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娟花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搖了搖頭,“沒事。”頓了下,又柔聲道:“野雲,你衣服溼了,去換件吧,這天兒還有些涼,若是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野雲低頭一瞧,果真胸口溼了一大片,她點了點頭,饒到裡間換衣服去了。
張娟花嘴角露出一個狡詐的笑意,她迅速起身,顧不得被縛着的雙手,走到門口,張望了下,見沒什麼人,便立即往院外跑,但跑到院門口的時候一下子停了下來,立在原地遲疑不前。
旺財原本臥在院門口,現下已經站起身來,圓溜溜的黑眼睛直直的盯着張娟花,張娟花心下有些緊張,緊縛着的雙手手心裡全是汗,她慢慢向院門口移動,直至一步踏出院門口後不見旺財有任何異動,心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繼而大步往外跑去。
程嘯天和王先澤到達竹清院的時候,丫鬟進去稟報,程悅這才從主屋出來。
程嘯天皺着眉,開口問道:“怎麼回事?是你派丫鬟報的官?果真是你院裡的丫鬟偷了子瑜所做的文章?這事爲什麼不先告訴我?”
程悅懶得搭理他,偏頭看向站於程嘯天右後側的青年男子,男子極爲年輕,此時有些拘謹的站着,眼神閃爍,程悅見他身上穿着官服,有些疑惑,“你是?”
王先澤這人從小到大一直有個毛病,就是一見着女孩子就會臉紅,更不用說與她對視和說話了,他撇開眼睛,“我,我是新上任的知,知府,這次的事由我,我負責調查。”一句話被他說得零零碎碎,說完後還鬧了個大紅臉。
程悅嘴角上翹,很給面子的沒笑出聲來,對他行了禮,這才緩緩道:“知府大人,那偷了東西的丫鬟此時並不在我院中,且真正想要得到我哥哥文章的另有其人,還請大人隨我來。”
她說話不卑不亢,一雙眼睛亮而有神,王先澤只看了她一眼便又立刻垂下頭來,他雖不知她究竟要帶自己去看什麼,但還是應下了,身後的四個官差見自家老爺這幅模樣,不由得嘴角抽了兩下。
程悅見他應了,便領着他出了竹清院,往一條小道上走,從頭至尾都不曾與程嘯天說一句話。
程嘯天臉色極其難看,但並沒有當場發作,而是也跟着她出了竹清院,等走到半路時,程嘯天面上不顯,心下卻覺得奇怪,因爲此條道正是通往二子程子豪所住的柏華院,等離那院落越來越近時,他臉上的神色漸漸緊繃起來,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剛想開口阻止便聽程悅道:“知府大人,若是我們再靠近必定會被發現,到時想看的也就看不到了,不知你所帶的人中是否有武藝高強的,我們可隱於院中枝繁葉茂的樹上觀看便好,不知知府大人意下如何?”
不待王先澤開口,程嘯天便沉着臉呵斥道:“爬到樹上去,你一個女兒家做出這等事成何體統,竟還有拉着知府大人這般做。”呵斥完程悅,他又
轉向王先澤,道:“小女胡鬧不懂事,還望你不要怪罪於她纔好。”
王先澤好脾氣的笑了笑,“無礙。”頓了下,他轉向程悅,卻不看她的眼睛,道:“你說得極有道理,如若這般正大光明的進去,必定會打草驚蛇,就依你所言。”
程嘯天沒想到王先澤會同意,立時道:“六丫頭,你不是說你院裡有個丫鬟偷了子瑜所做的文章嗎?你現在最該做的便是將那丫鬟交出來,而不是做這等不成體統的事。”
程悅眨了眨眼,無辜道:“我就是帶知府大人去見那丫鬟的啊,那丫鬟現下就在柏華院內。”
程嘯天:“……”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只希望子豪不要做出那等事纔好,不然他要如何保他?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王先澤臉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有了計較,看來將軍府的嫡女果真不受寵,他咳了聲,“不過六姑娘,我帶來的人中並沒有武功特別高的,極有可能會驚動院中的人。”頓了下,又道:“不知這個院中住的是誰?”
程悅笑眯眯道:“是我二哥。”
王先澤臉上現出一絲尷尬來,這件事好像牽扯得挺多,將軍府的二子和這六姑娘應該不是一個生母所出,這裡面會不會牽扯到別人的家務事,若是真的弄錯了人那他就真夠尷尬了!
程悅打量着王先澤,心想若是這知府真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那今日就算她把程子豪揪出來也沒什麼用,她沒說話,等着王先澤考慮好。
過了片刻,王先澤重新看向程悅,這次他對上了程悅的眼睛,雖然臉還是有些發紅,但說話卻不結巴了,“我想看看這院子裡究竟有什麼?”說到這他轉頭看向程嘯天,“不知將軍可否將我送到樹上?”
程嘯天臉色陰沉得彷彿要淌出墨來,但終究點了頭,伸手拎起王先澤,便往柏華院裡靠着牆的那顆繁茂的大樹躍去,程悅嘴角勾了勾,在衆人還未看清前,她已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轉而出現在王先澤的身旁。
不光是王先澤訝異的看着程悅,就連程嘯天都訝異的看着她,程嘯天心下很清楚,程悅沒有任何武功,那她能毫無聲息的出現在樹上,就只能說明是有人送她上來的,但程嘯天自詡武藝高強,也不曾看清送她上來之人的身影,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一絲陰霾,繼而歸爲沉寂。
王先澤好奇的看了眼這六姑娘,他以爲這六姑娘身邊的暗衛是程嘯天特意派給她的,這六姑娘究竟受不受寵他現下還真有些不確定了,但他方纔已下定決心要將此事調查清楚,不管將軍府府內有何事,他都要調查下去。
院內沒什麼動靜,只兩三個丫鬟小廝在做着活計,等了片刻都不見有其他動靜,程嘯天吊起的心略微放寬了些,他壓低聲音道:“六丫頭,你讓我們看的便是這個?你可知戲弄朝廷官員會有多
大的罪,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了你。”
程悅嘴角勾了勾,眼裡閃過一抹譏諷,卻什麼都沒說。
王先澤笑了笑,好脾氣道:“無妨,若是到最後真什麼都沒有,我也不會怪罪六姑娘,畢竟六姑娘年紀還小。”他話裡頭的意思是他還想繼續在樹上呆着。
程悅看了眼王先澤,眼裡閃過一絲意外。
過了片刻,院裡終於有了動靜,只見主屋的門開了半扇,一個着粉色丫鬟服的丫鬟走了出來,她剛走出來便將主屋的門又給關上了,然後她出了柏華院,過得片刻便又回來,重新走進主屋。
這時,主屋的門大開,那丫鬟拖着一個人走了出來,由於離得有些遠,並不能完全看清她們的面貌,但動作還是能略微看清,只見那被拖着的女人在不停的掙扎,她發出的聲音極尖銳,“程子豪,你不能這麼對我,若不是你讓我偷程子瑜的文章,我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你現在想一腳踹掉我,我告訴你沒門,若是我被官差給抓了,我一定會把你供出來,而且六姑娘已經知道了所有事實。”說罷,還癲狂的大笑不止!
程子豪終於忍無可忍的從屋內走了出來,怒聲道:“你給我閉嘴。”
原本院內的幾個丫鬟小廝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思一個個伸長脖子看着,此時見主子出來一個個全都垂下頭來,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可那耳朵卻還豎着尖尖的。
張娟花見程子豪出來後,更是肆無忌憚道:“呵,你敢做還不敢認了啊!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你是如何坑害自己的兄弟。你說若是這事鬧得人盡皆知,你會如何?我就算要下地獄也會拉着你陪葬。”
程子豪緊緊皺着眉頭,心下後悔至極,原本還覺得這女人美得緊,也有些小聰明,可現下再看她只覺得噁心,這個蠢貨,竟然被試了一下就全部都招了,個沒用的東西,“你給我閉嘴。”見她不再瘋笑,又道:“你以爲你現下所說的話會有誰信?你不過是個丫鬟,就算我現下將你打死,只需隨便找個理由,便不會有人怪罪於我,你要是識相的話,就有多遠滾多遠,若是被抓住了,我勸你老老實實承認事情全是你一人所爲的好,否則我保證你活不到第二日。”
張絹花瞪大眼睛看着他,猛的朝他啐了一口,正好吐到他的臉上,“程子豪,我詛咒你,馬上便會遭到報應,我所遭的罪會一一報應到你身上,我現在反正沒有了活路,你的所作所爲我一定會全都說出去。”
程子豪也不生氣,他掏出巾帕擦掉臉上的唾液,擺了擺手,道:“把她給我打出去,哪裡來的瘋女人。”
那丫鬟領命,手上使力將她往院外拖。
程嘯天現下臉已經黑成了一個鍋底,程悅見好戲已經落幕,便對王先澤道:“知府大人,可聽清了?現下我們可以下去了,我相信你是個好官,一定能替我三哥做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