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現代,沒有眼科,甚至連個正規點的醫生也沒有。
淚水混合着鮮血流下來,在眼角形成兩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小鳳姑娘。”歐陽寧次被嚇了一跳。
前前後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明明很開心的蘇鳳藻突然之間大叫起來,同時眼中竟流出鮮血。
“六曜。快,快去請大夫來……”
“不,不要請大夫。”蘇鳳藻捂住眼睛,臉色蒼白,她艱難地站起來,“小哥,拜託你幫我找一些東西來。”
“小鳳,不要逞強了。若是不及時治療,恐怕會永久失明的。”
“這位小哥,麻煩你幫我找一些夜明砂來,並且配上密蒙花、決明子、青葙子、木賊、青葙子……這幾味藥各取十錢,熬成藥膏。同時,拿一些食鹽和雨水來。”
六曜看了看歐陽寧次,歐陽寧次皺着眉頭,狐疑地點點頭。
“你全身的毒還沒解,我可不敢用你這裡的大夫。那名字叫寥峭的恨不能致我於死地,我怕他會趁機要了我的小命。”蘇鳳藻疼得呲牙咧嘴,嘴上卻還是開着玩笑。
歐陽寧次無奈地搖了搖頭,對蘇鳳藻的話無法反駁。
在螢度島上,雖然大夫不少,但醫術高明的還真沒幾個。
與寥峭一起來的御醫是女皇陛下的人,寥峭一心想讓蘇鳳藻死,絕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
幸好,蘇鳳藻本身就是大夫。
好在那幾味草藥不是什麼稀罕草藥,過了一小會六曜便將藥材找全了。
蘇鳳藻先把眼睛上的血止住,眼睛紅腫紅腫的,佈滿了血絲。
她用了一些清涼散血的藥碾碎了敷在眼睛上,半個時辰之後,眼睛消腫了不少。
隨後她又將夜明砂在雨水中煮了許久,又增添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物,將雙眼浸泡在水裡面清洗。
此時,六曜早已經將藥熬好。
蘇鳳藻躺在牀上,用毛巾浸透在熬好的藥裡,擰乾之後敷在眼睛上面。
一陣陣疲乏感傳來,眼睛疼痛感降低之後,蘇鳳藻閉着眼睛睡了過去。
熬過的草藥已經用完了,六曜又重新熬了一些,歐陽寧次來來回回地爲蘇鳳藻擰乾毛巾敷在眼睛上面。
蘇鳳藻的表情很不安詳,睡着之後,時而痛苦,時而皺眉,時而不安。
“王爺,您休息休息吧,讓我來。”六曜有些心疼,歐陽寧次是強忍着疼痛在照顧蘇鳳藻。
常年伺候在他身邊,六曜知道此刻的歐陽寧次每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你再去熬些藥來。”歐陽寧次臉色蒼白,“我無礙的。”
“可是……”
“快去。”
六曜拗不過歐陽寧次,又拿了一些草藥到廚房裡。
來回折騰了四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蘇鳳藻醒來的時候是被餓醒的。
眼睛的疼痛感幾乎消失了。那些藥材雖然普通,治療眼疾卻是最好的。
當時梅若灑向她的那些毒藥也只是簡單的毒藥,只要及時清洗是沒什麼大礙的。
因爲當時的情況特殊,她一直漂
泊在大海里,好不容易得救又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即便是到了歐陽寧次的船上也無法安心治療,經過強光照射,冷不丁地纔會受這麼重的傷。
眼睛上冰冰涼涼的,不知道貼了什麼東西,很舒服。
蘇鳳藻拿下眼睛上包裹着草藥的冰袋,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能隱隱約約看清楚頭頂上金黃色的裝飾,幾條粉紅色的流蘇垂下來,隨着微風輕輕晃動。
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眼前的事物雖然看清楚了,但是睜開眼睛時間長了就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蘇鳳藻慢慢地從牀上坐起來,頭有些暈。
她看到歐陽寧次坐在輪椅上,身子趴在桌子邊上,頭髮遮蓋住臉頰,一片疲憊。
看着周圍散落一地的毛巾和藥草汁液,蘇鳳藻輕輕嘆了口氣,她在睡着的這段時間,多半是歐陽寧次在照顧他。
這個男人,真的不是傳說中那般冷血殘忍。
相反,他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
桌子上有些點心,蘇鳳藻餓得不行,躡手躡腳從牀上爬起來。
站起來的時候,頭有些暈,她身子晃了晃,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倒。
“小心。”歐陽寧次低沉的聲音傳來,接近着,蘇鳳藻感覺到自己跌進一個冰冷的懷抱裡。
“寧次……”蘇鳳藻感激地轉過頭,眼前一片模糊。
她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前的人影逐漸清楚了起來。
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看見。
那一頭飄逸的長髮垂下,就那麼不拘小節地披散着,在下方的地方懶懶紮起來。
他的眼睛和平常人的眼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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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是銀白色的,黑眼珠幾乎已經看不到了,望去之時只是一片清冷的白色,帶着淡淡的憂傷。
歐陽寧次穿着一身白色長衣,他的皮膚很白,白到近乎透明。
那張臉人畜無害的樣子,雖然比不上宇文墨川和嵇靈,但絕對算是英俊瀟灑。
他嘴角輕輕地笑着,額頭上的月牙痕跡在燭光下閃着幽幽的光芒。
“你能看見了?”歐陽寧次挑了挑眉毛,好聽的聲音裡帶着驚喜。
“強光刺激把那些毒藥形成的晶體破壞掉了,將那一層遮擋視力晶體洗掉,又消了腫,已經能勉強看東西了。”蘇鳳藻點着頭,“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只是……”
“只是什麼?”歐陽寧次聲音略緊張。
“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怕是那些毒藥還有殘留。”
蘇鳳藻站直了,果然頭還有些暈,她走到桌子旁邊坐下,將桌子上的糕點塞到肚子裡,又喝了幾口冷茶,餓得心慌的感覺終於好了一些。
“六曜早已經做好了飯菜,就在廚房裡,只要熱熱就好。你何苦要吃這些點心,喝這些冷茶?”歐陽寧次有些無奈,“剛纔,六曜已經去熱了。”
“無礙無礙。”蘇鳳藻笑了笑,心情大好。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坐在桌邊能看到窗外的星光,以及湖面上升起的螢火蟲光芒。
螢火蟲飛舞,在黑夜裡發出幽幽的綠色,在湖面上忽高忽低地飛行着。
它們一串一串連在一起,在夜空中流動着,玲瓏剔透的,如墜夢幻中。
“遠遠看去,這螢火蟲像是一個個發光的小燈籠一樣,美得不要不要的。”蘇鳳藻站起來,走到窗邊,螢火蟲的影子越發清晰起來。
“流螢渡。”從她的角度恰好看到宮殿大門上方的三個大字。
這三個大字在月光下光線柔和了許多,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有螢火蟲從湖面上飛到大門上來,它們不停地扇動翅膀,幽綠的光芒飄動,遠遠看去就像是那幾個大字在移動一般。
月光灑下,竹林幽幽,宮殿大門上流動着閃金大字,這種場景只有在動漫中才能看見。
“從這裡看去,這三個大字真是美極了。”蘇鳳藻指着“流螢渡”那三個大字,“美到震撼。”
“琉璃瓦和金色鑲嵌的大字會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若是在白天的話,會更震撼的。”歐陽寧次輕笑着,划着輪椅到蘇鳳藻身邊。
“有陽光透過這三個大字的時候,會在湖水裡形成一個金色的倒影。有風吹過時,倒影會隨着波紋盪漾,看起來就像是有許許多多螢火蟲在飛舞一般。”
“好想見一見那場景。”蘇鳳藻轉身一笑,走到桌子旁邊,六曜已經將飯菜放到桌子上了。
菜餚很豐富,許是歐陽寧次提醒過,飯菜裡面不見葷腥,多數都是豆製品和蔬菜。
濃濃的飯菜香味撲鼻,蘇鳳藻深呼吸一口,雙手合十,“感謝上天賜予我食物,我開動了。”
她說完,大快朵頤。
“慢些吃,你這樣子像是我虐了你許久似的。”歐陽寧次輕笑,划着輪椅走過來,在昏黃的燭光下,那張蒼白的臉似乎越加透明瞭。
“喂,說到虐待……”蘇鳳藻拿着筷子手慢慢放下來,“那個剝人皮的傳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哈?”歐陽寧次突然愣住了。
過了片刻,他突然淡淡地開口,“爲什麼想問這個?”
“我怕你夜裡醒來之後魔性大發,趁我不注意把我的皮剝掉。”蘇鳳藻抖了抖肩膀,“這種症狀叫做夢遊症。”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歐陽寧次笑得花枝亂顫。
透明的皮膚在燭光下越發變得清澈,甚至能看到血管中的血液在流動。
他的喉結雖然笑聲亂顫,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一臉溫柔,一身優雅。
“你笑什麼?”蘇鳳藻有些鬱悶,若是他真有夢遊症,那可是不得了的病。
在她接過的病人裡面,夢遊症的人自己是不會記得夢遊時候發生過什麼的。
在夢遊症裡殺人的也不在少數。
“傳言而已,哪裡有這麼玄乎。”歐陽寧次的笑聲裡帶着無奈,“經歷了上次的事情,你還不明白麼?”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好聽的聲音如同珠璣,“若是真如傳言那般,你早已經被我吃掉了吧?”
他呵呵笑着,看向蘇鳳藻的目光裡帶着幾分戲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