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上班不久,便從於東那得知紀君陽已經退了房,一同離開酒店的,還有肖雅楠。
感覺肩上驀地一輕,同時心裡升起種失落感。這種失落的感覺伴隨着她度過一天,揮之不去。
洛市的雪,在陰天裡開始消融,空氣越發加重了寒意。老人都說,化雪的時候比下雪還冷,其實不無道理。
而馬銀玉的電話不失適宜地打了過來,明顯地帶着打擊她的目的,一開腔就是,“紀總今早回江城了。”
縱使千尋心裡失落,也早知是這結果,可嘴上卻是淡淡的語氣,“這跟我有關係嗎?”
“溫千尋,雖然我得不到紀總的青睞,可你這隻麻雀也飛不上枝頭變鳳凰。”馬銀玉惡狠狠地道,將衛青剛剛還給她的裝着錢的信封捏得皺成一團,心裡暗笑,就算你溫千尋聰明又怎樣,還不是隻有給人家大小姐跑腿的份。
千尋自是沒有心思也沒有興趣跟這個女人浪費口舌,有這麼一種人,以打擊他人爲樂,處處要贏過別人,其實內心自卑得很,唯有千方百計贏過別人來證明自己的強大與優秀。千尋直接掛了電話,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鳳凰,卻也不想多作解釋。
只是馬銀玉似乎不肯善罷某休,電話又撥了過來。千尋任它響着,打累了自然就消停了,可她實在是太低估了這女人持之恆的耐力,竟然鍥而不捨地連着撥了好幾個,大有她不接就不肯罷休的勢頭。
千尋無奈,斷然關機,落個耳根清靜。
可是馬銀玉也不是省油的燈,千尋沒料到她會將電話打到辦公室的座機上,以爲是工作上的事,接起來就聽到她劈頭蓋臉的聲音,“你幹嗎掛我電話又關機。”
千尋耐着性子,“馬助理,你現在既不是我的上司,也不是我的同事,更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覺得我和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你要是爲了找心理平衡的,很抱歉,你找錯了人。你若沒有工作上的事,請不要再來騷擾我,我很忙。”
千尋忽然覺得一陣悲哀,對馬銀玉她可以選則無視或者毫無畏懼地回擊,可是對於肖紀兩家的人,她卻沒有這種魄力。是不是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欺軟怕硬?雖然馬銀玉不見得是個軟弱無能的女人,可相比肖紀兩家來說,真的連根手指頭都算不上。
“你兇什麼兇,不就是得了高總一點賞識,囂張個什麼勁。”馬銀玉這麼計較,其實是有原因的,當初她跟二世祖在一起的時候,高翰文是明確地表示過反對的,還給過她難堪。而高翰文一直就比較賞識千尋,現在更是將整個酒店都交給千尋,讓她心裡極不舒服。
千尋實在是一陣無語,天底下怎麼還有這種人,到底是誰比誰囂張啊,索性地將話筒往桌子上一擱,人已出了辦公室,任她一個人在那裡嘰哩呱啦,反正浪費的電話費不是自己的。
轉身到了董事長辦公室門口,敲了兩下,聽見裡面一聲,“進來。”
千尋推開虛掩的門,看到老高總的身體深陷在真皮軟椅裡,面朝落地窗外。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卻看見他手裡拿着的一枚玉墜子正好收進懷中的口袋裡,吊着墜的紅繩已經褪了顏色,經年累月下來泛着舊白色。
高翰文將椅子轉過來,見是她,沉穆的臉色漾起笑紋來,“千尋是你啊,找我有事?”
“這裡有幾份文件得您過目籤個字。”千尋打開文件夾,遞到他面前。
高翰文拎筆就籤,看都沒看一眼。
千尋道,“您這就簽了吶。”
高翰文反問,“難不成我還得懷疑你在中間做了手腳不成?”
千尋嘿嘿傻笑着,等他簽完,合上文件夾抱在懷裡。
“千尋,你坐。”高翰文將筆往工藝竹筒裡一套,似有長談的架式。
千尋坐下來,身體微微往前傾,“高總有什麼吩咐?”
“吩咐倒沒有,就是覺得你今天好像有點心事哦。”高翰文笑道,慈詳的眼睛裡閃過些洞察人心的精光。
千尋笑道,“您這是打哪看出來的啊?”
她今天工作的狀態還算好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忙碌的工作可以讓她暫時地忘掉那個人和那些擾心的事。
“你啊,開會的時候頻頻走神,別人沒看出來,我可是火眼金睛哦。”高翰文像個老無頑童似的,還擠眉弄眼起來。
“可能,是我昨晚沒有睡好吧。”千尋臉上一窘,不知如何接話,找了個最蹩腳的理由。她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了,可姜到底還是老的辣,閱人無數。
“我怎麼覺得,你是想某個人去了哦。”高翰文笑得曖昧而逗趣,目光裡有探究的意味。
這丫頭,可不老實了,若不是紀君陽來找過他一回,或許,她介紹的那個男人,他都差點要信以爲真是她男朋友了。只怕是,沒那麼簡單吧,那晚party上的暗流潛涌,旁人看不出來,他可沒有老眼昏花。
千尋乾乾地回以一笑,“高總您又拿我開玩笑了。”
“千尋吶,你是不是碰上什麼麻煩事了,若是方便的話,可以跟我老頭說說,若是有什麼幫得上的地方,儘管提。”高翰文目光裡慈愛,這丫頭心事重,真怕她吃虧啊,若是自己有這麼大個女兒,作爲父親的,又怎麼會看着她受委屈。
只可惜自己的孩子,到如今也沒個音訊,也不知有沒有嫁人生子,丈夫是否對她好,婆家是否將她視如己出,不知道她過得幸不幸福。
若是有一天找到她,也不知道她是否會原諒他當年自私的所作所爲,叫他一聲爸爸。
“謝謝高總關心,我沒事。”千尋自然不知道老高總心裡翻涌的心思,倒是有想看看那玉墜子的念頭。那墜子的模樣她沒有看得太清楚,只是她自己也有一枚,聽母親說那是撿到她時放在襁褓中的,大概是追尋身世的一個線索。
只是,她從來沒有要去尋親的念頭。生她的人既然將她拋棄,便失去了叫她認親的資格。何況現在的父母將她含辛茹苦的撫養成人,她不能對不起他們。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馬銀玉果然已經消停,話筒裡只剩下一陣忙音,千尋將它擱好,重新打開了手機,再無騷擾。
世界終於變得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