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順利地出了城,向城外的雪梅嶺而去。
蘇風暖想着晉王府長子劉文,這麼有意思,會不會也如賀知一樣,不是廢物,而是真人不露相呢。葉裳讓她算命的時候,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是看出什麼來了嗎?
葉裳見蘇風暖半晌不說話,笑着問,“在想什麼?還在想文叔叔?”
蘇風暖點頭,“我在想,他會不會如賀知一樣,在背後別人看不得的地方,不是廢物。”
葉裳笑了笑,“文叔叔其實很聰明,據說小時候與我父親十分交好,騎馬射箭,總在一起玩耍,後來長大了,將性子長歪了。我爹死後,他頹廢了好一陣子,更是荒唐了。他若是與賀知一樣,也不會令人意外。”
蘇風暖笑着說,“他說我們都是禍害遺千年。”
葉裳點頭,笑道,“所以承他吉言了。”
蘇風暖不置可否。
馬車行出十里,來到雪梅嶺。
千寒勒住馬繮繩,舉目向半山坡望去,片刻後,對車內道,“世子,姑娘,好像也有不少人前來賞梅。”
葉裳揮手挑開簾幕,向外看了一眼,不遠處停着數輛馬車,他道,“無礙。”話落,下了車,將手遞給蘇風暖。
蘇風暖順着葉裳的手下了馬車,舉目望去,山坡上果然如葉裳所說,紅梅盛開,十分濃豔,山下停了數量馬車,顯然有很多人早就前來賞梅了。
葉裳牽着蘇風暖的手往山坡上走,蕭寒和謝軒以及容安王府的一衆府衛跟隨在二人身後不遠處護衛。
山坡上的積雪很厚,每走一步,蘇風暖的腳都會陷進去。
走了幾步後,葉裳鬆開她的手,對她說,“我前面走,你跟在我後面,瞄着我的腳印走。”
蘇風暖點點頭。
於是,葉裳前面走,蘇風暖跟在他後面,踩着他的腳印,一步步往前走,果然腳不會再陷裡面了。
二人一前一後,就這樣往山上走去。
蕭寒和謝軒看着葉裳和蘇風暖,覺得葉裳對蘇風暖是真的很好,體貼入微,而且二人真的十分般配。走在一起,如畫一般,四周風景都成了二人的陪襯,山上的紅梅,地面上的白雪,繪成一幅傾國傾城的畫。
二人就這樣上了山,紅梅映雪,雪映紅梅,漫山遍野,景色一絕。
葉裳停住腳步,回頭對蘇風暖笑着說,“累嗎?”
蘇風暖搖頭,“不累。”
葉裳伸手拉住她的手,沿着梅林繼續往山上走。
冷梅幽香,被風一吹,雪花從枝頭飄落,吸入口鼻處,香氣宜人。
蘇風暖對葉裳道,“我雖然知道京城郊外有雪梅嶺,但還真沒想到這雪梅開得如此之好。不過京城的梅花到底是嬌氣,這一株株的梅樹看着也分外秀氣,不似燕北的臘梅那般粗壯硬挺,看着就十分耐寒。”
葉裳笑着說,“這一處梅林,每年都有人專司修剪,我南齊重文輕武,文人墨客居多,每年這一片梅花盛開時,大批人都會以賞梅做由頭,來此地以文會友。所以,他們每年都會修剪料理這一處的梅枝。”
“哦?”蘇風暖問,“那今日有嗎?”
葉裳道,“今年是多事之年,南齊京城內外,烏煙瘴氣,還有誰有這等閒情逸致?朝中的科考都推遲拖延到明年了。以文會友這等風雅之事,也就作罷了吧。”
蘇風暖挽住他手臂,“那以前都什麼人以文會友?你會來嗎?”
葉裳搖頭,“許雲初、孫澤玉以及喜好舞文弄墨的一衆人喜歡這等遊戲。我與陳述、齊舒、沈琪等人在雪後都喜歡去獵場打獵。”
蘇風暖笑着點頭。
二人一邊說着話,一邊上了山頂,途中遇到幾個人,對二人不識,但見二人衣着華貴,顯然是貴裔府邸裡的公子小姐,怕衝撞了貴人,都驚豔地避開了二人。
來到山頂上,舉目下望,紅梅都被白雪壓在枝頭,一片片,紅白相間。
葉裳對蘇風暖笑着說,“看好了,別錯眼睛,讓你賞一賞更好看的美景。”
蘇風暖眨了眨眼睛,點點頭。
葉裳輕輕揮袖,一陣風拂向眼前山下的大片梅樹,梅樹遇到風,就如一隻手掀開了雪白的雲被,白雪簌簌而落,露出了被白雪壓在枝頭的紅梅。
雪落,紅梅露出,一片雲海間,雪花隨風飄揚落下,紅梅如試了新裝,荼荼華豔。
蘇風暖眼前一亮,覺得這樣的確是難得一見的美景。她偏頭去瞅葉裳,見他嘴角含笑,一拂之後,負手而立,說不出的無雙俊逸,如詩似畫,她彎了眉眼,笑吟吟地說,“葉世子,慣會風花雪月,哄女孩子開心嘛!”
葉裳輕笑,伸手抱住她,湊近她耳邊說,“那你喜歡不喜歡?”
蘇風暖笑着點頭,“喜歡。”
葉裳看着她嬌顏如花,心中愈發地溫柔,“你喜歡就不枉費我絞盡腦汁想着怎樣哄你開心了。”
蘇風暖低笑,嗔了他一眼,“以前怎麼沒見你費心思哄過我?如今腦袋開竅了?”
葉裳笑着吻她臉頰,“如今腦袋開竅也不晚。”
蘇風暖偎在他懷裡,看着眼前沒了白雪壓蓋的紅梅,如一大片的火燒雲一般,每一株都綻放着嬌豔的霞色,她笑着低聲說,“這些年,我雖然遊歷天下,但始終心裡覺得,容安王府的景色最好,哪裡也比不過。”
葉裳心思一動,低頭看她,眸中隱了一絲笑意和暖色,“當真?”
蘇風暖點頭,“自然是真的。”
葉裳笑着挨挨她的臉,輕嘆道,“得你這一句話,不枉我在京城等你多年了。以前我一直覺得,外面有多好,讓你每年東西南北地跑,若非時常收到你的信函,我幾乎都以爲你把我忘了。更多時候,我可知道我怕什麼?”
“怕什麼?”蘇風暖仰着臉問。
葉裳道,“怕你有朝一日對我說,葉裳,我有了心儀之人,自此再不來京了。”
蘇風暖低笑,笑過之後,又心疼地抱住他的腰,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偎進他懷裡,小聲嘟囔說,“纔不會呢,你不知道你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月貴妃死前有一句話說的是對了,容安王府的男人,都有着讓人癡狂的本事。”
葉裳不高興地說,“提那個女人做什麼。”
蘇風暖笑道,“她其實也很令人敬佩,這麼多年,論武功心機手段,無一樣輸男子,只是可惜,愛錯了人,毀了一生。”
葉裳哼了一聲,顯然不想提那個女人,索性不接話了。
蘇風暖也是有感而發地想起了月貴妃,見葉裳懶得說她,她也不提了。便與他偎依着賞梅。
過了片刻,有腳步聲走近,且不是一人,葉裳抱着蘇風暖沒動,蘇風暖卻覺得畢竟是光天化日之下,人前摟抱,有礙風化,於是伸手推了推葉裳。
葉裳不鬆開她,索性抱着她飛身上了一處濃密的梅樹上,坐在了枝幹上,這一株梅花開的繁複,恰恰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不多時,有一行人來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蘇風暖看着這行人,她還真認識,當日去晉王府學堂看望蘇馳時,在晉王那裡見過,是鼎鼎有名的秀春班的班主和副班主以及秀春班的繼承人,還有幾人,男俊女俏,應該是秀春班裡的角。
葉裳看到這些人,顯然也認識,沒什麼表情。
這些人來到之後,一個少年人驚訝地說,“從這裡望去,一片紅梅如雲海,真是漂亮,與別處不同,這樣厚的雪,大雪停後,並沒有多大的風,吹不散枝上壓着厚重的雪,是什麼人將雪給拂掉了嗎?”
“這樣一大片紅梅,若是被人將枝頭的雪拂掉,可見那人功力深厚,能夠揮手間憑地起風。”另一個少年人道。
一位老者望了片刻,道,“剛剛在山下,看到了容安王府的馬車,興許是葉世子來了。”
少年頓時仰慕地說,“葉世子來了嗎?怎麼沒見到他的人?”
又一位老者道,“我們是什麼身份,即便見到了葉世子,也要避開,免得衝撞了。”話落,他道,“這裡有腳印,想必是不想人打擾,避開了。我們走吧,去別處賞梅。”
少年聞言頓時收起了仰慕。
一行人說着話,遠去別處賞梅了。
蘇風暖坐在葉裳懷裡,對葉裳道,“這秀春班的人看起來也都身懷武功呢。”
葉裳道,“從民間的普通戲班子,混到京城各貴裔府邸爭相搶,今年連皇宮裡都訂了一場戲。若非身懷本事,怎麼揚名多年?”話落,又補充道,“晉王最喜歡秀春班。”
蘇風暖道,“這樣說來,這秀春班倒是值得好好地推敲推敲。”話落,她對身後不遠處低聲喊,“兩位師兄,你們悄悄上去看看他們去哪裡賞梅了。是碰巧來了這裡,還是別有目的特意尋來的。”
蕭寒和謝軒“嗯”了一聲,尋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