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得了自由,冷哼了一聲,臉上,卻突地一僵。
雲裳由於先前失血過多,現在稍有動作就頭暈不止,剛纔一擊已經是用了全力,沒有得手,現在再想襲擊綠蘿已經是不太可能。
她太弱了,到了此時,雲裳不得不承認。
留在這裡,是比要受到綠蘿折磨,看着房子裡的刑具吧,肯定是爲她所準備。
逃出去,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這座木屋在一座高山的懸崖邊,可能是長時間的山風吹着,小木屋的小半個身體都在懸崖外。
雲裳眼中微光一閃,揚起手中匕首,提起全部力氣向綠蘿刺去!
得到的自然是綠蘿不屑的冷笑:“強弩之弓,還掙扎什麼!”
“不掙扎,怎麼讓你也體會一下這癢癢粉的滋味!”
雲裳故意放慢了速度,從懷中掏出一包白紙包,向着綠蘿撒了過去。
綠蘿一看她手中竟然拿了癢癢粉,原本向雲裳豎起來的長劍收了回去,生怕被她撒到,身體一偏,想躲過去。
雲裳等得便是她這一偏身體,不管不顧地把癢癢粉扔了過去,自己卻拔腿跑向木屋之外。
“你想跑?!”
綠蘿明白了她的真實意圖,緊隨其後,一揚手,一道劍光逼了過去,可雲裳此時不能浪費時間躲避,後背生生捱了一劍,弟子服和貼身的衣物一同綻裂,露出月光下白皙似玉的後背。
血液流下,鮮紅如蛇吐出的信子。
綠蘿看她跑到前面,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臉上帶着輕鬆的詭異的笑,不急不緩地上前,道:“你真不長眼,竟然跑到了這裡,四面都是懸崖,下面是可以摔得人粉身碎骨的高空。你,倒是跑啊?”
雲裳低頭笑了笑,她當然知道這裡是懸崖,綠蘿敢把她帶來這個地方,那這裡的人她一定認識,自己往她的熟人堆裡逃,不是找死嗎?最後還是會被她抓回去,慢慢體會那些刑具的滋味。
與其被她慢慢折磨死,還不如賭上一把,自己跳下懸崖,若能活下來,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能,自己也能落個全屍,痛快地死去。
雲裳抱着這樣的念頭,站在離懸崖處一丈遠的地方,看着身後駭人的高空,不知下面有沒有湖泊之類的,就像她上次掉下來的一樣。
“你,還要往後退嗎?”綠蘿提着長劍,步步走來,臉上笑意盎然。
“不後退,給你這惡毒女人當玩具?你以爲我跟你似的那麼傻?”
“我傻?”綠蘿笑了一聲,“雲裳,你先看看我們現在的處境,是誰比較狼狽一些。”
背上被長劍劃破的傷口還在疼痛,雲裳抹了一把臉上不斷滲出的汗珠,笑道:“我可不會主動愛上一個年級都能當我爹的彪形粗壯大漢,放着溫皖那樣的小白臉,居然眼光走形,看上了跟你親叔叔一般大的左叔叔,還爲他丟了清白身子……”
“雲裳!”
話還沒完,綠蘿就一聲怒
喝,撲了過去,雲裳不躲不避,不偏不倚,上前一步,迎了上去!
在綠蘿驚詫的目光裡,雲裳黛黑的衣袂飄飛,在她側身滑過,仰腰側身,一把抓住了綠蘿的腰間的衣服,帶着她向後退去!
“雲裳!你!”
綠蘿被她這麼一抓,半空中的身體失去平衡,跌落在地,被雲裳死命地在地上拖了幾步。
察覺到她的目的,不禁驚呼一聲,眼看着兩人撕扯間已經退到了懸崖處!
一道綠色暗芒砍向雲裳手臂,雲裳吃痛,卻仍然狠狠抓着綠蘿的衣裳,死也不肯放手!
雲裳抓着綠蘿這般的重物,拼盡了全力縱身一躍,身體向後墜去,手上一道炸裂一般的傷口泂泂往外流着血,一瞬間,就染紅了一條手臂!
綠蘿的身體隨着她飄出懸崖,眼中閃過絕望之色,今日竟是要跟這個她最是厭惡的女人同落山崖?!
雲裳抱了必死的念頭,心道能死一個是一個,綠蘿若真的被她這樣拽下去,摔死了,兩個人之間所有仇怨就這樣結束。若是兩人都大命不死,那這般屈辱深仇,定是要報的!
眼見着綠蘿被她拽下了懸崖,不料眼前一道黑影閃過,一條胳膊突然無力,手中死命抓着的綠蘿的手指鬆了開來。
一剎那間,雲裳明白了有人在救綠蘿,另一隻握着匕首的手胡亂一抓,揪住了一把綠蘿的長髮。
“啊!”綠蘿一大把頭髮被拽在雲裳手裡,慘痛地呼叫。
雲裳這纔看清楚眼前的狀況。
一個黑衣人抓着懸崖邊的一跟樹幹,一手攬着綠蘿的腰肢,綠蘿被她拽得死直的頭髮下是她自己。
當然,這只是一瞬間的景象。
下一刻,雲裳拽着綠蘿長髮的手向上一提,借力又往上提了半截,身體向上躍起的那刻,雲裳手中匕首從綠蘿背上狠狠劃了下去,尖利的匕首劃開皮肉,劃開綠蘿的衣物,劃開那隻攬着綠蘿腰肢的手臂,那隻手臂一顫,綠蘿險些掉下去,可見這人修爲並不精湛。
身體向上提起一寸高之後,又“倏”地向下猛速墜落。
冰冷的山風在身邊颯颯作響,翠綠的樹葉被風吹得嘩嘩啦啦,迴盪在空擋的山澗裡,如某種動物嘶吼的叫聲。
雲裳的身體急速墜去,上面是黑衣男子不知是因爲胳膊被劃出深深血痕疼痛而放大的眼眸,還是因爲看見臨死也要在綠蘿身上刻下一道劍傷,這般決絕的雲裳才驚訝。
綠蘿頸後被雲裳狠狠劃下的傷口迸裂出鮮紅血液來,像記憶裡前世沒有關緊的自來水管,一滴又一滴,一串又一串地向她墜了下來,跟着她的身體一齊墜落。
奇怪,我明明把她的衣服也割破了,怎麼不跟着一齊落下來?
這個念頭剛閃過,就看見半空裡黑衣男子震驚之餘把尖叫哭喊着的綠蘿向上一提,兩層衣服頓時飄落下來,剩下一層褻衣也許沒有滑到底,可是到底劃開了,強勁的山風一吹,綠蘿身上的褻衣被垂落在她的腰間
,整個上身頓時光溜溜了……
這下,該被看光了吧。
雲裳哼了一聲,嘴角溢出一絲笑。
隨即,身體像是落在了硬物上面,粉身碎骨般的疼痛席捲全身,好像全身的骨頭都被重新拆開卸下了去,雲裳的一聲痛哼哽在喉嚨裡,再也承受不住這徹骨的痛意,昏了過去。
雲裳醒來的時候正值夜晚。
子時的夜晚像是周圍被拉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密不透光的帷帳,將人細細密密地包裹在裡面,只看得見一絲微弱的月光,一星半點亮起的似乎都快要隕落的星子。
雲裳斜躺着,不知自己在哪裡,稍微動了動腳,好像腳下馬上發出一聲“嘎吱”,什麼要斷裂的聲音。
樹枝?
雲裳馬上明白了過來,踩着樹枝的腳輕輕鬆開,隨即便聽到下一刻樹枝嘎巴斷裂,過了約摸五秒鐘,發出了落在崖底的回聲。
腳下的山崖應該還有個一二百米左右,跳下去,那是找死,誰知道下面會不會有個什麼獵人設下的陷阱啊,豎着的木樁啊什麼的。
雲裳又轉了轉眼睛,慢慢地,像是身上器官的知覺都甦醒了一般,開始覺出身上的疼痛來。
左右的手指,鑽心地痛,彷彿有人按了一根牙籤在手指甲裡面,雲裳試着動了動,才駭然發現,自己的手指夾在了兩根生長的極爲怪異的樹杈裡。
雲裳動了動另一隻手,竟然感覺到,匕首居然還被她緊緊攥在手裡,這下好了!
心中一喜,她找到另一個落腳處,站穩了身體,幫助手指從樹杈中拿了出來,應該是卡得太緊,時間太久,原本纖細的小手指現在腫脹的像一隻香腸,還動彈不得,沒有知覺。
藉着微弱的月光,雲裳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身體一動,身下就有樹葉沙沙作響,看來是自己幸運,橫着掉在了一棵茂密參天的大樹上。
也幸虧雲裳落下山崖前狠狠在綠蘿背上劃了一刀,此時綠蘿正忙着醫治自己的傷口,沒空管她,才讓她得以逃生。
而她掉下來的時候是晚上,現在還是晚上,嘴脣又幹又渴,手臂上大片的血液也早已凝固,想必現在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即使月光微弱,雲裳還是能看見自己手臂上綠蘿砍下的那一刀,傷口向外翻開,皮肉炸裂着,整條手臂都是鮮血流淌凝結後的乾涸血塊,一動就成片地往下掉。
後背上的傷也是如此,雖然是被綠蘿的劍光所傷,不及手臂上的又深又狠,可還是能感覺到肌肉拉扯時,清晰又深切的痛意,絲絲縷縷傳進大腦神經,真不知道身上有這麼多的傷口自己是怎麼在佈滿樹枝和樹杈的大樹上躺了一天的,但也沒有失血而死,真是奇怪。
濃如潑墨的夜色裡,雲裳冷冷而笑,綠蘿,你真應該爲我慶幸,爲我們慶幸,慶祝我們以後還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雲裳睡了一整天,自然再無睡意,摸着身下這參天古樹的樹枝,有些惆悵,這麼高,要她怎麼下去纔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