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久違了。”蘇舒看着眼前的輕歌,確實是很久沒見過他了,雖然從隱殿回來也曾去找過他,可是紅羽樓居然關門大吉,而輕歌也自此失蹤。“你去哪裡了?消失的那麼幹淨,又回來的那麼突然。”
“我是去查一件事了,是爲明浩查的。”
“嗯?那麼查到了麼?”話說,也不用把青樓關了?紅羽樓可是明城一大熱門地方,而輕歌對裡面的女子都十分保護,可以說是風塵女子的避難所,現在關了,真的有點可惜。
“明浩懷疑自己的姐姐沒有死,雖然我覺得不可能。可是他執意如此,我便去了一趟明西調查。”
“去明西?”蘇舒疑惑的說道,“明西能調查出什麼來?這可是十年前的案子啊,你哪還能找到證據?”可不是麼,而且就算不是十年前,戴守秋滅他們時家也是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要知道,這可是擺渡宮派出的專業殺手乾的,現在輕歌說雪崖的姐姐沒有死,到底是依據什麼來判斷的呢?
“直覺。”輕歌高深莫測的說道。
蘇舒眉毛一挑,“這也能靠直覺?”算了,她放棄動腦筋了,直接問道,“那到底他的姐姐找到了沒?是不是真的沒死?”
輕歌笑道,“自然沒死,而且你還見過她,跟她說過話。”
這下蘇舒蒙了,跟雪崖的姐.姐見過面,還說過話?她摸着下巴逐個逐個的用排除法,還是找不出來。跟她見過面說過話的姑娘何止幾十個,藍家丫環就很多啊,而且跟他姐姐的年齡也差不了多少,這叫她怎麼猜得着。
輕歌看她的神情,又提醒道,“可不.是什麼下人,你不如想想,明浩的容貌如此出色,他姐姐的又豈會遜於他多少。”
容貌?那應該是天香國色咯?她.認識的姑娘不少,可是論到容貌無雙的,就沒有幾個了。首先,姚清新肯定不是,藍雲芊也不會是,而陸芝月的年齡似乎又太小,還有……她想着,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身影,那個人慢慢轉過身來,容貌竟是女裝版的雪崖。她剛想笑,可是,等等,這怎麼那麼眼熟呢?
她仔細想了想,突然哎呀叫起來,這不是華飄飄麼?.原來剛見她時產生的那一絲熟悉感並不是偶然的。
“輕歌,是不是華飄飄?”
輕歌一笑,微微點頭,“沒錯,就是她。”
雖然輕歌證實了,不過蘇舒還是很疑惑,“怎麼可能.呢,雪崖的姐姐明明被殺了,再說,你是怎麼查出來華飄飄是雪崖的姐姐的?”
“明浩初時看到華飄飄感覺就不一般,雖然華飄.飄極力裝作跟他沒有關係的樣子,可是他的那種血肉相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做夢都覺得華飄飄是他死去的姐姐。於是他做出一個決定,一定要把華飄飄的底細給查出來。果然,華飄飄是個不簡單的人,幾乎沒有過去,明浩一邊查她,一邊讓我去明西一趟。”
“那你去明西是怎麼查的?”
輕歌輕咳一聲,.臉上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明浩的姐姐跟平常人不同,她左手有六個手指。”
“哦?啊!”蘇舒緊接着又發出一聲驚叫,“你該不是去挖她的墳了?”
“事出有因。”輕歌搖搖頭,嘆息一聲,“不是我要挖的,想來明浩家人也不會怪我。”他正色道,“反正我確實查出來了,那個墓裡的姑娘不是明浩的姐姐,她沒有六根手指。”
“可是華飄飄也沒有啊。”
輕歌眨眨眼睛,“但是她去找到韋神醫,韋神醫擅長這種接肢斷骨的手術,倘若華飄飄沒有六根手指,你說她去找神醫幹什麼呢?”
蘇舒還是有疑問,“那當年華姑娘可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是如何逃脫擺渡宮殺手的?我覺得這很難,除非有人刻意饒過她的性命。”
“那是當然,不然就算是明浩跟我,估計也難逃一命。”輕歌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當年我跟明浩從混亂中逃出來,本來還以爲是僥倖。現在想想,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助了我們一臂之力。不過他既然要救我們,又何不救時家一家呢?還是事出突然,這個人只來得及救我們三個?”
“也許是別有用心?”蘇舒皺起眉,“那華姑娘一個人是如何過活的?她又怎麼會淪爲青樓女子,進而嫁給戴守秋呢?這一切好像是計劃好似的,華姑娘嫁給戴守秋跟明浩一樣,就是爲了報仇?哎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前段日子收到一封信,說人在餘新,署名飄字,難道華姑娘是想告訴我,戴守秋在餘新?可戴守秋不是在廣平發動戰爭了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餘新?”輕歌低頭想了想,神色凝重的說道,“也不是沒有可能。戴守秋老奸巨猾,他的替身就有好幾個。也許在廣平的是他替身,不過奇怪,明浩也沒跟我提起。難道他沒有發現?還是華姑娘給的消息是錯誤的?”
“你老是明浩明浩的,他現在也是廣平麼?”蘇舒好奇的問道。
“是的。”輕歌眼中掠過冰寒之色,“宣家的人也在,他們投靠戴守秋了。”
“啊,原來如此,那……”蘇舒頓了頓,那個名字卡在口中問不出去。
輕歌卻已經明白她想問的,答道,“宣瀟當然不在。蘇舒……倘若我要爲小冰報仇,你會阻止我麼?”
樑冰,蘇舒想起那個爽朗的四娘,心裡也是一痛,樑冰是誰害得,大家都心知肚明。現在宣珏明目張膽投靠戴守秋,輕歌要殺他,已經不用背上殺人的罪名,而且還是爲黎國立功呢。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會阻攔你,輕歌。”
是的,她不阻攔,有些人就算走到懸崖邊,他也會跳下去的。既然如此,自己跳跟被別人推又有什麼不同?結局是註定的,蘇舒發現,很多事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那麼,能掌控的就不要放棄,堅持到底。
輕歌看着蘇舒,欲言又止,聽說她跟方少輕走到一起了,而那個人……爲她做了那麼多事,到最後卻是失去她麼?他心裡莫名的不舒服,好像看到了自己,好像看到了樑冰,蘇舒仍是關心他的?他要不要把知道的告訴她呢?
蘇舒盯着他,那一瞬間變換的神情宣告着他的猶豫不決,她問道,“輕歌,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麼話呢,讓一向瀟灑隨意的輕歌這麼躊躇不定?
“其實宣瀟……”輕歌還是開了口。
然而,蘇舒很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知道他沒有投靠戴守秋,那就足夠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看着輕歌,忽然害怕起來,她怕從他嘴裡說出她不願意聽到的話。是什麼話呢?她心跳的那麼快,如此的不安。
“你們藍家可以洗脫嫌棄,全是宣瀟的功勞。”輕歌沒有聽她的話,強迫她去面對這個事實。那一天,一身浴血的宣瀟把一本賬本送到了他的紅羽樓,那是一個深夜,他還沒得及問發生什麼事,宣瀟只說了叫他交給七王爺,然後爲他保密,他就消失了。賬本是戴守秋的,上面很詳細的寫了跟藍家的接觸,以及威脅。
幾天之後,他才知道戴府被人夜襲,丟失了很重要的東西,很顯然,那個人就是宣瀟,他拼了命的去找證據,只爲了挽救藍家。他到最後也沒有告訴蘇舒,他曾經爲了她,是怎樣的犧牲自己。
他爲了不拖累她,對她狠心,對她冷淡,因爲宣家有宣珏,他註定脫不了干係,他除了做這些還能做什麼呢?
蘇舒立在門口,輕歌說完便走了,可是她仍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呆呆的立着,眼前一片空茫。好久好久,才覺出痛,那痛一點一點的加劇,慢慢的堆積,終於把她壓的站不住了。她蹲下來,抱着自己的膝蓋,想哭又不想哭,她忽然發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宣瀟,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就不能同甘共苦呢?倘若你可是坦白一點,就算死,那陪着你死又有何妨!蘇舒想,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這麼怕死的人麼?宣家脫不了干係,我就會離開你麼?你爲我做的那一切,究竟是算什麼?你愛我?所以要放開我?
這種,這種犧牲算什麼?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假如宣瀟真的在她眼前,恐怕自己會忍不住捅他一刀呢。
這時候,蘇韓青正好進來,看見蘇舒蹲在地上,忙問道,“怎麼了,蘇舒,哪裡不舒服?小桃,快去請大夫……”
蘇舒趕緊站起來,用手揉了揉臉,放鬆下神經,嘴裡道,“沒事,沒事,不是不舒服。爹,剛纔輕歌跟我說了一件事。我太震驚了,所以行爲有點奇怪罷了。”
“什麼事?”蘇韓青好奇的問道。
“華飄飄原來竟然是雪崖的姐姐呢。”
“什麼?”輕歌大吃一驚,叫道,“那那封信……”
蘇舒點點頭,“很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寫給我。”
蘇韓青一臉凝重,“那我得去跟七王爺說下,這事要是真的,可嚴重的很。”他說完,轉身走了。
蘇舒吐出一口氣,幸好蘇韓青這時候進來,讓自己清醒。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微微一笑,就好像輕歌除了說過華飄飄的事情之外,什麼都沒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