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瓔,這菜……”鄴疏華皺着眉,這幾道菜苦得實在是難以下嚥……
宋箬溪頭也不擡地道:“食不言寢不語。”
鄴疏華抿了抿脣,手中的筷子在幾碟菜上游離不定,咬牙夾了塊醬燒鴨肉,放進嘴裡,還是苦,見宋箬溪吃雞肉吃的正歡,就把筷子伸了過去,還沒夾着,就被宋箬溪的筷子打開了。
“你那不是有菜,做什麼要搶我的菜吃。”宋箬溪嚥下口裡的飯,挑眉道。
“這些菜都好苦。”鄴疏華眼巴巴看着那碟色味香俱全的栗子雞。
在一旁伺候的香朵和薄荷抿着嘴偷笑,全都用黃蓮水煮出來的菜,能不苦嗎?
“吃苦就是修行,剛纔的苦茶你不是也喝了下去嗎?”宋箬溪無視他渴求的眼神。
“瓔瓔。”鄴疏華裝可憐。
“快吃。”宋箬溪把頭偏開,態度堅決。
鄴疏華看宋箬溪的態度,知道不吃不行,只得夾了塊鴨肉放進嘴裡,嚼也不嚼,就硬吞了下去,只是鴨肉稍大塊了點,他差點噎着。
宋箬溪盛了碗湯遞給他,體貼地道:“快喝口湯,嚥下去,別噎着了。”
鄴疏華接過碗,喝了一大口,“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臉皺成一團,“這……這是什麼湯?”
“這是道新菜,黃蓮鴿子湯,好喝嗎?”宋箬溪一本正經地問道。
“黃蓮鴿子湯?”鄴疏華回過神來了,“這些菜裡該不全放了黃蓮?”
“嗯哼。”宋箬溪一副答對了,加十分的表情。
鄴疏華茫然不解地問道:“爲什麼要往菜裡放黃蓮?”
“黃蓮好,黃蓮可以清心明目,瀉火解毒,還益修行。”
“你怎麼不吃?”鄴疏華不上當。
“我不用,我心清目明,無火無毒,修行好。”
鄴疏華用質疑的目光看着她,“不對,定是有事。你說實話,爲什麼要給我吃苦菜?”
“爲什麼?”宋箬溪眯了眯眼,“你呀,邊吃苦菜邊慢慢想原因。”
“瓔瓔,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改。”鄴疏華放下筷子,嘴巴里苦苦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宋箬溪板着臉道:“我讓你想想你錯在哪裡,你都不肯,你還會改嗎?”
鄴疏華想了想,試探地問道:“我把這些苦菜吃了,你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你是在跟我討價還價嗎?”宋箬溪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鄴疏華忙搖了搖頭,不敢再多言,老實的埋頭吃苦菜想問題。在宋箬溪的注視下,醬燒鴨肉吃了半碟,糟燴菇腐吃了三分之一,釀白菜卷吃了兩個,鴿子湯喝了一碗,飯吃了三碗。
吃過飯以後,香朵和薄荷送上熱茶,退了出去。鄴疏華有點怕怕地掀開杯蓋,聞了聞味,不是先前喝的苦茶,喝了兩口大的,把嘴苦味壓下去。
“想出來了沒有?”宋箬溪問道。
“你是不是氣我去見了瓶妹妹?”鄴疏華想他這一天,除了早上去西苑見過瓶兒外,就一直在文瀾閣處理城務,有可能讓宋箬溪生氣的,只有這件事。
雖然呆子不算太呆,知道問題出在那裡,可是宋箬溪反而更生氣了,伸手擰住他腰間的肉,道:“我不是氣你去見她,而是氣你相信那種漏洞百出的話去見她。”
“瓔瓔,我不是相信豆蔻的話,纔去見瓶妹妹的。我是不相信她的話,纔去見瓶妹妹的。”鄴疏華的語速瞬間提高了不少。
“不相信你還去見她,是不是這麼久沒看到她,想她了?豆蔻來攔你,正好給了你名正言順的機會!”宋箬溪手下用勁,大有把那塊肉扭下來的勢頭。
鄴疏華痛得直抽氣,按住宋箬溪的手,“不是的,我過去是想知道瓶妹妹爲什麼要詆譭你的清譽。”
“你過去發現她詆譭我的清譽,爲什麼沒有責罰她?”宋箬溪沒再用勁扭,但也沒鬆手。
“瓶妹妹年紀小,說話口無遮掩,沒有分寸,我已經讓崔嬤嬤教她規矩。”鄴疏華正義凜然地道。
宋箬溪大爲不滿,質問道:“我之前就一直讓崔嬤嬤在教她規矩,你這算哪門子的責罰?”
鄴疏華語噎。
宋箬溪冷哼一聲,鬆開手,問道:“你知道她爲什麼要用詆譭我清譽的方式把你騙去嗎?”
“她不願學規矩,想利用我逃過崔嬤嬤的教導。”鄴疏華很惱火被利用。
“就這麼簡單?”
鄴疏華驚訝地問道:“還有其他原因?”
宋箬溪沉吟片刻,覺得瓶兒愛慕他的事還是不挑明爲好,眸光微轉,道:“原因,你不必知道了。你記住以後只要是姑娘家,不管她們用什麼理由,你都不許單獨去見她們。”
“我沒有單獨去見瓶妹妹,我帶着小順子、小安子、子文和子武。”鄴疏華申辯道。
“就算帶着他們,也不能去見她們,她們有什麼事,你讓她們來找我,女人跟女人更好說話,你一個男人懂什麼,別瞎摻合,知不知道?”宋箬溪給他定下行動準則,把源頭掐死,那些女人再鬧騰,也掀不起浪來。
“知道了。”鄴疏華湊到她面前,滿臉討好的笑,“那你現在是不是不生氣了?”
宋箬溪頭一仰,轉身就走。
鄴疏華伸手拉住她,“瓔瓔,你剛纔給了那麼多苦給我吃,現在沒事了,你總該給點甜頭讓我嚐嚐。”
宋箬溪側身,拋個媚眼給他,嬌滴滴地道:“夫君,妾身今日不舒服,不能伺候,你呀,就忍着吧!”
鄴疏華被她的媚眼一勾,心動不已,一把抱住她,低頭吻上她的脣,親暱的摩擦,族轉,吸吮的緩慢而綿長。只是宋箬溪身上不方便,鄴疏華自行燒起火,也只能再自行去滅火,在浴池裡泡了小半個時辰,把皮都快泡皺了,才爬出來。
宋箬溪靠在牀頭,壞笑道:“你看來是需要瀉火,不如明日繼續吃黃蓮做的菜吧?”
“苦盡甜來,我已不懼。”鄴疏華把睡袍丟在衣架上,吹滅燭火,掀被上牀,將宋箬溪摟進懷中,蓋好被子,警告她,“乖乖睡覺,不許再撩撥我。”
宋箬溪輕啐他一口,“誰撩撥你了?是你定力不足,強吻我,還倒打一耙。”
鄴疏華俊臉微紅,言語上,他可說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閉上眼睛睡覺。
次日清晨,夫妻倆依舊去澹寧居給昭平縣主請安。公式化的問候聊天后,鄴繁帶走了鄴疏華,父子倆並肩而行。
“昨兒聽說毓嫺讓侍女去良醫局領了半斤黃蓮,她要黃蓮有什麼用?”鄴繁很好奇地問道。
鄴疏華一臉苦色地道:“黃蓮泡茶,黃蓮煮鴨子,黃蓮燴菇腐,黃蓮釀白菜,黃蓮排骨,黃蓮鴿子湯。”
鄴繁聽着就覺得嘴巴里泛苦,“這都是給你吃的?”
鄴疏華點頭。
“爲什麼?”鄴繁忍笑問道。
“黃蓮可清心明目,瀉火解毒,益修行。”鄴疏華不敢說宋箬溪有意整治,怕鄴繁會怪罪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喜歡吃黃蓮,吃下去,也不怎麼苦。”
“噗,咳咳。”鄴繁笑出了聲,忙又掩飾地咳了兩聲,嚴肅地道:“這女子太妒,非好事。”
“瓔瓔做事都是有道理的,有用意的。”鄴疏華不覺得宋箬溪讓他吃苦有什麼不對。
鄴繁看了鄴疏華一眼,得,他這兒子已被拿捏住了,又是新婚,先隨他們去,以後再說。
另一邊,昭平縣主也在爲這半斤黃蓮問宋箬溪,得知做了一頓黃蓮菜給鄴疏華吃,昭平縣主忍不住大笑出聲,指着宋箬溪道:“你這促狹的丫頭,太會捉弄人了!”
“我以後不會了。”宋箬溪暗歎,沒有一點隱私,芝麻大的事情都會傳揚開。
昭平縣主笑着擺手,道:“疏華這孩子就該吃點苦,免得被人哄騙了去。”
宋箬溪訝然“母親不心疼兒子嗎?”
“母親可沒老糊塗,連你們的閨房之樂也要去管。再說了,你又是個有分寸的人,我纔不心疼那臭小子呢。”昭平縣主笑道。
宋箬溪輕舒了口氣,摟着昭平縣主的胳膊,撒嬌道:“母親最好了!”
昭平縣主對宋箬溪親暱舉動,十分受用,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
過了三天,就是臘月二十,鄴繁封了印,除非突起戰火,又或者有大災情,否則到正月初五,這印都不會開啓,城務全部暫停處置。
鄴疏華雖得了空,但也沒能和宋箬溪天天膩歪在一起。宋箬溪做爲新上任的少夫人,要跟在昭平縣主身邊學習如何準備過小年的年宴和過大年的年宴,沒空理會他。他只好去含經堂靜心抄寫經文,抄好後,讓人送去城外的彌陀寺。
到了臘月二十四,過小年,四苑皆張燈結綵,搬到公府居住的鄴孝安鄴孝順兩家人一早就進了城。
過小年要祭竈君,遵行男不拜月女不祭竈的俗規,女眷們不用去祭祀,在秋爽廳的偏廳內喝茶聊天打牌。
被禁足的麗夫人沒有出席,學了小半個月規矩的瓶兒則老實地坐在一旁,陪在她身邊的是豆紫和豌豆,她的心腹侍女豆蔻已經被貶到浣衣司去洗衣服去了。這個處罰,崔杏分別請示了昭平縣主和宋箬溪。昭平縣主決定,宋箬溪無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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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在清朝雍正年間,過小年才改在了臘月二十三。本文架空,在我的家鄉,是在臘月二十四過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