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幼薇離開的腳步止住,心中的柔軟被狠狠地捏住,誰會不愛自己的媽媽,誰會不尊重自己的媽媽。如果向雨嫣不這麼癡迷不悟,她們是會相親相愛的母女。
用不着誰對誰兇!
也用不着誰跟誰道歉!
心裡有點酸,更多的還是疼,向雨嫣壓抑的哭聲再從身後傳來:“我一直覺得,是我對不起巧兒,我一直想要彌補她。她在沒結婚前,也不是這個性子,也有善良,會幫助人,會打抱不平,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變成了這樣。懷雲睿的時候,她叫我去逛商場,說要給雲睿買點出生用的東西,我就去了。逛得很開心,她也買了很多,可是往下走樓梯的時候,她不但不扶我,還用腳悄悄地絆了一下,我從樓上直接滾下來。暈過去的那一刻,我聽到了尖叫聲,聽到了恐慌聲,所以我一直認爲,她是不小心的,不是想害我。
後來她結婚,生孩子,關係一直很好,也沒有出現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雖然偶爾能看到楚雲睿身上的淤青,雖然保姆有悄悄告訴我說是趙巧兒偷偷掐的,我都不信。
後來雲睿長大,二少出事,我就去求她。她起初不答應,說要警方介入,我怕雲睿坐牢,就跪在她面前求。求了好久好久,她才答應不告訴雲睿,但要向禹寰過繼過去做養子。
禹寰是我最愛的寶貝,因爲愛他,所以讓他隨了我的姓,讓他承了向家的產業,我不捨得,真的不捨得。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禹寰過去也是做養子,不會死,不會有生命危險,不會有入獄的前科。種種考慮之後,我把禹寰推了出去。
薇薇也因爲這樣,去了國外。可你們知道嗎?我天天哭,夜夜哭,想起你們我就哭,我心裡難受啊,你們知道嗎?我想彌補你們,可我拿什麼彌補你們?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好像從來沒有停止。
我最初護了雲睿,也因爲雲睿犧牲了你們,我現在就不能讓這份犧牲白費了。雲睿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他跟我感情深,這也是事實。十年,丁家不讓我們見禹寰,一面都沒有見過。再見的時候,那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他對我們冷冰冰,我們也提不起當年的那份熱情。
人心就是這樣,你們怪我恨我,我也知道,可是我真的有想你們,有後悔,也一直以爲禹寰在丁家過得很好……”
楚幼薇心酸的插了一句:“好個p,小哥過得一點都不好,他要過得好,他就不會患上重度的潔癖。你一定不知道,因爲潔癖,他差一點就把自己餓死了,因爲潔癖他把自己關起來,然後把藥當成飯吃,吃上了癮,又去戒。還好他身邊一直有朋友,方卓成對他很好,也把他照顧的很好。他身邊的朋友輪流照顧他,最後那麼多人的力量才把他一條人命從鬼門關白撿回來。他受了那麼的苦,從來都不說,他不說,你就以爲他好。都說母子連心,你的心呢,跟誰連着?其實,我不想恨你,但每次想起這些事情,我都忍不住的要恨你。真的,忍不住要恨你!”
向雨嫣又哭了,剛剛止住的哭聲又變得驚天動地,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向禹寰小時候就很愛乾淨,不讓別人動他的東西,不讓別人拉他的手,她以爲他的潔癖是小時候養出來的習慣。
不知道他會受這麼多的罪!
“他會得這種病,都是因爲丁家。丁家對他冷嘲熱諷,給他穿小鞋,逼他做各種令他噁心的事情。他感覺不到愛,感覺不到溫暖,就覺得什麼都髒。丁家,只差沒把小哥虐死,你知道嗎?”楚幼薇背對他們,仰起頭,讓眼淚倒回眼眶。
向雨嫣搖頭,她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每次趙巧兒故意放出來的消息,都是向禹寰去哪裡哪裡玩了,又給向禹寰買了什麼什麼……總結成一句話就是,趙巧兒把向禹寰當成親生兒子一樣養着……後來,向禹寰出息了,做了名律師,她也相信趙巧兒是把向禹寰當成親生兒子來養,不然怎麼會有這般的優秀。
臉埋入膝蓋,哭聲嗚嗚嗚,她沒臉見向禹寰,沒臉見向禹寰!
向禹寰心裡也難受,說句實在話,那段黑暗的歷史他自己都不敢回憶,怕一回憶自己又掉了進去。那十年,丁家把他的人性磨滅了。第二個十年,丁家把他往死裡逼,怎麼噁心怎麼來。
還有顧宛心,好像和趙巧兒聯手了一樣,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勉強活過來,卻是瘦得離譜,根本沒法出來工作,後來在海邊休養了兩年,方卓成陪着他,樓主把外面的消息告訴他,還有其它的朋友,把各種商機讓他挖掘。慢慢的,他的時間變得很少,少得沒時間胡思亂想,也開始不接丁家的電話,不讓丁家的魔咒繼續傷害他。
也在那兩年,他靠實力,靠朋友,拼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產業,組建了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公司!
後來,他不再那麼瘦,回國做律師,想用法律來保護自己,可是趙巧兒又陰魂不散,逼他結婚。他被逼得沒辦法,打電話給顧宛心,顧宛心卻一口拒絕他。他想了一夜,最終狠下心,要完全脫離丁家的束縛,然後去了民政局。
也在第六次去的時候,遇到了程婭璐!
從此,被救贖!
有苦,有心酸,亦有後來的越來越多的幸福。就在他以爲這份幸福可以永久的時候,又出來一場車禍案,日夜折磨着他,卻又清楚的知道,這一次不能倒下,強撐着,一直撐到現在。
還能撐多久,他不敢說,但程婭璐需要,他就能一直撐下去!
胸前靠過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是程婭璐,眼眶通紅通紅,又忍着沒哭,只心酸的看着他,悄悄說:“我會對你好的,就算全天下都拋棄你,我都不會拋棄你。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然後生一個足球隊。”
向禹寰的眼睛驀的就變得模糊,模糊的什麼都看不清,連她靠在胸前也看不清她的臉,把她抱緊,眼淚落進她的黑髮,消失的不留痕跡,卻狠狠地灼痛了她的心。
楚雲睿看到這一幕幕,難受的都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身爲家中的老大,什麼忙幫不上,還拖累全家,拖累弟弟妹妹。如果當時他死了,就好了,這些痛苦都不會有人承受,薇薇和禹寰都能快樂的成長。
可惜,他沒死!
別過臉,獨自內疚!
鈴聲也在這時重新響起,楚博扶着滿臉眼淚的向雨嫣重新入席,江弈愷牽着楚幼薇入席,半路遇到謝銘昊和丁蓓瑤,兩女人均沒有好臉色。丁蓓瑤惹不起楚幼薇,也拿眼尋摸程婭璐,尋到一定得揍她一頓。
程婭璐在後面,向禹寰還有事情要和方卓成說,讓她和楊老一家,和嬸嬸妹妹先進去。她走在中間的位置,前後左右都有人,就算丁蓓瑤遇到她,也怕是打不到她。
她坐下沒有多久,向禹寰過來,坐在她旁邊,握住她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方卓成從前面入場,走了標準的流程,又走到趙巧兒的面前,冷靜的說:“剛纔趙女士提供的照片疑點重重,也就是說趙女士所提供的照片無法證明我的當事人有虐人的變態心理,更無法證明他有傷害丁二少的動機。現在我再來問趙女士,二少出車禍去世後,你都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想他,日日以夜洗面!”
“向女士來求你的時候,你礙於兩家的關係,礙於你和她的朋友關係,才委屈的答應不對外公佈此事?”
“是的!”
“當時什麼心情?”
“委屈,痛苦,沒法訴說,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你後悔嗎?有沒有後悔做出這樣的讓步?”
“不後悔,必竟活人比死人更重要,我也是注重友誼的。”
“好!那事隔二十年,當這件事情重新被報料的時候,你又爲什麼要把楚家告上法庭?二十年前你不告,你是注意友誼。現在你來告,你是注重什麼?”
“我是被逼的,向禹寰話頭一轉,把我這個受害者拉進來,讓我有嘴難辯。我不是要告訴他們,我只是想給自己討個說法,想給自己一個澄清的機會。”
“這麼說來,向律師在誣陷你?”
“是不是誣陷,等法院判決。”
“向律師爲什麼要誣陷你?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養子,至於爲什麼要誣陷我,應該還是覺得親媽那邊更親吧!”
“你對他好嗎?”
“我把他培養成名嘴律師,你說我對他好不好?”
“這件車禍案重新報料的時候,你提前知道嗎?”
“不知道,是報出來之後才知道的。”
“向律師在丁家生活的愉快嗎?”
“他那個人比較嚴肅,平時很少笑,他的愉快臉上看不出來。”
“他以前有交過女朋友嗎?”
“有!”
“是誰?”
“我遠房的一個外甥女,叫顧宛心!”
“他們相愛嗎?”
“他挺愛她的。”
“誰愛誰?”
“向禹寰挺愛顧宛心,本來就要結婚,不想被人插足。”
“顧宛心現在住哪裡?”
“她身體不好,有哮喘,被向禹寰冷落後,她就一直在丁家生活,我照顧她。怕向禹寰有一天要回頭,還能找到她。”
“顧宛心平時和你聊天嗎?”
“聊!”
“什麼都聊嗎?”
“能聊的都聊。”
“好!”方卓成問到這裡,把手中早早準備好的截圖拿出來,當衆舉起:“我這裡有一張截圖,是qq郵箱的截圖,來自於顧宛心的郵箱。這裡有一封郵件,是顧宛心親手發送出去的,發送給了某報社的李主編,而發送的時間,就是這件案情爆料出來的前一天。也就是說,把封殺了二十年前之久的案件,進行重新報料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顧宛心。而顧宛心又一直住在丁家,又和趙女士無話不聊。請問大家,趙女士說這件事情報料出來之前,她不知情,你們信嗎?所以,法官大人,我覺得此案就是趙女士的一個陰謀,就是想借機重挫楚家,已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