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陣死寂。
御凰雪的話把大家給震住了,大家有些無措,甚至有些驚恐地看着她,悄然揣測她話的真假。
帝炫天也沒動,慢慢扭頭看向御凰雪,眉頭皺緊。
見他不出聲,衆人更拿不定主意了。
這是要剖了陸雲雙的心啊閿!
“藏心。”御凰雪挽起袖子,伸出手,慢悠悠地說道:“取刀來。”
藏心回過神,取下自己的小刀,捧到御凰雪的面前旄。
御凰雪靈眸慢垂,視線落在陸雲雙的身上。
她蒼白的臉上掛着淚珠,隨着御凰雪越靠靠近,她的雙瞳裡漸漸漫起了恐懼的光。
“雲雙貴妃,本宮和皇上謝謝你的成全和忠心。”御凰雪手中的刀尖落在了陸雲雙的心口上,微微用力,鋒利的刀尖劃開她的衣裳,抵在了她的肌膚上。
陸雲雙飛快地轉頭,看向帝炫天,嘴脣蠕動半天,眼淚落得更急。
“雲雙貴妃,謝謝你站出來,一片赤誠地對皇上效忠。本宮真的想皇上能好,也想和皇上白頭到老。以後的每年今日,本宮都會祭奠你。”御凰雪眉梢微揚,輕聲說道。
陸雲雙閉上眼睛,輕輕點頭,“是,我願意。”
“好。”御凰雪的刀尖狠狠往下壓。
冰涼的刀尖穿透皮|肉,直透心臟……
帝炫天猛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被御凰雪一掌推開。
“皇叔說過的,什麼都由着我,不許過來。”
帝炫天的腳步收住,臉色驟變,強壓着脾氣,緩聲勸道:“小御兒,住手。”
“晚了,皇叔說過只會管我的高不高興,不會管別人生死,皇叔今日就要做給我看!她和我,只能活一個,莫非皇叔要看我來剖心?”
御凰雪繼續用力,刀尖深深地往下摁。
陸雲雙尖叫一聲,猛地推開了御凰雪的手,飛快地爬開,驚恐地看着御凰雪。
“雲雙貴妃……怎麼了?”御凰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嘲諷道:“害怕了?不肯把你的心給皇上了?”
“不……我是……我還想多看看皇上……”陸雲雙滿頭熱汗,驚恐不安地縮成一團。
“皇上,怎麼辦?是不是要剖我的心?”御凰雪扭頭看向帝炫天,板着臉問道。
“荒謬,剖什麼心!送陸雲雙回去。”帝炫天黑着臉,奪過她手裡的刀,揮手一丟……
咣噹一聲,刀直接劈入了楠木桌面的邊緣中,嗡嗡地震了一會兒,終於靜了下來。
一滴血,順着雪白的刀刃滑下,落在漢白玉的地板上。
幾名宮婢上前來,扶起陸雲雙往外走。
帝炫天擲地有聲地說道:“請御醫給雲雙貴妃治傷。雲雙貴妃私自出宮,幽閉一月。陸雲織收買朝官,散播謠言,詆譭皇后和朝廷,當判絞刑。”
小元端來水盆,服侍御凰雪洗手,藏心拿來帕子給御凰雪擦手。
“小御兒,你是女子,怎麼能剖別人的心?太任性了。”帝炫天奪過藏心手裡的帕子,往盆中一丟,怒斥道。
“你以爲她真想死?看準了你不讓她死而已!我就嚇嚇她。這輩子最討厭裝柔弱裝可憐的人,陸雲雙若真的想把心給你,早早剖了送你面前來了,何必再來唱一出苦肉計?皇叔!這雙姐妹就是禍害!”御凰雪也火了,把帕子又抓出來,直接往他臉上丟,“給你洗洗,清醒一下,你就護着她吧。我看你是沒明白,你這心裡只怕早就裝着她了。”
“小御兒,怎麼不……不聽話……”
帝炫天被她丟一臉的水,脾氣也往上竄了竄。但他畢竟是帝泫天,也瞭解御凰雪的性子,所以很快就按捺了下去,把搭在肩上的帕子拿下來,擰乾了水,遞給小元。
“換衣裳,跟我出去。”
“皇叔,我正在生氣,你看不出來嗎?你總是護着她。”御凰雪扭腰坐下,忿忿地說道。
帝炫天指指藏心,哭笑不得地說:“你問問他,我護着誰?”
“陸雲雙,你的心肝。”御凰雪瞟他一眼,氣咻咻地說道。
“我現在不和你說。”帝炫天擺擺手,快步出去。
御凰雪跺跺腳,跳起來就追。
“我也要去,你想悄悄去看陸雲雙呢。”
帝炫天反手就抓起了她的手,狠狠捏了一下,“你這小性子,也就我忍着你!”
“誰說的,想忍我的人多了去了。”御凰雪哎哎地叫痛,抱着他的胳膊晃。
“誰敢忍?”他胳膊一擡,把她給吊了起來。
“你敢不忍。”御凰雪一聲尖叫,雙腿縮起來,就着他平擡的胳膊晃動,像盪鞦韆。
帝炫天看着她低笑,“怎麼變成小猴子了。”
御凰雪掃他一眼,腳尖落地,小聲說:“皇叔,你總在我面前護着陸雲雙,這樣很不好。”
帝炫天曲指就在她額上彈,板着臉說:“你是女子,哪能說挖人的心就挖人的心?殘暴得很,這樣很不好。”
御凰雪撇嘴,“我就是嚇她,看你緊張的樣子。”
“你回去。”帝炫天指着梨花宮低斥。
“你趕我回去,我會生氣,這樣很不好。”御凰凰眯了眯眼睛,慢吞吞地往宮外走。
冬陽很涼,但勝在亮堂堂的,一掃前幾日的陰霾。路邊幾株楊樹伸長枝椏,陽光就從枝頭透進來,和枝影一起在地上融成了一團一團。一隻小鳥從枝頭掠起,和影子一起落下的,還有枝頭殘留的兩片樹葉。
初冬的皇宮,金碧輝煌也擋不住漸漸逼近的寒冷。呵口氣,在眼前凝成了淡白的霧。
御凰雪搓了搓手,突然停下來,在帝炫天的影子上跺了幾下腳,扭頭衝他揮了揮拳頭。
帝炫天搖搖頭,拉住她的手,捂在心口上,小聲說:“我不想你的手沾上血腥,你原本就不應該沾上這些。”
御凰雪低眸看着他的手,突然就低頭,在他的虎口上咬了一口。
帝炫天的眉毛動了動,任她咬。
她總是這樣鮮活,讓她身邊的人一起都鮮活了。
帝炫天想,就是這樣的她,讓他捨不得離開吧?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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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織把符紙塞進陸雲雙的枕下,外面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
“貴妃娘娘受傷了。”婢女們驚惶不安的叫聲傳進了殿內。
“怎麼了?”她大聲問了一句,匆匆衝了出去,在門口時突然覺得有些不安,停下腳步,躲到角落裡偷看。
只見一羣穿着帝宮衣飾的婢女們擡着陸雲雙匆匆進來,身後還跟着數名大太監。
她的心裡突然有些慌亂,眉頭緊擰,想了想,又轉身鑽回了內室,翻後窗爬了出去,蹲在那裡聽動靜。
“皇上有旨,拿下陸雲織。”大太監進來,大聲說道。
陸雲織心咯噔一沉,趕緊縮得緊緊的,貼着牆根往外溜,翻進了婢女們住的偏殿後窗,匆匆扒|下了身上的華裳,換上了婢女的衣服。滿頭的首飾釵環她捨不得丟,想了想,用帕子包好了,直接塞進了中褲裡,沉甸甸地往下墜。
從後院溜出去,她一路低着頭,混在宮女堆裡往外走。混出了大院時,她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左右瞄了瞄,果斷地往皇宮側門跑。
“你看到雲織姑娘了嗎?皇上要拿她。”遠遠的,婢女們還在互相打探。
陸雲織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埋頭鑽進了後花園的林子裡。
林子很大,左轉右拐,陸雲織迷路了。她靠在假山後面,不敢再亂跑,生怕撞上了捉她的人。
“該死的陸雲雙,怎麼一點用也沒有,自己弄得一身是血是算了,還要害我被捉。現在怎麼辦?”她撐着雙膝,抹了把汗,急急地喘氣。
身後的假山有個山洞,她猶豫了一下,鑽了進去。
“躲一會兒再說。”她的腿已經軟到站不起來了,靠着石壁坐下去,苦思對策。
急促的腳步聲從假山前過去,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雙手死死掩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柔軟的嗓音透過了假山石上的小孔,傳進她的耳中。
“把這個給芬貴人送過去,她等着用的。”
“是,姐姐。”
陸雲織坐起來,湊到小孔前看,這是兩個大宮女,穿着很素淨,身上最值錢的可能就是耳朵上的玉墜子,個子矮點的宮女端着一隻陳舊的小紫砂盅,有股子藥味兒往假山裡鑽。
看樣子,是給宮梅芬送藥去的。
宮梅芬性子剛烈,帝炫天不理她,她也不會主動去找帝炫天,成天關在自己的屋子裡。她的人也不怎麼出來和別的宮的婢女打交道。
看着另一個走遠了,她從假山裡鑽出來,微笑着追上了那位大宮女。
“姐姐小心燙着,芬貴人的身子好些了嗎?”
大宮女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小聲問:“你是……”
“我是皇后宮裡的。”陸雲織環顧四周,伸手奪宮女手裡的藥罐,“我來幫姐姐拿着。”
“不用了。”大宮女一聽是皇后那裡的,嚇了一跳,趕緊彎腰行禮。
陸雲織眼裡滑過一抹陰涼的光,擠着笑容說:“姐姐這是幹什麼,姐姐,我們走這邊吧。我有話問你。”
她不由分說地硬拉着大宮女往假山林裡的小路上走,大宮女害怕她,只能乖乖地跟着她進了假山中間的小路。
這時陸雲織露出了猙獰的面孔,突然拔下了髮釵,猛地扎進了宮女的喉嚨……
宮女手一鬆,藥罐掉了下來。
陸雲織怕砸出響
聲,也顧不上燙手,飛快伸手接住,手指立刻被燎出幾個大水泡。她忍痛把罐子放下,死死捂住大宮女的嘴,直到大宮女不動了,她才鬆手。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後,她開始換衣,把大宮女的衣服和腰牌全部據爲已有,把大宮女的屍體藏進了假山。
有的女人的狠,與生俱來,不必學。陸雲織看着父兄們征戰,也經歷過村子被屠的慘烈,心臟早就像石頭一樣了。
她折來樹枝,蓋在大宮女的身上,一溜小跑,離開了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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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與陸雲織有勾|結的官|員都被拿了下來。空缺出來的官|位,很快被帝炫天的人填補上。有些大臣雖然不滿,卻不敢再出聲。沒有人會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烏\紗帽。
小院人去樓空。
大巫女的屋子裡擺滿了瓶瓶罐罐,散發着一陣奇異的肉香。
“皇上,她已經逃了。”申晉拎着一個罈子過來,小聲說:“這裡面都是藥材。”
帝炫天接過罈子晃了晃,往地上一砸。
隨着陶片裂碎的聲響,裡面的藥材都滾落出來。帝炫天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枚青果子,眉頭緊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