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帝看了這些奏本,當即便氣得七竅生煙。
皇甫無雙一向碩劣胡鬧,但是,這孩子還是很聰明的,於大節上,還算是有分寸的。雖然也偶爾辦砸一些事情,讓他頭疼生氣,但是,都沒有這一次嚴重。
龍陽之樂?斷袖之癖?而對方還是一個小太監?
這樣的消息對炎帝而言,不亞於天雷滾滾。
這可是天大的醜聞,而且,最糟糕的是,已經惹得滿朝丈武皆知,這能不讓他憤怒?
當即便丟下了奏本,也不顧有些病弱的身體,便快步來到了東宮。沒想到到了東宮,便聽到一曲優美纏綿的琴曲,果然是蠱惑人心的很,而且,果然是那個小太監所奏。
叫他怎能不氣!
而如今,這孽障竟然還要掮着這個妖孽,他越是護着,炎帝越是覺得那些奏本所言非虛,登時怒氣升騰。
“皇上,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常公公在一旁攙扶着炎帝坐在了皇甫無雙方纔坐的竹榻上。
花著雨跪在冰涼的青石地面上,雙腿微微有些酸澀,但背脊卻挺得筆直。耳聽得炎帝將周圍跪着的太監和宮女全部屏退出去,只餘她和皇甫無雙在地面上跪着。
“那好,你們要問爲什麼,朕就來告訴你們。孽障,這一次,朕不僅要枚斃這個奴才,還要連着你一起並罰”炎帝的聲音從頭頂上冷冷傳了過來,隱含着怒氣,“常公公,你替朕說!”
“是!”常公公答應一聲,細聲道:“今日早朝有朝臣奏本,說是太子殿下身邊有一個太監,自詡生的妖媚,迷惑太子身心,初夏節還讓太子殿下帶其出宮,康王夜宴上,又以一舞妖媚邪舞迷惑殿下!”
花著雨聽了常公公的話,心中頓時大怒,身軀身顫,清澈的黑眸中跳動着燃燒的怒焰,玉指摳着地面上的青石,幾乎要將青石摳出一個洞來。
可以肯定,那些朝臣是姬鳳離指使的。怪不得他昨日問她可會弈棋,卻原來,棋局在這裡。她前幾日才勝了一子,今日他便還擊了。
這一招還是不動聲色的殺招!且,同樣是以謠言攻之。
花著雨低着頭,面上清冷無波,腦中卻疾如電閃,思緒着如何逃過這一劫。
妖媚惑主,這真是極大的罪名啊,若是坐實了,她便必死無疑了。想不到做一個小太監,也會被冠上這樣的罪名,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憑她的武功,若是此時翻臉,說不定能手刃炎帝,替花家軍夏仇,可是隻殺了炎市一個人怎麼夠?
炎帝或許昏暈,但是,少不得也是受了別人蠱惑,不然一開始也就不會賜婚給她和姬鳳離了,直接讓她和親豈不是更好?而花家軍謀反的罪名,聖旨是炎帝下的,她自然對他極恨,但是,手刃他雖然解氣,可是那樣,花家軍的將士們卻要揹着謀反的罪名在九泉下冤屈了。
她要爲他們平反,所以她必須要忍!
花著雨眸光滾轉,脣邊漸漸凝出一絲笑意,粲然,卻冷澈至極。
“皇上,太子殿下是冤枉的!”花著雨叩頭說道。她不說自己是冤枉的,卻說皇甫無雙是冤枉的,無形中,將此事的矛頭從她的身上指向了太子。因爲她就算是冤枉的,炎帝也不會在意,一個小奴才而已,就算是冤枉了,也無關緊要。她將選件原本是說她妖孽惑主之事,巧妙地化作太子有斷和之癖之事。
“太子殿下清清白白,從沒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此事,或許是有心人故意捏造,要污殿下清名。殿下畢竟是未來的儲君,也是聖上您的愛子。有幾位太傅親自教導,又有陛下您日日耳提面授,殿下怎麼會作出如此不軌之事,此事還請聖上明察,奴才的一條命死不足惜,但是,如果冤枉了殿下,懲治了殿下,於聖上清名也有損!
子不教,父之過。就算你貴爲皇帝,就算想廢掉皇甫無雙,怕也不願意以這樣的藉口吧。皇甫無雙若是真的有龍陽之好,出了這樣齷齪的事情,炎帝臉上能有光嗎?花著雨重點抓住這一點,婉婉而談。
果煞,臉上聞言,臉上的怒色浙漸和緩,情緒稍稍平息了一點。
“而且,殿下對溫太傅的幹金溫婉小姐癡情至極,怎麼會對奴才有心。初夏節的晚上,殿下出宮,相約了溫小姐,但是溫小姐沒有去。此事,有殿下親手做的花燈爲證,花燈上替是溫小姐的畫像。”花著雨繼續清聲說道。
“是啊,父皇,那一夜出宮,兒臣確實是約了溫小姐的!”皇甫無雙聞言,慌忙說道。
炎帝薄脣微抿,很很瞪了皇甫無雙一眼。
皇甫無雙對溫婉癡心這件事,炎帝也不是沒有耳聞。聽到花著雨說有花燈爲證,便命常公公叫人去取。不一會兒,吉祥便捧着皇甫無雙扎的那些花燈棒了過來,常公公接過,奉到了炎帝手中。
炎帝接在手中,眯眼細細看去。
果然那些花燈上不光有溫婉的小像,還有一些表示戀慕之心的燈謎。
他擰着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花燈再遞迴到常公公手中,斂眸打量着跪在地下的花著雨。
這個小太監遇事不驚,而且,他口齒清澈大方,說話有條有理有據,倒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其實,皇甫無雙身畔,倒是缺了這樣的人才。
“元寶,你擡起頭來!”炎帝威嚴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過來。
花著雨慢慢擡起頭來,她雖然對炎帝恨得入骨,但是,卻從未親見此人,此時擡起頭來方初次看到了炎帝的龍顏。
炎帝算起來大約有五十歲的年紀,軒眉斜飛入鬢,雙目深沉如譚,散發着犀利的充芒,鼻樑挺直,薄脣微抿,透着一絲剛毅和不恕而威的王者之氣。看出來,炎帝年輕時,也是一位俊美的男子,現左年紀大了,卻還是可以 看得出當初的風采的。
心中雖然有恨,但是,在戰場上面對敵人也能談笑風生的花著雨,自然不會泄露半分不快。
花著雨慢慢擡起頭來,炎帝威嚴的目光掃在她臉上,就算是在宮中見慣 了美人的皇帝,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或許是因爲被大臣們的奏摺所影響,原以爲花著雨必是生的極是妖媚,卻不想竟是如此清絕雅麗,透着難言的貴氣。一雙丹風眼更是波光流轉,如流泉般清澈。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將他和妖媚惑主聯想在一起的。
炎帝怔怔地望着花著雨,良久眉頭鬆了鬆,又問道:“聽說你會舞?”
花著雨忙低頭答道:“奴才只是會劍舞!
“那好,你便將當夜在康王夜宴上的劍舞再舞一遍!”炎帝深沉的目光在花著雨臉上頓了頓,隨即移開道。
“是!”花著雨從地面上爬起來,曼步走到一側的花叢中,折了一杆青 竹做劍,將當夜在康王夜宴上的劍舞再舞了一遍。依舊是優雅而不失大氣,好看而不失豪邁。
炎帝看了,時而擰眉,時而頷首。
最後,待一舞終了,問身側的常公公:“常公公,你覺得這舞妖媚惑人嗎?”
常公公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躬身答道:“稟皇上,奴才覺得此舞極.是好
看,但也不失大氣,似乎算不得妖媚。”
炎帝點了點頭。
那些奏析上,說皇甫無雙斷和之癖的,其實是沒有確切的證據的,所提 的夜遊和跳舞,也都被一一反駁。看來,此事,是那些大臣們危言聳聽了。
皇甫無雙恰好在些時哭了起來,花著雨是見識過皇甫無雙的哭功的,不 過,看到他這樣說哭便哭了起來,還忍不住咂舌的。
“父皇,那些老迂腐們就是見不得兒臣有一兩個得力貼身伺侯的人兒。
“元寶沒做錯什麼,就是伺候的好。夜宴上,兒臣是輸了酒令,怕被大臣們笑話,才讓元寶替兒臣劍舞的,不想元寶的舞壓了他們的風頭,他們這是嫉妒。父皇……” 皇甫無雙淚水漣漣地趴在青石板地面上哭個不停。
炎帝皺了皺眉,看了看皇甫無雙滿臉的淚水,冷哼道:“閉嘴,成何體統!無風不起浪,你平日裡頑劣浪蕩慣了,也怪不得大臣們猜測。偷偷出宮 夜遊,閒來無事還聽琴作樂,日後這些都改了。今日,朕還是要好好罰你的 。元寶,你教唆太子聽曲作樂, 罰你四十大板。至於太子,罰二十大板!若是日後再讓聯聽到關於你們的風言風話,決不輕饒。
炎帝說完,一甩袖子,便帶着常公公和一衆小太監浩浩蕩蕩離開了東宮。四十大板,雖然比杖斃輕多了。不過,身子弱的人,被打了四十大板,也算是丟了半條命了。炎帝雖然沒有直接枚斃她,對她還是有戒心的,這頓板子,就是狠狠的警告了。
看來,日後在宮裡, 應該更加小心了。
花著雨運起內力,生生受了。臀部雖然疼,但還不至於血肉模糊,皮開 肉綻。不過,花著雨還是要裝着祥子,在牀榻上趴了兩三日。
到了第四日頭上,花著雨才慢悠悠地到皇甫無雙的寢宮去請安伺候。
皇甫無雙還在牀榻上趴着呢, 雖然說他捱得板子比花著雨少一半,但是 ,對於他這樣嬌嫩的皇子,卻是很重的懲罰了。
花著雨進去時, 皇甫無雙正趴在牀榻上呼痛,看到範著雨進來,幽黑的眸子頓時一亮,尖聲喊道:“元寶,你好了?快過來,讓本殿下看看,本殿下送過去的藥,可是管用?
花著雨慢慢挪到皇甫無雙身前,皇甫無雙伸手就要去撩花著雨的衣袍,要去看花著雨臀部上的傷勢。
花著雨慌忙伸手捂住,尷尬地說道:“殿下,您就饒了奴才吧。若是讓皇上知曉,奴才這就是妖媚惑主了。奴才的身子哪裡比的上殿下嬌貴,自小捱得打多了,所以也好的快。傷口還是疼,但是已經沒有大礙了,殿下放心好了。不過,殿下的傷還沒好嗎?”才二十大板,早就不疼了吧,何況,那些行刑的人,哪裡肯使勤打他啊!
“喔!沒事就好!”皇甫無雙瞥了瞥嘴,懨地說道,“那邦子老迂腐,本殿下若是登了基,要他們一個個好看。我們都是男人,這還得避諱了!?那是不是本殿下日後不能用太監伺候了,父皇也不能用太監伺候了?哼,本殿下才不管呢,元寶,你過來給本殿下上藥!”
說完,竟是毫不忌諱地一把掀開了蓋左身上的緣滑涼巾。下身穿着一條白色紈褲,但是卻是褪了下來,臀部就那樣露着。
流暢的弧線,白嫩的肌膚,上面有些青紫交錯的腫痕。
花著雨幾乎想要捂住眼睛了,卻強忍着沒有,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日後會不會長針眼。她慢悠悠地挪過去,爲皇甫無雙敷了藥。
頓時一室的藥味,一手的藥味,花著雨甩了甩手,只想着趕快出去洗洗手,就見得皇甫無雙將褲子穿了上去,慢騰騰地下了牀。拍了拍牀榻道:“元寶,你趴過來,本殿下給你上藥!”
花著雨乾笑着說道:“奴才剛剛來時已經上了藥,不用麻煩了。”
“那本殿下看看你的傷勢,要不是本殿下也傷着,早就看你去了!” 皇甫無雙笑嘻嘻地說道。
“殿下您可千萬不要對奴才這麼好,奴才真的受不起!”花著雨幾乎想求饒了。
皇甫無雙聞言,頓時瞪圓了一雙烏眸,充滿哀怨地看着她,道, “說起來,這次也是本殿下惹的禍,要不是你幫奪殿下惹到了姬鳳離,他也不會這樣對付你!怎麼着,本殿下也該爲你上一次藥,不然本殿下心裡過不去!”
花著雨繼續幹笑着說道:“殿下,奴才的傷一真的好了,奴才去外面候着了。”
轉身便向外走去。
皇甫無雙拿着藥瓶在後面追,花著雨抱頭鼠竄,不,說拖屁股鼠竄比較恰當。
妖媚惑主事件沒有將花著雨除去,但是,此事還是有世後患的。
皇甫無雙本來是沒有斷袖之癖的,但是,經過這件事,每每看到花著雨,總是忍不住有些旖旎之想。看到花著雨滑膩如脂的臉蛋,總是忍不住想親下去,看到花著雨的皓腕,忍不住就想握住再也不放開,看到花著雨的細腰,就忍不住想攬住放倒。這種遐想讓皇甫無雙很抓狂很煩惱。
有時候,皇甫無雙真的懷疑,那些斷袖是不是被謠言說成斷袖的?!
他怎麼忽然覺得自己有這個傾向了,是不是因爲年齡大了,這男人的慾望也越來越強烈了,不然怎麼會對男人也有非分之想了。
這麼想着,皇甫無雙就盼着選妃趕快進行,早日納了溫婉爲太子妃.估計自己就不會這麼飢謁了。而選妃事宜,也終於到了尾聲,選了數十個秀女入宮,溫婉、安容,都在秀女之列。
但是,皇上還沒有顧得上下旨封誰爲太予妃,誰爲康王妃,便到了避暑之時。炎帝決定先行去避暑,回來再對衆位秀女進行甄選。
皇甫無雙依然如一隻發了情的貓兒卻吃不到腥兒一般,想找個宮女侍寢,但是又想將純潔的身子留給自個兒的意中人,是以整日裡團團轉。
每年六月,皇室都有溯青湖至青江順水而上,剄青江避暑行宮避暑的慣例,今年也不例外。如今到了六月,選妃事宜已經到了尾聲,禮部尚書便奏了皇帝,選吉日出宮。
皇帝、皇后、妃子、太子、親王、近臣、內監、已經新選出來的十多名秀女,御林軍統領……都乘上座船隨着皇帝出了宮。
青江江面上平日裡極是繁華,到了皇帝出宮這一日,老百姓都回避的一個不見,兩岸侍衛林立,一派肅殺之氣。
江面上泊着幾隻大座船和幾十個行舟.皇帝及其內監和近臣一個座船,皇后和妃子們一個座船,秀女們一個座船,皇甫無雙和康王是一個座船,花著雨是皇甫無雙的內監,自然是和皇甫無雙同乘一船。
侍衛武將隨行大臣們分乘多艘船隻,追隨其後。大小船隻百餘隻,一路浩浩蕩荔順青江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