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報復

寧芳想起身,想開口,可枯坐了一晚,腿已麻了,臉也木了。

然後,對面的男人,比她更快的衝到她的面前,緊緊抱着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他看過的,他碰過的,皆已毀了。”

寧芳渾身劇烈一震,再擡眼時,發現自己以爲不會再留的眼淚,又一次如決堤般落下。

她張了張嘴,想出聲,可發出的只有破碎的嗚咽。

而抱着她的男子,低頭毫不猶豫的親上她以爲自己被弄髒的額頭、面頰、還有脣,帶着溫柔的憐惜。

“不許胡思亂想!咱們家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難道要爲那種臭蟲一樣的傢伙去要死要活嗎?”

“不提你祖母,你爹孃這些年的苦心教養,就說我這些年在你身上費的心思,給你批改過的字帖,給你寄的筆墨書籍,難道就教出一個愚昧迂腐的蠢丫頭嗎?”

如果說寧芳之前的眼淚,是哭幹了身體裡的熱情與希望,哭得她心如死灰,那麼她眼下的眼淚,卻帶走了心裡的堅冰,哭得她全身的血液都似重新化開一般,又漸漸暖和了起來。

任由程嶽一件件把她穿戴得整整齊齊的衣裳脫掉,把她塞進了被窩。

“乖乖的,趁着天還沒亮,趕緊閉上眼睛睡一會子。小小的姑娘沒事熬什麼夜?當心熬成老太婆。”

終於,寧芳被他少見的說笑逗得破涕爲笑。

在拿程嶽的袖子擦乾淨手臉之後,小姑娘沙啞着嗓子,卻目光堅定的說,“殺了他!”

這是寧芳第一次這麼強烈的想殺一個人。

甚至,她都爲此,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她一定要他去死。

這樣的人活着,會讓她一直犯惡心。

程嶽沒有半分遲疑的答,“現在死,太便宜他了,等他受夠活罪,我不會讓他多活一天。”

寧芳鬆了口氣,然後就依偎在他懷裡,安然入睡。

最黑的夜,到底是過去了。

可程嶽看着她的眼,卻依舊暗沉。

到底是他大意了,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意外。

虧得慶平公主多心去看了一眼,否則真要是發生點什麼,程嶽簡直都不敢想象!

慶平公主會因此得到她的福報,但他卻不能因此,就輕易放過那個混蛋。

就算秦經的目標本不是寧芳,這點很好猜,但昌樂公主顯然是不清楚的。

可她還是敢對寧芳下手,不就仗着自己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沒把程家放眼裡麼?

若換作高燕燕,她敢下這個手嗎?

看寧芳已經熟睡,程嶽坐了起來。

既然敢招惹到英王府,就別怪他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次日,京中驚爆一條離奇的消息。

壽寧侯府的世子,昌樂公主的獨子秦經,好好的在府裡睡覺,卻半夜從牀上掉下來,又那麼倒黴的掉進沒熄滅的火盆。

不僅燙傷了臉,還燙廢了一雙手。

手廢了也就算了,可他的眼睛也因此幾乎失明。

昌樂公主氣得一口氣杖斃了滿院子的家奴,可她兒子的眼睛和手還是救不回來了。聽說整張臉也毀掉了,跟鬼似的,連去醫治的太醫回來,都要給自己開服藥壓壓驚。

當然這可能是謠傳,可老百姓就喜歡聽信這些鬼話。

尤其在有人提出,可能是秦經這紈絝子做惡太多,招惹了鬼神,在夢裡遭了因果報應時,百姓們聽得更加津津有味。

甚至有說書的,含沙射影把秦家的事編成了故事,在京城紅極一時。

而被昌樂公主杖斃,扔到亂葬崗的幾十條人命,在這個故事的渲染下,越鬧越大。

後頭連國子監那些非富即貴的學生們都看不下去,好幾個熱血青年也不知被誰鼓動,竟是聯合起來,給宮中上了一道千言書,強烈遣責壽寧侯府這種草菅人命的做法。

而朝堂之上,刑部小主事,謝云溪謝探花也是咄咄逼人,質問壽寧侯府。

要說這事辦得實在太出格了,朝廷早有律法,不許隨意打殺家奴。

若是一個兩個,大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帶過了。可昌樂公主一口氣打死了二十三條人命,還毫不避諱的就這麼扔到亂葬崗去,也實在是太兇殘了。

所以就算是跟壽寧侯交好的朝臣們,也無一人敢出來幫腔。

最後永泰帝逼得沒辦法,只得當廷打了壽寧侯秦孝恭二十大板,又罰了他和昌樂公主一年俸祿,勒令夫妻二人在家反省。並厚葬那些下人,並撫卹死者家屬。

昌樂公主氣得直哭。

在慶平公主來看她時,不住的道委屈,“……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們招誰惹誰了,平白就遇到這樣禍事。無非打殺幾個家奴,那起子小人就鬧個不休。可經兒傷得這樣重,定是有人害的,可去刑部報了案,卻怎麼就不肯受理?如今侯爺也被打得起不來,二弟又是不中用的,可讓我怎麼辦好呢?”

“不中用”的秦孝弘剛走到門口,本想跟嫂子商量此事,當下聽了這話,氣得調頭就走。

回去跟駱姨娘抱怨,“經兒傷得確實蹊蹺,我一片好心,想幫她查查原委,誰知她竟這樣說我。罷罷罷,我不中用,我也不操這心了。哼,要說經兒打小爲非作歹,也不知得罪多少人。說句不怕誅心的話,也是活該有出事這一日!”

駱姨娘叉腰罵道,“你知道還去管那檔子閒事?雖說做人要分個裡外親疏,可顯然是大房造孽才遭了災,你趕着去伸張哪門子的正義?就不怕那些人也記恨上咱們?我賤命一條,倒是不怕,可要是連累縉兒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提起兒子,秦孝弘也有些怕了。

壽寧侯府雖談不上門禁森嚴,但該有的規矩還是半點不錯。

一到天黑,便關門落鎖,徹夜都有下人值守巡查。也不知那賊人是怎麼摸進侯府,還這麼準的就摸到秦經房裡,把他推進火盆。

要說昌樂公主打殺他房裡的下人,秦孝弘覺得雖有些武斷,但裡頭總有幾個是不冤的。

這裡頭絕對有人跟賊人勾結,裡應外合了,否則不可能避過那麼多下人的耳目。

所以他想查,就是想從這些下人着手。

可駱姨娘這麼一說,卻讓他心生顧慮。

這些賊人如果能收買府內下人害了秦經,如何不能害,已經去外地做官的秦縉?

算了,爲了親生兒子,這樣閒事他還是別管了,就老實在家做個“不中用”的人吧。

可駱姨娘此時卻收拾了一份禮物,要他給慶平公主送去。

“慶平公主和寧家交好,如今咱媳婦還住她家呢。她既上門,多少總要表示個心意。”

好吧好吧,秦孝弘聽她的話,不再替侄子打抱不平,轉而去給慶平公主送禮了。

慶平公主坐了一時,正要告辭,忽地收了秦孝弘的禮,便又給昌樂公主留下一盒藥。

“這是從前宮裡帶出來的老物件,皇姑自然知道。西域的香料,對病情沒甚麼幫助,但能止疼,也能讓人快活一時。要是表弟實在受不住,您就看着用一點吧。”

昌樂公主眼神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接了。

這香料她確實知道,別名叫神仙草。點燃之後能止疼,也能治藥,但它最大的毛病是會上癮。而一旦上癮,想戒除就極難了。

可秦經這些天疼得整天整夜的睡不着,如果用一點點,應該沒事吧?

抱着僥倖心理,昌樂公主送走了慶平公主,回頭看兒子疼得滿牀打滾,急急命人點起一爐香,放下一小塊黑色的膏藥。

很快,屋子裡瀰漫起奇異的香味,引人遐思。

秦經安靜下來,“娘,這是什麼?這個香味真好聞,再拿近些,讓我多聞聞。”

昌樂公主見這香膏奏效,也鬆了口氣。想着自家又不是用不起,上癮就上癮吧。

“這是慶平公主送來的香料,你若喜歡,回頭娘去宮裡再求些。”

“是慶平公主來了?那你有沒有把她留下,你把她留下,送到我屋裡來好不好?”

就算是親孃,昌樂公主也實在沒辦法面對兒子燒傷後,跟惡鬼一樣的臉,側着臉敷衍,“她已經走了,下回我幫你再約。”

那天秦經逃脫之後,雖沒有跟母親正面說過此事,可昌樂公主也從蛛絲馬跡中發現端倪了。

她也很震驚,原來兒子看上的不是寧芳,卻是慶平?

可他們兩個是實實在在有着血緣關係的表姐弟,且慶平已算半個出家人,自己的兒子如何能動這樣心思?

昌樂公主不願意把自家兒子想得太壞,自然就不願追問此事。

就好比現在,秦經已經很露骨的提出請求了,可她卻裝作不明白是什麼意思,還故意敷衍。

秦經卻信以爲真,歡喜道,“那娘你一定要記得。嗯,你出去吧。”

在迷香的作用下,他已經開始幻想慶平公主出現在他身邊,被他爲所欲爲的畫面了。

看兒子已經把手從被子底下伸進褲襠,開始自瀆,昌樂公主實在無法久留,交待下人用心服侍,轉身離開了。

而此時離了壽寧侯府,上了馬車的慶平公主,卻露出一抹嘲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