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衙役迅速上前給他戴上枷鎖，那人似乎沒料到這一點，大驚失色道：“大人，我犯了什麼錯？”
毛小龍搖頭嘆道：“你殺害城中紅衣女子六人，此其一，打傷大小姐石見月，此其二，還有一處罪名，一會兒再跟你算！”
城中沸騰，老幼奔走相告：“抓住真正的兇手啦！老爺在衙門審呢，大家快去看呀！”
不出多時，衙門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城中百姓既想看看這窮兇極惡的殺人魔王是誰，又想看看這大人怎麼將這兇手捉拿歸案的。
受害人的家人都紛紛趕了來，眼巴巴地在堂下聽審。
陳大人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小民周林。”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衆人都大吃一驚，議論聲漸高：“怎麼會是他？”
“他可不像啊！平時那麼好的一個人！”
“沒錯，我家平時有什麼粗活請他幫忙，他可是從來都很熱心的……”
陳大人再次拍響驚堂木：“周林，你可認罪？”
周林道：“小民不知何罪之有！”
陳大人星目一斂，對站在一側的毛小龍道：“毛公子，你來說！”
毛小龍恭敬地邁出一步，煞有介事的樣子。不過若是他的裝扮能換換，估計大家見到他的第一眼也不會先把他當做是個混混兒吧。
毛小龍正了顏色，收起平時的痞氣道：“周林殺害城中紅衣六女，你若不服，我便一一講給大家聽聽。”
周林閉目不語。
毛小龍便接着說：“你殺杜家小姐，是存心報復，可對？”
周林默不出聲。
毛小龍接着道：“只因是兒子對杜小姐有意。但杜小姐卻對他無心。聽說杜小姐要嫁人了，你兒子曾去苦苦央求，或許得到了杜小姐的拒絕或者羞辱，一時想不開，便回家上吊死了，你知道之後，懷恨在心，便伺機殺了杜小姐，可對？”
周林面色動了動，但還是不說話。
陳大人問道：“你怎知他的兒子周金是因爲杜小姐而輕生？”
毛小龍遞上一幅字畫道：“大人請看，此物是我在周金的房中拿來的。”
陳大人打開，命人讀出：“冬至瑞雪來，唯愛紅梅開，雋秀點點紅，薔薇盈盈拜。”
“這副字能證明什麼？”
“這幅字是周金親筆，表面讀來，此詩是寫景，歌頌冬梅之美，但是，請大人將每句的第二個字連起來念，可讀到什麼？”
衆人聽聞，便一同讀來：“至——愛——秀——薇——”
杜家小姐的名諱便是杜秀薇！
堂下的杜鏢頭頓時跳了起來：“原來是你！”
旁邊人將杜鏢頭壓住，毛小龍便接着說：“你說你不知道周金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其實是騙我們的，周金愛上了杜小姐，已經兩年多的時間，至少是在這幅兩年前寫這首詩的時候，奈何杜小姐無意，故而杜鏢頭一家並不知情，在得知周金因爲自己自殺之後，杜小姐頗爲不安，她也許沒想到，自己的拒絕，卻丟掉了周金的性命。而你周家四代單傳，到了周金便絕了後，你自是悲憤交加，便起了歹意，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將杜小姐騙了出來，在她轉身要
走的時候，用帶來的石頭將她殘忍地殺死。對麼？”
周林聽了毛小龍的一番分析，渾身開始發抖，終於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自從兒子身亡，周屠戶還從來沒有這樣大哭起來。他哭了一陣道：“我就是怕我的兒子日後也想我一樣是個殺豬的，所以，我送他去念書，沒想到，他還是被人看不起，我可憐的奶奶看到我兒子的屍體時，當時就昏了過去，周金是她的心頭肉，我奶奶就這樣……瘋了……”
周屠戶接着道：“在回家前，我還看見杜秀薇在街上和人有說有笑，誰知一回家，看到的卻是我兒子的屍體，我怎麼能不恨？好在她還有點良心，知道周金自殺，很是慚愧，拿了五十兩銀子給我，可是，這五十兩銀子就能換來我兒子一條性命嗎？就能續回我周家的香火嗎？”
周屠戶聲中有悲，喉中低吼。
“在她給你錢之後轉身，你便把她砸暈了，對麼？”毛小龍接着問。
“沒錯，她沒想到，一個哭哭啼啼老漢，在接受了她的銀子之後，怎麼還會打她，她怎麼會想到。只可惜，我還是條漢子，我不爲了錢，我只爲我兒子索命！”
周屠戶的話激怒了杜鏢頭，毛小龍上前輕點了他的穴道，杜鏢頭便被扶到了後堂。
陳大人接着問道：“既然你是爲了給你兒子索命，那其他的幾個女子，與你兒子何干？你又爲何要殺了她們？”
周屠戶道：“杜秀薇沒死，她每天都穿着紅色的衣服大街小巷地亂走，可是，可是，我的兒子卻死了，她們怎麼打也不死，最後，最後杜秀薇真的和別人成親了！還穿着大紅的喜服，頂着紅蓋頭，像個嬌羞的小娘子……”
周屠戶這瘋瘋癲癲的話引得陳大人悲痛欲絕，他知道，周屠戶說的，最後她和別人成親，說的正是愛女陳芊芊成婚當日，被周屠戶幻想成了杜秀薇出嫁，而被殘忍殺死。
周屠戶在殺害這些女子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地針對誰，只不過因爲她們都穿着紅色的衣服，被失子之痛衝昏了頭腦的周屠戶幻想成了杜秀薇而已。
小晴在河邊偶遇了周屠戶，便讓他聯想起那日杜小姐在河邊給他銀子的情景，於是周屠戶以小晴幫忙找東西爲由，騙她低下頭，用石頭砸在她的後腦上，可憐小晴倒地的時候，只能用盡全力抱着頭，新做的衣服也染上了河邊的泥土。
張夫人在買肉時遇到了給肉販送肉的周屠戶，於被他尾隨殺害，移屍破廟。老乞婆穿着張夫人的衣服，在周屠戶家隔壁的饅頭王家買包子，蹲在他們兩家的小巷中吃包子時，被出門的周屠戶殺害，而且當時周家正在唱戲，鑼鼓喧囂，也無人聽得到老乞婆的聲音。
陳芊芊大婚當日，來做飯的都是鴻雁樓的大廚，然鴻雁樓的豬肉，都是周屠戶提供的，爲了新鮮，那日到陳府的人中，還多了一個周屠戶，拜堂時看到陳芊芊身穿喜服，便尾隨至洞房，趁其一個人的時候，將她殺害，他沒有必要揭開她的蓋頭，只因爲，他認定了紅衣的女子就一定是杜秀薇。
至於裴裴，便是她與商人去鴻雁樓吃飯，恰巧遇見了去送肉的周屠戶，便在回客棧後慘遭毒手。
毛小龍嘆氣道：“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讓我忽然想通，爲什麼兇手殺了人沒有留下痕跡。
”
“什麼？”衆人皆問。
“就是兇手殺了人，身上定會有很多的血，爲什麼一個人的身上有那麼多的血，別人卻想不到他殺了人了呢？”毛小龍嘆道，“在我有一天去周屠戶家看到，他家晾着的好幾件衣服上都有沒洗乾淨的血跡，而他本就是個殺豬的，身上染了豬血，有誰會去注意呢？是以他殺了人後，根本就沒人能夠懷疑到他。”
陳大人點點頭，毛小龍又接着說：“那日在廣源客棧，周屠戶殺害裴裴，差一點就被發現了，但是他逃走之後，卻沒有發現腳印。沒有腳印，讓我以爲殺人者是個輕功高手，但是當大小姐石見月說，裴裴要洗的衣服少了一件時，我才明白過來，聽到裴裴的呼救聲，大家都趕了過來，月光之下，周林看到了自己鞋上的血跡，想要逃走，又怕有人會根據腳印追蹤他逃走的方向，所以慌亂之下，他隨手從裴裴洗衣的盆中將那條裝飾用的裹裙拿來纏在了腳上，所以他鞋底的血跡纔沒有沾到地上，這也是爲什麼我們沒有找到血腳印的原因。”
毛小龍的分析在理有據，衆人都點頭稱讚，毛小龍又接着說：“而且，我也是在發現了周屠戶善用左手時，才聯想到他的身上。”
“哦？你是怎麼發現的？”
“那日我跟石見月把受傷的周老太太送回家，周屠戶匆忙間把刀掉在了地上，當他送我們出來的時候，他左手先撿起刀，右手來給我們開門。那把刀很重，他做的那麼順手，想來一定是用慣了左手，我再次去他家的時候，發現他平日裡用的刀正立在案板的左邊，豈不是說明，他是用完刀後放在那裡的？那豈不是更加說明了他是一個左撇子麼？”
“還有一點，也證實了周屠戶有嫌疑，那就是，我們原本以爲兇手是李大個，可是，後來發現他身高太矮，沒有作案的條件，而且他也不是左撇子。但是他卻告訴了我一個重要的線索，那就是，他把河邊的石頭拿回去做鹹菜之後，周屠戶來到他的廚房，說是那石頭重，可以給他壓一壓回去的空擔子。大家應該知道，一條扁擔挑兩頭，一邊是一個豬頭，一邊空空如也，這擔子必定是不平衡的，所以，周屠戶拿了李大個的幾塊石頭，便有了殺人的兇器！”
衆人聽後紛紛讚歎毛小龍心細如髮。
這時，許久不說話的成捕頭忽然問道：“毛公子，既然周屠戶會把紅衣的女子幻想成杜小姐從而大開殺戒，那爲什麼石姑娘也遭了他的毒手呢？”
毛小龍點點頭說：“也正是因爲石大小姐被石頭砸了兩次，我才更能懷疑他！”毛小龍看了看衆人，接着說：“我曾經一度認爲，殺人的兇手和砸傷石見月的人並不是同一個人，因爲石見月和被害的女子之間並沒有一點相同點。直到有一天我去看周屠戶的奶奶時，她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麼問題？”
“她問我，石見月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我回答她是碧色的，她卻大發雷霆，說石見月明明穿的是桃色的衣服。”
“難道她分不清顏色？”有人好奇道。
毛小龍點點頭道：“沒錯，她分不清紅色和綠色。”
“那也不對，周老太太分不清紅綠，和周屠戶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周老太太指示周屠戶去殺石大小姐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