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孟秋,絲雨如織;比起西面的戰火苒苒,這南方依舊一派祥和,並未受到一丁點戰火襲擾。
雖大軍全力壓制於西線,但這北防守戒卻沒有鬆懈絲毫,在銜連北魏的南唐洛城,不時可見軍容齊整的巡邏小隊逡巡而過。
因爲洛城是南北通往最便捷的一條路線,所以城內混雜的人特別多;酒肆茶樓經常客滿,更是能同時同地聽到漢語中北腔的爽朗和南調的糯軟,也算洛城一大特色。
雅客居是洛城最大的酒肆,掌櫃的癖好就是收藏各地的名酒佳釀,莫說南唐榭歌樓的杜康,便是北魏第一酒樓黃岡的離魂酒在這雅客居也能嚐到,當然這並不是一般人所能享受的待遇。
雅客居不設雅房,客人們零散四座,也方便大家互通有無,交流南北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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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店內所有位置已經坐滿,只有在五樓臨窗還留有一個座位,無論誰出大把銀子,擲出大把銀票,這店小二都笑呵呵的將之婉拒,於坐衆人無不竊竊私語一番,無人不知這雅客居是從來不接受預定的,所以大家不免好奇今天會有哪個大人物來。
千等萬盼下,樓梯口有腳步聲蹬蹬蹬的交錯響起,直到兩人身影躍入衆人眼中。原本嚷嚷的空間頓時靜下,衆人目光都不自覺的被這兩位翩翩公子給帶了走。
明藍繡章,風神俊朗;白衫束玉,儒雅清貴。這一藍一白的兩個男子,雖形貌截然不同,但舉手行止間自有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優雅。
兩人在小二的領位下於臨窗的那個空位坐下,藍袍男子一直在講着話,似乎心情非常好,臉上的笑容也是那般飛揚,而白衫男子只是靜靜聽着,偶爾說一兩句話,表情也是恬淡的,微微的笑意不淡也不濃。
“這兩人是誰?好像大有來頭?”兩個操着北地口音的男子眼光一直追隨着兩人,其中一人忍不住咕噥道。
另一桌恰好坐着幾個本地客商,見他們疑惑,其中一人轉過頭對他們低聲說道:“還真被老兄你說對了,人家大有來頭。”
“哎?怎麼說?”兩人好奇不已。
那個客商剛想對兩人解釋,一陣撲鼻的濃香從樓下清晰傳上來,頓時將衆人的魂魄勾走。
“這酒居然比謝歌樓的杜康還要香?!”那位本地客商吸了吸鼻子,驚詫道,他本以爲杜康已是酒中極品,沒想到還有比杜康更醇香的酒。
“老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可是我們北魏鼎鼎有名的離魂酒。”北地來的兩個客商面有得色,連說話的聲音也不免大了起來,周圍原本有一些不明白的人聽後都不禁訝然,實在是這離魂酒太過有名了。
北魏黃岡的離魂酒據說是大元朝那位名震大江南北的酒仙逍遙子爲了悼念自己的亡妻而特別釀製的酒,不但酒厚味醇,據說含入口中後,這酒香盈齒可三日不散;莫說這黃岡每月纔開兩壇離魂酒,這其中一罈還只供北魏皇室,剩下的一罈即便願花千金也不一定買得到。實在可說彌足珍貴。
“難怪,難怪,也只有這離魂酒才能配得上睿王的身份。”男子嘖嘖讚歎。
“睿王?就是南帝的皇長子?那位睿親王?”粗壯漢子一手扒過臉上絡腮鬍,驚訝道。
男子點了點頭,手中竹扇悄悄往窗旁一指:“那位藍袍男子就是睿親王,而另一位就更有名了。”
“似乎有點眼熟。”漢子眯了眼睛,咂嘴道。
“當然眼熟了,那位就是我朝赫赫有名的江南才子、吏部尚書、一品侯爵華家高才華少堯華侯爺。”男子頓了頓又補了一句:“當然也是你們北魏的駙馬爺了。”
被這麼一提點那漢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位侯爺以前來過北魏很多次,作過的善事可不少,聽說我們端王爺的獨子還拜他作老師呢。”
“端親王?是不是魏帝的叔叔,聽說當年本來要傳位給這位王爺的,真的假的?”
“那事可懸了……。”
一說到宮闈八卦,大家都來了興致,這兩桌一會兒就拼成了一桌。
春日長、秋日短,晴空萬里碧如常。
李歆桓很久沒有看到華少堯了,他常年在這北關,偶爾回帝京也只能小住片刻;自華少堯大婚後兩人就再也沒有碰過面,今次再見實在難得,他高興之餘話也多了起來。
“不如在洛城多住幾日再走吧?你這一去我可又要寂寞了。”李歆桓執壺替華少堯面前白瓷杯斟上酒,朗朗笑道。
華少堯淺淺一笑,拈起酒杯湊到鼻前,淺嗅下已覺香味灌腦,眼中不知有何情緒輾轉,他一口仰盡杯中酒:“離魂太香、太綿長,還是我們南唐的杜康好喝,雖甘醇,但不糾纏,醉不過一時,愁不過一刻。”
“少堯。”李歆桓擔憂的喚他,明明新婚燕爾的人,那話中爲何有愁。
“怎麼?”華少堯放下手中的杯子,見他眼中憂色,突然一笑:“你想哪裡去了?”
“那你過的好嗎?”李歆桓又幫他斟酒,關切的問,雖然兩人一個是皇親一個是國戚,但畢竟是表兄弟,而且從小到大一起相處了近二十多年,感情自然不同旁人。
“好與不好不都是這個樣子。”他無所謂的笑,又執杯飲下一口離魂酒。
離魂離魂,既離魂也散。
見李歆桓又替他布酒,華少堯不禁笑謔:“你怎麼一個勁的給我灌酒,自己倒是不喝?” 說起來華少堯這離魂沒少喝,而李歆桓倒並沒怎麼喝過。
李歆桓一愣,搖了搖頭,笑道:“攸衣不喜歡我喝酒。”
“看來你過的很好。”華少堯衷心的說道,見他眉間眼中處處是溫情便知道他過的很幸福,這就好,至少他們之中有一個人是幸福的。
他未應卻笑,滿足、欣然、對未來充滿期待的笑容是這世界上最美的;
“這杯酒爲你和淺小姐而幹。”華少堯端起酒杯停於半空中,爲他祝福也爲他祈禱,這輩子他都不會擁有的幸福生活。
李歆桓端起酒杯與他相碰,乾淨利落的一口飲盡。
“這次去北魏省親大概會多久?等回來時不妨在洛城多住些日子。”李歆桓依舊念念不忘讓他多陪自己一陣子,在洛城能找個想華少堯這樣貼心說話的人太難了。
“回不回得來還難說。”華少堯語氣平靜的說道。
可這一句話卻讓李歆桓怔了半晌都沒回過神,許久後這才難以置信的問:“你是說魏帝可能不讓你回來了?!”
華少堯搖了搖頭,眼神偏轉,這個位置正好可以遠眺西方的天空,大半年了,南唐節節勝利,不知她可還好。
見他不說話,李歆桓也急了起來:“少堯你別給我賣關子,到底怎麼回事?”
華少堯轉過頭,看他眼中憂色更切,便擡手覆上他撐在桌上的手背,款款一笑:“一切都會好的。”
他的手溫軟,可李歆桓只覺得陣陣寒意襲心;他或許並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亦不知道華少堯這溫暖卻又帶着點點滴滴遺憾的笑容會成爲烙在他心中的一道永不泯滅的痕跡。
錦緞綾羅,珠簪香粉是女人們永遠的心頭愛。
“王妃殿下,小店最近有幾款從波斯引進的香粉,殿下要不要看看?”金鑲閣的掌櫃頂着張春風般的笑臉點頭哈腰的對面前兩位綺顏玉貌的女子介紹道。淺攸衣在洛城名頭之大無人不曉,雖然她身旁的女子掌櫃不認識,可見這位睿親王妃對她的態度便知來頭肯定不小;掌櫃閱人千萬,一雙眼這麼一掃便知來者是金是銀是銅是鐵了。
“去吧,有什麼好的一併拿來。”淺攸衣緩緩點頭溫婉笑道。
專門招待貴婦小姐的雅房內頓時只剩下了兩人,熙寧公主挑起面前紅絨絲上放着的一隻玉鐲細細打量:“倒是沒想到如此小店內居然有這般金銀美玉。”
淺攸衣大袖掩容呵呵一笑:“可別看這金鑲閣門面小,裡面貨色可不比大內御用珍玩差。”
熙寧公主點了點頭,將手中玉鐲放回紅絲絨上,淡淡說道:“我雖從不出宮,但也知道金鑲閣的分店遍佈南唐和北魏。”
淺攸衣虛應一笑,微垂斜睨的目光掩住一線驚茫銳現,這熙寧公主句句話中有話呢。
“我從小讀《女戒》和《女訓》長大,母后也曾教導我以後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我一直以爲這便是女子的命運,可長大後才知道有個南唐,而南唐卻是以女帝爲尊。”熙寧公主又拿起一個小巧的琉璃盒,打開盒蓋后里面會有個小人兒翩翩起舞,叮鈴如溪水般的音樂悠然響起:“我還以爲沒有男人是願意屈居於女子腳下的,你知道我們趙氏的男子一個個都驕傲的很。”她看了一眼淺攸衣,赧然笑道。
“世間諸事皆可能,當一個規則存在的時間長了,人們也就習以爲常了。”淺攸衣斂了斂大袖,淡淡說道。
熙寧公主似乎是對這個琉璃盒愛不釋手,看了好久後,口中突然喃喃說道:“以睿親王的才華和皇長子的身份要放在我們北魏肯定是皇太子,未來的皇帝了,那少堯可就有了一個皇帝表哥了呢。”
淺攸衣聽她這般不在意的說道,目中寒芒掠現。
熙寧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失語,忙歉然的看向淺攸衣:“是我唐突了,不該說這種話的,可是王妃你不知道母儀天下那是何等的風光,一個女人最大的滿足不該是看着自己心愛的人站在高高的九天之上受萬人敬仰嗎?可惜,這輩子我是沒有這個福分了。”她似乎越說越感嘆。
淺攸衣聽她這般暗示,依舊不動聲色的笑:“爲何要站在男子身後?我們的皇上那纔是女子的表率呢。”
熙寧眨了眨眼睛,狀似遺憾的說:“但那畢竟不是王妃,不是麼?”
淺攸衣心中一凜,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將自己掩藏深處不想讓別人窺見的東西悄悄帶出。
恰好此時掌櫃捧着香粉走了出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熙寧將手中音樂盒小心關上,往前一遞,對掌櫃笑道:“這個東西我要了。”
天色漸暮,遠處霞光漸漸沉入煙水深處。
淺攸衣在侍女的攙扶下踩着錦凳下了馬車,邊斂着袍襟邊往王府內走去,陪熙寧公主逛了一天的街着實累得很。
“王爺回來了沒有?”見王府總管迎了上來,淺攸衣笑問。
總管躬身隨在淺攸衣之後兩步開外,回道:“王爺回來有些時候了,正在蕭雅潭釣魚。”
淺攸衣腳步一頓,不敢置信的回首看着身後垂目恭謙而立的總管。
“蕭雅譚?”淺攸衣單手撫上額角,忍住脣畔笑意:“裡面還有魚嗎?”若沒記錯,這蕭雅譚裡面只放有烏龜並沒什麼魚的,難道她那夫君在釣烏龜?
“蕭雅譚裡無魚。”總管作揖更深,大概也怕淺攸衣見到自己臉上笑容而治他一個膽敢嘲笑王爺的罪名吧。
焉知淺攸衣臉上笑容肆烈比他更熾,她揚了揚廣袖,極力裝出一本正經的調子道:“晚膳的時候備兩壺酒,我要與王爺同飲。”
留下吩咐,她快步往後院而去。
因爲睿親王從小長於江南,所以這王府後院也遵循了蘇杭園林的奇巧風格;亭臺軒榭,假山池沼,在花草樹木的掩映下,層次疊徹,讓人如置畫圖中。
淺攸衣穿過獅林假山,前方突然被幾塊秀石擋住去路,斜種在側的楊柳垂下萬千絲絛,本該是山窮水盡疑無路,可她繞了幾步,頓時柳暗花明又一村;落泉輕墜,荷花映翠色,溪水清澈的蕭雅譚旁,睿親王李歆桓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單手撐頰,頭上正束着一頂金冠,長髮半散覆肩,看上去有幾分疏懶。他身旁地上插着一把青竹魚竿,可再看那蕭雅譚,溪水輕淺,湖中雨花石色彩斑斕,水龜在湖中歡快的游來游去,還有不少爬在凸起的石頭上曬着太陽。
淺攸衣提起長裙小心翼翼的往他背後走去,慢慢的靠近……然後一把張開雙臂從身後將他環住。
“釣烏龜呢,恩?”她摟着他的脖頸在他耳旁溫柔的笑道。
李歆桓被她嚇了一跳,從怔愣中回過神,一手握住她環在自己身前的右手湊到脣邊吻了一下,淡淡笑道:“回來了?累不累?”
淺攸衣先是搖了搖頭,撅嘴想了半晌後又點了點頭。
“怎麼了?看你這副樣子。”李歆桓一笑,單手將淺攸衣從身後擁至身前。
“你先告訴我你今天怎麼了?”淺攸衣坐在他的雙腿上,一手環住他的脖頸,一手玩着他衣襟上的佩珞。
“我哪有怎麼,不挺好的。”李歆桓笑了笑,眼神只看她耳朵上的玳瑁珠環。
“你呀……。”淺攸衣長長嘆了口氣:“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蕭雅譚,而你一旦對我說謊,你的眼睛就不敢看我。你可真不會吹牛。”
淺攸衣雙手環住他的脖子,與他額際相抵。心中感慨,她這位夫君出身皇室卻又那麼純粹,簡單的將表情寫在臉上,讓人一猜就透。
“歆桓……你讓我怎麼能放心你。”她口中呢喃輕嘆,像是嘆惋又像是憐惜。
“攸衣,你今天怎麼了?”本來因爲少堯的事情他就夠鬱悶的了,沒想到淺攸衣一回來的表現更是古怪的讓他莫名。
“華侯爺有這麼一位夫人,不知是福是禍。”淺攸衣直起身,原本凌厲的雙眸只有在看着面前的男子時纔會柔情似水,纔會甜蜜的溺人。
李歆桓對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更是摸不着頭腦,只是直覺告訴他,淺攸衣會這麼說肯定有她的目的。
“你知道今天熙寧公主跟我說什麼了嗎?”淺攸衣突然抓起他的右手,用指尖在他掌心中畫着圈圈。
“你們女人家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女子會在一起討論的無非胭脂花粉,寶石珠玉,還能有什麼?
“笨蛋,我們可不是普通女人。”淺攸衣白了他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
李歆桓一愣,她們確實不是普通女人,一個是王妃一個是公主,可是轉念想到雅客居上華少堯的那句“能不能回來還不知道”他便隱隱覺得不安。
“熙寧公主對你說什麼?”他蹙眉疑問,眼中凌厲漸起。
淺攸衣卻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口氣隨便的說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迂迴的詢問我有沒有興趣母儀天下而已。”
李歆桓一愣,半晌沒回過神,實在不能怪他,南唐沒有皇后都幾百年了。等他回過味的時候,臉色已然猝變。
“她要你……。”李歆桓心中驚駭。
淺攸衣卻突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口,身體半俯在他肩上,於他耳旁溫軟呵道:“噓……心中知道便好了。”
秋意未融,旖旎畫岸,榮華身影緊緊相依相偎,給這隱隱叢叢的流嵐秀景更添幾分溫情。
用文火褒出來的大骨湯,湯色純濃,味香生鮮;白色的湯中放些枸杞,不但顏色更加豔亮,於明目養神也頗見功效。
熙寧沿着九曲迴廊來到書房門前,輕輕叩了叩門。
房內傳出一聲淺應,熙寧轉身接過侍女手上端着的湯盅,徑自走入書房。
屋內昏暗,只在書桌上點着一盞燭燈,而華少堯正在伏案看書。
“那麼晚了怎麼還沒有歇下?”華少堯見熙寧進來,忙起身迎了上去接過她手中的湯盅放在書桌上。
“我見你晚膳用的不多,怕你晚上會餓,特別熬了些大骨湯給你用。”熙寧溫婉笑道,華少堯自然不會知道熬這些湯費了她多少時辰,多少心思。
“天氣已經入秋,夜晚寒涼,你該多添件衣裳。”華少堯見她單衣輕袍的樣子,不免蹙了眉頭,擡手握住她掩在廣袖中的雙手,觸覺一片寒涼:“手都那麼涼。”他轉身取下風屏上掛着的輕裘替她披上。
熙寧臉上淡淡一紅,感覺他的雙手環過自己的肩膀,溫暖的氣息如在鼻端,她突然展臂一把擁住他的腰身,將臉孔深深埋在他的懷中。
“少堯……。”呢喃的輕喚,帶着所有的深情繾綣和委屈難過,一剎那間全部爆發開來。
從大婚那晚他宿醉未醒,至往後的種種藉口,夫妻數月,他們竟然還未行周公之禮。熙寧以爲他還沒有做好真正接受自己的打算,她不介意給他時間,她可以等。
但是這種痛苦的等待不應該是沒有界限,就這樣一直一直下去……。
華少堯本在替她繫着繩結,未想到她突如其來的舉止,懷中軟香如玉,作爲一個正常的男人不應該不動心,可惜他的心卻早已經死了,死在那片絢爛桃花下,死在她的回眸一笑和無情冷語中。
他扶着她的雙肩慢慢將她推開,臉上的笑柔如輕光:“早些入寢吧,我還有些書要看完,今晚就不陪你了。”邊說邊替她繫着輕裘的繩結,神態間似乎有絲夫妻溫存。
望着面前俊美溫雅的面龐,她的心一點點下墜,終於落入無底深淵再也爬不出來。她雙眸半垂,生生遏下眼中淚水,再擡首時,她依舊是北魏高傲尊貴的公主:“那你早些歇息吧,我走了。”
攏着裘袍走出書房,彷彿這是唯一能體念他溫柔的方法,這裘袍上似乎還有他留下的體溫。
屋外夜空星月也無痕跡,寥落的就像她蒼涼的心底。
“南唐……女帝……。”她口中切齒輾轉着幾個字,清削身影漸漸沒入暗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