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昏暗的殿中,有人絡續退場,劉疆坐直身子,面無表情地命令道:“走吧。”
“是。”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
來時這裡顯得幽深詭秘,去時走的卻是另一條道,當盧縈站在外面的街道中時,才發現滿天繁星,遠處的高門大閥中,森森院落裡,不時傳來笑聲陣陣。
衆人上了馬車,馬蹄行走在青石板上,發出靜謐的噠噠聲。
一路上,一直沒有人說話,直到走了近一個時辰,盧縈發現自己和劉疆站在一個山峰上時,才驚醒地想道:今晚怎地如此安靜?
山峰上,劉疆走出兩步,他負着雙手,居高臨下地看着下面起伏的華屋房啥,山巒樹林。夜風中,一切顯得那麼的安靜,只有身後不遠處幽深的樹林中,不時傳來一陣陣古怪的烏啼獸鳴。
他一直不說話,衆人也不敢說話,於無聲的安靜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插在樹叢中的火把光下,急步走來二十幾個黑衣人。
那二十幾個黑衣人行走時落地無聲,直到了近前,盧縈才發現他們地到來。
他們走到劉疆身後,齊刷刷跪拜在地,沉聲說道:“臣見過主公!”
“平身吧。”
“謝主公。”
黑衣人站起身後,一個個躬身而立,低着頭不敢看向並肩而立的劉疆和盧縈兩人。
劉疆低下頭瞟了他們一眼,淡淡問道:“一切都佈置好了?”
“是!”
夜色中,劉疆雙眸如電,他冷漠地說道:“地下暗標殿散於民間的暗帝玉牌,共一百七十二枚,可有查清今晚亮出的玉牌共有多少?”
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低頭稟道:“直到一刻鐘前,出現在暗帝玉牌共有一百二十有四!”
劉疆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是近十期中最多的一次。”
說到這裡,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沉默下來。負着手盯着遠方沉黑的山峰,他好一會才聲音冰寒地說道:“發出號令,行動吧!”
這幾個字一落,衆黑衣人連同郭允在內,齊刷刷地站起身來。他們整齊地應道:“是!”
劉疆冰寒的命令聲繼續傳來,“絕殺吧。”
絕殺這兩字一出,衆黑衣人似是給驚住了,一陣無聲的沉寂中,一個身量魁偉的黑衣人上前一步。他來到劉疆面前,低聲說道:“主公,地下暗標殿屹立千年而不倒,無論官場權貴,遺老百姓,還是市井匪徒,都有他們的人……他們的勢力如此根深葉茂。若能收服,於主公大有好處。”頓了頓,他又說道:“臣查前朝諸事,發現歷代皇室。都有收服之舉,而臣經過查探亦知,每到天下大治,地下暗標殿亦樂於投靠君王。雖有保存實力之嫌,然而。他們在這千餘年間,實是積累了無以計數的財富,能收於麾下,將爲主公添得一臂!”
劉疆轉過頭,他目光如電,冷冷的從衆黑衣人臉上掃過。
片刻後,他冷笑道:“不親至此地,孤竟不知他們囂張至此!皇室子弟,皇室家眷,就算是落了勢,就算是隻求一死,也輪不到這種醃髒之人作踐!正因爲歷朝歷代只想收其爲自己所用,所以才容得這些人立千年而不倒!”他冰寒地說道:“孤的治下,不需要這種醃髒之臣!傳孤號令,務必把地下暗標殿圍個水泄不通,我要讓那裡的人,無論男女,不管主客,一律殺絕,通通雞犬不留!若有走漏,你們自盡吧!”
這是沒有半點商量餘地了!
衆黑衣人大凜,同時跪下應道:“遵令!”
他們應過之後,急速後退,轉眼便消失在盧縈的眼前。
當他們走了不到一刻鐘,只見不遠處的樹林中,突然火光大作,那火光沖天而起,轉眼間,火光由一轉四!
火光由一轉四,就是四面絕殺令了!
於是,在第四道火光燃起的那一瞬間,四野中陡然安靜了片刻。然後,一陣令得天崩地裂的喊殺聲混合着猛烈的爆炸聲,還有無數人同時衝撞傳來的腳步聲陡然傳來,在一瞬之間,驚醒了整個沉睡的長安城!
望着下面左側一處那漫天飛舞的火箭還有巨響,盧縈脣抿了抿。
就在這時,她的手一暖,卻是劉疆握住了她。
在他握住她的那一刻,她原本冰寒的手,奇蹟般的變得溫暖起來。
站在後面,郭允瞟到這一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想了想,他上前一步,走到劉疆身後,郭允低聲說道:“主公,地下暗標殿寶藏無數,何至於不留一個活口?”
他顯然也知道,劉疆一旦決定一件事,便是再也難以改變。因此他這時說出這話,已不是建議,而是惋惜。
劉疆頭也不回,他面無表情地盯着那響聲和漫天火光衝出的所在,冷冷地說道:“我的女人,我自己亦對她百般縱容忍讓,這等醃髒之徒,向誰借的膽竟敢以她作標?”
果然是爲了盧氏!
郭允嘆了一口氣,心中想道:人家之所以這麼做,那也是他們不知道盧文是你的逆鱗啊!
他瞟向驚得呆住,傻傻地轉頭看向劉疆,眼中隱有淚光的盧縈,不由想道:主公太也沉迷於她,盧氏啊盧氏,你何德何能令他至此?
這時刻,山下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引得天崩地烈的巨響“轟——轟轟”的不斷傳來。看着那變成了火海的地方,郭允低聲說道:“主公,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走吧?”
劉疆沒有動,他淡淡地說道:“此處甚好。”
只是四個字,郭允便不敢再什麼了。
這一個晚上的長安城,一直一直都沒有安靜過,那一堆堆沖天而起的火焰中,那隱藏在嘶喊聲中的哭嚎聲,那令得大地都爲之震動的巨響轟鳴中,那一夜不停徹夜奔馳的馬蹄聲中,把整個長安城都變得沸騰了。於這無邊的喧鬧中,劉疆一直這樣站着,他不動,盧縈也沒有動。
她和他牽着手,便這般靜靜地看着下面,看着那成了人間煉獄的所在。
也不知過了多久,彷彿是雞鳴第二遍時吧?一直靜佇於天地間,如同山峰一樣的劉疆開口了,“你們都退下。”
“是。”
郭允等人退了下去。
當他們的腳步聲漸漸不可聞時,劉疆轉過身來。
因站得太久,夜間的露珠都染上了他的髮鬢,令得這個強橫不可一世的男人,因那一點點露珠的晶瑩反光,彷彿發染白霜,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滄桑和孤寂。
不知不覺中,盧縈眼睛又紅了,她從懷中掏出手帕,擡手拭向他額側的露珠。
她的手剛剛靠近他的髮鬢,劉疆突然手一伸,啪地一下把她的手拍了下來。因動作過猛,握在盧縈手中的手帕給他打落在地,飄飛到了草叢中。
盧縈慢慢彎腰,她撿起那手帕,再舉起手,又一次拭向他額側的白霜。
這時的她,薄脣抿緊幾成一線,昏暗的,幾乎看不清面目的夜色下,她的眼中隱隱有淚光在浮動。
再一次,她的手帕按在他的鬢角時,他重重一拍,把她的手又打落下去。
盧縈低下頭,她看着那塊被夜風吹得遠遠飄開的手帕,突然的,她慢慢滑落下來。
她軟倒在他腿前,伸出雙臂,盧縈抱着了他的雙腿。
她緊緊地抱着他,她把臉埋在他的雙膝間。因用力過猛,她擠在他膝上的臉孔都有點變形了。
這般緊緊的,緊緊地摟着,盧縈嘶啞地開了口,“阿疆,我歡喜你,我很早很早前就歡喜上你了。”
她說到這裡,黑暗中,似乎有劉疆哧之以鼻的屑笑聲傳來。
盧縈緊緊貼着他的小腿,感覺到那肌肉的強勁和溫熱,她啞着聲音繼續說道:“可是阿疆,我拿什麼來愛你?”
隱約的光亮中,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地順着他的下服流下,那淚水直浸溼了裳,直浸溼了他的小腿,直是一滴一滴地落入草叢中,再不復見。
沙啞着,盧縈的聲音哽咽中帶着幾分固有的清冷,“阿疆,你說我有什麼?盧縈也罷,盧文也罷,她有什麼?她沒有家世,沒有靠山,沒有人脈,沒有金錢,她那麼驕傲,卻又那麼貧窮。她的心上人是這個世間最爲尊貴的男兒,她的心上人整個天下的女人都想靠近,她的心上人天下的世家都想巴結,她的心上人光是站在那裡,便能令得所有想接近他的人,都變得卑微……她原本低賤如泥,卻因沾上了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權貴,才一步步有了今日的榮光。可這些榮光是她的心上人所賜啊!若她不爲自己做些什麼,不爲自己多經營一點,是不是有一日她的心上人歡喜上了別的女人後,她又變回了泥土?”
她伏在他足下,啞着聲音,流着淚,卻清冷而又平靜地說道:“阿疆,我歡喜你,很歡喜很歡喜。我也知道你歡喜我,很歡喜很歡喜……所以,請允許阿文自私一點,允許她永遠保持一份驕傲,允許她有一日被你所棄之後,依然是那個你曾經愛過,心痛過,並珍惜過的盧文。她雖年老,姿色不再,卻依然從容驕傲,她從泥土中爬起來後,便是死,也不再跌落到泥土中。她依然來去從容,依然談笑風流,依然富貴,依然自信,依然想風光時,便能風光!”
我要粉紅票票,我要很多很多粉紅票票!這個月底應該沒有一票抵兩票的事,所以,大夥清清個人書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