。
火堆未滅,腳印自然清晰可見,薛頂天哪裡想到她竟然有這樣聰慧的心思,及這般臨危緊急的應對手段,順着她的心意,朝東南方追去。
鳳瑤華與玄溟對視了一眼,隨即兩人往燕子林的另一個方向而去。
連續一日一夜未曾休息,也沒有吃任何東西,鳳瑤華只覺得腹中飢火如燒,灼痛了胃部,使她忍不住將手按在腹部,忍過極度的不適。
她不是不曾捱過餓,所以這種不適,她硬是一聲不吭的忍了下來,再看看玄溟,鳳瑤華暗暗思忖,看看玄溟應該比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行了半路,算算時辰,此時已近零晨,可是因爲在林中看不清晰,所以天空顯出了別樣的霧氣,騰騰地遮住了雲層,好像要下雨了!
果然,不一會兒,有細微的雨珠自頭頂滴下,緊接着燕子林中開始下雨,玄溟暗罵天公不作美,欺負他們如今落難。
可是也無可奈何,只是加快了步伐,不一會兒,雨水越下越大,玄溟說道:“瑤華,我們要儘快離開這兒。”
鳳瑤華白他一眼,誰不知道,只是這路上開始泥濘不堪,怎麼能儘快得起來,她說道:“雨水泥濘,能走多快?”
雨珠很快便將兩人的衣衫打溼了。
玄溟猶豫了半晌,突然間摟住她的腰身,縱身而起,在夜中,他視物竟然如白天一樣清晰,帶着她足踏樹梢,幾個起落後,猛吸一口真氣,又縱身而起,鳳瑤華終於明白了他的顧慮,這個迂腐的男人,會輕功早說嘛!
玄溟這一出手,自覺對她又是輕薄,聞着她身上特有的女兒香,一張俊臉又隱隱發紅。
玄溟帶着她幾個起落,將她放下之時,鳳瑤華眯眼一看,微亮的光線中,她發現了這兒竟是一個樹洞裡,樹洞高大兩個人,這種千年古樹是相當巨大的,每顆樹都要好幾個大人合抱才能抱得過來,而這顆古樹似乎是其中最大的一顆,而這個樹洞似乎要比其餘的古樹還要來得更大一點。
鳳瑤華細細一想,似乎當日從鳳府出來時,他們來這兒,好像經過時也看到過,只是她沒有留意,而玄溟留意了。
終於有了棲身之所,玄溟明顯長吁了一口氣,說道:“瑤華,我們便在這兒將就一宿吧,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鳳瑤華說道:“不用了,先不要離開,說不定薛頂天的人還在附近,我們先熬過今晚再說。”
心中暗道,三更半夜,又在下雨,去哪裡弄到吃的?
玄溟本來是想去林中看看有沒有飛鳥之物,打下一隻來烤了兩人充飢,可是隨即想到外面正在下雨,哪來的飛鳥傻乎乎地等着他去打獵,不禁面紅耳赤。
不知道爲什麼,如此近距離地與她在一起,他總是手無足措,連平日的機敏沉靜都不見了影子。
微微的光線中,兩人一時沉默無言,站在樹洞裡,尋着可以蹲坐的地方。
玄溟望着她,有依稀的月光透進樹梢裡來,她的髮絲已經奔逃中有些散亂,臉上雨珠潤溼了眉眼,恍惚中現出無與倫比的美麗。
玄溟看呆了,直到鳳瑤華冷冷一聲:“你看我幹什麼?”
他猛然回過神來,心裡卻像是被貓抓了一下,撕撕拉拉的疼痛,急忙轉過身去,不敢再看她。
鳳瑤華累極倦極,再也堅持不住了,坐在地上,背靠着樹洞,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玄溟一開始還想睜着眼,守她一夜。
沒想到他很快也堅持不住了,只是習武人的自覺在提醒着他,這兒危險,不能兩個人都同時睡着。
到了後半夜,他再也支持不住了,也靠着慢慢睡着。
到了天明時分,天已大亮,這一夜總算過去了,雨也停止了,有太陽光射進林梢來,撒下了點點細碎的光亮,映得整個林梢通透,樹葉蒼翠,有雨珠落了進來,雨珠似乎很細密,漸漸聚成一顆一顆,滴滴嗒嗒地落在了樹洞裡。
鳳瑤華被聲音吵醒,睜開了雙眼,見天已大亮,雨也停止,剛剛鬆了一口氣,還好,白天就好辦了,可以趁薛頂天的人馬沒有追過來時,逃出燕子林。
逃命逃到現在,她一口水一粒米未進,已經餓了一日一夜,早就飢渴不已,擡頭正好見到有清澈的水滴這樣緩慢地滴進樹洞,一滴一滴清澈的水滴顯出無與倫比的誘惑,好渴!
她下意識地便張口要接,就在那滴水堪堪要滴入她口中時,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了她,鳳瑤華怒氣衝衝地望過去,是玄溟變色的臉。
她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時心驚肉跳,滿臉蒼白,原來那水滴並不是雨水,而是自一條蟒蛇口中滴出的口誕。
蛇身巨大,上面色彩斑斕,極爲觸目驚心,蛇身盤在樹上,蛇頭微昂,巨大的蛇口正對着樹洞口,一股腥臭的味道登時襲面而來。
蛇涎滴滴嗒嗒地落在了樹洞裡,鳳瑤華皺起了眉毛,膽寒不已,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玄溟與她兩人一動不敢動,都似驚嚇得麻木了,兩個人就這樣與巨蛇雙雙對恃。
鳳瑤華腦中念頭急轉,可是任她機智百變,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任何辦法躲開這種天然巨物。
恐怖不可自抑地襲上心頭,這條蛇如此巨大,隱在燕子林中竟然無人發現,鳳瑤華打量着蛇,蛇也在打量着她。
一雙碧綠的蛇眼恐怖非常,這要是換成了其它哪個正常女人,怕是早就嚇呆了,玄溟暗暗敬佩。
鳳瑤華確實同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個正常女人,巨蛇在前,他腦中已經想不到任何主意了。
蛇身突然迅速移動了起來,蛇頭又往洞裡探了一探,這一探可苦了鳳瑤華和玄溟了,聽說這種爬行動物對動的東西反應才最爲靈敏,如果他們隨便動的話,可能下一秒就會被巨蛇咬住了脖子。
可是蛇頭這麼一探,已離她們近在咫尺,鳳瑤華忍住心中的噁心,明明胃裡面已經沒有東西了,可是在蛇口的惡臭下,她還是忍不住想吐個唏哩嘩啦。
蛇身還在移動,好像要進洞來,玄溟突然輕聲急急說道:“瑤華小心!”
兩道亮厲的光芒自他掌心激射而出,直取蛇頭雙目,兩柄飛刀來勢迅疾,蛇頭沒有偏過,蛇目中正巧中了兩刀,一被飛刀刺中雙目,這條巨蛇登時劇痛無比,蛇身劇烈的翻甩起來。
鳳瑤華眼看着巨大的蛇尾朝自己甩來,本來可以輕鬆躲開,可是因爲餓得太狠,竟然移不開步子。
她只好閉目等死,卻只覺得腰間一緊,玄溟抱着她從巨蛇的縫隙中逃出了樹洞。
那蛇也頗有靈性,雙目受損,竟然察覺出二人已經逃離,蛇身疾轉,立刻朝樹洞外追去。
鳳瑤華與玄溟兩人魂飛魄散,玄溟帶着她拼命掠行。
那蛇越追越快,竟然無所謂視盲,對二人緊追不放,像是一定要報傷它之仇,將傷它的玄溟吞進腹中方纔罷休。
玄溟氣喘不已,他已經耗盡了內力,再也奔不動了。
鳳瑤華更加疲憊,男女之間力量本身的懸殊,這種耗盡體力式的逃命,使得她覺得已經到了極限。
草叢中不知有什麼東西一絆,二人雙雙栽倒在地。
落地時,玄溟還不忘就地一滾,以身子墊住了她,鳳瑤華心中暗暗一震,玄溟對她是真的生死相護吧,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獨自離去,可是他仍然留了下來。
巨蛇追至,卻突然好像失去了二人的行蹤,它也狡猾地不離開,只是在原地盤旋,巨大的身子展了開來,磨擦着地面,將地上的草叢翻卷,驚人的力道嚇得兩人都目瞪口呆。
巨蛇盤旋的蛇身將鳳瑤華和玄溟的前路死死封住,二人對視一眼,滿臉的驚怖和絕望!
早知道還不如落在薛頂天的手裡好呢,同一時間,兩人腦中都冒出了這個念頭,總比葬生這蓄生之口的要好啊。
巨蛇等了會兒,見無任何動靜,好像失望了,又等了一會兒,它終於失去了耐心,正欲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鳳瑤華臉上有一蠅蚊飛過,她下意識右手一揮,那巨蛇竟然靈敏至極,幾乎是與此同時,一條巨大的蛇身朝她這兒撲了而來。
鳳瑤華面色蒼白,手心全是冷汗,有生之年第二次與死亡如此的接近。
玄溟早已拉起她,拼命狂奔,可是奔了沒幾步,二人徹底絕望了。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燕子林的邊沿,再退後幾步就是懸崖,鳳瑤華下意識地止住步子往下望去。
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下隱然有霧氣籠罩,再看前方,蛇身已經扭動不休地朝她們頭頂襲來,避無可避。
玄溟一發狠,抽出鳳鞭出手,朝蛇身捲去,細細的鞭身在蛇身的比較下,就如同一條髮絲一般,蛇身撲天蓋地一般朝他們頭上甩去。
鳳瑤華措手不及,啊的一聲慘叫,腳下一滑,整個人都落下了懸崖!
“瑤華!”撕心裂肺地怒吼自玄溟口中發出,沒有任何猶豫,他隨即跳下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