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決裂
陳聽雨道:“盧太醫是張神醫的徒弟,草民斗膽,已吩咐他不要將太子甦醒之事宣言出去,且量說得嚴重些,看看各人的反應如何!”
事情既然已經生,且從陳聽雨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一定另有深意,因此劉堪也不急着打板子,反倒覺得這是一個籠絡人心的好機會。
“先生的話自然是我的話,以後這種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也不必來稟報給我。”劉堪一席話,神情與語氣都誠懇至極。
不過陳聽雨當然不敢當真,到時候一個“恃寵而驕”的罪名,還不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謝太子殿下!”這個時候陳聽雨倒不着急表態,劉堪給什麼便接什麼,爭取他的信任是第一要務,至於以後怎麼做,劉堪定會看眼裡。
陳聽雨繼續道:“草民以爲睿親王派褚行刺殺太子,並不真的是要太子死,而是想嚇唬嚇唬太子。太子從來睿親王的看護下長大,對睿親王是言聽計從。但自從當上太子之後,便開始暗暗地展自己帶的勢力,睿親王自然是不高興,且心裡有些害怕,害怕太子勢力強大之後,便會脫離睿親王的控制。”
陳聽雨的一席話說得劉堪暗暗點頭,不論別的,單論褚行的武功,東宮內的幾個人就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再說他一個絕頂殺手,怎麼可能一劍刺不心臟?
“他這麼做有何目的?”劉堪不知不覺將父親“睿親王”說成“他”了,可見隔閡已經形成。
陳聽雨道:“太子不聞漢武帝立子殺母一事?”
劉堪心內一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漢武帝晚年欲立幼子劉弗陵爲太子,又擔心子少而母壯,女主恣亂國家,武帝找了鉤弋夫人一個小過失,把她殺了,這就是陳聽雨所謂的“立子殺母”。
陳聽雨繼續道:“太子殿下,當今皇上登基之時,睿親王與昺親王聯手,遮天大明,說一不二,其威嚴甚至蓋過當今皇上。如今昺親王已瘋狂難治,永州江彬不過一個跳樑小醜,睿親王大明已是唯一一個可主沉浮之人。因此,此時的太子殿下已不是睿親王的孝子,而是唯一的搏鬥對手。”
經陳聽雨一番分析,劉堪漸漸明白了眼前的形勢,雙手握拳,緊張地頭腦冒汗。
現的眼前就是這麼一道坎,只要跨過去了,便可以高枕無憂,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太平皇帝,若是跨不過去,便只能爲牛後,做一個傀儡,像當今皇上一樣,鬱鬱而終。
劉堪不甘心,他也不是當今皇上,不可能以消極的罷朝來無言地抗爭,這是一個弱者先強者乞憐的表現,他劉堪自認爲不是。
“以先生之見,本太子該怎麼辦?”劉堪這個時候把陳聽雨當做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不放。
陳聽雨道:“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劉堪還是有些腦子的,聽了陳聽雨這八個字,突然想起宋諱之跟他提起的揚州,一絲靈光閃電般地劃過腦海。當初只是因爲沒有合適的人選,一再擱置,如今…
“哈哈哈,天助我也!”
劉堪突然捂着傷口,艱難而毅然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扶起陳聽雨,又自退兩步,長揖到底,懇切道:“還請先生不嫌本太子粗鄙,輔佐於某左右。”
陳聽雨惶恐跪下磕頭道:“太子殿下如此大禮,草民萬萬不敢受。太子殿下但有任何差遣,草民一定竭全力,赴湯蹈火,所不辭。”
兩人將戲做得個十足,這才一個猶魚得水,一個似虎添翼,千里馬遇到伯樂般感懷。
劉堪又請陳聽雨上座,陳聽雨執意推辭,後各讓一步,劉堪讓人搬來椅子,讓陳聽雨他左手位置坐了。陳聽雨告罪半天,這才恭敬不如從命地斜坐了半個屁股。
“先生以爲,本太子欲與睿親王抗衡,需要做哪些準備?”劉堪不恥下問,謙虛道。
陳聽雨也不再做作,表面功夫做多了,反而讓人覺得你徒會逞口舌之快,卻無半點真才實學,不過一個僞君子。
“錢與權,缺一不可!”這是陳聽雨的經驗之談。
原來陳聽雨有錢,現也有,陳賢的金庫雖然讓李彥給刮一空,但是幾年的經營,他又怎麼可能沒有從剋扣?
陳聽雨若是放下一切,做個聾啞的大家翁,安穩聊殘生,並不是不可以。
但他還是投靠了朱富貴,並且甘願做一個街頭走卒,難道是爲他的錢?
然後又甘願作爲內線進入辛的領地,心驚膽戰地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又是爲了什麼?
現聽顧飲白的驅使,接近太子劉堪,小心翼翼地做事,大膽且有些激進地說話,都是爲了什麼?
一切都是因爲權力!
他不甘心,陳天海雖然死了,但是陳天海與陳賢的權力他心裡上的烙印,卻永遠也抹不去,如今的陳贇是成了他追逐的目標。
劉堪自從結交富商之後,漸漸嚐到了有錢的甜頭,所有人的忠心錢的面前,總是那麼的脆弱。當初那個張神醫不是三代忠良嗎,現還不是看錢的份上,來舔自己的腳丫子了。
“如何才能得到錢與權力?”劉堪雖然身爲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總覺得心裡空空的,手什麼也抓不住。“太子”對於他來說除了一個好聽的名聲,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陳聽雨道:“拿別人的錢來鞏固自己的權力,然後用自己的權力,再去拿被人的錢…如此循環而已!”
這句話等於說到劉堪心坎上去了。
“好!”劉堪拍案大聲笑道,不覺牽動了傷口,疼得“哎呦”一聲,卻未等陳聽雨問候,接着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好!”
“太子殿下過獎了,還是小心身子要緊!”陳聽雨自認爲劉堪不過半吊子二五,擔不了重任,從未將他放眼裡,如今如此賣力,不過覺得劉堪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不過劉堪對於陳聽雨可謂是心悅誠服,道:“不用擔心,一點皮外傷罷了。”
話雖然如此說,但劉堪遲到了苦頭,還是不敢說得太大聲,接着將高寵之事,按照宋諱之的版本,一五一十地跟陳聽雨講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讓草民當個說客,勸高寵歸降?”陳聽雨道,不過若是劉堪所說,高寵極重“聲名”的話,要讓他反戈的話,只怕是難極大。
劉堪道:“不錯,還望先生切莫推辭!”
這是劉堪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前話已經撂下,陳聽雨自然不能推辭。再說了,若是此次推辭了,下次劉堪未必肯給他任何事做,這是一道難題,同時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因此陳聽雨不得不抓住。
陳聽雨沒有半點猶豫,跪下道:“草民願意聽從太子殿下差遣!”
劉堪道:“好,只要先生將此事辦成了,加官進爵少不了你的!”
此話看似隨意,卻說到了陳聽雨內心的想法,這讓陳聽雨不得不心生警惕。
“看來這個太子殿下,並不如傳說的那麼草包。”陳聽雨如此想着,回答加謹慎起來。
陳聽雨道:“謝太子殿下恩典!”即便到時候劉堪什麼東西都沒給,陳聽雨這句話卻不得不說前頭。
劉堪沒有忘記,陳聽雨還是顧飲白的人,所以沒有留他太久,親自送到門外,讓陳聽雨口感激不,心內卻把劉堪罵得狗血淋頭。
“這麼做,不是告訴世人,我陳聽雨高攀上你太子了?到時候傳到顧飲白與朱富貴的耳朵內,我該怎麼辦哦?真是白癡,十足的僞君子,一個婊子立什麼貞潔牌坊,裝得跟真的似的,給誰看?害死我了!”
陳聽雨自然不相信,東宮是個水潑不進的地方,這消息遲早會傳到兩位東家身上。當然他也知道,紙包不住火,自己遲早是要露底的,只是不想這麼快就惹上麻煩。還沒有建功立業之前,不想有過多事的分心。
陳聽雨走出門外,許久才平下心情,暗道:“罷了,走一步看一步!”
………
其實劉堪密令陳聽雨之前,李彥早一步已派人去了揚州。
趙萍趙燕姐妹,再加上一個何琦。
李彥每天都必須早朝,張虎自從來了京城之後如影隨形,突然消失,自然會引人懷疑,而笑官,李彥還是想讓京城歷練歷練。
至於何琦,純粹是去湊熱鬧的,當然另外一個目的,是想看看傳說的林茹依。天天聽趙萍提起,耳朵都起繭子了。且何琦憑着女人的直覺以爲,這個林茹依跟李彥一定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
三人有着趙燕這個追宗宗主,隱藏身份自然不話下。且一路上都有相宗的人照顧,是萬無一失。
“大人,夫人她們能行嗎?”笑官擔心道。
李彥笑道:“三個女人一臺戲,放心!再說了,先生,你何時見我做事只做一手準備的?”
笑官點點頭,卻無法釋然。
眼看李彥所有的人手都派出去了,還能有什麼準備,待要問時,李彥已經聚精會神到書去了,自然不好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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