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送走客人,安安的小身子經過一天的鬧騰,也終於安靜地沉睡了過去。
千尋睡不着,SD娃娃就擺在牀頭,睜着圓亮亮的眼睛望着她。
包裹是通過順豐快遞送來的,不經郵局沒有郵戳,但是有可查詢的單號。可能是前頭有過一次神秘付賬的事,雖然後來知道是紀君陽,可心裡從此落下了陰影。
她上網查了下,是本城的單子,沒有留下姓名。
很不喜歡這種神秘人在暗她在明的感覺,這讓她的心裡特別地沒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而這種不安,在除夕夜又一次侵臨。
小年夜裡,溫父溫母熱情地邀請了孤家寡人的艾維一起來過大年,卜芝婷離家出走的事情也略微地聽聞了一些,同樣的成爲座上賓。
至於周大爲,這個突然出現在洛市的男人,從小師承少林,及至長大後四處漂泊,似是無根者,自然也就跟着艾維來蹭飯吃了,他一進門就逮着安安要她叫師傅。
安安哪裡肯乖乖就犯,騎在他的肩膀上叫大鬍子。虧得這男人看着長一副橫樣,可耐心極好。
樂隊的成員均來自外地,過年也沒有回家,千尋便將他們一併地請了過來。
三室兩廳的房子突然之間顯得特別擁擠,可是熱鬧喜氣,小不點還不時地叫上幾聲,上竄下跳地。
卜芝婷跟着溫母和千尋在廚房裡包餃子,可怎麼也學不會,便跟麪糰和餃子槓上了,“我今天就不信學不會這個。”
溫母笑道,“這玩意兒看着難,可多捏幾個就順手了,慢慢來,別急躁。”
卜芝婷想,要是自己的母親還活着該有多好。她其實是挺羨慕千尋的,雖說安安沒有爸爸,可這一家子的生活其樂融融,溫父溫母又是善良隨和的人,她這纔來第二回,就熟得跟自家人一樣,自在得很。
不像在卜家,每個人都像戴着面具似的。她和大哥是一母所生,母親死了不久後,父親後來又續了弦。後媽是個厲害的女人,攻於心計,生了兩個兒子。大的那個比她還大幾歲,與大哥只小几個月,也是父親的親兒子,所以不言而喻後媽是她親媽還在世時,她那親爸養在外面的女人。
當她知道的那一刻,父親的形象在她心裡一落千丈。對那個家,真的沒有多少留戀,那裡除了勾心鬥角沒有其它,唯一讓她牽掛的只有從小呵護她的大哥。
其實這次她離家出走,是得到了大哥的支持的,大哥不希望她成爲商業聯姻的犧牲品。
捏了大半天,終於捏出一個似模像樣的,千尋朝她伸出大拇指,“比我學得快,當初我爲了對付這玩意兒,可足足浪費了我媽一大盆的麪粉,你比我有天賦。”
“真的?”卜芝婷暫時地拋掉那些煩惱心事,開心道,全然不知此刻自己的臉上已經沾染了白粉,等到餃子下鍋,她出了廚房,大夥一見,轟堂大笑。
海芋瞧着她的臉,“芝婷,你這是化的什麼妝啊。”
卜芝婷一頭霧水,“我沒化妝啊。”
她知道艾維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人,除了擦了點面霜滋潤皮膚防風寒,什麼也沒做。
“這裡啊,有面粉。”溫母笑着往她的臉上擦了擦。
這下好了,溫母剛做醬肘的時候手上醬油還沒洗,橫豎幾下將她一張臉劃成了花貓臉,這下大夥笑得更歡了。
特別是安安,在周大爲的肩上笑得前俯後仰,小手兒抓着兩撮頭髮來平衡身體。
“喂,小東西你輕點,我頭髮都快被你揪光了。”周大爲疼得齜牙咧嘴直叫喚,反手將她給抱了下來。
安安伸手摸着他的頭,“揪光了也好嘛,我看電視裡少林寺的和尚都沒頭髮的呀。”
周大爲狠狠一瞪眼,“我纔不是和尚,我還得娶老婆生孩子,給你找個師孃。”
“那師孃會不會給我生個小師弟啊。”
“當然會。”
“那好吧,我以後不揪你頭髮了,不過你得讓小師弟給我玩。”
“什麼?把我兒子給你玩?你以爲是玩具呢,不給。”
“不給就不認你做師傅。”
一大一小就這麼地瞪上了眼,千尋在一邊好笑地道,“安安意思是陪她玩。”
小孩子的表達方式,還真是有蠻驚悚人的。
這邊卜芝婷反應過來,伸手往臉上的抹,滿手的黑乎乎的醬油,腳一跺,“你們欺負我。”
說着眼淚巴嗒巴嗒就掉出來了,這下可讓大家都懵了,好端端地怎麼就哭起來了呢。
溫母有點手無舉措地,“孩子,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不是故意的,我,我”
卜芝婷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抱住溫母,“我喜歡這樣的玩笑。”
嘎?大夥兒一愣,卻見她破涕爲笑,然後退後一步,吐舌做着鬼臉,配合着那張花臉別提有多滑稽了。
卜芝婷跑進了洗手間,大夥這才恍悟過來,反被她擺了一道,原來是虛驚一場。
溫母摸着胸口吐了氣,“這孩子,可把我嚇了一跳。”
卜芝婷洗了臉出來,笑意盈盈地,若是在卜家,哪有這麼溫情的玩笑,後媽每天端着卜家女主人的架子,她說句話都要小聲點,怕一小心就被抓了小辮子告到父親那裡挨訓。她剛剛在洗手間的時候,給大哥發了一條短信,“哥,我在這裡遇到了一家子好人和一些特別有趣的朋友,他們對我都很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哦。”
熱熱鬧鬧的年夜飯在春節聯歡晚會開場的時候開始,煙火照亮了大半個城市的夜空。千尋朝窗外看去,屋裡的熱鬧到底沒有填滿她內心空缺的那一塊,明知道不該去想,可心裡還是莫名地念到那個名字。
那個名字的主人,不知道會如何度過他的除夕之夜。
肖雅楠離開的時候,虛情假意地邀請她參加他們初八的婚禮,她自然不會蠢到這個女人真希望她出現在江城,不過是示威罷了。就算她真的去了,也一定到不了婚禮的現場,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
來年的初八,在老人的眼裡,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她孩子的爸爸,即將成爲別人的丈夫。
海芋碰了她一下,“看什麼呢?”
千尋回過神來,收回視線,“沒什麼,只是覺得煙花很漂亮。”
“那等會我們去放煙花吧,我車子裡拖了很多過來。”艾維道。
“好啊好啊。”安安拍手。
當然,其他人也是欣然贊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