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洪濤不曾想到陶酒酒對自己的過去了解得那麼清楚,分析得那麼透徹,不禁對她另眼相看。才短短几天的功夫,陶酒酒似長大了好幾歲,早不是之前那個活潑嬌憨的小女生了。
陶酒酒對葉洪濤的驚訝視而不見,接着又分析道:“至於對我,你堪稱君子,我們談了幾個月的戀愛,也就是牽手,擁抱,接吻,我想你曾經想過要了我,但尊重了我的意見而做了君子。能在我面前表現出君子的一面,說明我在你的心中還是有份量的。而且,你之前也的確對我很好,我也承認,我是很喜歡你,當聽說我們雙方的父母在商議婚事的時候,我表面上並不熱絡,只是被動的接受,而心裡卻很歡喜。此前,我的確已經準備好成爲你的妻子,是一輩子的妻子!”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又要和我談分手?”葉洪濤激動地問道。
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向來都是陶酒酒灑脫,他則表現得相對沉穩,但這一次,他卻處處沉不住氣。
“我知道你還沒有完全忘記慕婍婍。所以,與其在我和她之間搖擺不定,兩個都傷害,倒不如只傷害我一個,我退出,成全你們。”陶酒酒毫不費勁地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如果你退出了,那我怎麼辦?”葉洪濤就像一個十幾歲的情竇初開的大男孩般,面對自己喜歡的小女生時,無論怎樣都覺得手足無措,“你很清楚,自始至終,我想要的,只有你一個!”
“還記得那個傍晚嗎?你的襯衫上留下了她的口紅印,我追問你究竟是誰,你不告訴我。事後,你主動和好,卻絕口不提她。”陶酒酒捋了捋鬢邊的頭髮,緩緩說道,“洪濤,如果不是還有感情,你爲什麼要在乎她的感受?又何必爲她保守秘密?”
“酒酒……”那天的事情,是他理虧,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坦白,是他的錯;陶酒酒如今只是淡淡地提起,他就無言以對。
“還有,更早以前,你扶一個女子走路被記者偷拍。”陶酒酒說道,“那個女子是誰,想必不用我再問了吧?如果你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又何來這麼多的事情?”
“這些,都是偶然。”葉洪濤說道,“酒酒,我現在和婍婍是朋友而已。”
“你這樣想,別人未必。”陶酒酒仍是搖頭。
“酒酒,你沒有必要爲了所謂的身世就離開我。無論你是誰的女兒,我葉洪濤都愛你!”葉洪濤大聲地宣佈着。
“……”陶酒酒正要回應,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
來人是那位女店員,手上端着菜,恰好是陶酒酒點的水晶煎餃。那些煎餃,皮薄得幾乎透明,餐盤還未放到桌上,香氣已經充滿了整間房間。故而,陶酒酒肚子裡的饞蟲們,一個個奮不顧身地涌動了起來。
“曉亮說了,你一定會喜歡。”葉洪濤體貼地夾了一個餃子,放進陶酒酒的碗裡。
“謝謝。”陶酒酒的語氣客氣而疏遠。
葉洪濤沒有心情吃東西,只靜靜地看着陶酒酒夾着、吃着。進入進食狀態的陶酒酒,又恢復了往日的樣子,她咬的每一口都很使勁,努力地將食物嚥下,唯恐自己吃不飽似的。
眼前這個生動的陶酒酒讓葉洪濤感到溫心,哪怕僅僅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也覺得滿足。
“你不是也餓了嗎?”陶酒酒冷冷地說道,“看能看飽嗎?”
“你不知道有個成語叫做‘秀色可餐’嘛!”葉洪濤調侃地迴應。
若是平時,陶酒酒肯定會老實不客氣地迴應,說不定還會尋兩句話出來損損葉洪濤,但這次,她只是文靜地笑笑,隨口發了一聲“哦”。
陶酒酒現在哪裡還有心情和葉洪濤說笑呢?莫說她決定放棄他,和他分手,就是明早的事情,也讓她心裡沉甸甸地像是背了一塊大石頭。
配型,驗DNA,每一件,都是至關重要的事情,而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
“沈……”葉洪濤本想說沈顏,一想到她極有可能是陶酒酒的生母,只得換了個稱呼,“沈阿姨的身體好些了嗎?”
“還好。”陶酒酒沒有說實話的意思。
“還好是什麼意思?”葉洪濤嚴肅地迴應道,“酒酒,你沒有說實話。你應該還記得張院長吧?”
“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陶酒酒索性也不隱瞞,痛痛快快地全部說出口,“醫院目前沒有合適的腎源,我已經決定在明天前去檢查配型,看看我們的腎能否配型成功,如果……”
“如果配型成功,你就把一隻腎捐給她?”葉洪濤大驚失色。
“那是當然。”陶酒酒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她是我的親生母親。”
到了明天,所有的答案都會揭曉了吧?如果她們的腎配型成功,她就把腎捐給沈顏。就算沈顏不曾養育過她一天,終究是生她的媽媽。沒有沈顏,就沒有她。
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江婉兒當初的苦衷。
原來,當一個人面對生而不養的媽媽,是這樣一種複雜得難以言喻的心情。江婉兒的媽媽是因爲婚姻失敗而放逐自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媽媽;而沈顏呢?陶酒酒兒時的記憶里根本就沒有過她,因而也不知道,當初是因爲怎樣的原因,讓她們這對母女就此分別。
可從最近幾次爲數不多的接觸中,陶酒酒可以感覺到,多少次,沈顏望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遠;多少次,沈顏似要對她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種種過程,在發生的時候只道尋常,只有等到明白緣由之後,才體會得到其中之沉重。
陶酒酒深鎖着眉頭,生平第一次真正領略到憂愁的滋味。
“不要皺眉.酒酒,你該是快樂的酒酒。”葉洪濤伸手至她眉間,撫去那深深的印記。
“洪濤,我們之間的事情,我目前沒有心情去想,等明天過後再說好嗎?”陶酒酒懇切地看着葉洪濤。
“酒酒,我只要你明白一個事實,”葉洪濤目光堅定地凝視着她:“無論你是名門千金也好,是鄰家的女孩也罷,擁有怎樣的父母,具備怎樣的身份,那些根本無足輕重。我愛你,我愛的只是你這個人,而不是其他。”
“如果你說的是真心話,那我先謝謝你。”陶酒酒面無笑容。
“不存在什麼如果,因爲我所說的全都是真心話!”情急之下,葉洪濤一把抓過陶酒酒的手,“等沈阿姨的身體康復,我們就去登記結婚,好不好!”
“結婚?”葉洪濤在這種情況下、這樣的時候提出,陶酒酒只覺得遙遠而飄渺,虛無得連影子都抓不住。
“咳咳……咳咳咳……”
“酒酒,你怎麼了?感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