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聞葉裳染了風寒,不置一詞地準了他的告假,依他所言,將貪墨案後續交給了葉昔。
葉昔與蕭寒和謝軒宿醉了一日後醒來,便聽聞了此事,他揉着有些疼脹的頭氣罵,“真是個混賬東西,自己偷懶,卻把麻煩推給我!”
蕭寒和謝軒看着葉昔悶笑。
聖旨已下,金口已開,葉昔無奈,只能收拾一番,代替葉裳,去了戶部。
戶部的一衆主事已經聞到了風聲,不論是葉世子,還是江南葉家的葉昔公子,都是奉了皇命進戶部,他們都不敢得罪,如對待葉裳一般,將葉昔恭恭敬敬地請進了葉裳的辦公之處。
戶部貪墨案的一衆涉案官員,一大部分已經還上了貪墨的款項。只剩下一少部分,涉案金額較大的諸如平郡王府、工部尚書府等府邸。
平郡王妃殺了平郡王又自殺,齊舒一下子就垮了,幸好葉裳及時趕到平郡王府,才救了齊舒,讓他打起了精神,應對平郡王府之事。貪墨的款項即便他變賣了能變賣的,依舊還不上三百萬兩的鉅額款項。
而刑部尚書府,尚書夫人帶着腹中孩子上吊自殺,尚書女兒殺了尚書,一家人只剩下了風流公子賀知。在一衆同族親眷的眼皮子底下,蘇風暖讓蕭寒和謝軒帶走了賀知,躲在了她的風暖閣。是以,刑部尚書府至今也無人償還款項,可急壞了一衆同姓族親。
葉裳雖然說是後續只剩下收尾,但這收尾該如何收,也是個麻煩。
葉昔覺得,總不能真讓皇帝誅平郡王府和工部尚書府九族,還不上款項的各大府邸九族算起來,怕是有數千人甚至上萬人了。
於是,他進了戶部後,便邀了戶部尚書一衆人等商議怎麼結這個尾。
而葉裳就輕鬆了,昨日與蘇風暖共鴛鴦浴,一夜纏綿,第二日陪着懷中的嬌人兒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睡醒後,自覺地去了廚房爲蘇風暖親自下廚做飯,以犒勞她昨夜辛苦。
用過午膳後,蘇風暖依舊渾身懶洋洋軟綿綿的,拿出嫁衣的布料,擺在面前,也懶得動手去繡,半晌後,瞪着葉裳說,“都怪你,沒力氣,怎麼辦?”
葉裳笑着摟住她,“這個繡活我可愛莫能助,要不然找繡娘吧?”
蘇風暖搖頭,“不行,嫁衣是要自己繡的。”
葉裳聞言將嫁衣布料拿開,對她說,“那就今日歇一日,晚上我不鬧你了,養好力氣,明日再繡。”
蘇風暖想着只能如此了,對他說,“你說話要算數。”
葉裳肯定地點頭,“一定算數。”
蘇風暖作罷,聽了他的,又將嫁衣的布料收進了錦盒裡。
葉裳對她說,“雪後天晴了,總在房中悶着也不好,這樣吧,我帶你去城外賞梅如何?”
蘇風暖對他說,“城外哪裡可以賞梅?”
葉裳道,“城外十里的雪梅嶺,半個山坡全是梅樹,每逢過年時,一場大雪後,漫山遍野開的都是梅花。”
蘇風暖點頭,也有了幾分興致,“好啊。”
葉裳見她同意,便吩咐管家備車,點一百府衛跟隨,又吩咐人去喊蕭寒和謝軒。吩咐完,他與蘇風暖收拾了一番,攜手出了正院。
蕭寒和謝軒聽聞二人要出府,連忙換了侍衛的衣服,去了府門口等候。
蘇風暖和葉裳來到府門口,上了馬車,千寒一揮馬鞭,馬車前往城門。
大雪停後,士兵已經清掃了京城的各大主街。因大雪悶了兩日的人們在雪停後上街走動,街上熙熙攘攘,熱鬧起來,尤其是要過年了,賣年畫的,賣對子的,賣窗花的,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
蘇風暖本來就是活潑的性子,素來喜歡這種熱鬧,忍不住挑開簾子往外看。
葉裳雖然覺得京城往年過年時都這樣,沒什麼可看的,但蘇風暖喜歡看,他便也跟着她一起看着沿街一應事物,也看出了幾分趣味。
馬車沿着榮華街走了一段路後,蘇風暖“咦?”了一聲,伸手碰葉裳,指着一處說,“那個人是不是你的文叔叔?”
葉裳順着蘇風暖的視線看去,只見她手指的那人穿着一身道袍,頭上戴着道士的帽冠,留着八字鬍,面前擺着一應算卦的物事兒,正在擺攤算卦。他眯了一下眼睛,點點頭,“是他。多少年沒見他,你倒還記得他,連他打扮成這副樣子,你也認出了他。”
“我眼睛毒也是練出來的,再說當年我去容安王府找你時,他與你鬥蛐蛐的模樣,我記得深嘛。”蘇風暖話落,納悶地說,“他不是晉王長子嗎?怎麼在街上擺攤算卦?”
葉裳道,“估計是玩膩了鬥蛐蛐,改玩替人算命了。”
蘇風暖聞言眨眨眼睛,對他說,“我們過去也算一卦?”
葉裳聞言失笑,吩咐人停了車。
二人下了馬車,葉裳拉着蘇風暖的手,來到了劉文擺着的攤位前。正巧有兩個小凳子,二人坐了下來。
劉文大冬天裡拿了一把道士用的佛塵,見有人來到他攤位前坐下,剛要裝模作樣地擺擺架勢,便看清了來的人是葉裳和蘇風暖,他頓時作罷,將佛塵放下,隨手拿起一卷書,遮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惡聲惡氣地說,“臭小子,怎麼是你?”
葉裳彎起嘴角,看着劉文,“叔叔什麼時候出家修道了?”
劉文瞪着葉裳。
葉裳瞅着他,“不會是鬥蛐蛐鬥輸了,又沒銀子花了,來這裡騙銀子吧?”
劉文額頭狠狠地跳了跳,伸手去捂葉裳的嘴,“臭小子,你是專門來壞我事兒的對不對?”
葉裳自然不會讓他的手碰到他,隨意地拿了一卷書,擋住了他的手,懶洋洋地說,“我可沒興趣來壞您的事兒,不過是想去城外賞梅,恰巧碰見您了。既然您敢在這裡擺攤,想必也是有兩把刷子的,我也來算算命。”
劉文聞言又惡聲惡氣地問,“算什麼?”
葉裳對旁邊的蘇風暖瞅了一眼,勾脣一笑,“姻緣。”
劉文自然早就看到了蘇風暖,聞言哼哼一聲,隨着他大氣地哼哼,貼的假八字鬍掉了下來。他驚覺,立即又用手給貼了回去,沒照鏡子,自然貼歪了。
蘇風暖見了,忍不住笑出聲。
她想着這晉王長子劉文的的確確是個有意思的人,從很小的時候,她第一次見他,就覺得十分有意思,沒想到如今她和葉裳都長大了,這第二次見他,依舊有意思。
劉文見蘇風暖笑他,頓時轉向他,沒好氣地說,“小丫頭,你笑什麼?”
蘇風暖不客氣地說,“叔叔將鬍子貼歪了。”
劉文一噎,頓時從懷裡找出一面小鏡子,連忙對着鏡子將鬍子貼正,之後又四下看了一眼,見沒什麼人看見,鬆了一口氣地對二人擺手,“你們一邊玩去,別壞我好事兒。”
葉裳伸手入懷,拿出一錠銀子,放在了桌案上,說,“我說算卦,就是算卦,叔叔不能有銀子不賺吧?”
劉文瞅了一眼大銀錠,又瞅了一眼葉裳,伸手不客氣地將銀錠收了起來,說,“你們的姻緣天註定,不用算,快滾吧。”
葉裳聞言道,“那算命呢?”
劉文瞪着他,“禍害遺千年,也不用算。”
葉裳道,“我沒說我,說我未婚妻。”
劉文聞言看向蘇風暖,盯着她眉心看了一會兒,說,“禍害遺千年,你們都一樣。”
葉裳伸手拉了蘇風暖站起身,對劉文笑着說,“多謝文叔叔吉言了。”話落,他不再逗留,與蘇風暖上了馬車。
簾幕落下,千寒一揮馬鞭,馬車往城門口走去。
劉文見二人痛快地走了,換着嗓子大聲吆喝起來,“算命,算命,百算百靈,不靈不要錢。”
蘇風暖聽到後面的吆喝聲,又忍不住好笑地說,“晉王長子很缺錢嗎?”
葉裳道,“日日揮霍,金山也能揮霍空。”
蘇風暖道,“出身晉王府,做個地地道道的敗家子廢物,也沒那麼容易。照你這樣說,晉王不管他了?府中也不給他花銷?”
葉裳點頭,“早就不管了。晉王曾經揚言,當沒他這個兒子。”
蘇風暖道,“那他對劉焱呢?”
葉裳道,“自小便不親近,晉王親自帶在身邊教養劉焱,他對劉焱從不理會。”
蘇風暖想了想道,“你覺得文叔叔,知道晉王的事兒嗎?”
葉裳笑了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把自己養成了一個真正的廢物,長久下去,便真是一個廢物了。如賀知一般。”
蘇風暖嘆了口氣,道,“你將戶部貪墨案之事交給師兄,他如今估計頭疼死了。賀知還在我府中,貪墨案總不能真以誅九族而收尾吧?”
葉裳肯定地道,“不會,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