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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舅夫人留的血書是認罪書。
許靈依傷心欲絕,她總歸是女兒家,不同於許雲初自幼養在國丈身邊,她跟隨她娘身邊的時間居多,她的偏執性情,多半也隨了她。如今她就這樣在她面前自盡而死,她如何受得住?
看着國舅夫人倒在血泊裡,她也暈厥了過去。
國丈見國舅夫人自殺死了,又聽到了許雲初與她的一番對話,前因後果,清楚明白後,他一腔怒火便這樣卡在了胸腹裡,將他憋的幾乎喘不上氣。這個女人就這樣死了,他覺得太便宜她了,可是她畢竟是自己孫子孫女的親孃,不這樣便宜她又能如何?
他心裡很極,一時也暈厥了過去。
許雲初料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娘只有一條自殺的路,可是即便料到,心裡還是難受至極。看着倒在血泊裡的娘,暈厥過去的妹妹和爺爺,他沉默了許久,纔對外面喊道,“來人。”
有人立即跑了過來,當看到相對的兩間牢房內發生的事兒,頓時嚇傻了,一時怔在原地,“小國舅……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許雲初對他道,“你將那封血書拿去,交給葉世子。若是方便,請傳一句話,勞煩葉世子請個大夫來。”
那人早已經得了葉裳吩咐,特殊關照國丈府所有人,尤其是這位小國舅。聞言連忙依照許雲初的話,拿了血書,匆匆去了。
半個時辰後,那人回來,帶來了孟太醫,對許雲初說,“血書交給葉世子了。”
許雲初點點頭。
孟太醫趕緊給國丈和許雲初醫治,許靈依是因爲身體嬌弱,不堪重負,傷心欲絕,短暫昏迷。國丈則是急怒攻心,胸腹鬱結,導致氣血逆流,比許靈依要嚴重些。
孟太醫開了藥,看守牢房的人得了葉裳交代,不敢怠慢,趕緊地煎了藥讓二人服下。
一日匆匆而過。
第三日時,月貴妃一案告破,國丈府被人陷害,真相大白,皇上下旨,國丈府無罪釋放。
消息一出,又是天下譁然。
丞相和王大學士前往天牢傳旨接回國丈,到了天牢後,發現國丈依舊昏迷着,倒是省了三寸不爛之舌,輕鬆地接了人出了天牢。
許雲初坐了三日牢房,姿容清減許多,跨出天牢大門後,對王祿問,“王大人,葉世子可還好?”
王祿嘆了口氣,搖搖頭,“月貴妃對皇上出手,葉世子爲皇上擋了一掌,受傷極重,如今正在醫治,不知道是否能有命活着看明天的太陽。”
許雲初聞言腳步頓住,看着王祿,“可是孟太醫在爲他診治?”
王祿搖頭,“我那外孫女,雖然說學了些皮毛醫術,但她見多識廣,比那孟老兒強些。皇上命她給葉世子診治。”
許雲初微怔,“您的外孫女?蘇府小姐?”
王祿點頭,往前走,隨意地說,“嗯,就是那個野丫頭,在外面跑這些年,別的沒學好,雜七雜八的保命之道卻學了不少。希望葉世子福大命大吧,能讓她救回一命就是好的。”
許雲初聞言點了點頭。
國丈走在一旁,自然也聽到了二人這一番話,偏頭看了許雲初一眼,見他沒多少情緒,想着他至今怕是還沒見過蘇府小姐。應該還不知曉太后和國丈厭惡至極的女孩子,就是十招之內殺了月貴妃的人。
將國丈府衆人送回國丈府,丞相和王祿便告辭了。
許雲初先是安順了仍舊昏迷未醒的爺爺,又安置了雖醒來但依舊病着的妹妹,之後便叫來管家,詢問這幾日發生的事兒。
國丈府一門入獄,管家和奴僕嚇破了膽,府中大半人棄府逃了,管家帶着一批忠心的奴僕留守國丈府,如今見國丈和小國舅都好好地回來了,幾乎抱着許雲初大哭一場。
管家一邊哭着一邊將京中這三日發生的事兒都事無鉅細地說了。
尤其是着重說了今日早朝後,由宮裡傳出的消息。說葉世子當朝將月貴妃累累罪行的案宗呈遞給了皇上,皇上看過之後,龍顏大怒,公之於衆。說了月貴妃敗露之後,殺了上百禁衛軍,皇上帶着武百官去時,險些被她所殺,是葉世子替皇上擋了一掌。又說葉世子重傷後,蘇府小姐和葉家公子出現在了皇宮,蘇府小姐十招殺了月貴妃,之後奉了皇命,將葉世子帶出宮醫治。又說皇上下令焚了月貴妃宮,燒了馮盛。
許雲初聽罷,微愣,“蘇府小姐十招殺了月貴妃?”
管家連連點頭,“如今宮中內外都是這麼傳的,武百官親眼所見,估計是真事兒,假不了。”
許雲初凝眉,“月貴妃出師鬼山派,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十招便殺了月貴妃,那豈不是……”
管家看着他,“小國舅,豈不是什麼?”
許雲初似乎想到了什麼,似乎又沒想到,沉默片刻,他搖搖頭,“沒什麼。”
管家見他不說,便也打住話。
許雲初又對他問,“皇下令焚了月貴妃宮,燒了馮盛,可說其餘人,如何處置?比如……”他頓了頓,道,“我娘。”
管家搖頭,“皇上未說。”
許雲初擡眼向皇宮方向看了一眼,又沉默片刻,道,“既然皇上沒說如何處置,左右我娘也死了。你吩咐下去,命人搭建靈堂,儘快擇日下葬吧。”
管家應是,連忙下去安排了。
許雲初進了內室,換了一身衣服,之後吩咐人備車,前往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大門緊閉,許雲初的馬車來到時,已經有幾輛馬車停在了門口,一輛是宮裡的馬車,一輛是蘇府的馬車,一輛是國丈府的馬車,還有幾人騎馬而來,正是尋常與葉裳玩在一處的陳述、沈琪、齊舒等人,都被攔在了門口。
宮裡來的人是皇上身邊的以前跟隨馮盛身後侍候皇上的太監小泉子。
容安王府的門童探出頭,哭喪着臉對衆人拱手,“我家世子正在救治,至今依舊昏迷不醒,葉公子吩咐了,無法待客,諸位請回吧。”
小泉子拱手,“皇上差奴才來看看葉世子如何了?問問蘇小姐可能醫治得了?是否需要請雲山真人進京?”
那門童立即哭喪着臉回道,“葉公子已經派人去找雲山真人了,也潛人前往葉家給葉家主傳信了,雲山真人云遊不知歸處,葉家距離京城千里,一時也怕是沒那麼快趕來,葉公子說,蘇小姐醫術雖好,但奈何我家世子傷的太重,那一掌幾乎震碎心脈,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陳述聞言大急,“讓我進去看看,葉裳他一定會沒事兒的。”
門童搖頭,“如今正是救治的關鍵時候,葉公子吩咐了,誰也不能打擾,哪怕皇上來,也不能打擾。陳二公子您還是別進府了,府中如今亂作一團,沒人招呼您……”
“我不用招呼,我就進去等着,不打擾蘇小姐救治。”陳述立即保證。
沈琪、齊舒等人也連連保證。
一旁的蘇夫人也開口,“我們都關心小裳,進入看看,就算看不到他,也要見見葉昔,問問他葉世子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有多危險。”
丞相夫人也連連點頭,“是啊。”
門童無奈,“既然如此,小的再去稟葉公子一聲。”
陳述等人連連點頭。
門童匆匆去了。
陳述這纔看向許雲初,“小國舅剛出牢房,怎麼來了這裡?”
許雲初回道,“聽說葉世子受了重傷,我也過來看看。”
“如今葉裳生死未卜,小國舅纔出牢房,國丈府幾日來一派亂象,我聽聞國丈大人和小姐都病了,又聽聞國舅夫人畏罪自殺了。雖然皇上沒降罪國舅夫人,但想必國丈府也有一堆事等着小國舅處理。小國舅還是回去吧。”陳述又道。
許雲初道,“天牢這幾日承蒙葉世子關照,我只進去看看,也不敢打擾,便會回府。陳二公子放心吧,我不是不會害葉世子的。”
陳述自然知曉葉裳這三日在天牢裡對國丈府一門的照顧,本來葉裳查案,將國丈府一門打入天牢,他還想趁機買通獄卒整整許雲初,沒想到葉裳將國丈府一門所有人保護得密不透風,他十分不解,也就作罷了。如今聽許雲初這樣一說,便也住了口。
門童去了許久,纔回來,打開了角門,請幾人入內,同時道,“蘇小姐和葉公子正在爲我家世子運功療傷,房門關着,連千寒公子也不能進入,奴才剛剛稟了千寒公子,千寒公子說既然諸位都擔心葉世子,便進府看看吧。”
衆人聞言都想着葉裳的傷怕是真的極重到難以救治的地步,一時間都白着臉進了容安王府。
千寒守在正院的屋門外,屋內簾幕落着,門窗緊閉,門口擺了四五個水盆,裡面全是血水,那血水成黑紫色,看着十分嚇人。
蘇夫人身子晃了晃,被丞相夫人托住,陳述驚駭地張了張嘴,到底記得不能打擾,沒敢出聲,一時眼睛泛紅,幾乎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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