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哎,我終於明白昔日的太宗陛下爲何不願意遷都了。”姜德吃了一口菜,感嘆的對對面的趙佶說道。
趙佶哦了一聲問道“是爲何啊?”
姜德指了指面前的佳餚說道“就爲了這美食,天下誰願意離開此處啊?官家,沒想到宮中居然真的可以在這樣的時節種出蔬菜來,昔日微臣也是說說罷了,可沒想到會有人把他實現啊。”
姜德面前的菜,有一半都是綠色的蔬菜,這可不得了啊,現在寒冬剛過,萬物尚未復甦,就是白菜,也是有價無市啊。
趙佶笑道“這也多虧了你獻出的玻璃啊,卻是沒想到,過幾日我帶你去看看朕的回春宮,那可當真是巧奪天工啊,那裡面有水管百條,具通暖水,使得裡面嚴冬之時也如同春時,這纔有了這些蔬菜啊。”
姜德吃了一口白菜,讚歎的點點頭,說起來古代的皇帝也是挺可憐的,冬天裡連口蔬菜也吃不上,夏天熱的要死也沒空調,只能到山上避暑,這日子過的連後世的百姓都不如啊,還要天天擔心下面的臣子篡位,百姓造反,怪不得沒幾個長壽的。
姜德放下筷子,看向樓下,樓下已經是滿坑滿谷,戲臺上,一人正唱着曲。
“玉環傾城又傾國,孤王難捨又難離。
悔恨眼觀流淚眼,斷腸妻是我愛妻。
雙星再上重盟誓,神靈鑑我李隆基。
在天願爲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宜封奴穿着龍袍,扮的是李隆基,這樣的唱詞頓時讓滿堂叫好。看的趙佶不斷感慨搖頭,眼中有些含淚,姜德在旁邊也不時合着拍子,打着大腿,這纔多少時間,李師師和宜封奴已經學會了姜德從後世盜來的四五本劇本,更是教出了十幾個徒弟,瓊樓戲劇已經成爲了整個東京城中最流行的娛樂活動,光最遠處的丁等門票,也要二十貫錢,這還是有價無市。
而姜德現在和趙佶所在的天字房間,那如果是要花錢進來,沒個三四百貫,是別想進來聽一晚上了,就這,還是有價無市,十二個天字雅間,清一色都是被汴梁城中的達官貴人長期包了的。
“可恨李隆基啊,如此佳人最後卻被逼的香消玉墜,當真令人心痛啊。”趙佶跺跺腳對旁邊衆人說道“如此官家,真的是對不起佳人啊。”
姜德看着旁邊蔡京等人的迎合,暗暗好笑,看向下面扮作楊玉環的李師師,要說不合格的皇帝,你趙佶恐怕還比不上人家李隆基吧,人家好歹前半生可是輝煌的緊啊。
“小郎,你今年多大了?”趙佶感嘆了一會,看向姜德問道。
“微臣十六了。”
“好快啊,我記得昔日見到你,還是二年,今日已經是五年了,我昔日曾經和你說過要給你一個出身,今日看來,你年紀也到了,今年大比,你參加吧。”趙佶笑着看向姜德,他其實心中早就想把姜德這個每次都能拿出新鮮玩意的人留在身邊了,只是姜德一直藉口要讀書遊學,而遊走四方,現在好不容易姜德回來了,自然是想捆住他,只是君王捆人,用的從來不是繩索,而是高官厚祿。
大比?姜德一聽就頭大了,要他從後世抄些文章詩詞那沒問題,要他和那些從小苦讀書的古代文人一起比試....能比刀槍嗎?
姜德連忙拜道“官家,微臣學識淺薄,還需要多學些時日,否則害怕丟了官家的臉面啊。”
“哎!怕什麼,你真的考得不好,朕不是還答應過賜你一個出身嗎?”趙佶毫不在乎的說道。
姜德看着趙佶,苦笑了一下,只能謝恩,不得不說,趙佶對自己身邊的人,倒也是好的沒話說。
——深夜
“主公,這可是好事啊,爲何你卻如此的不開心呢?”許貫忠看到回來的姜德一臉的不快,不禁疑惑的問道。
“許先生,我參加大比,無論結果爲何,都有不利啊,如我得名較高,恐怕那趙佶就會命我爲京官,日後極難四處走動。如我考的不佳,又丟了臉面。”姜德把自己心中的憂慮說了出來。
許貫忠笑了一下,勸道“主公,我看此事大不用如此擔憂,而且我等日後務必要先掌握京東二路,如果沒有一個名分,卻是不便,主公此次大比,依學生看,卻是極爲必要的。”
姜德歪歪嘴,說道“要不你去爲我考好了,你的文章可比我寫的好得多。”
許貫忠連忙搖手道“主公啊,這大比的最後可是要入宮比試的,這宮中還有誰認不得主公啊?”
這倒也是。
姜德吐了口氣,得,考就考吧,不過還是得提前準備一下,姜德知道自己的水平,放了太多心思在別的事情上,恩科雖然在此時也並沒有明代那麼受到歧視,但終究不是正途。
“主公啊,我看可以在瓊樓特設一文曲宴,召集已到京城的那些文人士子相會,也許還可以從中發現一些人才。”許貫忠提出了個想法,姜德一聽就覺得不錯,天翔學院雖然也在不斷培養出一些學子來補充姜德手中文人的空白,但人才,誰會嫌棄多啊?
姜德說道“好,那就定在二月二,龍擡頭的時候,在瓊樓辦文曲宴,只要是來京城趕考之人,都可以免費入內吃喝!如已有進士功名者,也可同理入內!”
瓊樓要開文曲宴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京城,而且還有傳言流出,到時候文曲宴會有貴人出題考較衆人,爲首則可得千金,俗話說窮文富武,來東京趕考的人當中還真的有很多貧寒子弟,這些人平日路過瓊樓也只能感嘆幾聲,不敢入內,今日有了這個機會,自然是呼朋喚友的準備前來,而一些已經當了官的文士們,一邊想借此機會看看後起之秀,一邊也暗暗猜測到了那貴人到底是什麼人。一時間,文曲宴成爲了汴梁城裡的大事了。
趙佶也在宮中得到消息,他笑着對旁邊和他一起畫畫的蔡京說道“我說太師啊,你家這個小郎君,還真的有趣,如此盛會,我等不可不去啊。”
“官家,定王等人到了。”樑師成入內對趙佶說道。
趙佶哦了一聲,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男孩走了進來,他們最大的也就是趙桓,此時才十五歲,最小的,纔剛剛開始學習寫字讀書,再小的,也就不在這裡了,因爲沒有什麼考較的必要。
趙佶看着這麼多的孩子,心中欣喜,對蔡京笑道“太師啊,你看,我其他的也許比不上歷代先皇,但在子嗣上,卻是當真第一了。”
蔡京嘆道“這卻是因爲官家乃是天人下凡,故而纔有如此多的子嗣啊。”
趙佶點點頭,讚道“此言有理,自古皇帝便身負天下運氣,故而子嗣往往不旺,唯有大運在身者方可子嗣興盛啊。”
說着,二人就開始鬼力怪神的一陣亂侃,說的下面的十幾個皇子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而爲首的趙桓,更是對蔡京感到極爲厭惡,他可是讀過書的,知道自古以來和皇帝進言鬼神的,必定都是奸臣,但他更加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份,他現在連個太子都不是,而蔡京卻是趙佶眼中的肱骨之臣,如果自己展現出不滿,恐怕太子之位就和自己越來越遠了。
趙佶和蔡京聊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對衆人說道“諸位皇兒,近日在瓊樓要開一場文曲會,屆時將有無數文人士子參會,我便想到了你們的功課,今日便來檢驗你們一二,定王,你最大,你先來吧。”
趙桓拱手上前,趙佶問道“你今年已經十五,平日裡讀書也算用功,我起個頭,你繼續背,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開始吧。”
趙桓一聽,頓時感覺腦袋一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來,趙佶頓時臉沉了下去,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專氣致柔,能嬰兒乎?
滌除玄覽,能無疵乎?
愛民治國,能無爲乎?
天門開闔,能爲雌乎?
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爲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爹爹,我背的對嗎?”一個如玉少年走出來,笑着對趙佶說道,看的趙佶是喜不勝收,連連道“一字不差,倒背如流啊,楷哥果爲吾兒,定王,你要多多學習纔是,一本《道德經》都背不出來,日後能做什麼大事?”
趙桓低着頭,應了一聲,看着旁邊一臉得意的趙楷,心中憤恨,可想而知了。
趙佶又根據皇子們的年紀大小,選取了一些文章讓他們背誦,自然有的好,有的壞,趙佶最後說道“過幾日文曲宴,定王、楷哥,你們二人和我同去。”
“我也要去!”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外面響起,一個玉琢娃娃一般的宮娥闖了進來,一把跳到了趙佶的身上說道“爹爹,孩兒也要去嘛,你帶孩兒去玩好不好?”
趙佶一看來人,心都快化了,一把抱住道“好好好,小福金說什麼都是好的,這樣吧,你去問問,看你的姐妹們有誰願意去的,那日才子雲集,她們倒是可以去看看。”
——
“混賬!那趙楷當真是視本王於無物!”隨着罵聲,一個青花瓷杯宣告了自己生命的結束。
“呵呵,殿下爲何如此惱怒?”一個文士走到趙桓身邊笑着勸道。
趙桓看着來人,連忙說道“老師,今日父皇測試我等,出了一題,還沒等我答,那趙楷便搶答,父皇不但不怪罪,反而誇耀於他,我豈能不氣?”
來人是耿南仲,開封人,元豐五年的進士,如今已經年過五十,他從政和二年便以禮部員外郎爲太子右庶子,試太子詹事、徽猷閣直學士,是趙桓的少數可以信任的人。
“定王,你可知道昔日曹丕和曹植的故事?”耿南仲撫須說道。
趙桓想了想,點點頭道“你是說...趙楷如同曹植,雖然文采飛揚,但並不代表可以登位?”
耿南仲笑道“定王啊,廢長立幼一直都是取亂之道,何況定王你素無過錯,就是官家有這個想法,百官也不會同意的。
殿下要做的是繼續保持現在的樸素賢王形象,如此一來,百官自然會站到殿下這邊,至於鄆王嘛,他的確是文采飛揚,但治國靠的絕對不是文采,還請殿下三思。”
趙桓哎呀一聲說道“我只怕官家想立趙楷爲太子。”
耿南仲想了想說道“殿下今年也已經十五,我會請求幾個同年上書請求立太子,殿下過幾日不是要去一趟瓊樓嗎?切記到時候要體現風度。”
趙桓大喜的問道“當真如此?”
耿南仲點頭,笑而不語。
趙桓拍掌道“好,一切就拜託老師了!”
——二月初二龍擡頭
這一日,瓊樓極爲熱鬧,無數穿着長衫的學子聚於瓊樓中,吟詩作賦,不時傳來陣陣的叫好聲,便裝的趙佶等人早已在瓊樓雅間入座,聽着下面的學子討論和所做詩詞,頻頻點評一二。
而姜德是徹底的聽暈了,由於平日裡他很少和文人比較,因此心中雖然知道比古代文學自己是不會有多少優勢的,但卻不知道到底差到多少,現在一聽才知道,這些最爲頂尖的古代文人有多恐怖。
什麼叫七步一詩,十步一賦,這在下面的文人中根本不算什麼事,沒看到這些人喝一杯酒就來一句詩嗎?還各個是原創,反正姜德是沒有在別的地方聽過的。
自己還是不應該和這些古人在科舉上見高低啊,可現在趙佶下令,這不考也得有個名目才行啊。
“官家,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請官家出題考較一下諸生。”蔡京拱手對趙佶說道。
趙佶想了想道“今日是二月二,龍擡頭,就以龍爲題吧。”
姜德回首對嶽和道“嶽掌櫃,下去傳題吧。”說着,姜德又看向許貫忠,發現許貫忠有些心不在焉,走過去問道“許先生你怎麼了?”
許貫忠哦了一聲,彷彿從夢中驚醒過來,看到姜德,連忙道“無事,無事。”
“爹爹,我們也能參加比賽嗎?”趙楷一臉鬥志的說道。
趙佶笑道“好,沒問題,你們都可以參加,如果贏了,我重重有賞!”
“多謝爹爹!”趙桓和趙楷齊聲謝道,只是和趙楷比起來,趙桓的臉色就差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