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花香襲來,一片蔥蘢翠綠,在那翠綠中,一片好似瀑布的花開得正盛。罌粟即使閉上了眼睛,也知道,那是自己最喜歡花——紫藤花。
“爲什麼到這裡來?”涼風問。
原本是打算讓雪垠看看自己的毒,誰又知道她說屋子太髒,光線不好,不好治療。於是,涼風就跟着她來到了這樣一個地方。
其實涼風不喜歡太惹眼的花,可是自己的母親在生下她時,看見了山上的花。那個時候,冬天滿雪紛飛,寒冷刺骨。不知怎的,涼風的母親產生錯覺,便看見了刺骨的冷風。
按照當地人取名的世俗,當自己生產的那一刻,對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事物爲名。而涼風的母親,則看見了風。
其實,槿晨的名字也是這麼來的。看見早晨時的木槿花,於是,“槿晨”這個名字就取下了。
“呵呵,帶你來這裡,自然是風景好啦。你也不好好想想,爲什麼這裡有那麼多的紫藤花。”雪垠搖搖頭,覺得涼風的問題有些無聊。
涼風聽到這句話,愣了。環視四周,小聲地問:“他……是住在這裡?這些花……是他種的?”
隔了那麼多年,連涼風都忘了槿晨長什麼樣子了。卻沒有想到,在巫山這裡,有一個人,仍記得自己喜歡紫藤花,仍有精湛的種植手藝。
“是。不過,我叫槿晨去採藥去了。”雪垠拍了拍涼風的肩膀,“我對他說是爲治療你的毒需要的藥材,他就一言不發的,也不跟我商量就去採藥了。你有這麼個好哥哥,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涼風不說話,走進花瀑布旁邊的小屋子。
裡面乾淨整潔,用木材製作的椅子、桌子,牀是用一些舒服暖和的棉花鋪墊,桌子上擺了一些新鮮的水果。怎麼看,與雪垠的屋子有着天壤之別。也看得出來屋子的主人是個愛乾淨的人。
“他在這裡過的,看來還不錯。”涼風喃喃道。
走到牀邊,涼風做了下來,這個方向正對着窗外的風景。涼風低下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雪垠看到涼風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順着涼風的目光看去,牀底下似乎放着什麼東西。涼風蹲起來,低着頭伸手在牀底下摸來摸去,終於,雪垠看見了涼風那一抹得勝的微笑。
涼風的右手上,拿着一個用木頭刻成的人偶。
一看,就是用上等的木頭雕刻而成,好像是用上好的梧桐木做的。
“這不就是……”雪垠好像想到了什麼,驚訝的說出口,“我送給他的上等鳳棲梧桐嗎?他怎麼……”
涼風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問:“你送給他的?”
雪垠聳聳肩:“別誤會,我只是看他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弄那些花花草草實在無聊,就把那些堆放在倉庫裡的東西給他玩玩。誰又知道,他連雕刻都無時不想着你。”
沒錯,涼風手上的人偶,用小刀小小翼翼的雕刻。雖稱不上精緻,但是,也能看出雕刻的人乃涼風。實屬用心。
將人偶擺在木桌上,涼風好像沉浸在以前的記憶中,喃喃道:“以前……他的確對我很好。”
那時候,明明才五六歲,槿晨卻成熟的像一個大人。因爲父母的死亡,加大了他心中的恐懼。於是,他只能用一張冷臉來面對親人。
唯有面對小他一歲的表妹涼風,他才能痛痛快快的哭,痛痛快快的笑。
“啪”的一聲,將涼風帶回現實,涼風轉過頭來,看向來人。
雖然是用麻布做成的衣裳,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卻別有一番風姿。面目俊俏的人不是槿晨又是誰呢?
“好久不見了,槿晨……”涼風打破沉靜道。
槿晨皺着眉頭,看向涼風。顯然,涼風這身紅衣使涼風太過惹眼,雖然不抹濃妝,但是怎麼看,都是一個妖媚的女子。
事別多年,自然會不適應對方的變化。只是,涼風這身變化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怎麼看,都與槿晨記憶中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不相符合。
當年,自從涼風、槿晨出山之後,因一些原因使兩人分離。各走各的路,只能用飛鴿傳書來表示自己的經歷,對方的樣貌自然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改變一些,行爲舉止就更不用說了。
而如今,涼風站在這裡,恐怕,槿晨也不會認識她吧。
“你是誰?”槿晨問道。微微皺着眉頭,顯然對於涼風這番盛裝不太適應。見涼風不回答,又轉過頭來,問雪垠,“她是誰?怎麼會在這裡?來找我的?”
“你果然不記得我了……”涼風笑着,可是,那笑容卻像哭一樣難看,一樣悲傷。 ωwш¸тт kān¸C ○
這是頭一次,雪垠看見高高在上的涼風如此悲哀。
涼風低着頭,閉上眼睛,不再看向自己以前依賴的哥哥,而是回想着自己的記憶。漸漸地,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雙手顫抖,咬緊下嘴脣,臉色變的好蒼白。
雪垠察覺到涼風的不對勁,扶住她,看到涼風的臉色,大驚呼:“天!你這是怎麼了?又犯毒癮?”
涼風猛地抓住雪垠的手,輕聲說:“我中的毒,一定不止這些!對不對?爲什麼,我的有些記憶不見了,還是說我忘了?究竟怎麼回事?!”
這一次,涼風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是因爲槿晨,二是因爲情緒失控。
“的確……你是忘了一些事。”雪垠嘆了一口氣,她看遍世間無數劫難,卻對此無能爲力。
在旁邊的槿晨大驚失色,顯然他聽到了“涼風”這兩個字。握着涼風的手,想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看樣子,槿晨比涼風更加激動。
“你是涼風?涼風,你這是什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槿晨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開口便問。
可是,這隻能惹來涼風的眼淚。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幼兒時的陪伴,發生的事情,涼風至今還記得。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就在剛剛,竟然問自己是誰!多麼可悲啊!自己都能一眼認得出他,可爲什麼,他卻忘記了呢?是自己變得太快,還是他變了?
這時,門“吱拉”的一聲響了。
“你放開她!!!”
槿晨愣了,涼風也愣了。唯獨雪垠低着頭沉默不語。
沒錯,是軒轅洛辛。
是雪垠偷偷的解開了自己在軒轅洛辛等人身上的封印。
她料到了,知道涼風情緒失控,一定會引起憶塵花的副作用:出現亂殺人的情況。
這只是其一,其二是雪垠知道,在這世上,只有一人,能重新喚醒迷失在憶塵花夢境裡的涼風,那便是軒轅洛辛。
軒轅洛辛毫不留情的用靈力縛住槿晨,在他的眼裡,是槿晨惹了涼風哭。這是軒轅洛辛第一次看見這個高傲的涼風留下了眼淚。那一刻,他只覺得天昏地暗,拼了命想要保護涼風。
軒轅洛辛一把推開那個礙眼的傢伙,一伸手,將涼風擁在懷裡。
這不是下意識的動作。
這是軒轅洛辛當時的本能。
軒轅洛辛知道:自己一定與涼風發生過什麼事情!
不然,自己爲什麼當初見到她時,會有一股熟悉感,爲什麼自己的夢境裡一而再三的出現那片花海,爲什麼,自己會愛上她。
是愛。
這是愛。
軒轅洛辛懷裡的罌粟眼神呆滯,終於,昏了過去。
抱着罌粟的軒轅洛辛笑了笑,捋了捋涼風額頭前的頭髮,在昏迷的涼風耳邊道:“不管怎麼,我會永遠陪着你,我不會忘了你的。”
剛說完,也昏了過去。
一旁的雪垠拍了拍呆望着涼風的槿晨,將他身上的敷線化去,對他說:“從一開始,你就不認識她了。不是嗎?”
槿晨不說話,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而緊隨軒轅洛辛而來的軒轅鑫和封隆,看到這一幕,封隆識趣的轉過身來,不看那兩人。而軒轅鑫,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不知是微笑,還又是……嘲諷?
雪垠站在自己的房間裡,調配着爲涼風而準備的藥。
“進來吧,既然一直在門口等着,就進來吧。”雪垠說。
不久,一個人影就閃現在雪垠面前。
“你這又是何苦?你與她,已是不可能。”雪垠嘆氣。
“爲何要這樣說?”軒轅洛辛問,“我只要她一生安好便可。”
雪垠“哼”了一聲,問道:“你可記起了往日的記憶?”見軒轅洛辛搖頭,便接着說:“那你又如何確定你與涼風相識?”
軒轅洛辛搖搖頭,笑着說:“你不懂的。怎麼?有問題?”
雪垠看了軒轅洛辛一眼,淡淡的說:“涼風身上的毒,只有一種方法可以解。原本,她的身上只有她父親遺傳的毒,可是,陰差陽錯的,她又吸入了憶塵花,這樣子,就更棘手了!共工所以才讓她失去以往的記憶,爲的是什麼,你清楚嗎!”
軒轅洛辛沉默不語。
見他這樣,雪垠又接着說:“爲的就是,讓涼風不再愛上任何人!憶塵花的毒性本就強烈,會使涼風慢慢地變成一個毒人!但是……此花唯一的缺點就是對毫無感情之人無效。很可笑吧,世間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說法呢?可是,這是真的。所以,當年,共工纔會給涼風一種藥,讓她變得冰冷,心早已冰封住了。你懂嗎?那種寒冷刺骨的感受真的很痛啊!不過,隨着時間流逝,藥效漸漸地失效了,記憶也會慢慢地涌出涼風的腦海裡。到那時……哼!涼風就會變得生不如死!”
軒轅洛辛急忙問道:“我並不想讓她變成這樣,有什麼辦法呢?”
聽到這句話,雪垠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恰好軒轅洛辛看見了,他動嘴:“你這樣子,怕是有什麼陰謀啊。”
雪垠舞動着手指,“嘿嘿”的笑了幾聲,說:“乖……要知道,這一次的辦法可是從未有人幹用過。不過,我有把握!你放心!我不會讓涼風變成那副鬼樣子的!”
“只不過……如果你敢用這個方法的話,你就會……”
軒轅洛辛點了點頭,不帶半絲猶豫。
“好!我欣賞你!”雪垠說,“關於你的記憶,會在過程中浮現出來。要做好準備,還有,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懂嗎?”
軒轅洛辛重重的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看着越來越遠的背影,雪垠有些憂愁:雖是那麼說,可是,卻還沒有找到冰蠶羽衣,這可是個頭痛的地方啊……不過,那個人應該有冰蠶羽衣。
“好!明天就去找他!”
涼風房間內
“嘶——”涼風自己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憶塵花慢慢的吞噬。因爲,往日的記憶正在浮現在自己的腦海裡。
以前自己受了重傷也不會如此的痛苦。看樣子,如果還沒有找到藥材,自己就會……涼風好似受到了寒冰刺骨般的折磨,發出一聲**。
忽然,涼風不知爲什麼感到莫名的恐懼,接着,眼睛一陣鑽心的痛。
“啊!”
“吱拉”的一聲,門打開了。
槿晨從後山聽見了涼風撕心裂肺的喊叫,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涼風!涼風!你怎麼了?”槿晨的呼喊涼風聽不見,她只是感覺到有人進了房間,接着,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涼風又暈過去了。
“究竟怎麼一回事?雪垠?”涼風所居住房間外面,槿晨問雪垠。
看到槿晨這副樣子,雪垠爲他感到擔憂。
可不是,原來好好整齊的俊臉現在變得髒兮兮的。看樣子,着實爲涼風操了不少的心。
倒是軒轅鑫和封隆兩人在幾人中這麼一站,顯得兩人特別俊俏。
“現在,只是一個開始……”雪垠說。
軒轅洛辛皺緊了眉頭,盯着雪垠,也在等待雪垠的回答。
“憶塵花正在吞噬罌粟的意志,不能聽,不能說,不能察覺味道,但是可以感受四周。離解毒還需要些時日。要月圓之日才行,因爲那一天陰氣最重,最好解毒。”雪垠說出原因,但仍解不開軒轅洛辛和槿晨兩人緊鎖的眉頭。
封隆也不想看到軒轅洛辛這幅摸樣,安慰他:“別想太多,總會有辦法的。”
軒轅洛辛勉強的擠出一個笑來:“沒事,我先去看涼風了。”
沒事?怎麼可能!封隆真想把軒轅洛辛揍一頓,然後帶他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令他傷心的地方,可是,封隆他尊敬他,他知道,軒轅洛辛想解決這件事。
作爲他最好的兄弟,封隆不會去爲難他,他會支持軒轅洛辛。
軒轅洛辛看見躺在牀上的涼風,鬆了口氣。
他真的很怕面前這個女子會突然消失。
每一次,總是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然後,又是她離開自己。
這種感受,很不好受。
“我來了。”軒轅洛辛笑了笑說道。
即使雪垠說了她聽不見,但是,他仍想說給她聽。
而涼風此時醒了,但是白色的繃帶矇住了雙眼,眼睛很痛。雖然聽不見聲音,但還是能感受到有人進來了。
軒轅洛辛脫下鞋子,把罌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知道,罌粟很聰明,她能靠衣服辨別她認識的人。她一直都是個聰明的人。
而涼風,即使閉上眼,還是能靠皮膚來感受:恩……上好的布料,上面有些奇怪的花紋。是軒轅洛辛!他……好像在說話?
是的,涼風猜對了。軒轅洛辛一直在說話:
“你知道嗎,從一開始見到你,我覺得,你就像一個精緻的木偶一樣。雖然很漂亮,很真實。可是,卻了無生氣。就是那時,對你很好奇。”
“對了,我們是在姜水鎮認識的。我記得,你好像還偷了個珠子,對不?後來我回到家中,查了一些古籍,才知道,那是一顆‘吸靈珠’。呵呵,當時,我差一點就碰了一下那個珠子呢!你說,要是碰了的話,我全身靈力全喪失了,父親會不會打我?”
“我想,應該不會吧。他整日忙於公文,更本沒有空餘時間來看看我。我想,我們只是有血緣關係的人吧。”
“這麼說,也不對。他一個人扛起一個家,也實在不容易。以後軒轅世家家主,我真的不想繼承啊。太多繁瑣之事了,我想去遨遊山川,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
表面英俊瀟灑,性子成熟穩重的軒轅洛辛,沒想到自己在涼風面前會是這個模樣。
不過,想來也是。軒轅洛辛的肩上揹負着太多的使命了,壓得他喘不氣來。終於,有個機會讓他把快樂的、不快樂的都說出來,這樣子,不是更好?
窗外的封隆看着今夜的月亮,笑了。
他希望,涼風,這個人,能夠給軒轅洛辛帶來快樂。
黎笑府內
“所以……你想向我借冰蠶羽衣?”放浪不羈的聲音傳入耳內。雪垠點了點頭。
黎笑“哼”了一聲,懶懶散散的說:“可是,我記得,涼風還答應我一件事呢!”
“什麼事?”雪垠怒視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問道。
原以爲,黎笑與涼風多少能扯一些關係,可以從黎笑這裡輕而易舉的借到冰蠶羽衣。可是誰又想到,這個傢伙說他早已與涼風撇清關係,看樣子,冰蠶羽衣從他這裡拿走,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黎笑眼裡含笑,說:“放了槿晨……”
“什麼?!”雪垠好像聽見了天方夜譚,難以置信,“就只有這件事?”
推開窗子,看着門庭外種植的罌粟花,笑道:“沒錯。而且,我還要你解開軒轅洛辛的封印,讓他記起從前。”
“這……”雪垠咬了牙,“行!”
遠方的巫山,周圍環繞着霧,迷迷茫茫的,好似看不清方向。
“我希望……你能一次成功!”黎笑走到雪垠的跟前,命令式的說。
雪垠皺着眉頭,面露難色,搖搖頭:“不能說是一定能成功,我盡力!”接着便看了看黎笑的神色,並沒有什麼不對勁,她鬆了口氣。
“有幾成?”
“啊?”雪垠慌忙的低下頭。
“我問你,有幾成?”
“大概……”雪垠估計了下,“三成!”
“三成……麼?”黎笑挑眉,看着遠方巫山,不知在想什麼。
而站在身後的雪垠,則是心中有苦喊不出。
這個黎笑,實在是可怕!
且不說他的身手,就說身上的王者氣息,都震撼到了雪垠。
而且,黎笑的靈力超乎雪垠的意料之外。
這個男人,究竟是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