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賭場依舊還是賭場。
只不過就是區別在,假如真的是那樣的話,想必橫屍遍野的,應該就是那些澄明如水的班頭了吧。賭場老闆帶來的幾個人,其中領頭的那個,暫時稱呼他爲劉二班頭吧。劉二班頭這個人,非常的強壯,而且雖然看起來有些粗狂,但是他卻是一個實打實的練家子。
傳說他曾經拜在過武林上聲名赫赫的薛巔門下。劉二班頭這個人怎麼說那,愛財,但是卻不矛盾他的正直,吳梓楠看到賭場老闆帶來的竟然是劉二班頭的時候,其實他真的很想罵人,不過反過來一想,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劉二班頭是當地有名的巡街大把頭啊,深明黑白兩道的規矩,而且本人非常的正直,雖然愛財,但是卻“取之有道”,他只拿規矩錢,而且也從來都只按照規矩辦事。再加上本人的個人武力非常的強勁,所以說起來,這些大大小小的巡街班頭裡,他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劉二爺,沒想到您來了。”吳梓楠率先對劉二班頭開口,語氣雖然依舊凜然,但是還是能讓人從他的眼神中看出真誠的。劉二爺也是一個明白人,而且他也知道吳梓楠的身份,所以對於他,還是比較客氣的。
“吳林兄弟。”劉二爺拱了拱手,當做回禮,而後又道:“看今天這個情形,應該是出自兄弟你的手筆了,這個事可不太好辦啊,要是你今天把這個王八蛋拳腳打死,我也不會多說什麼的,求財的開門不動刀,兄弟啊,今天是你壞了規矩,怎麼着,和我走一趟吧。”
吳梓楠對於劉二爺的話,自然是不會應允的,他擺了擺手,而劉二爺見此,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這麼看着他,等着他後面的話語。吳梓楠一笑,雖然笑的非常的假,但是好歹他也算是笑了。
吳梓楠道:“劉二爺,今天的事,與你我無關。”“你說什麼?”其實不單單劉二爺如此反應,吳梓楠此言一出,就連賭場老闆也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那些圍觀者自然是雖然知道事情的原委,可是他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雖然耆老會的人,年齡偏大,但是他們其實體力包括身體素質並沒有什麼問題,之所以稱之爲老,還是因爲他們的思想上,有一些跟不上,但是處理一些當地的事務,恐怕那些自治黨以及憲政派的人,未必就會比他們處理的出色,而且也絕不能說,就一定的能夠比他們更能夠造福一方。
所以即便是自治黨掌權,在一些事務上,還是交由耆老會中人去自行處理的,而之所以會有後來的二二事件,實際上就是因爲但是自治黨的一項決策上出現了錯誤,那就是他們保留了耆老會與憲政派的名頭,這也就等同於承認他們還是合法的存在,當然了,當時自治黨的想法應該是希望兩家 之間能夠相互掣肘,相互制約,相互吞併,從而不斷地消磨兩家的實力,到最後讓他們來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而後再由自治黨,將他們一舉收拾掉,做到一箭雙鵰。
想法是好的,而且這也不乏爲是一個最爲適當的方式畢竟無論是耆老會還是憲政派,只要保留了他們的名頭,也就表示承認了他們的合法權利,那麼既然合法的情況下,就沒有任何的理由能夠讓自治黨一口將他們吞併,但是讓人沒想到的是,事態並沒有按照他們的預期所發展。
耆老會、憲政派兩者之間非但沒有相互的制約,兩家掣肘,反而他們貌離神合,表面上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而且時不時的與對方該發生一些衝突的局面,但是實際上,他們在暗地裡卻是相互之間不斷地溝通,儘可能的將兩家的政、見形成一致,而後進而由政、見上的“不謀而合”進一步形成兩家兵合一處將打一家的局面,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在私底下完成的。表面上的兩者,還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而之所以兩家之間能夠形成這樣的局面,實際上跟一個詞是息息相關的,那就是“妥協”。什麼叫做妥協,正解爲以獨、立爲前提、以底線爲原則的適當讓步。而因地制宜,就事論事的話,亦或者是參考不同的利益關係等等若干的層面來看的話,適當的讓步,也可以繼續下降爲無限制的讓步,只要能夠形成統一,那麼就可以無限制的讓步,當然了,則必然是存在於雙方之間的,如果僅僅只有一方如此,而另一方卻依舊不肯鬆動的話,那麼這樣的所謂“妥協”將會是永遠不可能出現的局面。
那根本不需要多解釋,必然會爆發大規模且頻繁、傷亡不計的械鬥、暗殺,甚至是當街殺人殃及池魚,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即便是官家恐怕到時候也無法收拾殘局,這也正是爲什麼官家對幫會的態度會是如此曖昧的因素之一。
不單單是因爲錢,更重要的還有就是爲了街面上的安靜、太平。無論怎麼講,一個地方的官面上的公差怎麼着也不如那些幫會分子多,所以真的一旦爆發了正面衝突的話,無論是幫會間的還是幫會與官家之間的衝突。
其後果,都是非常嚴重的。所以很多時候,官家人寧願不要名聲的收黑錢、開後門,其實也可以說是爲了他們地面上的安穩。吳梓楠的這番話,要是換了別的官差的話,可能會直接選擇轉身離去,要是貪婪一點的,也無非就是多收一點錢再離開而已。
可是偏偏這個劉二爺,是一個貪婪卻正直的人,尤其是此時此刻,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還是一個巧合,他的正直的性格竟然毫不猶豫的戰勝了貪婪或者說是理智以及江湖規矩。
劉二爺笑了,有些嘲諷,但是卻並不過分,他對吳梓楠開口道:“即便是這樣,既然動了刀子,還是壞了幫會之間的協定以及江湖上的規矩不是嗎?兄弟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麼人,但是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官差,所以這件事,對不起了。”
說着,劉二爺一擺手,他手下的幾個弟兄就已經抖索泄鏈準備拿人了,雖然他這樣的做法是破壞江湖規矩的,可是這確實是一個官差真正應該做的。賭徒們都被這兩個人的對話弄得摸不到頭腦,而且又看到了巡街的人竟然拿出了繩索鐵鏈,眼看着就要拴到吳梓楠的脖子上了。
而就在此時,吳梓楠竟然眉頭一皺,而後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就見吳梓楠從腰間抽出一把不算長卻看起來就非常鋒利的短刀,一句話都沒說的先是一刀割開了自己的肋下,血一瞬間就噴了出來。
而後,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又練練出刀,對着自己的肚子連出三刀!最後一下他還在拔刀的時候,狠狠的在自己的肚子上又割了一下。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吧,吳梓楠就把自己的身體,摧殘的鮮血淋漓,劉二爺雖然是見過世面的,可是他還是被吳梓楠的作法弄得心驚膽戰,畢竟傷害別人需要的是勇氣,而傷害自己需要的卻是一股瘋勁!
劉二爺被吳梓楠的這股瘋勁給嚇到了,在他緩過神來的時候,看到身形有些闌珊的吳梓楠不由得忙上去將他一把扶住,而後捂着他的傷口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而吳梓楠,雖然重傷成了這個模樣可還是挑着嘴角,眼中滿是高傲與得意的看着劉二爺,用虛弱到說幾句話就有血沫子噴出來的語氣,對劉二爺開口道:“江湖規矩,凡僭越官家臉面者,肋下取肉;幫內規矩,凡掌棍弟子,監看幫中徒衆不利者,當先受三刀六洞之刑!再親手誅其背離之人。劉二爺,今天的事,我已給了你一個交代。”
說着,吳梓楠推開了劉二爺,而後歪歪扭扭的,嘴脣蒼白走到圍觀的一衆賭徒面前,而後中氣十足的對衆人呵斥,也可以說這就是他吳梓楠的宣告。
“你們聽好了,再有來這裡吃寶局的,要他們先看看這是什麼下場!我二十四垛決不會讓所屬的商家,白白的,拿出錢來,二十四垛者,言必信行必果也!”
什麼叫一朝成名!吳梓楠雖然這一次的行爲有所僭越自己的身份,而且說起來他也是身受重傷,可是必須要承認的就是他的名號,就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江湖,而且就是在二十四垛之內,諸多長老也是對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掌棍弟子,有了關注和興趣。這其中就有水伯,至於其日後的提拔扶搖之路倒是後話。
雙方的妥協再一次加大了兩家之間的合作關係,而且他們的演戲的功夫也真的到家,不然的話,自治黨人中那些用於監視他們兩派之間關係的人,也就不會因爲他們的“所作所爲”而認定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然破裂,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而要不是這樣的“不死不休”的程度,由怎麼會出現後來的,“兩派爲求生存,從而相繼的開出各種各樣的條件,希望自治黨能夠支持自己方面,打壓對手”的局面那?而要不是這樣的局面的話,那麼到後來,他們又是如何的將利益關係滲透到那個密不透風的自治黨內,是他們之間因爲不同的利益目標而出現間隙,到最後分崩離析的那?
一切都是因果關係所導致的,而且說起來,兩派之人爲了重新奪回政、權,可謂是煞費苦心,但是他們的付出到最後使得他們得到了回報,那麼這就是值得的,假如要是他們安排佈置一番,用盡了自己的力氣,反而非但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標,而且還陷入了自治黨的全套的話,那麼恐怕他們就要悔恨着死去了,那些耆老會的老傢伙恐怕也會被氣的一口氣上不來把自己悶死!
一九一二年,二月二日,也就是憲政派、耆老會最終確定對自治黨人動手的那一天,由雙方組成的隊伍兵分三路,開始了對自治黨的誅殺!
第一路由譚德驥派數十人攻張百麟住宅,張百麟逃走,殺死了彭爾坤。在那之後,張百麟帶陳蘭生營到貞豐,又被西路巡防軍劉顯潛部預爲堵截、而後擊敗,張百麟不得以而走廣西,赴南京晉見孫中山先生。張在貞豐時住彭家,除彭顯丞隨張同走倖免外,彭考丞父子、家人全被劉顯潛殺害。
第二路由唐燦章率領,僞稱押匪犯到總統部,乘機把巡防總統黃澤霖刺殺、並且殘忍的將其分屍。耆老會、憲政派爲酬謝唐燦章等,給銀三千三百兩,後又委唐爲紫雲參將。
第三路兵去刺殺張澤鈞,張逃走,寓居的客人田有光被殺。
值得一說的就是,當二二事件發生的時候,其實自治黨人是有機會扭轉戰局的,亦或者是說,他們的失敗,其責任,完全可以歸結於自治黨內部,說起來也是他們主動地給耆老會、憲政派提供了可乘之機的,如果當時自治黨人沒有因爲政、見不和而按兵不動的話,恐怕就有可能呈現另一番的局面了。
當時二二事件發生的時候,整個自治黨內,竟然僅北路統領李立鑑帶兵馳援,不過李立鑑卻被被胡景棠營所阻。最終釀成了二二事件的慘劇。
二二事件發生以後,貴陽秩序一度混亂,不少的自治黨人退出軍、政、府,有的流落外省。以此來保全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因爲這一次兩派聯手發動的二二事件其血性程度實在是叫人側目,而且說起來,但凡是二二事件中被擬爲目標都是自治黨的核心人物,由此可見,此次的二二事件,其目的在於將自治黨內部核心首腦人物一網打盡,而後直接消滅其根源的,毀滅性事件。
不過雖然如此,可是奈何當時的自治黨在貴州權利太大,這樣的一番血腥殺戮,雖然動搖了部分根基,當時卻說不得這是對於自治黨的毀滅,自治黨餘衆,仍然把持着貴州的大部分軍、政、權力。憲政黨、耆老會的勢力與自治黨相比,無論政、治、軍事力量都不足。所以如果就此下去的話,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之後,恐怕自治黨就會同自己一樣,再一次崛起,而且到時候自己需要面對的,也絕不會是二二事件這樣的個情況,這麼簡單。
說他們決定,先下手爲強,。經過秘密策劃,劉顯世、郭重光等派周沆、戴戡等到雲南,效秦庭之哭,乞師平“黔亂”。蔡鍔偏聽偏信,不顧自治黨人的反對,藉口假道援鄂,派唐繼堯率滇軍入貴州,對自治黨人、新軍、哥老會分子和貴州人民進行鎮壓。
水伯如此,可是吳梓楠還是依舊要向他老人家解釋清楚,昔時老爺子安排下來的事情,他做的到底怎麼樣了。雖然吳梓楠不願意打擾水伯此時的狀態,可是沒有辦法,畢竟他不能把自己今天的剩餘時間,全部浪費在這個地方。
吳梓楠輕輕的咳嗽了兩聲,藉此作爲自己的講話的開端:“咳咳,老爺子,您上次交代下來的事,現在已經有了眉目了,而且說起來,您那個養子確實有些可憐,但是他死的並不可惜,如果不是他的死,恐怕也不會給我一個機會,而且這個機會我相信即便是您也會願意用他的性命來做交換的。”
“你說什麼?”水伯眉頭一皺,很顯然的他不願意相信吳梓楠的話,而且看起來他有些不願意接受,不過畢竟水伯不是普通人,在剎那的傷悲之後,他便恢復了常態,反而安撫吳梓楠道:“他有自己的命運。你也不用如何,繼續說下去吧。”
“是。”吳梓楠點點頭,而後繼續開口道:“現在幫裡的弟兄徒衆和以前也不大不一樣了,當年的江湖也變了味道。老爺子,您的擔憂現在看來是非常容易變成現實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您再必要的時候可以出面,和幫裡的那些老前輩們交流交流,雖然老輩人依舊還是當年的豪情意氣,可是畢竟,也都老了,牽掛也多了,而且其實不怕您不高興,這一次,參與到其中的,據我所知就有不少人的背後,是老輩人支持的。”
吳梓楠的話,說的很委婉,而且很輕鬆,看起來是在向水伯說明自己的意圖,以及希望水伯可以在一些關節上,給予他幫助,可是實際上,他這番話如果僅此這麼理解的話,是絕對不完整的。
而且這樣的片面將會引發未來的很多爭鬥,水伯聽完他的話,先是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不過隨即又點了點頭,對其道:“看來你是打算藉着我的這個臺階,更上一步了;應該但是有一句話還是要告訴你的,吳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