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葉裳在府中用過午膳,與蘇風暖一起,拿了沈讓託付給蘇澈的卷宗以及那一條巷子十多戶人家的房契,又去了那一條死巷。
這一次,葉裳調集了刑部府衙的人馬,對那一條死巷進行徹底的查探。
半日後,在距離那處鬧鬼府宅相隔着兩處院落的一座荒廢院落裡,又發現了一個密道。
蘇風暖和葉裳當即進入了密道中。
蘇風暖恢復了武功,與葉裳一起,二人進入密道,面對機關陷阱,應付的得心應手,很快就尋着了密道的出口。
這一處密道的出口竟然是京中的一家青樓。
這家青樓名曰招,歌姬憐人的居所,內有諸多妓子和清倌。
招不同於紅粉樓內的規制,紅粉樓的姑娘可以自由擇選賣藝或者賣身,而招則做的是實打實的青樓生意,裡面妓子、憐人,清倌,皆賣藝賣身。
招在京城立足已久,在京城中也是久負盛名。
在京城開這等青樓妓院,面對公子王孫,三教九流,無數人等,自然要有着強大的靠山。招也不例外。
招的靠山是昔日的東宮。
京中貴裔府邸的人都知道招背靠東宮,與靈雲寺的卿華坊一樣,是東宮太子的人在經營。隨着東宮太子出事,月貴妃依罪論處,太子被廢,送往靈雲寺出家,卿華坊完蛋了,關門貼了封條,招也經營不下去了,關門大吉。
招的老鴇、歌姬、憐人、清倌等都四下散去,有的人拿着積蓄返歸家鄉,有的人留在了京城換了別家青樓繼續謀生,總之,是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的招,就是一個荒廢了的地方,至今無人接手。
葉裳和蘇風暖站在招的後院,對看一眼,甚是無言。
沒想到查來查去,又回到了東宮太子頭上,偏偏太子如今已經被廢,服用了閻王渡後,記憶被清空,一片空白。等於又鑽入了一個死衚衕。
二人在招裡樓上樓下四處院落走了一圈,沒有發現特別之處,各個院落的房間裡蒙了一層灰。
蘇風暖看向葉裳,“會不會還有折轉的密道?”
葉裳伸手攔住蘇風暖的腰,帶着她上了房頂,四下望去,這是榮華街的正街,比鄰招的是京城幾家最有名的青樓,其中就包括紅粉樓。
葉裳掃了一圈,對蘇風暖道,“你覺得,這裡距離你紅粉樓這麼近,有人若是暗中挖密道,你的人能不知道嗎?”
蘇風暖搖頭,“那時你我還小,蘇府剛離京時,我還沒派人來京城開一家這樣的紅粉樓,紅粉樓在京城也就七八年的事兒。”
葉裳道,“既然如此,就將這一條街都查查。”
蘇風暖點頭,“不止查這一條街到底有沒有密道,還要查招的人,都哪裡去了,逐個查清底細。”
葉裳頷首。
二人出了招。
刑部府衙的人聞風趕來招,看到那條密道出口,都十分驚異,連忙執了官府搜查文書,對整條街進行搜查。
當然包括紅粉樓。
蘇風暖順勢進紅粉樓坐了坐。
紅粉樓的老鴇見蘇風暖上門,連忙將其請入了雅間,對蘇風暖壓低聲音問,“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連我們紅粉樓也要搜查?”
蘇風暖如實地說了招密道出口之事,老鴇驚異不已,道,“這麼多年,奴家真是半絲也沒發現招有這種問題。”
蘇風暖道,“我對你的囑咐是照看好葉裳,招的靠山是東宮,你無事自然是不會去招惹的。”
老鴇點頭,“確實是,能在京城立足的門面,不是有王公貴裔做靠山,就是有江湖上頂頂厲害的門派做靠山,輕易惹不得。”
蘇風暖點點頭。
老鴇尋思片刻,道,“不過,奴家既然在京中立足,幹這個行業,進京後,自然是要將這裡面的規矩摸得門清才能應對自如。這麼多年,各家青樓裡面的什麼事兒,也瞞不過我。”
蘇風暖道,“說說,我來這裡,就是想聽聽這裡面都有過什麼事兒。”
老鴇道,“這麼多年,皇上和國丈府拉鋸,皇上扶持太子和月貴妃,國丈一派的人向着太后和皇后,所以,朝中大臣也和各貴裔府邸的人也都分成了兩大派,一派是保皇黨,一派是外戚黨,還有那一少部分人,保持中立。這樣一來,好色風流的人來青樓找樂子,自然也是選擇不同之處。”
蘇風暖頷首,“這也有意思,從朝堂分到後宮,又分到青樓了。”
老鴇道,“所以,保皇黨派的那些好色之徒,爲了博得東宮賞識,便去照顧招的生意。而外戚派,爲了博得國丈賞識,便去照顧花燭秀的生意。因花燭秀的幕後東家是國丈夫人的親弟弟。而那些中立派,除了這兩家不去外,其它各家青樓,便不忌諱了。”
蘇風暖道,“花燭秀的背後東家原來是國丈夫人的親弟弟?”
老鴇道,“正是。”
蘇風暖尋思道,“花燭秀和招挨着吧?”
老鴇頷首,“挨着。”
蘇風暖道,“這麼多年,京中各府邸的人物,什麼人慣常光顧哪家,你當清楚,給我一份名單。”
老鴇道,“姑娘稍等,奴家這就給您草擬一份,都記在我心裡。”
蘇風暖點點頭。
老鴇去取了筆墨紙硯,列出京中各大青樓,然後,在對應的青樓下,列出了各個人物。當然包括來紅粉樓的人。
不多時,她便列好了長長的一份名單,遞給了蘇風暖。
蘇風暖接過名單,看了一眼,失笑道,“葉裳對紅粉樓倒是頗多照顧。”
老鴇笑起來,“葉世子能踏足紅粉樓的門檻,還不是因着姑娘您?自從您回京,他又來過幾次?若是無查案之事,他怕是邊都不沾了。”
蘇風暖笑着點頭,道,“沒想到孫澤玉這等相府公子,也會逛青樓。”
老鴇道,“孫公子當初是被陳二公子拉了來,不過沒坐片刻就走了。只不過他是相府公子,也是個人物,奴家便寫了下來。僅那一次。”
蘇風暖點頭,又道,“晉王府長子劉文,果真是風流得很?各家青樓,他都關顧的次數頗多。”
老鴇道,“可不是?遇到順眼的妓子憐人,他便爲其贖身,當初,還想要爲瑟瑟贖身,不過有葉世子在,都知道瑟瑟是世子的人,也就作罷了。他和工部尚書府的賀知一樣,不分派系,哪家都去,姑娘們都喜歡出手大方的這兩位公子。”
蘇風暖看着名單,伸手一指,道,“除了他們二人,這裡還有一個例外的人,這個人是誰?”
老鴇低頭一瞧,道,“這個人是景陽侯府的三公子沈琪,他不想讓人傳其風流的名聲,便有一個化名,叫江木,取的是名字的分音。”
蘇風暖蹙眉,“葉裳可知道?”
老鴇道,“知道。”
蘇風暖道,“這樣說來,沈琪是真風流?我見過他幾次,不像是風流之人。”
老鴇壓低聲音說,“沈三公子有點兒隱疾,要找女子治,不得已而爲之……”
蘇風暖挑眉,“什麼隱疾?”
老鴇道,“似乎是不舉。”
蘇風暖訝異,“他年紀輕輕,爲何如此?”
老鴇搖頭,“奴家也不知,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據說,在他十三歲時,大長公主爲他安排了一個通房,教導人事,才知道他有此隱疾。”
蘇風暖問,“後來治好了嗎?”
老鴇道,“治了一年吧,據說後來治好了,不過自此身體也離不開女人了,隔三差五,便要光顧一回青樓。不過來紅粉樓時,也只是與葉世子等人聽聽曲,並不做紅羅軟帳的事兒。”話落,她嘆了口氣道,“沈三公子如今陪着景陽侯府遭了難,可惜了。”
蘇風暖道,“我倒沒聽葉裳提起過此事,回頭問問他。”
老鴇道,“沈三公子與世子交好,興許知道些內情之事。”
蘇風暖點點頭,拿着名單站起身,對老鴇道,“碧軒閣長老們應該今日晚上到,你若是要見他們,晚上就來容安王府吧。”
老鴇問,“姑娘,不讓長老們住在這紅粉樓?”
蘇風暖搖頭,“那些前輩們住在容安王府,不是什麼秘密,長老們來了之後,也去容安王府好了。明日一早,他們就會啓程離開。”
老鴇道,“那我晚上過去與長老們見一面。”
蘇風暖頷首,出了紅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