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滿月禮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下午申時,賓客們方纔漸次散去。儘管宮中並未賞賜什麼東西下來,但來的都是王侯將相王妃誥命,當然消息靈通得很。自打皇帝這個重孫降生,前前後後皇帝賞賜了各色別家想都不敢想的好玩意,而顧淑妃和惠妃敬妃亦是慷慨大方,自然不用在孩子滿月這一天再來錦上添花。
即便如此,包括王夫人在內的最後一撥賓客告辭的時候,仍是和宮中來的李忠碰了個正着。對於這位乾清宮管事牌子,但凡家中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都熟絡得很,自是都笑吟吟地打招呼。而王夫人看見李忠笑容可掬地向陳善昭和章晗行禮說話,想起這是皇帝身邊最得信賴的心腹,頓時生出了幾分好奇。
看其只帶着兩個小宦官就跑來的樣子,而且又沒有讓趙王府大開中門迎接,彷彿並不像是奉旨頒賞,卻不知道特地跑這一趟是爲了什麼。當然,是好事不是壞事,那卻一定的。
不但王夫人好奇,就連陳善昭對李忠的到來也有些詫異。陳曦的滿月禮他前一日就對皇帝稟告過,還特地陳情說此前所得賞賜太多,還請皇帝別讓太多福緣寵壞了孩子云雲,結果領了一句得了好處還賣乖的評語,樂呵呵地出了宮。所以此時見着李忠,他又笑着要把人往白虎堂領,李忠卻搖了搖手。
“世子爺可別客氣,奴婢今天不是奉旨出宮,只是辦事的時候順帶到這兒來走一趟。”李忠說着便笑眯眯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紅綢布包,滿臉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今天是趙王長孫公子的滿月禮,奴婢也沒什麼好東西拿得出手,早幾日就讓人打了一對金鐲子,算是奴婢一片心意,還望世子爺和世子妃不要嫌棄。”
李忠特地來送了這麼一份賀禮。陳善昭不禁看了章晗一眼,見妻子立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便笑着伸出雙手接過了那個紅綢包,竟是當衆打開之後。見裡頭躺着兩隻小巧玲瓏的金鐲子,他便立時把乳母叫了過來,當即爲襁褓中的陳曦將鐲子給戴上了。
興許是因爲爹爹的動作總算足夠溫柔,陳曦撇了撇嘴,最終總算是沒哭,也讓章晗輕輕舒了一口氣,這才笑着對李忠說道:“多謝李公公記得我家晨旭。卻是又讓您破費了。”
無論是陳善昭也不推辭,直截了當地給孩子戴上了,還是章晗這笑語,李忠都覺得心頭異常熨帖,當下便搖搖頭道:“什麼破費,不過是一丁點值不了幾個的金子。這孩子福氣大,否則若是別家的,奴婢這等牌名上的人可不敢送什麼禮。好了。這事情辦完了,奴婢也該告辭了,這正事兒卻也不好耽誤。”
李忠既然不說。陳善昭和章晗自然也不會去打探他這是要去辦什麼事,當即目送着李忠在兩個小宦官的攙扶下上了馬,繼而三騎人就這麼順着甬道縱馬馳了出去。這時候,陳善昭方纔轉身又掖了掖包着兒子的襁褓,對乳母嶽媽媽囑咐了兩聲,又讓芳草和碧茵一路跟着乳母進去,自己卻自然而然地拉住了章晗的手。
陳善睿和王凌一連忙了幾日,早在送這最後一撥客人之前,陳善昭就打發兩人回鵬翼館歇着去了。此時此刻,他拉着章晗的手緩步往裡走。絲毫無視於一路上那些退避道旁行禮不迭的丫頭僕婦,走着走着突然開口說道:“晗兒,你看了今天的禮單子沒有?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生個兒子是這麼划算的,光是那些穿的戴的吃的用的,養他到十歲都足夠了。”
“有你這麼算賬的?今天收進了這麼多。難道日後不用回禮?”章晗又好氣又好笑,卻是忘了自己本來還想嗔着陳善昭又在大庭廣衆之下來這一套,隨即又輕哼道,“再說了,那些送來的金器玩意兒還不能送給別家,他哪裡戴的了那許多。”
“你多生幾個,咱們就賺了。”陳善昭突然止步回頭,竟是一本正經地看着章晗。直到見妻子露出了惱羞成怒的表情,他方纔眨了眨眼睛道,“娘子大人莫非忘記了,前幾日答應了我什麼事?這最後一個月總算是捱到了頭,你難道不給爲夫一點補償?”
她又答應他什麼事了?
章晗被陳善昭說得一愣,等到人湊到耳邊低低說了一句,她才猛然間臉上一燙,那紅暈竟是從臉上一直綿延到了耳朵上。該死,她就忘記陳善昭那一日說過陳善睿拉着王凌參詳什麼畫兒,第二天鼻青臉腫地出了鵬翼館把東西撂給了陳善昭這個哥哥,而她得知此事後,還打趣過陳善昭兩句,讓他別光顧着說大話,到時候早早偃旗息鼓!
而陳善昭看着妻子那倏忽間變臉的模樣,一時覺得有趣極了,少不得拉着人立時又快步往前走。等進了梧桐苑穿堂之際,見沈姑姑和單媽媽迎上前行禮,他便腳下不停地說道:“回頭吩咐下去,待會兒有事兒要決斷去找四弟和四弟妹,不管是天大的事情都不許打擾。”
眼見章晗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陳善昭拖進了正房,一時間單媽媽和沈姑姑不禁相顧莞爾,都想起上一次也有類似的情形。而剛剛有意落後十幾步遠遠跟着的秋韻聽到這話,見前頭那對夫妻倆已經是進了上房大門,她便上前對沈姑姑和單媽媽笑道:“待會兒世子妃進了西屋,一定會大吃一驚,也不枉單媽媽和沈姑姑那番佈置。”
“那是,這一晃就是幾個月,也該喜慶些。”單媽媽說着說着,嘴角便不由得一翹。都說小別勝新婚,世子爺這最後幾個月是看得見摸得着卻吃不了,肚子裡也不知道憋着多少火,現如今終於有了盼頭,可不是和洞房花燭夜一個樣?
正如外頭人猜測的那樣,乍一入西次間,章晗簡直以爲自己又回到了當初洞房之夜拜天地的時候,四面都是喜慶的大紅色,帳子錦被鴛鴦枕頭,唯一不同的只是一旁金燭臺上燃燒的並不是大紅喜燭,而是圓溜溜的大紅蜜燭。即便如此,這種氣氛仍然讓她爲之失神,待到恍惚驚醒過來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陳善昭!”
章晗的這一聲驚呼讓陳善昭頓時大笑了起來。懷胎十月間,章晗的腰身漸寬,整個人都露出了一種豐盈的豔麗,這坐蓐的一個月她又不能出門,卻並不都是臥牀靜養,也常常在屋裡地下走動,卻畢竟仍是比新婚那會兒豐腴了,如今這一抱上去,腰肢和臀肉觸感豐軟,和從前的滋味大不相同。儘管妻子在懷中掙扎了兩下,他卻絲毫沒有聽她的意思,就這麼抱着她徑直到牀邊,他卻非但不把人放下,反而就這麼抱着章晗坐了下來,又空出一隻手從枕邊摸索了一番,最後掣了一本冊子在手中。
“我得着東西就心癢癢的,一直剋制到今天,你知道我有多辛苦?”
儘管章晗看見那翻開的第一頁,見上頭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了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身影,卻是脣舌相接,兩個人纏綿的姿勢極其撩人,她不由得心中一跳,當即反脣相譏道:“四弟爲了這個吃的苦頭不小,他那樣的武藝都落得這麼個下場,更何況是你?”
然而,陳善昭的回答卻只有笑眯眯的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
儘管心裡這麼罵着,可章晗的手卻自然而然地環繞上了他的脖子。兩張臉上四目相對,彷彿一個眼神就能理解彼此,便猶如他們輕輕巧巧就貼近的心一樣。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嗔道:“想當初我第一次見着你的時候,只覺得是溫文有禮的如玉君子,後來才知道是有名的書呆子,沒多久又搖身一變花言巧語騙了我和你結盟,成了一隻狡詐的小狐狸……這會兒卻又嬉皮笑臉的像個登徒子……陳善昭,你自己數數,到底有多少張臉?”
“就算我再千變萬化,可我最真實的那一面只有你纔看過,難道你不高興麼?”妻子的吐氣如蘭讓陳善昭心頭更熱,身上就更不消說了。那本春宮圖不知不覺已經挪到了枕頭邊上,只是瞥了一眼,他就順勢把章晗壓在了身下,隨即笑着說道,“好了,光說不做總是沒趣,良宵苦短,你有的是把我看得更真切的機會,咱們大可以一頁一頁嘗試下來。孟子裡頭不是有裸裎相對的話麼,足可見聖人便是這麼煉成的。”
“胡說八道,也不怕褻瀆先賢!”
說笑之間,隨着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件件衣裳被剝落了下來,有的散落在拔步牀前的地平上,有的則是胡亂丟在了地上,直到那大紅帳子拉了起來,大紅蜜燭的光芒映照出帳子上那兩個交纏一起的人影,那喘息和呻吟方纔漸次傳了出來。只是,突然間卻只聽陳善昭一聲驚呼。
“不會吧,怎麼有這樣匪夷所思的姿勢?”
“世子爺現在知道四弟那狼狽樣子是怎麼來的了?你要是掉下牀去,那可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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