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長公主和丞相看着遠遠騎馬走來的二人,天空飄着鵝毛大雪,男子穿着錦繡軟袍,披着白狐披風,女子穿着淺粉羅裙,披着紅狐披風,二人騎馬並肩走着,男子如傳言一般,當真是“舉世無雙,容冠天下。”,女子傾國傾城,閉月羞花。
這樣的二人,一個風華正茂,一個豆蔻年華,如此年輕,日月光華似乎都聚到了二人身上,有着天下少有的絕色容貌,有着天下人難及的清華清貴的氣度。
二人身下騎的俱是寶馬良駒,並沒有疾馳奔來,而是一步一步悠閒地走來,馬上的二人,一邊欣賞着周遭的雪景,一邊笑着,看起來,姿態隨意,賞心悅目。
二人身後二十萬南齊軍訓練有素地跟着,清一色的南齊軍服,在大雪天都能感覺到寶劍出鞘的凜冽肅殺。
而他們二人,身上看不到半絲的凌厲和殺氣,也看不到半絲的鋒利和菱角。
按理,這樣的年紀的年輕人,不該是這樣的像是沉澱了歲月山河一般的姿態,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該是張揚的,鋒利的,毛躁的……
可是她從二人身上沒看到一絲一毫。
傳言容安王府的葉世子,張揚無忌,行事張狂,年少輕狂,放蕩不羈,不通禮數,十分混賬等等,可是如今,她沒看出他與這些言論有一點兒關聯。
她所看到的就是二人身上融了時光,化了歲月的沉靜,但偏偏這種沉靜被他們身上的隨意姿態給掩住了,有着年輕人該有的少年輕揚的意氣。
他們連氣息姿態都如出一轍,相輝相映。
北周長公主忽然想起,據聞南齊皇帝有意爲二人賜婚,傳言傳了許久後,在南齊太后的百花宴上,容安王府的葉世子請了將軍府的蘇夫人進宮去請賜婚的聖旨,因南齊太子出事兒,這賜婚的聖旨就擱置下了……
她看着二人,心下感慨,天下怕是再難找出如此般配珠聯璧合的二人了。
北周丞相也連連感慨,想着只看二人的氣度,北周兵敗,也不是偶然。
二人打量評判蘇風暖和葉裳時,蘇風暖和葉裳自然也看到了賞雪亭內坐着的北周長公主和丞相,北周女子的地位比南齊女子的地位高,將女子的地位推動到最高峰的,便是這位北周長公主了,她扶持北周皇帝繼位,在他繼位後,依舊臨朝涉政旁聽,北周皇帝在位二十年,她的地位始終未動。
據她在朝堂上很少講話,只是旁聽,北周皇帝十分敬重這位長姐,北周這麼多年能夠富國強兵有她的一半功勞。
她坐在賞雪亭內,因上了年紀,容貌上看不出昔日有多美貌,但勝在氣度,雍容尊貴,有着上位者纔有的威儀,但也有着上位者沒有的和善。
她身邊坐着的是北周丞相,這位丞相與長公主年歲相差無幾,據他是北周朝建朝以來坐的最久的丞相,年少時,便被封爲了少年丞相,十分有智慧,屹立北周朝局多年不倒。
長公主穿的是北周朝冬季日的宮廷正裝,丞相也穿着正式的官袍,可見誠意。
蘇風暖和葉裳打量了一番二人之後,對看一眼,心裡都有了譜。
距離賞雪亭百米處,葉裳輕輕擡手,對身後示意了個止步的動作,二十萬南齊軍訓練有素地止住了步伐。
北周長公主和丞相回頭瞅了一眼自家的北周軍,同樣是二十萬兵馬,作爲戰敗國的北周軍,士氣上與如今的南齊軍便差了一截。
二人心下感慨,曾經的南齊軍聞北周軍,雖然不至於聞風喪膽,但氣勢也是大不如,如今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調過來了。
蘇風暖和葉裳下馬,進了賞雪亭。
北周長公主和丞相本來都抱着手爐坐着,見二人進來,齊齊站了起來,不過沒先開口。
蘇風暖隨意地拍拍身上的雪,又轉身爲葉裳拍了拍身上的雪,她做的自然隨意,做完之後,對長公主和丞相當先笑道,“這位就是長公主吧?我早就仰慕您威震北周是女子中典範的聲名,如今總算見着了。”
北周長公主一怔,也頓時笑了,和善地道,“蘇姑娘如今名揚天下,老身更是敬佩蘇姑娘年紀輕輕,本事卻極大,同樣讓老身這個一把年紀的人敬佩不已。老身早也想見見蘇姑娘,如今也終於見着了。”
蘇風暖一笑,“這麼來,如今也算是上天給我們一個相見的機會了。”話落,轉向北周丞相,笑着,“我以前隨師父師兄遊歷北周時,見過您一面,如今再看丞相您,氣度依舊不減當年呢。”
北周丞相一怔,看着蘇風暖,這麼漂亮絕色的姑娘,別放在南齊、北周,就是放眼這世間各地,也是少見的。他不覺得自己見過蘇風暖,疑惑地問,“哦?蘇姑娘見過老夫?不知是何時見過?老夫年歲大了,記性不好,還望蘇姑娘明示。”
蘇風暖笑着,“六七年前吧,在北周的青碧城,丞相送老夫人回鄉祭祖,途中遇到,師傅與丞相又舊識之情,在茶樓裡敘了半日話,我和師兄就跟在師傅身邊旁聽。”
她這一,北周丞相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蘇風暖,“你就是那個道士?”
蘇風暖笑着點頭,“看來丞相您記起來了,記性極好呢。”
北周丞相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真是半絲也沒法將七八年前那個渾身髒了吧唧的道士與面前這位明眸皓齒日月光華於一身的女子聯繫起來,他吶吶半晌,問,“你……怎麼會是那個道士?”
蘇風暖好笑地,“行走江湖方便。”
北周丞相恍然,扶額感慨道,“當年我還以爲你是個無家孤兒被你師傅收養的道士,沒想到,卻是蘇大將軍的女兒。失敬失敬。”
蘇風暖也拱拱手,笑着,“您與師傅有舊識之情,就不必客氣了。”
北周丞相道,“算起來,還是那年我與你師傅見過一面,後來再未見。”
蘇風暖道,“師傅三年前就登極享福去了。”
北周丞相一怔,看着蘇風暖,驚道,“你師傅年紀輕輕,爲何這麼早就……”
蘇風暖笑着,“人各有命,上天什麼時候想收一個人的命時,是由不得自身的。”
北周丞相一時默然,面容似露哀意。
北周長公主在一旁聽着,分外訝異,顯然不知道北周丞相與蘇風暖的師傅竟然是舊識。她看了北周丞相一眼,見他似乎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有些受不住之感,生怕他影響今日的洽談議和,便咳嗽了一聲,笑着轉向葉裳,“葉世子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頗有當年容安王的風骨。”
葉裳淺淺淡淡地一笑,“我父親就是埋骨在了西境,當年我還記得十里荒蕪,白骨成山,我見多了白骨,想不繼承父親的風骨都做不到。長公主真是過獎了。”
這話雖然是隨意地笑着的,但可謂是十分鋒利了。
長公主笑容一僵,當年就是北周侵犯,南齊與北周在邊境開戰,容安王才因南齊內有人泄露機密與北周籌謀聯手陷害之下,導致容安王戰死。她當年也經歷了那一戰。自然清楚內情。雖然北周當時與容安王和王妃對戰的所有將士都死了,但南齊的損失最大,折了容安王一家。
據葉裳是被蘇澈在遍地死人的戰場上找到的,那時他已經食了七日人肉。
長公主一時沒了話,終於真正地見識到了這位百聞不如一見的葉世子的厲害。
葉裳噎住了長公主,又笑着對北周丞相道,“北周的一代名相,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我南齊的孫丞相一直想見見北周丞相,學學如何做一輩子的丞相,不給年輕的子弟半絲機會奪了這個位置。實在也令本世子敬佩。”
北周丞相聞言面容頓時也是一僵。
蘇風暖幾乎噴笑,想着葉裳的嘴可真是夠毒的,半絲沒客氣。
葉裳抱着手爐,拽着蘇風暖落座,又閒適地一笑,,“我十分仰慕長公主和丞相的丰儀,據聞兩位棋藝高絕,在北周令人津津道,難有出其右者。天色尚早,不如我邀兩位對弈一局?若是兩位贏了,今日議和之事,一切都好,若是兩位輸了,咱們還是照着古來慣例,該如何談,就如何談。我南齊也是泱泱大國,北周如今雖然被我南齊奪了七城,但也還有大國的風範吧?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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