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劉煜輝疏通渠道以代表律師身份見了鍾彥霖一面。而作爲女朋友的卓瀾在這個階段是不能探視的。
會見時,由於有警察在場監視着,劉煜輝剛開始一面先扯了些諸如‘你怎麼樣?'、‘好像瘦了’、‘卓瀾很擔心你’‘你手頭上的工作我會處理’之類的話, 一面飛快在心裡盤算在這樣嚴格的監控下怎麼能夠得到最關鍵的信息。
沒有重點地說了一番廢話後, 趁着鍾彥霖身後的警察臉色沒有原先那麼緊繃稍有些緩和之際, 他迅速利落地問了一句你有沒有做?鍾彥霖平靜堅定地回他沒有。
有了鍾彥霖這句話, 劉煜輝覺得很滿足了, 見好收兵沒再問下去。
出了看守所,遠遠就見到卓瀾疾步奔過來。
卓瀾衝到他面前還沒等站穩喘口氣,即一把扯住他衣袖急不可耐追問:“怎麼樣?”
“他沒做。”劉煜輝笑笑, 簡短肯定地回答,在前面省略了兩個字——他說。
劉煜輝相信鍾彥霖的每一句話, 即便鍾彥霖承認犯罪是事實, 他也會深信不疑。在他的認知裡, 鍾彥霖是個敢作敢當的人。
“我不是問你這個。”卓瀾深吸口氣問,“我想知道他的狀態還好嗎?在裡面會不會?”說話時她眼底有絲憂心忡忡。
“看上去沒什麼不好, 很平靜。”劉煜輝對於卓瀾擔心的問題自是肚皮裡點燈 ——心裡明白,他趕緊盡力安慰她說,“你放心,他好歹是個律師,知道怎麼應對。”
回到事務所時, 每個人都停下手裡的工作注視着他們, 似乎在等待他們講述鍾彥霖的狀況。
劉煜輝儘管心裡也沒底, 不過仍是用輕鬆的語氣說:“大家安心工作, 沒人需要對虛構的事實負責。”說畢, 他轉頭示意卓瀾進辦公室談。
但卓瀾卻沒動,低着頭不知在出神地思索什麼。
白薇見狀便走過去, 用手臂圈住她走進劉煜輝辦公室。
這捏造事實的人是整個事件的關鍵,卓瀾默默琢磨着。
在她腦子裡剛冒出一個明確的想法時,只聽劉煜輝開口說:“照這樣看,那個女孩是關鍵。她爲什麼要誣陷鍾彥霖,難道只是圖好玩?”
“我想找她談談。”卓瀾一點沒耽擱開口道出自己的主張。
“你打算用錢讓她說實話?”劉煜輝若有所思看着她,想了想說,“行不通,據我瞭解,她家裡很有錢,父親是做珠寶生意的。”
“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試試。”卓瀾堅持說,眼眸深處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我知道你們不方便出面,所以這事由我來做比較合適。”
兩天後劉煜輝向偵查機關提交了取保候審申請書。
從鍾彥霖身陷囹圄開始,卓瀾就有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儘快把他從裡面撈出來。
但劉煜輝告訴她,這必須耐心等待,急不得,法律是講程序的,面對程序只能耐着性子。
而卓瀾覺得不能坐等,萬一不批准取保候審怎麼辦,那不是白白浪費時間?當務之急必須爲受陷害的鐘彥霖找到有利的線索,這一切只有從那個所謂的受害者身上纔可以尋到。
於是,一天晚上,帶着滿腹的疑問和怒氣,她在一家酒吧的門口堵住了那個女孩。
得知她的身份後,女孩用目光斜睨她,含着無限地譏諷說:“阿嬸,看到你,我終於明白他爲什麼出來玩了。”
對她的嘲諷,卓瀾置若罔聞,只是靜靜地打量她,那樣子打扮很成熟野性,但實際上只有十七歲。
“你和他素不相識,爲什麼要誣陷他?”卓瀾冷靜說。
“我誣陷他?”女孩放浪形骸地哼哈大笑起來,“他看到我就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樣兒,過來和我搭訕的時候不停動手動腳。”說到這,她不屑地哼一聲,“阿嬸,你男人根本就是色狼。”
卓瀾聽得心頭直起火,但她竭力保持平靜,不動聲色試探:“我看是你想勾引他,可他不搭理,你心裡不爽,所以使這種手段冤枉他,我說的沒錯吧。”
以對鍾彥霖的瞭解,卓瀾做了以上推測。
女孩的臉色短瞬間變了變,很快又恢復。
此快速微妙的表情變化沒逃過卓瀾的眼睛。
複雜的心理活動,迅速的神情變化,這些於卓瀾來說都是熟能生巧的東西,嚴格說已經是一種本能。
“我可沒工夫跟你在這裡磨嘴皮。”扔下一句話,女孩轉身匆匆離開。
這晚之後,卓瀾並未就此放棄,花了兩天時間對那女孩的家庭背景做了個全方面的瞭解。
之後,她改變了一個方向,轉而找到女孩的父親。
剛開始這位父親很熱情,到底卓瀾的身份在那擺着,但聽了卓瀾後面的一席話,這位父親臉色變了,說什麼都不相信自己女兒是這樣的。
“請你走吧,”最後,他霍地站起來,冷冷地下逐客令。
“你很瞭解你女兒嗎?她這麼叛逆全因爲從小失去母親,而你又經常應酬不在家。”卓瀾神情嚴肅,用令他泄氣的言辭繼續說,“你知不知道當你晚上在外面應酬時,她就在酒吧裡混,和各種男人搭訕,放蕩不羈。如果你不相信,晚上可以跟着她去看看。”
女孩的父親頹喪地癱坐到沙發上,不發一言,沉默了。
他對女兒的情況並不是全然不知,事實上從家裡阿姨的口中已經略有所知,只不過他沒有太多時間,更重要的是不想面對女兒的問題。沒想到一直試圖迴避的問題,忽然間會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毫不留情直截了當地擺在他面前。
出事那晚他人在國外參加一個珠寶展,接到家裡阿姨的電話才急忙趕回來。他從來不敢想這是女兒誣陷別人,不願意承認女兒已經壞到如此地步。自打妻子去世後,他便放逐了自己,也放縱了女兒。
“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下,你女兒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再不加以管教,真的沒救了。”卓瀾說完站起來,外表看上去相當鎮定,但內心的擔憂不安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她無法確定能不能幫到鍾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