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劉雲柔親啓

晚霞染紅天際,歸巢的雀鳥在天幕下掠過,揹着夕陽,留下長長的鳴聲,冬日裡的晚霞比不上夏日裡那般奼紫嫣紅,明亮的橘黃色將天空過度出好看的層次。

“小姐,該回去了。”阿玲看了一眼牆上的西洋掛鐘,小聲提醒道。

這家完全西式的咖啡廳開在租界內,是**機構、使領館與洋行的集中區,店內的陳設均從英國直運,典雅精緻。

“再等等吧。”林晚婧回答,目光又轉向了窗外街道……

興許是記掛着訂單的事睡不踏實,林晚婧一早便醒了,簡單吃了些早餐便帶着阿玲直奔商行,不出所料的,抽屜中的訂單記錄本已被人偷偷取走,她也沒再問黃掌櫃要過,這種事情沒必要大肆宣揚,自己心中有數就行了。

阿隆一早便來了店裡領罰,林晚婧只罰了他兩個月的月錢,胖子還在警署的大牢裡關着,但盜竊還栽贓這樣惡劣的行徑絕對是不能容忍的,解僱是肯定的。打架的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不再追究。

臨近中午的時候,林晚婧趕到了林老爺子親自管着的宏麟織造廠,還是上班時間,工廠的一衆管理都在老爺子的辦公室中坐着,還有兩名女工坐在他們對面,衆人神情嚴肅,似在協商着什麼,林晚婧見狀也不進去打擾,只是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望着車間裡轟鳴的設備發呆。

這是她第一次來織造廠,工人們對這位初次見面的大小姐充滿了好奇,偷閒向她這邊望,林晚婧自然覺得不自在,好在這種等候沒有太久,手中的報紙剛看了半頁,辦公室的門開了,兩名女工竊竊私語着走出來,眉目中帶着笑意,林晚婧卻覺得她們的笑容帶着些許得逞的意味。她們爲什麼笑,林晚婧能猜到幾分,於是嘆了口氣,站起來輕輕叩響辦公室的門框,林老爺子見女兒來了,愁容立刻被笑意取代:

“今日怎麼想着過來?”

“女兒想着好久沒跟爸一起吃午飯了,所以特地趕過來咯~~~”

“要我說呢,來陪我吃飯只是順帶的,怕是有旁的事,特地來吧?”

林晚婧嘿嘿一笑,“知我莫若英明神武的老爸是也!爸,能不能把訂單記錄給我看看?”

“你看,我說什麼來着。”林老爺子無奈的笑着搖搖頭,從抽屜裡拿出本子:“不過你看這個幹嘛?”

“就想了解下這個季度的訂單狀況唄。”林晚婧隨口回答,接過本子目光便沒再移開過。

除了已經出貨的訂單之外,這款面料的訂貨記錄只有一條,訂貨方僅寫了一個“雲”字。

“爸,這個‘雲’是誰啊?”

“雲?”林老爺子蹙眉想了會兒,瞭然道:“哦,那一條是少帥的訂單。”

“哪位少帥?”林晚婧不記得劉家三位少帥裡還有帶雲字的。

“這個問題你問我?”林老爺子看向女兒,笑意裡帶着幾分玩味:“我可聽說,我的掌上明珠跟這位少帥走的很近啊。”

“他不是叫劉瑾嗎?”

聽女兒直呼劉瑾大名,老爺子眉頭蹙了蹙,看向她:“帥府長子名瑾,字‘雲柔’。在我這兒就算了,在外面可不能這麼沒大沒小的。”

“哦……”林晚婧吐吐舌頭,她確是不曾想劉瑾竟給自己取了這樣一個溫婉的字號,這也就說的明白了,爲什麼他的帕子上繡着雲紋,又特別中意那枚渾然天成的流雲紋金絲硨磲扳指。

吃過午飯告別了林熙峰,林晚婧驅車趕往劉瑾的辦公室趕,雖說之前是她撂下了狠話,說不要再見他了,可如今是要求他幫忙,劉瑾該是會念着舊情的吧。

可惜的是,林晚婧吃了閉門羹——前臺的文員說,少帥正在辦公室裡開會,在林晚婧耐心等待了一個小時之後,文員又歉意的告訴他會議結束後,少帥還要處理大量文件,已經推掉了所有下午的會客安排,所以恐怕也不會有時間見她,林晚婧無法,只能在紙上寫下事情的大致情況,請文員轉交,之後她便來了這個咖啡廳裡坐着,滿心希望劉瑾會看到她的留言,按照留言後面的地址來這裡找她。

咖啡廳裡的掛鐘敲響六下,一聲聲敲碎了林晚婧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小姐,咱們回去吧,差不多是吃飯的點了……”阿玲再一次小聲提醒,她本想說少帥不會來了,但話到嘴邊,見到林晚婧落寞的神情,卻又咽了回去。

這一次,林晚婧沒有再堅持等待,而是喚來服務生買單。

離開咖啡廳的一刻,林晚婧忽然覺得自己傻的好笑:之前她那麼任性的說不要再見他了,如今又怎麼會幼稚的以爲他會爲了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赴約?究竟是什麼,讓她產生了這種“與劉瑾之間存在某種聯繫”的錯覺?

細細想來,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就像她之前義無反顧的相信自己與李凌瑞之間青梅竹馬的默契會天長地久到世界的盡頭一般,到頭來這種期許,終究只是一廂情願。

街邊的路燈亮起,昏黃的光線從車窗透進來,一邊照着神情複雜的林晚婧離咖啡廳越來越遠,另一邊則映着劉瑾輪廓分明的側臉,他的目光凝聚在手中幾頁信紙娟秀的鋼筆字上——下午開完會,前臺的文員將這封留言送到他桌案上,只說是一位小姐送來的,即沒說姓氏,信封上也沒寫署名,只寫了“劉雲柔親啓”五個字,他有些疑惑,敢直接寫他字號的小姐,他的印象中還真沒有幾位,只是不等他細看,陸滄瀚又送了大疊的文件進來,這封未開啓的信便被埋沒在了文案之下。待他合上最後一本文案重新看到那個信封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

劉瑾自心底裡有些埋怨自己——他早該想到會膽大到直呼他名號的小姐,除了林晚婧還有哪個。他直覺這個時間林晚婧不會等在那裡了,但他卻希望她在。可是趕到咖啡廳的時候,店門已然半掩,侍者在店內外來回忙碌着收拾招牌,看樣子,林晚婧確是已經離開了。

沉吟片刻,劉瑾向副官道:“幫我安排後天下午去一趟四方錢莊”

一匹綴金絲的緞子價格是300大洋,賠三倍違約金那就是900大洋,再加上需要退還的100大洋訂金,一千塊大洋的總額要她去哪裡弄?她又不想讓父親知道這件事,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他還怎麼相信她能成爲林家產業的大當家?

林晚婧心煩意亂,仰天默默哀嚎了幾聲後,趴在桌子上不動彈了。

“大小姐,堂裡有人找您?”阿隆在門外稟報。

“不想見。”林晚婧拒絕。

“這個……大小姐,我認爲您還是見見的好。”

阿隆聽見門內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之後,林晚婧終於開了門,負氣着下了樓,每一步都踏的很重,似與樓梯有多大的仇怨似的。

聽見下樓聲,堂裡坐着的客人“倏”的站了起來,忙不迭的轉身,見着林晚婧,立刻揚起了獻媚般的笑臉。

“原來是賈伯伯啊,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林晚婧禮貌的笑容裡透着些無力。

前一日,林晚婧單槍匹馬帶着伴手禮到四方錢莊找賈老闆賠罪,希望他能諒解自己的過失,沒想到賈老闆非但不給面子,在得知面料顏色錯了之後,更是據理力爭的將林晚婧好好教育了一頓,面子沒給,禮物倒是照單全收了。

“世侄女,昨天世伯的話可能有些重了,你別介意啊,”賈掌櫃往邊上讓出位置,指着桌上各種禮品,笑道,“昨天我可能是太累了,心情不大好,世伯從小就疼你,這點你知道的,這不是今天想起來了覺得心裡不安,特別帶了東西來跟你賠不是麼。”

“賈伯伯太客氣了,晚婧沒放在心上,況且您說的也沒錯,不能因爲咱們兩家熟就壞了規矩,賠償金我籌到了就送去給您,禮物您還是帶回去吧。”

“別介!”賈老闆聽了林晚婧的話,霎時間“花容失色”,“晚婧,世伯這不是來跟你商量這事兒了嗎,賠償金就別提了,那匹緞子我要了。”

“啊?那成色可是完全不一樣啊,用您的話來說,就是您點了一盤迴鍋肉,我卻給您上了一株爛白菜,您吃不下啊。”

“不不不,晚婧,你聽世伯說啊,這匹料子世伯不僅要了,而且越快交貨越好。”

“可是我已經叫工廠那邊停下了啊……”這話不假,既然客人都不要貨了,多經過一道工序便要多付幾位工人的工資,繼續做下去是不合算的。

“那,能不能再幫我趕趕吶?”

“我可以跟我爸說說,但是……爲什麼啊?”林晚婧徹底雲裡霧裡了。

賈老闆猶豫了許久,終於下了決心一般,湊近林晚婧低聲道:“晚婧,這事兒我告訴你了,你可別告訴別人啊……這緞子啊,少帥要了。”

“哪位……少帥啊?”

“雲帥啊。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打聽的,說我訂了這麼一批緞子,她母親剛好想要這個顏色,要拿他的那匹跟我換,他親自來找我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我哪兒敢要他換啊,既然他要,我雙手奉上便是。啊,對了,所以啊,這匹料子你可得幫我看仔細了,千萬別有什麼紕漏,然後幫我小心包好,包漂亮了,記住啊!”

一直到走出萬利行,賈老闆都在千叮嚀萬囑咐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仔細再仔細,林晚耐心的一一應承。送走了賈老闆,林晚婧的心情可謂是好到家了,站在廊下欣賞着街上的車水馬龍,心裡盤算着要怎樣答謝劉瑾的慷慨相助,卻見劉瑾的副官穿過街道向她來,到了跟前,向林晚婧一個敬禮:

“林小姐,少帥讓我來問問您,今日下午是否有空……”

副官這樣說着,伸手向停在街對面的黑色轎車,比了一個請的動作。

她還沒來得及去找他,他倒是自己來了。

林晚婧回店裡同小廝們交代了幾句,這邊拿了包出來,同副官一起往對街去。

到了車前,車門打開,劉瑾在另一側窗邊倚着,知是她來,卻也不看她,只是道:

“上車吧,帶你去個地方。”

林晚婧很是聽話的坐進車裡,側過臉,看着身邊的男人——他不知正在想什麼,看着窗外,喉頭微動,似要說什麼,又似在等她開口。而她似乎有好多話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於是道:

“這次的事,謝謝你。”

“沒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

織金的緞子價格不菲,林晚婧也拿不準劉瑾究竟是真的想要,還是隻是爲了幫她,於是又道:

“少帥,那匹緞子您是真的要嗎?若是並不喜歡,便且替我保管着,待我攢夠了錢便問您贖回來……”

“我說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劉瑾打斷她:“但若是你喜歡,便自己留着吧。”

林晚婧原本是不想太麻煩他的,見他誤解了意思,慌忙搖頭,劉瑾最是喜歡看她這無措中帶着些嬌羞的樣子,輕笑一聲,又道:“那天晚上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想必等了我很久吧?”

“也沒有等很久……”

“下次若是約我,直接寫時間地點就好了。我若不是直接看了落款,這樣的長篇大論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去,要是因爲這個遲到了,你可別怪我。”

“我只是擔心你不來,可若是抽空看到了,也許還有轉機……”林晚婧這樣說着,轉念一想起他是赴約了的,笑意便染上了嘴角。

見她笑了,他有一瞬間的失神,於是後面的話便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直到聽見她喚他,這才幡然醒過神來:

“以後不用這樣稱呼我,‘少帥’兩個字聽着生分。”

林晚婧眨巴着眼看着他,想了許久才問:

“那…喊你什麼?”

“你不是知道嗎?”他從內口袋裡拿出那封她些給他的留言,“怎麼,有勇氣寫,還沒勇氣叫嗎?”

林晚婧看着牛皮紙信封上親筆寫上的“劉雲柔親啓”五個字,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愣了許久才申辯道:

“我…我當時定是急的六神無主了……”這半句話剛說出口,她又頓住了:

是啊,越是情急之中,便越是真情流露。

見林晚婧自己也意識到了,劉瑾便也不再讓她難堪,輕笑一聲,擡手拂過她紅的發燙的臉頰:

“願不願意都隨你吧”他頓了頓,又道:“但若你這樣喚我,我還是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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