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君陽真的很懷疑,她家閨女六歲的身體裡,真的只有六歲的心靈嗎?
“你們可以甜甜蜜蜜一下啦,我先找叔叔們去了哦。”小東西旋風一陣地溜了出去,很識趣地爲他們留出兩人世界的空間。
“咱們家這寶貝是不是也太成熟了一點,有時候我真有種錯覺,不是在跟一個六歲的孩子對話,而是在跟一個成人說話。”
紀君陽站在窗前望着花園裡女兒像只蝴蝶一樣地跑來跑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居然說她老爸是流氓,還懂非禮勿視。”
女孩子是應該學會保護自己,可是他有閨女也懂得太早了一點。
千尋笑了笑,“你說這個啊,是我教她的。我覺得孩子的性啓蒙意識可以早點抓,而不應該是跟孩子談性色變,遮遮掩掩,應該讓他們有正確的性別意思。比方說安安,是女孩子。現在新聞報道里性侵童案件時有發生,爲了防範未然,從她三歲開始我就告訴她,女孩子的身體是不能隨便給男生看的,特別哪一部分不能隨便給男生碰。”
這一點很好,紀君陽倒是沒想得那麼周全,如果說他對女兒的保護是通過外部條件,那麼,妻子對女兒的保護則更多的是教育她要懂得自我保護。
這邊別墅裡燒烤是如火如荼地進行,歡聲笑聲不斷,倒是紀宅,冷清清地。
時間已不早,紀夫人的房裡還亮着燈,紀君靈輕輕推門而入,看見母親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手撐着頭,一動不動。
“媽,怎麼不到牀上去睡呢。”
紀夫人揉了揉額,嘆了口氣,“睡不着,老了,失眠症就來了。”
“要不,我陪您說說話。”紀君靈坐到她身旁。
“君靈,你說,這兒子有了媳婦是不是真的會忘了娘啊?”紀夫人發出一聲感嘆,想着自己兩個兒子對自己冷漠的樣子,心裡面就不是滋味。
“媽,怎麼能這樣說呢,他們都愛着您吶。”紀君靈安慰着母親。
紀夫人冷笑,“他們只愛着他們的女人,哪還把我這個做母親的放在眼裡。你看你大哥,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對我下戰書似的,把溫千尋那個女人寶貝得什麼似的。還有君翔,雖然回了家吧,可心不在這裡,一吃了飯,碗筷一扔就躲在他自己的房裡,跟海芋那女人煲電話粥,連跟我這做孃的說句話都不耐煩。這不明顯地,媳婦跟娘,媳婦最重要嘛。”
“這事,哪能這樣比啊。”其實紀君靈真心想說,媽,這一切,還不是您逼成這樣的嗎?可是,母親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她怕話說重了會刺激到她。
“我這還沒比呢,你大哥跟君翔就排出個一二來了。”
就像那道沒有答案的題一樣,不會游泳的妻子和媽同時掉進河裡,先救誰。她這兩個兒子,毫無疑問地是選擇了他們的女人,而拋棄了娘。
紀君靈發覺得,這老太太要鑽了牛角鑽,還真的沒那麼容易拐彎出來,老太太這是向她抗訴兒女們忽視了她?
可是這一切又怪誰呢?
“媽,我跟你說句心裡話,掏心窩心子跟你講,大哥和君翔選的這兩個女人真的不錯。肖雅楠這樣的女人你都能接受,爲什麼千尋和海芋您就不能改變您的成見呢?昨晚上你也看到了,安安有多聰明,要不是千尋教育得好,哪有那麼優秀的孩子,您就真的忍心不讓自己的孫女認祖歸宗嗎?”
“哼,那是我們紀家的遺傳基因好。”一想起那個孩子啊,紀夫人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真是個討喜的小傢伙,一般像她那般年紀的孩子,還躲在父母懷裡撒嬌要這要那,那小東西倒好,大人說話,她全聽得懂,還字字句句說得分明在理。只是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幕,可差點把她這條老命給嚇暈過去。
紀君靈就知道,老太太喜歡上了安安那個孩子。喜歡就好,這就是突破口,她試着提議,“要不,明天,我把安安帶過來,讓您給好好瞧瞧?”
“溫千尋那女人會同意嗎?”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天使酒店的辦公室裡,那女人,鏗鏘有力地對她說,安安堂堂正正地做溫家的孩子,不會低聲下氣地去做紀家的子孫。
紀君靈看到母親臉上期盼的神色,越發地肯定自己的想法是英明的,“放心了,嫂子沒那麼小氣的,其實她還經常勸大哥要對您好點呢,別老是跟您吵架。”
紀夫人哼道,“那還不是做給你哥看的,善於攻心計,連你也被她迷惑了。”
“您看您,又來了,您總是帶着有色眼光去看她,從來就沒有好好地去了解過她的爲人……哎,我不說了,說多了您又生氣,更睡不着了。”紀君靈望着頑固的老太太,真的是有幾分無奈。
其實老太太現在對千尋也不是沒有感覺,只是慪着一股氣在胸口鬱結着,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就這麼被那女人拐得一乾二淨,爲了那個女人,兒子也跟她反目成仇似的,回了江城也不回家,她真是舒不通這口氣。
“明天你真能把那孩子帶過來嗎?”
“我說能就當然能了。”紀君靈很肯定地回答,她倒是不怕嫂子不答應哦,就怕大哥不肯。
好不容易哄老太太睡下,給她調好室內溫度,蓋好被子,熄了燈,輕手輕腳地關門出去。
回到自己房裡,想了想,還是給千尋打了個電話過去。
千尋這邊正熱鬧哄哄地,幾個男人酒喝得很high,起了心思想將她和紀君陽一同灌醉。
千尋推說自己不會喝酒,讓他們盡興就好,她給他們烤肉。
看他們這陣勢,要是讓他們知道她的酒量極好,還不得被他們拿酒當水灌。
東方晨站起來,“嫂子,這是我們第一次喝酒,你不喝,我們怎麼盡興是不是?這點面子難道還不給嗎?就一杯。”
千尋笑,“你們這是一起一杯呢,還是一人一杯,話可得先說清楚啊,不能挖坑蒙我。”
北冥爲報二兩之仇,高呼着,“當然是我們一人敬嫂子一杯,這樣才顯得有誠意,白老大,你說是吧。”
千尋點着他們的人頭,“你們這是一二三四五六,六杯這麼大的啤酒下去,我肚子還不得給撐破,我看你們吶,那不叫誠意,叫一肚子壞水。”
西路笑道,“嫂子,你喝不下也沒關係,這不還有紀老大幫着你嘛,他的酒量可是不一般。”
“你們這是以多欺少,六個灌兩個,怎麼着也是你們贏,我們可不能上當,要不,換種公平的玩法?”千尋提議。
“怎麼玩?”
千尋朝女兒招了招手,“安安,這幼兒園老師教你玩過丟手絹吧。”
“玩過。”
北冥第一個舉手反對,“這不行,她是你們的女兒,當然是向着你們,這古靈精怪的小傢伙,做起手腳來可是件再也輕鬆不過的事。”
他的反對得到其他人的附和,“就是,這可不公平。”
千尋笑道,“別急,我們也不玩單純地丟手絹,這裡也沒有手絹,我們要玩的是,安安圍着我們轉,我們中間輪流一人閉上眼睛在他想說停的時候叫停,安安站在誰的背後,誰就得表演個節目,或者回答他對面的人一個問題,也就是所謂的真心話大冒險,節目不能重複,比方說,第一次你唱過歌,第二次他不幸再被點中的話,就只能跳舞演相聲等其它的節目,以此類推。如果這二者都不想選的話,那就不好意思,請大口喝酒,一次一杯。”
“這玩法,有意思。”白無邪道。
東方晨說,“老大你都同意了,那我們只能跟着全力以赴了。”
而紀君陽自始至終只是微笑地看着妻子說說話,用這種方法,分散了喝酒的概率,儘管這些男人的酒量一個個都不差,但他家丫頭也是千杯不醉的高人,到時候誰先醉誰還醒着可是個難說的事了。小丫頭的這點心思,他怎麼可能不清楚。
這頭一圈,白無邪便中獎了。
安安嘻嘻地笑道,“白叔叔,不好意思了,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路叔叔喊停不是時候。”
北冥就坐在白無邪的對面,這會是奸笑着,“老大,你是選擇表演節目呢,還是真心話大冒險,或者啤酒懲罰?我這裡倒是有幾個兄弟們想知道的問題正想問你吶,要不,給個機會打聽打聽?”
白無邪撕了大塊野雞肉丟進嘴裡,“打聽什麼,老子唱歌,就怕一開口,震破了你們的耳朵。”
紀君陽鎮定地掏了掏耳朵,“洗耳恭聽。”
這白無邪唱的不是別的,是一首豪氣沖天的好漢歌,倒是挺符合他形象的。可這漢子是好漢吧,偏偏大嗓門裡一句大流向東流吼出來,那調子跑到了山對面,他還極爲鎮定地將整首歌從頭唱到了尾。
大夥是笑得東倒西歪,喝進嘴裡的酒噗噗地往外噴。
“老大,你這不是震破我們的耳膜,簡直就是荼毒我們的心臟。”
千尋笑得東倒西歪,最後是捂着肚子在紀君陽的懷裡樂瘋了。
白無邪這一吼,可是吼得地動山搖,也天崩地裂,收完最後一個音,他灌了口啤酒,杯子往桌子上一頓,“怎麼樣?嚇傻了吧。老子一開嗓,千山鳥飛絕,兔子滿地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