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迷濛……
“這是哪裡?怎麼到處黑漆漆的?我究竟在什麼地方?”
忽然有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好熟悉的身影!啊,是師父!
卻見樂風一臉愁容地站在張子軒面前:“子軒啊!你切不可忘了,八月十五之前必須趕去易教總壇!”
“師父!你爲什麼不跟我說到底是什麼任務啊?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樂風痛苦地用力撕扯自己的長髮,長嘯一聲,全身衣衫盡碎,裡面竟是長滿黑色鱗片的身子。聽見張子軒如此喊他,他緩緩地擡起頭,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滿臉猙獰地盯着張子軒,然後伸出那雙佈滿鱗甲的“爪子”!
“不要啊……”
張子軒一下睜開眼睛,原來剛纔是在做夢。他動了動手指,察覺自己是睡在牀上,無神的目光向四周掃了掃,想坐起身來,卻發現渾身都痛徹入骨,一點力氣也沒有。
“我這是怎麼了?對了,我剛纔正在對抗天劫……用“怒龍術”狂化以做最後一搏,然後進入了神龍訣第七層,之後新會的那招,應該可以叫做“點龍術”吧,將碧蛇軟劍中的器靈點化成龍,接着……咦?怎麼想不起來了!”張子軒只覺頭痛欲裂,拼命用手敲打額頭。
“呀!子軒醒了!”伏在牀邊沉睡的樂恬被張子軒的動作驚醒,見到張子軒已經睜開眼,高興得叫了起來,然後將小臉蛋貼在張子軒的臉旁:“子軒小師弟,你沒事吧?”
樂恬小巧的鼻翼微翕,呼出如蘭似麝的熱氣,噴在張子軒的臉頰上,立刻便將他的臉燒得滾燙。
“樂恬……師姐……別,別靠那麼近!”張子軒將脖子向後縮了縮。
“咦?爲什麼?我偏不……哎呀,師弟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啊?不是發燒了吧?我看看!”樂恬並不是伸手去摸,而是將額頭貼到張子軒的額頭上,反而讓張子軒更難受了。
“那個……”張子軒對這個從小被父親慣大的任性師姐,還真沒什麼辦法。
好!乾脆故意嚇嚇她!張子軒猛然睜開眼睛,卻對上一雙佈滿血絲的大眼,眼神中無比的欣慰和深深的疲倦,讓張子軒看着就心疼:我到底昏迷幾天了?怎麼把她累成這樣?
回想起剛纔的噩夢,他心中不禁充滿了對師父的想念和擔憂,說起來出山前的那段日子,師父總是滿懷心事的樣子,莫非……
不知爲何,張子軒竟落下了幾滴淚水。眼淚輕輕流過張子軒的眼角,滴在青花瓷枕上,發出“叮咚”的脆響。
“師弟,你怎麼了?這麼大了還哭鼻子,真不知羞,嘻嘻……”樂恬依舊是那副笑臉,她的生活中,好像從來沒有愁苦的時候。
“恬兒,我剛纔夢見師父了,那個……”張子軒欲言又止,生怕將深埋在自己心中的憂慮傳染給樂恬。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是想我爹爹了,你先躺好,我出去拿藥給你喝。”樂恬扶着張子軒睡下,轉身向外走去,臨出屋時還衝他回眸一笑。
張子軒本想再掙扎着起來,但卻感覺突然一陣頭暈目眩,只得緩緩閤眼,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感覺到樂恬剛纔那溫暖可人的鼻息,那近在咫尺的香脣,品味着那甜美的滋味。恍惚中自己已將她摟在懷裡,伸手撫摸着她的背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恬兒,你先好好睡會兒吧。就算我死了,也會保護你的。”
而樂恬也慢慢地閉上了大眼,嘴裡還喃呢道:“我不要你死……”
張子軒緊緊地摟住她,吻住了她光潔的額頭,小聲說道:“恬兒,等我身體好了,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我發誓!”
冥冥中他還看見一道紅色的光線,從自己的左手無名指處環繞而生,另一頭,又輕輕的拴住樂恬的右手無名指。莫非那就是傳說中的紅線,月老的祝福麼……
“卜卜卜,卜卜卜……”
什麼東西?沉睡中的張子軒忽然感到自己的頭似是被別人當鼓拍着一般,還是很有節奏的那種。
“誰?”張子軒大喝一聲,坐了起來。卻見猴子風成正蹲在枕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臉上盡是值得玩味的詭詐表情。
“鬥戰勝佛!你不錯啊!做夢也不忘記跟那瘋丫頭卿卿我我……”風成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站直了身體,把右爪放在左胸那裡,咳嗽一聲,裝出很深沉的聲音:“爲師很是欣慰啊!”
張子軒被風成的行爲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再加上被風成說中了心事,忙掙扎着緩緩坐起身來:“風成,我昏迷幾天了?”
“咦?師弟你怎麼坐起來了?再躺一會吧!”樂恬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水,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一路上那碗藥水竟潑了有一半之多:“死風成,是不是你在煩他啊?”
“鬥戰勝佛在上,我可沒有啊!”風成馬上將嘴湊到張子軒耳邊,悄聲說道:“前三天,她就一直待在旁邊等你醒來。嘖嘖!幾乎三天沒閤眼啊!這兩天,你那牙齒咬得比城門還緊,她就把我們全部趕出去幫你喂藥,老子可不知她是怎麼喂的!啊呀,老子還得去城外黑松林辦點事……”
然後,也不道別,就風一般飛奔出去。
“這死猴子,像個瘋子一樣。來!這是止血草、生血藤熬製的傷藥,你快把它喝下去!”樂恬將湯藥遞到張子軒面前。
“恬兒……你這幾天是怎麼餵我藥的啊?”張子軒聽到風成對他說的話,再想起剛纔的“春夢”,便有些好奇地問道。
樂恬臉色微微有些潮紅,向張子軒拌了個鬼臉:“我就不告訴你,呸!”
張子軒也不逼問,喝完藥穿上外衣站了起來,揉了揉肩膀,活動一下筋骨,便感覺好多了。這藥活血化淤的效果還真不錯。
他又試着運行神龍訣,感到渾身經脈容量擴充了不止一倍,順帶那靈力結晶也全部不見了,這才確定他是真的步入第七層了。點龍術的法術妙訣,也在腦海中閃現出來。
“恬兒,我身體已無大礙,就不宜再打擾呂前輩了,咱們還是走吧。”張子軒與樂恬商議道。
樂恬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張子軒的意見。於是兩人攜手來到了湖中小亭那裡,說來好笑,呂岩對樂恬說過,在呂府之中,無論任何人,只要規規矩矩走在石子鋪就的路徑上,便不會觸動府邸里布置的陣法。這讓樂恬有些不解,認爲這陣法實在太沒用處了。
呂岩正坐在湖中小亭處瞭望遠方。今日他手中拿着裱了潑墨山水畫的一把百摺扇,身着一件白色道服,更添了幾分儒雅的氣質。
“你們來了?”呂岩沒回頭,便已知道張子軒和樂恬的到來,笑呵呵地轉頭示意兩人坐下。
“要走?”見兩人的神情,呂岩有些無奈:“走了也好,我便不送了。呂某想,兩位這次出山,初入人境,一定是有些任務吧……”
“哎?大叔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剛剛奉命出山的?”樂恬幼稚的反問,已暗中印證了呂岩的猜想。
“不瞞呂前輩,這次出山的目的,直至今日我都沒有想明白。”張子軒說的倒是實話,樂風只是讓他在八月十五前趕到易教總壇乾坤樓,之後應做什麼卻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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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岩看張子軒神色不似作假,於是話鋒一轉,引入正題:“不知二位可有志向升入仙界,位列仙班,過一過那快樂逍遙的神仙生活?”
張子軒曾聽過師父說,他們並不屬於修仙一宗的人,所以就算實力到達天仙的地步,也無法飛昇仙界長生不老,暫時又不想拂了呂岩面子,便隨口答道:“成仙得道,這還是要隨緣的。”
“隨緣?哈哈哈哈!好個隨緣!”呂岩搖搖紙扇,哈哈大笑:“境界如此之高,小兄弟他日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在下期待日後有一天能在仙界與小兄弟把酒言歡,暢所欲言!”
“豈敢,豈敢?若是我以後能位列仙班,定將親自找尋前輩,不醉不歸!”
“那是最好!對了,小兄弟重傷初愈,現在感覺如何?”
張子軒連忙躬身回答:“謝謝前輩關心,現在我好多了,剛纔試了試,似乎功力還比以前有所進步。”
“呵呵,那就好!”呂岩一伸手,從他的須彌境中取出三件物事,遞給張子軒,道:“這是你的東西,我暫時替你保管的,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張子軒接過那幾件物事,原來是那兩個須彌橐和碧蛇軟劍。可是當他細細一看,這須彌橐和碧蛇軟劍明顯與之前不同了。那須彌橐早變成了半透明的樣子,不細看還真是看不出它的外形。更讓他吃驚的是碧蛇軟劍,這把劍已不像當初那樣有着碧綠的劍身了,而是墨綠中透出一片血紅,表面更有一層浮光顯現,彷彿游龍般不斷流動。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須彌橐的器靈被毀。”呂岩嘆了口氣道:“引來靈器劫的法器必有器靈,可惜抗劫雖成,器靈卻離奇湮滅……不過萬幸的是這把碧蛇軟劍,居然被劫雷煉造而達到仙器的水準,只怕將來還可進化!可謂是潛力巨大啊!”
張子軒心中有些難過,摸了摸失去七彩光澤的須彌橐,沉默一陣,才問道:“風成、小雪和狄仲呢?”
“哼,那兩個沒心沒肺的東西!整天窩在一起,也不帶我玩,剛剛又跑出城外去了,不知要幹什麼。”樂恬滿臉的不高興:“狄仲也是整日在呂府外遊蕩。”
樂恬話音剛落,永樂城外西南方向忽然出現一道沖天紫光,正在張子軒和樂恬身後的方向,被呂岩瞧了個正着。他心中一動,趕緊轉身避開張子軒與樂恬目光,揹着手虛空畫了一道金光符,故意咳嗽兩聲,藉機低喝道:“疾!”那金光符就光芒收斂,已然消失。
不一會兒,那道沖天紫氣便也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呂前輩,那我們就告辭了!”張子軒拱手說道。
“好!我這裡隨時歡迎兩位光臨!只因還有些事情要處置,就恕不遠送了,見諒!”呂岩剛纔放出的符咒可不是普通的法咒,連背上都已汗溼了。
張子軒與樂恬聞言,向呂岩深鞠一躬,轉身去找狄仲他們去了。可他們剛剛離開呂府,那小亭中就慢慢浮出了一個黑影,問道:“呂大人有何吩咐?”
“跟住剛纔的兩人,伺機將那隻九尾狐殺死。其他的人,包括那隻猴子,你暫時不要動!”呂岩安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抿了口杯中的香茗說道。
“是!石頭一定辦妥當!”那黑衣人跪在地上領命,然後又是黑光一閃,身影已不見了。
呂岩搖搖頭,自言道:“好險,那妖狐方纔差點進化爲天狐。爲了這妖狐,我竟動用了金光滅神符和隱咒手!這天庭的密使果然不好當啊,希望沒有人留意到纔好。”
“哼哼,倒是石頭這廝實在好笑,明明是恨我入骨,但卻不得不聽從我的命令,真是絕妙的諷刺啊!”呂岩冷笑一聲,紙扇收起,將杯中的香茗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