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醒來的時候,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佛堂前。老太太說要拜拜送子觀音,愣是拉着她到了寶華寺。
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裡,手腳被綁。她看到老太太就躺在不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叫她,也不應。
使勁地挪過去,手碰不到,只能用膝蓋曲起頂着搖動她,“媽,你醒醒,醒醒。”
到底是年紀大一些,沒那麼經事,千尋叫了好一會,老太太才幽幽轉醒,一見眼前光景,嚇了一跳。
“這怎麼回事?”
“我們被綁架了。”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有人在寺裡的香火中摻了迷藥,迷暈了她們,再劫持到這裡。
“綁架?誰那麼大膽。”紀夫人幾次試圖站起來,但都徒勞無功。
“我!”暗光之中,走出一道黑影,黑衣黑褲黑色的面具。他的身邊,一左一右還站着兩個人,同樣地戴着一金一銀面具,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頭。
右邊那個身形瘦小的,雖然穿着男裝,但是千尋還是一眼看出是個女人。
“這離萬聖節還有好幾個月呢,你們就開化妝舞會了。”她告訴自己,不能露出膽怯。
紀夫人問得很直接,“你是誰?”
黑麪具道,“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現在落在我的手裡。”
“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紀君陽的媽嘛,紀大夫人。”
“你知道還不快放了我們,你以爲我兒子是吃素的。”
黑麪具在她們面前蹲下來,透過那雙眼睛,千尋領略到寒意。
“就算你兒子是吃葷的,他老孃和他老婆,還不是照樣落在我手裡。噢,差點忘了,還有,他未來的兒子。”
千尋輕輕地揚了脣,“能跟我老公作對的人,能對我老公最親近的人下手,並且成功的,看來不簡單。”
“多謝誇獎。”黑麪具的手,擡起了她的下巴,那雙眼睛似是在細細打量着她的臉,“你也不錯,臨危不懼。這張臉,倒是貌美如花,難怪能讓紀君陽神魂顛倒。”
千尋只覺得臉上像是有螞蟻在爬,噁心得緊,可是掙不脫他的鉗制,“面具先生,相信你的時間也寶貴,我也相信我老公很快能找到這個地方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所圖的是什麼?”
男人的手,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脖子上,“如果,我要你死呢?”
那手指慢慢收緊,千尋只感覺脖子上越來越難受,但她還是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來,“如果你想殺了我,早就該動手了,不必等到現在。”
男人的手,依舊沒有鬆開,“你就這麼自信?”
眼看着千尋的臉色由紅到紫,紀夫人不由地急了,“你放開她。”
男人扭過頭,笑道,“聽說,紀夫人到現在都不太接受這個媳婦,不如,讓我結果了她,免得給您添堵。”
“你別亂來。你要錢,我給你。”
“我不缺錢,對物質也沒有太多的欲/望,所以,紀夫人,這筆交易不成立。我要的,是讓你們紀家不得安寧。”
窒息的感覺充斥了千尋的整個身體,她就像案板上一條待宰的魚,只能任憑那黑暗吞噬了自己。
千尋與紀夫人失蹤的消息,讓紀君陽瘋了一般地尋找,他沒想到,人竟然在他手下的眼皮子底下消失,暴怒的他差點就要滅了那幾個保鏢。
消息傳到黑麪具那裡,獲得了他冷冷一笑,“紀君陽,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就算你籌謀得了天下又如何?你最心愛的兩個女人在我手裡,我就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坤哥,你爲什麼不直接結果了溫千尋,一了百了,也讓紀君陽嚐嚐失去愛人的痛苦滋味。”問這話的,是個女聲。
“我要的,不僅僅是溫千尋的命,還有他紀君陽的。他讓我喜歡的女人一輩子蹲監獄,我就讓他下地獄。”嗜血的話從黑麪具的嘴裡吐出來。
千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被轉移了地方,她不知道是在哪裡,所處的環境像是在一個地下室裡,陰暗潮溼,四周沒有窗,只有一扇鐵門和頭頂上的一盞日光燈。老太太就在身邊,兩個人的手腳依舊被綁縛着,沒有自由。
“你醒了。”紀夫人經過這一路的顛簸,面露灰色。
“媽,你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就是餓得頭暈。”
“我睡了幾個小時?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我也不知道,這裡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來的時候被蒙上了眼睛,反正像過了很久一樣。”度日如年不過如此。
千尋挪動身體,往那鐵門踹了幾腳,引來的,是那個面具女,但是她並不開口說話,就像個啞巴一樣,只是冷冷地透過鐵桿朝裡看了兩眼。
“想這個遊戲玩得長一點,就弄點水和吃的來。”
面具女倒也配合,沒多久就給她們端來飯菜和水,打開鐵門,擱在地上。
紀夫人說,“你不解開我們手上的繩子,我們怎麼吃。”
面具女並不予理會,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千尋卻在鐵門即將關上的那一剎那,朝她叫了一聲,“蘇珊,你不必裝了。”
那女人微微一怔,停下腳步,終是伸手摘下臉上的面具,轉過身來,“你怎麼知道就是我。”
千尋道,“從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假的。所以,我對你特別注意,你的身形,你走路的姿勢,你頭髮的顏色,你用的香水,都在我的腦子裡記着。你帶着面具,穿着男人的小西裝,不過是欲蓋彌彰。你不說話,裝作啞巴,不過是怕我聽出你的口音。”
“你很聰明,但是有一點我不明白,爲什麼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是假的。”蘇珊在她的面前蹲下來,依然足以俯視她。
千尋輕輕一笑,“因爲,假的,撞在真的手裡。”
“你的意思是,你是高家之女,怎麼可能。”
這個消息,不光讓蘇珊爲之一驚,也讓紀夫人爲之一愣。
千尋道,“現在知道,我爲什麼堅決不同意你的那個所謂的海外投資了嗎?因爲我從一開始就看穿了你的目的不單純,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讓她爲所欲爲。”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真的高家之女,爲什麼不揭穿?”
“中國有句話,叫做,放長線,釣大魚。要是從一開始就打草驚蛇,怎麼能讓你的頭兒現身。我要的不是乾淨利落地除掉一個小卒子,而是要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蘇珊笑道,“別做白日夢了,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
“現在幾點鐘?”千尋忽然問道。
“想知道離自己的喪鐘敲響還有幾個小時嗎?”蘇珊擡腕看了手錶,卻並沒有告訴她。
但是千尋眼尖,看到了上面的指針,她在心裡盤算着,從寶華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九個小時了,她和老太太失蹤的消息,應該早就傳到紀君陽的那裡了。
所以,不怕,她相信他,始終會找到自己的。
“蘇珊,要不要打個賭。”
“你還有心思跟我打賭?”
“爲什麼沒有?我打賭不超過十二點,你們這個地方,就會被找到。”
“現在可是大晚上,少做你的白日夢,紀君陽要是兩個小時能找到這裡,他就是活神仙。”蘇珊自信地鎖門而去。
重重地迴音,震得千尋胃裡一陣翻騰。
紀夫人看出她臉色不佳,“你沒事吧。”
千尋轉過頭去,乾嘔了幾聲,小小紀,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就安安靜靜地呆着,別給媽咪搗亂了,你也千萬不能有事。
老公,你什麼時候來救我們吶。
等到舒服一點,她頂着一張蒼白的臉對老太太笑了笑,“沒事,別擔心。”
她看着地上的飯菜,皺了皺眉,挪過去,反手端起一碗,再挪到牆邊,依着牆慢慢地使自己站起來,然後朝地上砸下碗。
碗碎成數片,是她要的效果。
紀夫人一愣,“你要幹嗎?”
千尋朝最鋒利的那塊跳去,“不鬆綁,怎麼吃飯?”
磨割繩索是件痛苦的過程,手頸被勒得出了血,火辣辣地痛。
“媽,你堅持會,君陽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
“你就別安慰我了。”
繩索斷開,千尋呵呵一笑,“成了。”
她迅速地解開自己身上的束縛,然後給老太太鬆了綁,扶她起來,“先活動一下。”
老太太道,“鬆了綁又如何,還是逃不出這扇鐵門。”
“相信我,君陽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的。”千尋端起地上剩下的那碗飯菜,遞到老太太面前,“來,您先吃點。”
老太太推回給她,“你吃吧,你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呢。”
“我睡了這麼久,不餓,你吃。”千尋強行塞到她的手裡,然後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
說不餓,其實是假的,可惜了地上那沾滿灰塵的飯菜。但現在手腳自由了也好,綁了這麼久,血脈都淤了。
她悄悄地摸着肚子,小小紀,你要堅強哦,再忍耐一下下,大大紀就會來救我們了。
紀夫人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喉嚨裡像梗着什麼似的。
千尋輕輕地哼起了歌,回頭對老太太笑了一下,“快吃吧,冷了再吃進胃裡不好。”
她的笑容,就像一縷溫暖的陽光,投進老太太的眼裡,落在心間。
“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
“從決定跟君陽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做好了日子不太平的準備。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們出事。”
“你倒是挺會安慰自己的。”這樣的性子倒也是好,遇事不慌。
千尋笑道,“媽,要不,我們也打個賭吧。”
“打賭?”
“是啊,反正閒着沒事,找點事幹,打發時間也好。”
“賭什麼?”
千尋想了想後道,“如果君陽在十二點之前把我們救了出去,咱婆媳倆從此和睦相處,您也試着接受海芋,像瞭解我一樣去了解她的本質,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