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我是不是應該多謝七王爺呢?”任嫺歌冷冷道。
她現在非常懷疑,之前在承禧宮,尉遲軒就是刻意引她出來的,至於雪兒,有她在手上,許盎城就不敢對雪兒怎樣。
至於用雪兒交換她,那就更不用說了。對於許盎城來說任嫺歌的重要性,和尉遲軒心中雪兒的分量,是完全不一樣的。
任嫺歌相信,現在他想救人,不過是因爲還沒到絕境,甚至目前的情況對他來說還算不錯。如果真到了最後的危急關頭,恐怕他也會不顧一切的丟下雪兒了。
尉遲軒笑了笑,隨意揮揮手讓衆人稍微退開些許,走上前,靠近任嫺歌道:“嫺貴妃,其實我對你沒有什麼別的心思,不過是因爲答應了別人,謝就不必了,你很聰明,有你在許盎城身邊,我都忍不住有點害怕了。有人在西夏等你,你真的,不考慮跟我走嗎?”
任嫺歌聞言恍惚了片刻,想起許揚城,又忍不住移開目光,不想讓尉遲軒看到她的神色。
雖然對那人沒有半分感情,但想起她那天晚上告別時候的神色,還是微微有些動容。這是任嫺歌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
那當然不是動了感情,只是有些恍然。
偏在此時,尉遲軒像是找準了時機,一直藏在背後的手忽然伸了出來,掌中一根銀針趁着任嫺歌失神的剎那刺了過來。
任嫺歌方纔躲開了目光,這瞬間,她雖然感覺到了周遭的掌風,可是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猶豫的瞬間,銀針扎入脖頸,刺疼只是一瞬間,但她心立刻沉了。
尉遲軒能提起許揚城讓她分心,又親自上前動手,怎麼可能只是輕易扎她一下就算完了?
果不其然,尉遲軒看着眼神瞬間凌厲起來的任嫺歌,淡淡道:“沒錯,針上有毒,這種毒不會要你的命,只會讓你陷入沉睡,如果沒有解藥,就再也醒不過來。不過雖然是沉睡,但發生在你身邊的一切,你都清清楚楚,唯獨……什麼也做不到。要你命對我沒多少好處,但讓你繼續留在許盎城身邊幫他,更沒有好處。所以我只好這樣,留你一條命,也給我自己留一條後路。許盎城應該也快來了,我先走了,你放心,完顏朵真的是昏睡,不是中毒。告辭。”
任嫺歌在聽到他說這種毒的時候,便開始懷疑先前完顏朵是不是也中毒了,尉遲軒就像是精準拿捏了她的心思一樣,補了一句解釋,才帶着衆人緩緩離去。
任嫺歌想追,卻發現自己動不了,甚至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意識確實很清晰,清晰到她能完全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緩緩倒地,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消失。
偏在此時,尉遲軒忽然又轉了回來,看着失去力氣癱倒在地的她,淡淡道:“忘記告訴你,我是真的很在意那個妹妹。所以,我的人送完顏朵回去的同時,也會順便告訴雪兒我的計劃,然後,她會成爲西燕的皇后。不過,你沒有機會告訴許盎城了,等他那邊的人反應過來,也追不上了。”
彷彿就是爲了讓她清晰感受這種毒的霸道,尉遲軒故意將此事告訴了她,眼看着她閉上眼,才真的離開。
任嫺歌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鎖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裡,旁人說話,做事,甚至呼吸的聲音,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可她張不開口,也動不了一絲一毫。
許盎城得到消息趕來的時候,任嫺歌就這麼躺在地上。她清晰的感受到他搖動她的身子,叫着她的名字,把她抱進懷裡,吩咐侍衛在附近搜索一切可疑的痕跡,她甚至透過沒有完全合攏的眼睛看到街角竄出來的身影,如果沒看錯,那正是尉遲軒。
她想叫許盎城,卻什麼都做不到。
許盎城抱着任嫺歌一路飛奔,徑直回了重華宮。
“嫺歌……你醒醒?太醫,快來看看,嫺貴妃到底怎麼了?”許盎城急切叫道。
“啓稟皇上,嫺貴妃很明顯是中了毒,這種毒格外霸道,若是不及時找到緩解的辦法,很快便會侵五臟六腑……”
“那就立刻去找緩解的辦法!”
“皇上,老朽也只是在醫術上看過罷了,從未真的見識過這種毒,所以根本無從下手。”太醫趕忙道,“不過我記得,這毒似乎是西夏內一種特殊的蟲草爲主研製出來的,如果能找到一兩個懂醫的西夏人,也許還有希望。”
“西夏人?現在兩國交戰,哪裡還有什麼西夏人能爲我所用的……”話說一半,許盎城忽然反應過來,皺眉道,“你是說容妃?”
“容妃是否懂醫臣也不知道,不過她好歹也是西夏人,也許讓她來看看,會有希望。皇上如此疼愛嫺貴妃,老朽也不敢知情不報,用不用,卻是要看皇上的。”
任嫺歌透過眼縫,明顯看到太醫的眼睛閃過一抹異樣。
這人有問題,不能用啊……
任嫺歌滿心着急,但依舊什麼也做不了。
許盎城想了一會,點點頭,“傳容妃立刻過來吧。”
任嫺歌忍不住在心裡狠狠罵他一句。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可這關心,到底是救人還是害她,可真的不一定。太醫有問題,那麼她的情況,也很可能和太醫說的不一樣,尉遲軒下毒,雪兒能那麼好心救她纔怪。
她着急,卻無濟於事。
不一會雪兒來了,像是知道情況,也沒有對許盎城行禮,只是走到牀邊,看着許盎城。
“嫺貴妃中了毒,你……”許盎城有些猶豫。
雪兒卻一點也不猶豫,淡淡道:“我知道。嫺貴妃身上的毒不是我下的,我也解不了。我只能緩解,讓她沒有生命危險,皇上有時間慢慢去找解藥。不過我是西夏人,先前我說了很多事,有真有假,皇上信不信我,我卻不知道。”
“我不信你。”許盎城這下倒是沒有猶豫,但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不過,我可以讓你醫治嫺貴妃。她吃了什麼用了什麼,你也給我吃下去用下去,若是她將來有任何危險,我便拿你的命,還有整個西夏爲她陪葬!”
這話讓任嫺歌愣了愣。
雪兒卻仍是淡淡道:“皇上,兩國交戰,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皇上應該知道,我和七哥在謀劃些什麼了。那麼,我也不妨告訴皇上,七哥既然有心稱帝,你也有心打敗西夏,那麼我們便有了共同的目的。西夏,西燕,還有我和七哥,我們這三方,彼此掣肘,隨便兩方也都有聯手的理由。所以,我們希望,皇上你能幫助我七哥坐上帝位,到時候,嫺貴妃的解藥雙手奉上,而與此同時的交換理由,便是立我爲後,西夏西燕永結秦晉之好。皇上以爲如何?”
“你既然是他妹妹,他如果坐上那個位置,你回去豈不是榮華富貴?又何必一定要留在這裡。”
雪兒道:“七哥只有我這麼一個能信任的人,我也只有七哥一個親人,其他的,我不認。所以,爲七哥做點事,不也是應該的嘛?再說……”
她頓了頓,看了眼牀上躺着的任嫺歌,方纔緩緩道:“再說,雖然一開始只是計謀而已,但我是真的喜歡皇上你,況且我現在……也有了你的孩子。”
她說着,伸手撫上腹部,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許盎城忽然想起來,他是和雪兒行過房的,雖然那次是喝醉了,可在重華宮和他一夜雲雨的,確實是雪兒。
“你……你真的懷孕了?”
雪兒點點頭,正色道:“我沒有必要用這個騙你,若不信,大可讓太醫把脈。”
太醫本來就在身邊,見許盎城示意,連忙上前,“啓稟皇上,前幾日容妃娘娘噁心嘔吐不思飲食,臣把過脈,確實已經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了。”
許盎城一陣恍惚。
任嫺歌卻不禁愣了,兩個月的話,那豈不是就是雪兒封妃的時候?
那天晚上,許盎城來找她,明顯有些不對,可當時她沒多想,直接推開就溜出宮了。第二天一早回來,沒進自家宮門,便被人領到了承禧宮,說是皇上有命,容妃要在自個兒宮裡闔宮覲見。
當時她就覺得怪怪的,說是闔宮覲見,但卻不是在太后宮裡也不是在位份最高的她的重華宮,反而來承禧宮。
而需要行禮覲見的人,卻是承禧宮的主人,剛被封爲容妃的雪兒。
這怎麼看怎麼不合禮法的事情,卻就那麼進行了。
而那之後,隱隱約約總覺得旁人在悄悄議論什麼,可見到她卻又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這種詭異的情況,當時是持續了好一陣的。
可她沒多想,以爲只是因爲宮中添了新人,大家對她這個曾經最受寵的人多了些閒話罷了,沒當回事。
難道說,當初她只是自以爲是的胡思亂想,其實真相,卻是那個她溜出宮的夜裡,新晉入宮的雪兒和許盎城雲雨一夜了嗎?
因爲從來沒有和其他人怎麼親密的許盎城,寵幸了雪兒,所以大家纔會那樣麼?
從未有過的心痛,任嫺歌感覺自己心口像是被紮了一下,格外的痛。不……這不是錯覺,是真的痛。
毒入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