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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貴妃睜大眼睛看着蘇風暖,一雙噴火的美眸漸漸染成了灰色。
蘇風暖說完一句話,退後了一步,看着她。
月貴妃張了張嘴角,忽然笑了,脖頸透風,聲帶盡毀,氣息僅靠着那麼一絲堅韌的念力支撐,才讓她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葉蘭雪與劉煜倒是真心相愛……可是又如何……容安王府的男人……都心繫天下……我等着……有朝一日,你也如我一般……下九重地獄……”
她這一句話,幾乎只是脣瓣抖動,沒有多少聲音,別人自然聽不見,但距離她最近的蘇風暖還是聽了個清楚,面色平靜地看着她。
月貴妃說完一句話,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身子轟然倒下,砸到了地上,徹底氣絕。
蘇風暖在她身子倒地的同時轉身,走回皇帝面前,將凌雲劍解下,雙手捧着凌雲劍,單膝跪地,“皇上剛賜給我凌雲劍,我便讓它染了血,貴妃雖然該死,卻不該是被我殺。風暖請罪,請皇上收回凌雲劍。”
皇帝看着單膝跪在她面前的蘇風暖,那一張他兩次見都笑如春花一般的小臉,如今卻是肅然端凝,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她以劍舞應和《將軍曲》,鏗鏘殺伐,兵戈廝殺,鋪開的畫卷裡,展示的是戰場和硝煙。
他大爲震撼,賜給她凌雲劍。
凌雲劍即便染血,也當該飲沙場之血,才配得上壯志凌雲,如今凌雲劍染血,染的卻是一個滿腹算計,手段狠辣,險些顛覆朝綱的後宮嬪妃之血,是辱沒了凌雲劍。
他這一刻自然懂面前這個小丫頭的自請降罪和讓他收回凌雲劍的用意,他伸手接過凌雲劍,沉聲說,“月貴妃意圖弒君,人人得而誅之,你功過相抵,起來吧。”
蘇風暖站起身,轉頭去看葉裳,他已經在葉昔的懷裡昏死了過去。
皇帝也偏頭看去,眉目一沉,立即對蘇風暖說,“朕記得你說過你通曉醫術,快去給他診治,無論如何,務必治好他。”
蘇風暖點頭,“他受傷太重,我不能保證一定保他不死,但定然盡力。”
皇帝聞言看着在葉昔懷裡幾乎沒有一絲生氣的葉裳,沉沉地點了點頭。
蘇風暖對葉昔說,“師兄,帶他出宮。”
葉昔頷首,抱着葉裳,與蘇風暖一起,快速地出了皇宮。
二人離開後,羣臣依舊回不過神來,看着已死的月貴妃,都沒想到,蘇風暖真的在十招之內將她殺了。而且,就這樣輕易地將她殺了,乾乾脆脆,沒留活路。
蘇府小姐武功竟然如此厲害!
而且她還會醫術?那麼,她能救活葉世子嗎?畢竟葉世子替皇上擋的那一掌聲響如此之重,怕是心脈都震碎了。
皇帝在葉昔和蘇風暖離開後,掃了一眼月貴妃宮,如墳冢一般,滿宮鮮血狼藉,他有天大的怒氣,隨着月貴妃的死,也消散了大半。他沉默地站在宮門口,看着他二十多年來的次數最多的月貴妃宮。
武百官站在他身後,與他一同沉默着。
誰也沒想到,當年的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以及近些日子以來的連環案,都是出在一宮寵妃之手。尤其是這個皇上的寵妃還是太子生母,還是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總是喜歡邀寵和動不動就以淚洗面護着太子這護着太子那讓人看着楚楚堪憐的女人。
不止皇上被愚了,他們所有人也都被愚了。
皇帝沉默了許久,對一旁吩咐,“來人,將這月貴妃宮……”他頓了頓,沉聲吐出兩個字,“焚宮。”
衆人齊齊一驚,繼而又可以理解,這玉貴妃宮,皇上視爲髒污之地,如今月貴妃死在了這裡,如此大罪,自然不會允許她入皇陵了,但她畢竟是後宮妃嬪,是皇上的妃子,不能隨意暴屍荒野,如今與她的宮殿一起焚燬是最妥當的處置之法。
有人應是,立即前去縱火。
不多時,整個月貴妃宮便燃了起來。
今日天色晴好,無風,月貴妃因受皇上極寵,她的宮殿是獨立的宮殿,就算燒燬,也不會牽連別處。
皇帝站在原地,看着被大火焚燒的月貴妃宮,似乎也在焚燒他這二十多年登基執政的過往。雖說帝王博愛,但在帝王的心裡,總會有那麼一個或者兩個人是他始終愛着並放在心上的,別的女人擠都擠不走的位置。
誠如蘇夫人,誠如月貴妃。
大火焚燒過半時,皇帝收回視線,對**啓吩咐,“去將馮盛給朕帶來這裡。”
**啓應是,立即去了。
不多時,**啓拎着馮盛來到,回稟,“皇上,盛公公已經氣絕在金鑾殿。”頓了頓,他道,“咬舌自盡。”
皇帝看了馮盛一眼,道,“他倒是聽話地活了三天,三天一到,死的到快。”話落,擺手,沉聲吩咐,“將他扔進月貴妃宮。”
**啓拎着她扔進了被大火焚燒的宮殿內。
皇帝迴轉身,看了一眼武百官,目光最後掃過一衆疲憊缺覺的刑部、大理寺衆人,緩緩道,“陪同葉世子查案,衆位愛卿辛苦了。”
衆人連忙搖頭,直道不辛苦。
皇帝目光落在丞相身上,道,“國丈既然是被月貴妃陷害,理當無罪,傳朕旨意,丞相府所有人無罪釋放,丞相代朕前往天牢,將國丈請回國丈府吧。”
“臣遵旨。”丞相連忙應聲。
皇帝又對**啓道,“太后宮和皇后宮的禁衛軍都撤了吧。”
“是。”**啓垂首應聲。
皇帝又對武百官擺擺手,“其餘事兒待葉裳醒來再議,你們都出宮吧。”話落,他擡步離開了大火已經燃着的月貴妃宮,腳步虛脫,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
羣臣齊齊道,“恭送皇上。”
不多時,皇帝走得沒影,羣臣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後,都看向丞相。
丞相道,“我前往天牢去接回國丈,衆位大人有誰願與我一同前往?”
衆人對看一眼,都沒說話。許多人都心中想着,國丈府半日之間,所有人便被押入了天牢,太后、皇后被禁衛軍圍困皇宮,這幾日來,國丈府可謂是一門傾覆。多年來,國丈府勢力雖大,但如今看來,國丈府在皇上的皇權下動起真格的,也是不堪一擊。依附國丈府的人這幾日幾乎嚇破了膽,人人自危。如今國丈雖然無罪,但也保不準月貴妃的案子一過,皇上再二次辦了他。
於是,丞相問出這一句話話,無人應聲。
丞相看向王祿。
王祿掃了一眼羣臣,對丞相點點頭,道,“我與丞相一起前往吧。國丈這三日受委屈了。理當需要人好生地安慰一番。本官的三寸不爛之舌希望管些用處。”
丞相點點頭,“王大人的三寸不爛之舌能把死人說成活的,自然管用,走吧。”
王祿笑了一聲,不置可否,與丞相一起,向宮外走去。
二人離開,武百官自然也不會再留在皇宮了,也都趕緊出宮。
坐在馬車上,丞相對王祿私下道,“王大人,你有一個好外孫女啊,蘇家的小丫頭不但武功高強,且懂得進退,殺月貴妃乾淨利落,殺人之後,自動請罪,不留一絲話柄,這些日子以來,外界傳言那些,全部都是她僞裝的吧?”
王祿聞言用鼻子哼了哼,“她慣會胡鬧,有點兒三腳貓的功夫,便自詡天下無敵了,哪裡有打架鬥毆,她就往哪裡湊熱鬧,算什麼武功高強?月貴妃與上百禁衛軍交過手,早已經筋疲力竭,她殺了她,不過是佔了個便宜。至於進退,她懂個屁。不過是覺得殺了皇上的貴妃,怕皇上盛怒之下將她怪罪罷了。那小丫頭怕死的很。”
丞相聞言被氣笑,“你這個老狐狸,在我面前還一套套地胡說。我有眼睛會看。武功好就是武功好,什麼叫做月貴妃快筋疲力竭被她撿便宜?月貴妃那武功,就是再有上百禁衛軍,她也不會筋疲力竭。你這套說辭,糊弄得過別人,糊弄不過我。再說,蘇家小丫頭那性子,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會怕皇上怪罪?估計是覺得髒了那把好劍還差不多。”
王祿看着丞相,鬍子翹了翹,道,“女子該溫婉端莊,她舞刀弄劍,半絲端莊沒有,武功再高,除了會殺人,鬧騰的厲害,讓別人連娶也不敢娶外,有什麼好處?”
丞相聞言失笑,“誰不敢娶了?若非葉裳那小子早就定下了她,我家的小子就敢娶。”
王祿聞言奇怪地看着丞相,“你家小子?”
丞相點點頭,“我和夫人都甚是喜歡蘇家小丫頭,奈何葉裳那小子前幾日當着我的面對我兒子表示十分在意蘇家小丫頭。我家的小子便不做想法了。”話落,嘆了口氣,“他今日爲皇上擋了一掌,那一掌將他傷的可不輕,蘇家小丫頭的醫術當真好?不知能否救得好他。”
王祿道,“禍害遺千年,哪會那麼容易死?”
丞相聞言誠然地覺得葉裳也算是一個禍害了,感慨地道,“葉世子這一案破的漂亮,先是將國丈府一門打入天牢,麻痹月貴妃,之後是蒐集出月貴妃罪證,在朝堂公之於衆。明明鋒芒畢露,但今日替皇上擋了一掌,又鋒芒盡收,若是能大難不死,以後的容安王府估計會榮華盛極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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