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進宮當司珍。”不能掌控的變化使齊青玉有些害怕,悄悄往後退,卻被他鐵臂擋住退路,這於禮不合好嗎!“你,請李將軍……”
“我不允許。”李宇軒以不容商量的口氣打斷她的話。
齊青玉錯愕,向來作主慣了,立刻反駁:“纔不要你允許,這是我的事。”他不允許?爲什麼要他允許?
“不,這是我的事。”李宇軒傾身靠近,凝着她堅定而固執地道:“待明年你及笄,齊家的事悉數交還你父親處置,我們完婚。”
“就算我答應,恐怕世事也不能事事如將軍所願。”齊青玉瞪着他,嘴巴從來沒這樣笨拙過,窘迫得一張凝脂般的小臉飛滿紅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氣,更似霧裡看花,越朦朧越想靠近。
“小青玉,你真美。這世上,沒人可以阻攔我得到你。”李宇軒古井無瀾的心,再一次在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驅使下,涌起異樣的春晴,他想這就是文人詩詞裡所說的愛。
自從與她重逢,他恨不得日夜守在她身邊,一刻也不能分開。
她是這樣的美妙可人,即使耍着小心眼,就算氣鼓鼓拒絕他的親近,或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質疑他的威嚴,一切都不影響她的美麗、她的可愛已經在他心裡紮根。
一如八年前坐在他手臂上,委屈地抽噎,噬待他的保護。可惜,錯失了她八年童真的時光。然而他可以擁有她最美好的年華。
“我,我不美,我醜着呢,我……”齊青玉倏地瞠大了雙眸,本就熱燙慌亂的心似要停止跳動,他竟然俯身要親她!
剛猛雄厚的男性氣息似要令她窒息——
她下意識要逃,可他雙手卻像固若金湯的城牆一樣攔住她的退路——“咻”,一支暗箭突然從梅花槅心窗櫺處飛射進來。
然而欠缺力度。刺穿織金軟羅窗紗後,猝然墜地,靜靜地躺在那兒,不解世事。卻打擾了李宇軒的情意。
他動怒了!齊青玉看着他虎步前倨,捉起那支箭矢,只不過是稍一用力,箭支立刻給捏了個粉碎。
她心裡怦怦直跳,邊往樓梯口後退邊思量:這不會是懷王的小動作吧?
可是她明明瞅見上面刻着鄭國公府的標記。難道是借刀殺人?
李宇軒沉默了一會,若有所思。爾後轉身注視着站在樓梯口,嬌美動人的齊青玉,“小青玉,既然懷王如此急切地想讓我除掉鄭長興,我不介意如他所願。”
當清明的目光以一種男人的姿態打量她時,慢慢變得幽暗。少女娉婷嫋娜的身段仿即將成熟的蜜`桃,綻放着清甜誘人的芳香,他只覺體內有股烈火在灼灼燃燒,身體某一個部位瞬間脹痛難耐。
直覺想一親芳澤。可是她在逃。
他暗暗咬牙,以強悍的自制力壓下衝動。
“我聽不懂將軍說什麼。”眨眼間齊青玉就壓下心中因那支箭帶來的驚悸,劇烈的心跳也在堅韌的控制力下慢慢平緩,卻未曾發覺李宇軒的異樣,只以爲他是動了氣。
“將軍,恕我不能奉陪。”齊青玉小心翼翼,邊說邊下樓。
“做什麼去?”
“取材制冠。”
“我陪你。”
不容反對的姿態,就像下軍令似的,齊青玉險些跌倒,搖晃着找平衡點。
李宇軒魁偉的虎軀異常靈活。輕輕一躍即落在齊青玉下首,強壯有力的鐵臂微微托住她的柔荑,穩住她的身體。
他想抱她下去,這是他的第一反應。察覺她的閃躲。他稍作思量,纔想起女子大防,慢慢鬆開手,率先到二樓等她。
齊青玉的腳步有如千斤重,這一世再一次感覺到了路途的艱難,卻與上一世的感受截然不同。
不是迷惑不解。不是彷徨無措,也不是悲痛欲絕,像陷入了萬丈深淵的桎梏中無法超脫,而是不懂怎麼在接受與拒絕中抉擇,一念之差,一生不同。
她走得很慢,很慢,幾乎一步一頓。
誠摯可靠的李宇軒越來越近,詭異難測懷王卻越來越遠……可是她能放下嗎?
齊青玉心亂如麻,素來張馳有度的心思像被捻亂的絲線,一團糟。
“怎麼了?”李宇軒早就感受到了她的不對勁,直到她抿緊了嬌豔的脣瓣,無法調整自己的心神,他纔開口問。
齊青玉神情黯淡,不敢去看他,螓首微垂輕輕搖了搖。
“說。”李宇軒如刀鋒一樣犀利的眉目閃過一絲慍色,他習慣了有問必答,容不得別人拒絕他的問話?
“就不告訴你!”齊青玉怒了,他擺出將軍威嚴嚇唬她呢!
李宇軒明顯一愣,從沒有人敢違抗他的話?這顯然也是一種全新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冷肅的沒有絲毫笑紋的俊容,霎那間顯得那樣的好看。
幽王烽火戲諸候爲博佳人一笑,齊青玉直覺也會有人爲了博君青睞,而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可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她。
齊青玉斂容,傲氣地昂首穩步下樓。
李宇軒心情十分愉快,她每下一層,他纔跟上。
桃夭齋製作簪飾的作坊就在牢固的後院。走進作坊,裡面還有一間獨立而寬敞的小廳,爲她專用。
福芹早就按齊青玉的喜好和習慣,將一切準備妥當。
極有眼色的福芹,一直候在角落,並不上前打擾,只待齊青玉與李宇軒進入小廳後,送上一杯滇南來的上等普茶及一杯槐花蜜茶。
再輕輕掩上小廳的門,吩咐作坊中的師傅且輕聲辦事。
齊青玉喜歡福芹,她能擔當管家之任時,陳芝成不成器都沒所謂了。
齊青玉早在口乾舌躁了,在她伸手去取茶盅時,茶盅卻被一隻大掌拿起。
她瞪大了雙眼,驚詫地看着李宇軒將她的槐花蜜茶一喝而盡。
“是這個味道,你小時候身上有。”李宇軒一本正經地說,靜漠的黑眸帶着淡淡的歡愉。
齊青玉怔忡地看着他……徹底被他弄傻了,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存在?
她雖然經歷過慘絕人寰的死亡之旅,卻從沒到過暗無天日、吞噬人心的戰場。她還不能理解一個從血流成河、殘酷無情的煉獄回來的男人,對美好而熟悉的曾經的懷念。
她不知道她已經成爲他心底某個角落對美好安寧的憧憬。
齊青玉魂不守舍地取出製作束髮冠的材料,戴手套時都弄反了,他出聲提醒,她驀然一震,猛地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