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盧縈答應了替他們辦事,便算是他們中的一員了。當下,盧縈把盧雲叫過來。
而這時,夜幕已臨。
得到盧縈地提醒,少年旁邊的一箇中年漢子走出,不一會,他便整合了所有的僕人和庶民,挖起溝渠來。
不得不在這荒野之地露宿,衆人心中也是不安的。現在得了令,一個個幹起事來很盡力,不到一個時辰,便在衆人的外圍挖了一個環形的,足有一人寬的溝壑。這裡是沙土,便是手指插進去,也可以挖一把泥土上來,所以便是沒有合適的工具,衆人也能做得飛快。
夜漸漸深了。
坐在火堆旁,那少年安靜地翻着書,見狀,盧雲也從包袱中拿出一本《尚書》來翻看。
兩人讀得認真,倒是一側,那享受着婢女們送上來的溫酒的青年轉過來向盧縈問道:“阿文以爲,今晚真會有賊麼?”
盧縈擡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遠方,道:“十有八九。”
她說得這麼肯定,衆人轉過頭來,那少年放下手中的書冊,擡頭問道:“爲什麼這麼自信?”
盧縈朝四下的火堆看了一眼,道:“這麼多肥肉扎堆,可是十年難得一遇的機會。”
她這話說得有趣,不但有趣,而且直中核心。少年凝重起來,他轉頭命令道:“再加幾道陷阱,務必做得到萬無一失。”
“是。”一個華服中年人站起,看着那中年人,盧縈又道:“賊匪如果要來,必然不會是少數,可能會有數百。”
見幾人盯來,盧縈解釋道:“我們這裡就有數百人,數百隻肥肉還有貨物,他們人不來多一些怎麼運得盡?”
那華服中年人臉色越發凝重了,他朝着盧縈一揖。領着衆護衛消失在黑暗中。
少年顯然對盧縈感了興趣,他朝盧縈盯了一陣,道:“你這人很有意思。”頓了頓,他又說道:“明明是庶民,卻舉手投足間自信無比,彷彿世家子。說說罷。你的自信由何而來?”
盧縈擡眸看着他。
火光中,她俊麗的面孔近似乎豔,要不是那眸光太冷,眉毛太黑,簡直就是個美貌的小姑子。
少年在打量着盧縈。
盧縈與他對視了一會後。回道:“腹有詩書,寵辱不驚,是以自信自在。”
“寵辱不驚?”臉色蒼白的少年精緻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嘲笑來。他淡淡說道:“這幾個字不是聖賢,無人可以做到,以後不要用它來吹噓自己。”
盧縈自是不和他爭論,“郎君說得是。”
這時的少年,已失去了與盧縈交談的心思。他閉起雙眼打起眈來。
而盧雲姐弟一直睡得早,也有點累了,見營帳已弄好,兩人便鑽了進去。
這一晚。盧縈睡得很沉。
當她醒來時,外面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呼吸聲,還有低沉的命令道:“行李佈於外圍。人居於中。”
他的聲音一落,一個僕人馬上說道:“大人,那些人護行李護得緊。不會願意。”
不等那僕人說完,那人斷然說道:“不聽令者,殺!”
“是。”
盧縈騰地坐直身子。
她看了一眼旁邊,卻不見弟弟的身影。連忙披衣外出,只見對面百步處火光大作,卻是黑漆漆的數百個賊匪像螞蟻一樣堆在那裡,大呼小叫着與這邊對峙。
而這一邊,商人富戶們起了一半。只是與賊匪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點一根火把,整個營地都黑漆漆的沉得很。
看到盧縈走來,那華服青年衝她點了點頭,低聲道:“盧文,果如你所料。”語氣中,比之入夜時已多了幾分客氣。
盧縈看了眼黑暗中不掩慌亂的衆人,低聲道:“情況怎麼樣?”
華服青年說道:“你提醒得及時,入夜時我們就派人前往城中搬救兵。現在快到凌晨,只要再撐半個時辰,援兵可至。”頓了頓,他又說道:“賊匪現在摸不清我們到底有多少陷阱,心膽已怯。”
想來這些話,要不是盧縈提醒有功,他是不屑於說的。
盧縈應了兩聲,頭一轉,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弟弟。
黑暗中,盧雲看到了她,當下提步向她走來。
就在這時,黑暗中,那少年的聲音傳來,“盧文,此次之事,你當得首功。”
盧縈大喜,黑暗中朝着他一揖,低聲道:“盧文也是爲了給自己保命,當不得功。”
少年沒有回話,倒是那華服青年在一側哧笑一聲,淡淡說道:“你那小命,怎配與我家郎君相提並論?郎君說你有功,你就是有功?”
盧縈低頭,“是。”
盧雲走到盧縈身側,他朝四周看了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握緊姐姐的手。
這時,盧縈低聲道:“跟我去看看。”
她牽着盧雲的手,在黑暗的營地中走動起來。
二刻鐘後,盧縈走了回來,看到她打着吹欠,竟是睡眼惺忪地朝營帳走回。那華服青年朝自家郎君瞟了一眼,終是喊住了她,“盧文看完了?可有所得?”
盧縈迴頭,她施了一禮後說道:“賊匪雖多,卻是烏合之衆,幾番衝擊不成,心膽已虛。現在便是官兵不至,只要我們派出求助的護衛假扮官兵,故布疑雲,也可以驚退他們……勝負既分,阿文困頓,且去補上一覺。”
說罷,她施施然入了營帳。
看着那安靜下來的營帳口,華服青年低聲說道:“不讓自己處於猶疑當中,也不因患得患失而浪費時間。這般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的人,很能讓周圍的人信賴。郎君,四郎身邊還缺少這麼一個人。”
那少年點了點頭。
那華服青年又道:“聽盧文的語氣,他對兵家事也有所知。如果家世清白的話,可以重用。”
那少年又點了點頭。
盧縈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而不遠處馬嘶牛叫聲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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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援兵到了。
盧縈鑽出營帳,整個營地現在都是熱鬧非凡。商人們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啓程,而不遠處。那少年在婢女們的服侍下,正好整以暇地用着早餐。
洗漱過後,盧縈姐弟跟在華服青年的身後,提着行李走出營地。昨晚佈置的陷阱,現在大多數都已埋好,挖出的溝壑。也有五六米寬被填滿,方便車馬人流進出。
走出營地後,姐弟兩人分得了輛牛車。當下,他們爬上牛車,順着人流朝江州方向趕去。
這一路上都很順利。
到得江州時。已是第四天。
來到江州城外,盧縈姐弟的牛車便是一停,然後。那個華服青年出現在她眼前。
他看向盧縈的表情有點複雜。
對上他的雙眼,盧縈心中格登一下。
華服青年揮了揮手,令兩婢擡來一個木盒放在盧縈的牛車上後,徐徐說道:“盧氏娘子,在下這廂有禮了!”
這“盧氏娘子”四字一出,盧縈便揚脣一笑,她嘆道:“這麼快便調查出我們姐弟的來歷了?不愧是我選擇投靠的人,夠本事。只是可惜了。”
她這話一出。華服青年不由擡眼盯向她,他點頭道:“盧縈果然聰明出衆。不錯,我們已調查了你的來歷。”下頜微點。他說道:“我家郎君非常看重你,真是可惜了。這個木盒中,共有黃金百兩。是答謝你的提醒之功。這牛車可以送你們姐弟到想去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朝盧縈拱了拱手,轉過身去。
看着這人,盧縈轉向一側的盧雲嘆道:“看來我表現太過了……下一次相中了主家,得表現得普通一些,怎麼着,也不能到了讓人勞師動衆去調查我底細的地步。”
這話一出,那大步而去的華服青年不由腳步一頓。
忍不住的,他回頭看向盧縈,對上陽光下,這個儼然一美少年的小姑子那氣定神閒的模樣,突然間,華服青年忍不住對盧縈說道:“現在我卻是明白了,以那位之尊,爲何不顧身份地與你計較。”
說到這裡,他朝盧縈客氣地施了一禮,這才轉身離去。
盧雲在一側訝異地說道:“姐,這人的態度變了呢。”見盧縈臉色不好,盧雲又喚道:“姐?”
盧縈迴頭,她低低說道:“他之所以對我的態度好了,是因爲他現在已經篤定,我遲早會被那位貴人弄到身邊去。”
不過轉眼,盧縈便高興地抱起那木盒,笑道:“不管如何,我們這次是賺了一百兩黃金了。有了這麼多金,我們的日子就可以過得不窘迫了。”
盧雲也頻頻點頭,高高興興地說道:“是啊是啊。”
看到牛車開始駛向城門,盧縈伸出頭喚道:“阿叔,直接駛向江州最富有的巷子吧。”
吩咐過後,盧縈嘀咕道:“江州的物價應該比成都要便宜吧?也不知這裡最好的房屋,要租的話多少金一年?”
盧雲驚道:“姐,我們要住那麼貴的地方嗎?”
盧縈點頭,她低聲解釋道:“阿雲,我們以後得打腫臉充胖子了,”
“爲什麼?”
“一是因爲我們長相舉止都像世家子,住在普通的地方,那些小人一眼便知道,我們是沒有後臺沒有依靠的,會被人窺視。而高檔的住處,不但本身安全可靠,也會讓那些心思不軌者摸不清我們的底。”這裡可沒有阿緹蕭燕可以借勢,她實在不想再來個相中她美色的張豐。
盧縈繼續說道:“二則,與那些有錢人住得近了,從他們身上賺起錢來,也方便些。”這就是包裝了。像後世的那個什麼什麼,她想嫁得世界級的富豪,起先便要捨得成本混進那些富豪出入的遊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