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執六離開後,盧縈轉過頭來看向那貴‘婦’。
她只是瞟了一眼,甚至什麼動作也沒有,眼神更是純潔無暇毫無半點指責控訴,那個剛纔還趾高氣揚,下巴擡到了天上的貴‘婦’,便十分狼狽的後退幾步。
隨着她這個動作做出,刷刷刷,巷子裡的數十人同時轉頭看向她,看向她那被‘尿’浸溼的襦裙……
這樣的目光,便是對一個人最大的羞辱,不需盧縈再說半個字,那貴‘婦’便是一聲尖叫,她顯然無法接受自己這般丟臉,尖叫着‘抽’搐着好一會,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幾個婢‘女’連忙上前,半扶半抱着她們的夫人逃了出去。看着那些狼狽逃離的人,盧縈順手把契約扔給一個少年,道:“阿拾,帶着這個去一趟張府的主人,告訴他們,張大夫人親自上‘門’驅趕於我,因此契約做廢,三天內我們會離開這裡。對了,順便告訴他們一句,他母親對我十分無禮,我很不高興。”送上‘門’的勢白用白不用,藉着敲打一下張府出出惡氣總是可以的。
轉過頭,她又向另外一個少年命令道:“去看看這附近還有沒有空莊子,撿一下比這大一些的。羅子看過後就儘快搬過去。”
“是。”
兩個少年領命離去後,盧縈跳下牛車,跟在盧雲身後回了房。
他們一走,圍觀的衆人也開始散去。只是那些人直走了老遠,還在回頭看向盧縈。隱隱中。有人在低聲說道:“張府這下踢到了鐵板了。”“張大夫人向來刻薄,這下顏面大失,怕是無臉出現在江州的各種場面了。”“是啊,多半會回到洛陽去。”“到了洛陽便不會有流言了?”
隱隱中,也有人在說道:“那青衣人好氣魄,也不知什麼身份?”“那釵子便是無價之寶,你說會是什麼身份?”
來到房中,漫不經心地把釵子放在那裡,盧縈向弟弟說道:“我會盡快處理好你就學之事。”
盧雲擡頭。“不要緊,我這樣讀書也進步很快……求師一事不急。”
不急?他眼圈都紅了。
盧縈瞟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倒是盧雲湊上前來,小聲問道:“姐,你又見到他了?”
盧縈聞言,無力地點了點頭。嘆道:“是啊,又見面了,又沾了他的好處了。”走到一側,她信手拿起那釵子在手心掂了掂,懶洋洋地說道:“我明天去會他一會。”
盧雲沉默了一會,走到她身側。低下頭把臉蹭着姐姐的頸,他輕聲道:“姐。我不急,賺錢也不急,你別太‘逼’着自己。”
盧縈一笑,她溫柔地看着弟弟,輕聲應道:“恩,我不‘逼’着了。”
姐弟倆湊在一起說了一會話後,羅子也來了。他已知道了今天的事。把退房和重新租房之事跟羅子說了說後,盧縈微眯着眼。笑得燦爛,“今天張大夫人被人嚇得‘尿’了襦裙之事,甚是有趣……羅子,你藉着這些鄰里的口,把事情散播出去。記着,傳揚得遠一些,我現在想到她後半輩子都不敢在江州‘露’面就很喜歡!”
這人,總是把自己的壞心眼擺在明處,有仇從不想隔夜再報。羅子擡頭迎上盧縈的笑臉,只覺得心口砰砰砰地跳得飛快。他恩了一聲,認真地說道:“大哥放心。”
現在,他與盧雲一樣,都喚盧縈爲大哥。真論起來,羅子比盧縈也小不了兩個月。
盧縈點了點頭,她順口說道:“也不知是誰在散佈我們是乞兒和販夫走卒的謠言?羅子,你一併查一下。”
“是。”
又過了一個繁忙的夜晚後,第二天是‘陰’雨綿綿。
盧縈讓羅子查了貴人的住處後,便坐上了牛車。
‘春’雨如絲,一縷縷地飄在車簾上,街道中。
離貴人上次整頓這裡,已有大半年了。經過這大半年,江州已恢復了元氣,街道上人流如涌,繁華一片。
望着井然有序的江州城,盧縈想道:有時侯先走半步,便步步領先。要是我現在進入江州,想順利掌管一個行當,怕是沒那麼容易。
而因爲她先行了半年,盧縈在江州碼頭的實力,已經發展到所有來往船隻的情況,她都一目瞭然的地步。到了這個地步,她甚至可以暗中與人合夥‘私’販鹽糧,享受一夜暴富的樂趣了。
行商便是這樣,從一兩金賺一百兩金,難如登天,而從一百兩金賺一千兩金,卻是順理成章。
‘摸’着下巴,盧縈想到第一次到江州遇到的黑帆,那些人乾的便是這種不法勾當。當然,他們做得更大,他們直接截了運往朝庭的糧鹽,事情做得太大,惹得貴人也出了馬。
貴人在江州的落腳處,名喚明園。與成都一樣,明園地方不大,光從外面看來,便是那種‘精’致優美的莊子。
牛車在大‘門’處停了下來。
細雨綿綿的緣故,明園的大‘門’口一片安靜,只有兩個金吾衛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看着他們,又看了看天空,盧縈想道:不如等雨水稍停再下車。
當下,她讓馭夫把牛車靠在一側,自己則倚着車廂打起眈來。
剛停靠不久,一個金吾衛走了過來,他用槍指着馭夫,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馭夫嚇得不敢回答,而牛車裡面,盧縈的聲音已經傳來,“我喚盧文,前來參見主公。還請通報一二。”
說罷,她掀開車簾,‘露’出自己俊麗的面容。
那金吾衛朝她看了幾眼後,突然向後退出幾步,低頭執禮,“主公早有吩咐,郎君請進。”
是啊,他肯定料到了自己會來找他。
盧縈搖了搖頭。道:“我想等雨小一些再進去,可以麼?”
那金吾衛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呆了呆後,低頭道:“郎君自行決定便是。”
一直到停止了下雨,盧縈才下了牛車,邁入明園當中。
明園與成都的鏡園十分相似。盧縈走起來是熟‘門’熟路,不一會,她便來到了一個‘花’園旁。
‘花’園中,湖泊旁。那人站得筆直筆直的,正背對着她在一塊木板上揮毫疾書着,而在他的身後,是齊刷刷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的美婢護衛。
盧縈提步上前。
來到亭臺外,盧縈也不打擾。只是學着那些人低下了頭。
直到婢‘女’們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盧縈才提步入內。
在她走來時,美婢們正在佈置塌幾,準備暖盆和糕點,溫酒焚香。
而貴人則放下了‘毛’筆,雙手撐着幾低頭尋思着什麼。
盧縈來到離他五步處。深深一揖,清聲道:“盧文見過主公。”
背對她的身影。慢慢轉了過來。
再次飄揚的細雨中,輕輕拂起的楊柳下,這人眉眼如山河,透着一種從骨子裡滲出來的華貴。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盧縈,臉上是無風無雨的威嚴,和深邃不可測。
把她盯了一會後,他微微頜首。“帶盧文去沐浴更衣。”
“是。”
兩婢圍上了盧縈。看了她們一眼後,盧縈擡頭看向貴人。雨絲中,他眉目如隔着一層霧,讓她看不清究竟。
既然看不清,盧縈便老老實實地跟在婢‘女’身後,先是泡了一個熱水澡,在她們地服‘侍’下連指甲縫都給清洗了一遍後,換上了一套月白‘色’的袍服。
也許是細細打理過的緣故,銅鏡中的美少年,眉目俊麗而明亮,氣質清華,彷彿大世家走出的嫡子。
滿意地打量了自己一遍,盧縈走了出去。
剛剛拾階而下,一輛馬車便停在她面前。接着,馬車中傳來貴人磁沉的聲音,“上來。”
盧縈上了馬車。
馬車寬敞而舒服,因‘春’日微寒,塌上鋪了一層虎皮,盧縈坐下後,因太舒服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貴人正在翻着一本帛書,沒有閒暇理會她。馬車駛動了一會,一些護衛策馬籌擁而上。
感覺到馬車出了明園,盧縈掀開車簾朝外問道:“這是去哪?”
回答她的是另一輛馬車中的執六,“去碼頭。”
去碼頭?
盧縈一怔,問道:“是回成都麼?”
執六回道:“到時你就知道了。”
盧縈把頭縮回,見貴人放下帛書,正在品着酒,她不由小小聲地抗議道:“老是這般搞離家出走,其實一點也不好玩。”
她是在提醒貴人,別再三番五次地想帶她去哪便帶她去哪,好歹,也給她一個心理準備吧?
貴人擡起頭來。
他盯着盧縈,盯了一會,他磁沉的聲音溫柔地傳來,“過來。”
盧縈老老實實地走了過去。
“坐下。”
盧縈老老實實地靠着他坐了下來。
他低頭盯着她,慢慢的,他伸出手,撫上她的眉心。他手指顯然常年練習刀劍,指頭有點粗糙,撫得她細嫩的肌膚癢癢的難受。
盯着她漸漸垂下的眉眼,不再神定氣閒的表情,他‘脣’角一揚,然後,他把她的頭按在膝上,命令道:“睡一覺吧。”
說罷,也不再與她說話,他拿起另一卷帛書批閱起來。
盧縈被他按着頭,不得不枕上他的大‘腿’,冰冷的臉頰感受着他強健有力的大‘腿’肌‘肉’的溫度,微微一動,都可以感覺到他腹肌的力道,呼吸之間,都是他的體息。
饒是盧縈自認爲臉皮厚如城牆,心腸硬如城牆,這時也僵住了。
慢慢的,她自認爲白着臉,結果紅暈一不小心便從耳尖滲到了臉頰上,盧縈結結巴巴地說道:“主,主公,這樣不好。”
她的聲音才落下,這人已瞟了她一眼。這一眼很不耐煩,在令得盧縈下意識的一凜後,他已扯過一側的虎皮,蓋在了她的身上。因蓋得粗魯,連她的臉也給‘蒙’住了。然後,她聽他不耐煩地命令道:“睡!”語氣粗厲,軍令如山狀。
本來想雙更,因意外有事忙得太晚,只能送到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