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玉痕很快當衆宣佈了和天闌珊的婚禮,並秉着不讓情敵好過的心思把婚禮的請柬盡數交給了嚴恪準備。
嚴恪內心苦笑一聲,卻是笑的分毫不差的接下了這個任務。
而趙華雲卻是趁着此事捲包袱溜之大吉。心裡吐槽了樓玉痕千遍萬遍。但很不幸,他還沒出山門就被樓玉痕派人綁了回來,還特地打暈送去了嚴恪的院落。
嚴恪看着腳下的糉子嚴肅的思考着他應該怎麼處理那麼多的請柬。翻了飄渺門的很多卷宗,他把所有和飄渺門交好的門派的請柬都寫好了。但琢磨着自己心裡不痛快,怎麼也得跟樓玉痕添堵。
就這樣,一張送向蓑衣門的請柬也一併寄了出去。
等搞定了請柬,嚴恪這才把地上綁的嚴嚴實實的趙華雲給解開,同趙華雲面對着大紅色的請柬大眼瞪小眼。
東興國,蓑衣門。
一身粗布披着蓑衣的劍客抱劍而立,直到手下人遞上了那方大紅色的請柬。蓑衣客冰冷如刀劍的眼神方纔有所動容。
“師父。”一身藍衣的軒轅凌走了進來。
“你隨我去一趟飄渺門。”蓑衣客的聲音沉着而沙啞。做出的決定卻不容人反駁。不動如山,動者血濺百步。這纔是蓑衣客,千里不留行的蓑衣客,本質上來說,更像是殺手。
“去飄渺門?”軒轅凌下意識想到了消失不見的天闌珊。隨即又嘆了口氣,那日他派去南晉的探子看到了滿頭白髮的天闌珊,後來天闌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他便知道,她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但他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手下遞上了那方請柬,軒轅凌隨意的打開,卻猛地怔住。他沒有看錯嗎?上面要成親的人是樓微!那個本應該死去的女人!隨即軒轅凌驀地一笑,風華萬千。婚禮是嗎?教我發現了你還活着,你以爲你能成功舉辦婚禮嗎?
而另一方,飄渺門對於婚禮的籌備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婚禮全程由樓玉痕親自掌控,他容不得半點疏忽和瑕疵。這是他給她的婚禮,如此盛世的婚禮,怎麼能出現問題?
所以樓玉痕經常忙到很晚,也幾乎沒有時間去看天闌珊。
天闌珊一天無所事事,眼看着婚禮越來越近,她心底的那個人也越來越清晰。每次遠遠看到嚴恪的笑容,她都會莫名的心痛。
那個男人,真的把她忘了嗎?
婚禮前夕,月色極好。
天闌珊有些睡不着,紅雪師叔方纔來找她談了很多關於樓玉痕的事,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越到婚禮,她的心就越來越怕。她也不知道她在怕什麼,可是,她的心總是莫名的恐懼着。
起身看着窗外的月光,清冷的月華灑落,孤高卻不失溫柔。
她想她應該出去散散心,不知不覺,竟走到了一個院落外面。她想起來了,這是嚴恪的院落。儘管這些天她從來沒去過,但她的耳朵卻下意識捕捉了所有人對嚴恪的議論,也就拼湊出瞭如今的路線。這條路,她潛意識像是走過無數遍,才能
在今夜無意識的到了這兒。
推開院落的門,吱呀一聲,彷彿開啓了另一個世界。
那人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月華透過樹影斑駁的落在他身上,即使在黑暗中他一身的風華依舊耀眼。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月光直直落在石桌上,落在他手中把玩的白玉杯上,落在他修長的指尖上,仿若有光芒跳躍一般,迷人心魄。
天闌珊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嚴恪想,這待嫁的新娘子大半夜的不待在閨房裡,跑他這兒來作甚?雖是這樣想着,但他卻是不自覺的站起了身,手中的白玉杯跌落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身不由己。明明不該如此,他的身體卻已經做出了迴應。
天闌珊看着他向自己走來,沒有了樹影的遮擋,纖塵不染的月華毫不掩飾的傾瀉在嚴恪的身上,折射出這個人絕世的溫柔。她也忍不住向前走去,憑着自己的心,只是就在那一剎那,她的腦海中閃過了樓玉痕一臉歡喜的模樣,她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嚴恪也站住了。在看見她站住的一剎那。
既然她心有所阻,他又何必做出讓她爲難的舉動?
就這樣,兩人相對而立,在月下,相顧無言。
就這樣吧,天闌珊心想,在放縱的看他一次,不求其他,只求心安。
嚴恪站在月光下,看着一身白衣的她,如今的她比以前更沉靜了些,精緻的面容在月光下幾乎白的透明,也美的無暇。她現在也會裝扮自己了,不再是以前蹦蹦跳跳的只會玩鬧的小姑娘了。如此的變化,他幾乎看不透她了。
可她又何嘗看得透他呢?她自詡以前還摸的清他的脾性,可如今,他的笑容太過完美,完美到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那一雙桃花眼裡,早已不見了那灼灼的十里桃林,只剩下重重的迷霧。
那一晚,也不知是誰先轉身離開,又或者是兩人同時的放棄,才能促成第二天的盛世婚禮。
那一天,聲動武林,四國盡知。
飄渺門門下紛紛掛起了大紅色綢緞,在那一天,遍佈四國的飄渺門弟子擺着酒宴,宴請多方好友,爲縹緲峰上的門主賀新婚。
那一日,數不清的紅綢從護山大陣起掛滿了山道,熱烈非常。
那一刻,縹緲峰上擠滿了人影,看着當年名動天下的玉痕公子終於執手一生所愛,拜了天地。禮花漫天,花瓣飄飛,所有人都爲這對眷侶祝福。
禮成之後,在新娘蓋頭被挑起的一剎那,所有人都被攝住了心神,包括新郎。然後是熱烈的掌聲,如此美嬌娘,也不怪玉痕公子動了凡心。
只是,婚禮從來都是有情人的幸福,失心人的痛苦罷了。
那一天,曾愛慕過玉痕公子的女子舉着酒杯喝的爛醉,那一日,嚴恪和趙華雲坐在賓客席裡,同一幹師兄弟們豪飲高歌。誰也沒見着誰的淚落下了酒杯,誰不知道誰是在喝酒,還是在飲淚。
趙華雲拍了拍嚴恪的肩,然後給他斟滿了酒,嚴恪會意一笑,
溫柔的不知世間風月幾多好,舉杯飲下,風姿不減。
“我要去看着蓑衣客,你盯着軒轅凌。”嚴恪不知喝了多少酒,臉上卻依舊神色如常,反而更加清醒了幾分,彷彿那些烈酒對他而言反而是醒酒湯一般。
“不用。”趙華雲卻攔下了他,嘲諷的笑了笑,“其實飄渺門有長老坐鎮,出不了什麼大事。唯一可能出事的,整個婚禮最大的弱點,其實你我都知道。”
嚴恪笑了笑,皎潔若明月,聲音如同泉水叮咚,“倒是我在逃避嗎?”
“所以你應該去看着她。”趙華雲一把把嚴恪推離了座位,然後長腿一伸搭在了嚴恪的椅子上,提着一白玉酒壺,猛灌一口,然後醉醺醺的笑了笑。
嚴恪看着霸佔兩個位置的趙華雲,有些哭笑不得。卻沒有拒絕,只是臨走又搶了趙華雲的一壺好酒走了。
行走時嫋嫋如風,自有一股風流形態。而提着的酒壺卻又給了他幾分放蕩不羈之感,路過長老們坐的席位,他愉快的敬了酒,發現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小孩子,幾乎才七八歲的光景,卻板着一張小臉嚴肅而陰沉的坐在了這裡。
“你這小孩哪裡來的?”嚴恪溫柔的笑了笑。
“他是長老會最年輕的長老--明月長老。”旁邊一位長老和藹的介紹道,“由於明月長老一直閉關不出,所以長老會議上也未曾出席。”
嚴恪看了看這小孩一臉陰沉的表情,捏了捏臉拉了一把仇恨值之後,這才頂着明月長老殺人的目光離開了酒席。嚴恪想,也許未來可以去逗逗這個小長老,想必飄渺門的生活也不會太難過。
路過樓玉痕,他衝他點了點頭,樓玉痕會意一笑。他的心魔已經退去了不少。婚禮上,魚龍混雜之人肯定不少,若是對微微什麼歹意,他在這裡也走不開。他不僅是新郎,更是飄渺門門主,這個時候需要在這裡坐鎮。他本可讓嚴恪代他坐鎮,但認識嚴恪是丞相之人不少,武林中人一向看不慣官場中人,若是出了什麼矛盾也不好調停。
嚴恪這才走向天闌珊所在的新房。
靠在新房外,嚴恪感受着房間裡的另一個呼吸聲,沒有說話,只是飲了口酒。聞着特意點燃的蘭花薰香,看見紅雪走了過來,特意揚了揚酒壺衝她笑了笑。
紅雪一怔,靠在了新房的另一邊,沒有說話,只是同嚴恪一樣守護的姿態。一個是爲了守護愛人,一個卻是爲了守護愛人的愛人。
今日的她少見的沒有穿火紅的似火一樣的紅衣,而是極深的暗紅色,像血一樣。她總不能在新娘子面前喧賓奪主。
平平淡淡的蘭香縈繞在鼻尖,嚴恪輕笑,打破了沉默,“今日不是大喜之日,怎的點了蘭香?”
紅雪也明白嚴恪這是在找話聊,只是弄了弄頭髮,“聽說本來準備的是合歡花,在成親的時候用。也許玉痕不喜歡又換了吧。”
嚴恪拿起酒壺搖了搖,合歡花做香料有催情的作用。只是,突然間,他的眼前有些搖晃,而紅雪的面容卻越來越近。他暗道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