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廂之中,艾維和周大爲已經喝上,海芋則是趁着表演的間隙與卜芝婷在聊天。
女人之間,只要沒有敵意,其實並不難找到話題,兩顆腦袋湊在一塊,連手指上用的什麼指甲油都可以討論大半天。男人們覺得無聊之極,可是她們卻興趣盎然。
女人的世界,有男人不懂的地方。就像男人的世界,有女人不理解之處。
千尋和紀君陽推門而入,周大爲還是那性子,大咧咧一個粗人,嗓門也大,“說了七點半,你看這都八點了,紀總,是不是該自罰一杯酒啊。”
紀君陽笑着在千尋的身邊坐下來,身體不着痕跡地往前傾了傾,擋住了某個人膠灼在他妻子身上的視線。
“我還以爲,你會先請我喝杯喜酒。”
周大爲哈哈地笑,說到那事上,是喜不自勝,“這喜酒肯定少不了你紀總的份,日子就定在下個月初,不好意思啊,走你紀總的前頭了,到時候你可得給我和芝婷包個大點的紅包,小了我可不收哈。”
紀君陽笑,“多大沒關係,反正等我和千尋婚禮那天,你得還我一個。這還禮嘛,只可能多,不可能少。所以,怎麼講,我也不至於虧。”
周大爲深深地鄙視着他,“虧你還是當大老闆的,就這點度量,有你這麼算計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的嗎?我可告訴你,等你和千尋結婚那天啊,我就帶着我老婆兒子來白吃白喝,反正又吃不窮你。”
卜芝婷瞪了她一眼,“女兒。”
周大爲作投降狀,“好好好,是女兒,是女兒,別動氣啊。”
其實他又不是重男輕女,他只是想先生個帶把的哥哥,到時候可以保護後生的妹妹,多好的事,兒女雙全。可懷孕的女人啊,脾氣古怪,無論他怎麼解釋,她就認定他只愛兒子不要女兒。
周大爲將紀君陽拉到一邊,勾肩搭背的小聲低語,“我說老紀,你這輩子真是賺大發了,女人最難伺候的日子讓你給躲過了,哪像我,十八層地獄啊。”
“我怎麼看你在地獄裡也熬得挺快樂的嘛。”爲人父的喜悅他深有體會,可遺憾的是,他錯過千尋懷孕十月的辛苦。
周大爲苦哈哈着臉,“我這是苦中作樂啊,你不知道我被她整得好慘,本來想找你問問你家女人懷孕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地蠻不講理,可你沒經歷過那段啊,問你也白問。”
紀君陽終於明白,這男人,不是來找他訴苦的,根本就是找他炫耀來着。
這些話,本來說得很小聲地,卻不知怎的,還是被卜芝婷給聽了個清楚,她一把擰住周大爲的耳朵,“你說誰蠻不講理了?”
周大爲立馬舉手投降,“我我我,我蠻不講理,老婆你輕點,你不能這麼暴力啊,要給肚子裡的孩子做個好榜樣
。”
千尋噗哧一聲笑出來,“我怎麼感覺這風水好像輪流轉了。”
“這也可以叫做某個人的報應,活該。”海芋落井下石一句。
周大爲揉着被擰紅的耳朵,憤憤地瞪着她們倆,“你們這兩個幸災樂禍的傢伙,難怪祖先們會說,寧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
“別忘了,你家那位,可也是個女人哦。”千尋笑着提醒他。
果然,周大爲的氣勢立馬短了下去,回頭哄着,“老婆,你跟她們不一樣,咱不跟她們同流合污。”
廂門就在這個時候被打開,季風的頭探進門裡,“海芋姐,外頭有個自稱是你的朋友找你。”
“誰啊?”海芋問。
季風道,“不認識,估計是頭回來waitting bar,是個女的,黃皮膚,黑眼睛,燙捲髮,但是說話帶點外國人的口音。”
“蘇珊。”海芋和千尋都下意識地叫出了這個名字,除了這個人,她們也想不到別的。
周大爲說,“既然是朋友,就叫進來一起喝杯酒唄,認識一下。”
海芋笑着起身,故意擠眉弄眼的,“人家可是大美女喲,你就不怕芝婷吃醋?”
周大爲哼道,“你這個唯恐不亂的傢伙,老子坐得直行得正,再多的女人在我眼裡也只是過眼雲煙。”
“這話可不只芝婷一個人聽到哦,我們大家都聽得清清楚楚了,要是有一天,你膽敢做出對不起芝婷的事,小心我嚓咔一聲,把你命根子給割了。”海芋作了一個劃刀的手勢,然後走出了包廂。
周大爲在那感嘆,“這哪像個女人啊,簡直就是個女魔頭。紀總,我說你可得提醒你家翔三少小心一點了,這麼兇悍的婆娘,我在想,你弟能駕馭得了嗎?”
“不准你這麼說我姐。”卜芝婷哼着又踢了他一腳。
周大爲摸着小腿,“我這只是說實話而已嘛。”
紀君陽輕輕一笑,“男人和女人兩情相悅,不在於誰駕馭誰,而在於心心相印。”
卜芝婷再踢周大爲一腳,“你看看人家,境界比你高多了。”
蘇珊坐在離舞臺最近的地方,海芋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存在。
自從千尋說她有可能是假冒僞劣產品之後,她看這個女人的目光裡就多了一層複雜的審視。只是千尋說了,目前不適合打草驚蛇,所以她得不動聲色。
“蘇珊,你來了。”
“海芋,你們樂隊的成員,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帥。”蘇珊的眼裡,放出一種看到美好事物的光芒。
“哈,怎麼樣,瞄上哪個了,你要是想來個姐弟戀什麼的,我可以幫你介紹一下,人家可都是正值花樣年華的單身少年哦
。”海芋沒個正形地說。
“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對姐弟戀,沒興趣。我來找你,可不是爲了要你,給我當紅孃的,我是來給你捧場的。”蘇珊就是受了海芋的邀請,才找上這裡來的。
“別急別急,這事啊,以後有的是機會,先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海芋說着就拉起她的手往裡頭趕。
見到千尋和紀君陽也在,蘇珊微微詫異,“紀大哥,千尋姐,原來你們也在呀。”
“你們幾個認識了那就不用我介紹了,這個憂鬱型的帥哥叫艾維,是這家酒吧的老闆,這個黑皮膚的大老粗是周大爲,旁邊那位就是他寶貝老婆芝婷。”海芋爲她一一介紹幾個不認識的。
“你們好,我叫蘇珊,剛來洛市,以後還請,多多關照。”蘇珊自我介紹着。
周大爲眯起眼睛打量,“剛聽老紀說,你是那什麼,千尋老闆,高翰文剛找回來的女兒,真的假的?你這可是飄洋過海啊。”
蘇珊笑着說,“我也很意外,沒想到,這次到洛市,竟然能碰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可能,上天,冥冥之中,有註定。”
“哎,我說千尋,你也跑了些地方吧,怎麼就沒她這好運氣,碰上自己親生爹媽。”
周大爲這一說,讓蘇珊很是詫異,“千尋姐,你也是收養的孩子嗎?”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這事啊,在我們這個小圈子裡,早已經不是秘密了。”周大爲叮叮噹噹在桌子上擺上幾個水晶杯子,又從櫃子裡頭蒐羅出好些個酒瓶子,將杯子一個一個地倒滿,“來,今兒個認識了,咱們也是朋友了,一起喝幾杯。”
“可我不會喝酒啊。”蘇珊看着這架式,露出驚恐的表情。
“哪有人天生會喝酒的,你放心,在這個地方喝醉了沒人會欺負你。”海芋端了一杯塞到她手裡,對千尋悄悄地使了個眼色。
千尋笑道,“是啊,喝點小酒,沒關係的,他們這幾個是泡在酒林子裡的人,你隨意喝點,助助興就好。”
“而且你最應該嚐嚐的就是咱們這兒帥哥老闆的拿手絕活。”海芋將胳膊搭上了艾維的肩膀。
“什麼?”蘇珊好奇地,她打量着這個坐在角落裡寡言少語的男人,似乎從她進來除了一聲招呼之外,就沒見他開過口。
“你馬上就知道了。”海芋將調酒的器具和冰塊配料推到艾維面前。
艾維的手法很快,帶着一些特技的雜耍,蘇珊一陣眼花潦亂,只看見那些瓶子杯子器皿像是有手有腳,充滿了生命力。
還不等她緩過勁來,一杯帶着紅色火焰的五色雞尾酒就推到了她的面前。
“哇哦,太漂亮了
。”蘇珊忍不住尖叫起來,不知讚的是手藝,還是雞尾酒本身,但無論是哪種,都顯示出她此刻驚豔的表情。
艾維微微一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
“你太棒了。”蘇珊豎起了大拇指,待到火焰熄去,她摸了摸杯沿,以爲會有點燙,卻發現是冰涼感,輕輕地啜了一口,“有點甜,很香。”
可就是這麼小小的一杯喝下肚之後不久,就讓她有一種飄乎乎的感覺,靠在沙發裡只想睡覺。
海芋看着她臉上浮現一種酒後的酡紅,笑道“不是吧,真是一杯醉啊,沒這麼嚴重吧。”
千尋坐過去,拍着蘇珊的背,手指在頭髮上輕輕地繞了一下,“你還好吧?”
“有點暈。” 蘇珊雙手揉着太陽穴的位置,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沒事,等會我們送你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