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父親的童年,對於孩子來說還是缺失的,她就無法像小胖的爸爸一樣,經常趴在地上給兒子做馬騎。
對自己的兒子,藍羽欣一直都覺得是愧疚的。
不就是一個奧特曼嗎?難道她還買不起,大不了這個月她少吃點肉少喝點牛奶,一咬牙,藍羽欣剛準備滿足洛洛的心願時,旁邊一個聲音響起:
“藍羽欣,是你,真的是你?”
僵化在當場,藍羽欣根本就不敢回頭看,這,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就算化成了灰她也不會聽錯的。
他,他怎麼會找到自己的?他,應該還不知道洛洛就是自己的兒子吧?
不自覺的,藍羽欣的身子往旁邊挪移了一點,鴕鳥的希望着,可以擋住洛洛單薄的小身子。
千萬不要讓他看到洛洛了,以洛洛那張與他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面孔,任何人看了,都不會懷疑這兩個人的父子關係。
雖然不知道“離婚”之後,他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再娶。
是刻意的避開吧,藍羽欣不想再讓過往干擾到自己現在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所以封閉自己不去知道那個人的消息。
不管他有沒有再娶,可是以齊家人對於孩子的重視程度,如果知道她給他生了一個孩子,絕對會搶過去的。
民無法與官鬥,何況是她這種沒錢沒勢的小老百姓?
雖然這兩年是她一個人辛辛苦苦的將洛洛拉扯大的,法律情理都只偏向有錢人的。
藍羽欣相信,他絕對有辦法把孩子搶走的。
沒錯,這個叫住藍羽欣的男人就是齊天聘。
他也不算是刻意的尋找藍羽欣,也不能這麼說吧,這五年來他的確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藍羽欣,不過卻一直都是派人去找的。
他自己的工作太忙碌,而且不敢,一是不敢面對總是找不到的那種空蕩蕩的失落感;二來,他無顏以對,不知道找到人之後第一句話說什麼好。
所以都是派人去找的,算是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時間吧。
今天的相遇卻純粹是一個意外、巧合,他根本就不知道藍羽欣在H鎮,也沒想過,會在這裡遇上她。
齊天聘不是因爲高燒昏迷不醒,在醫院裡躺了三天嗎?三天之後,人總算清醒過來了,而且經過了治療也使得到了足夠的休息,神清氣爽精神倍好。
相反,三天以來基本上沒閤眼的張天偉卻因爲一心只想着照顧好總裁大人,自己反而是累倒了。
於是乎,齊天聘讓張天偉在酒店裡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出門去活動,散散步運動一下順便覓食,等一下他會給張天偉帶着飯菜回去的。
隨意的閒逛着,不想,卻走到了一個大型超市的門口,因爲今天是週末,逛超市的人很多。
很多是小夫妻倆帶着孩子一起進去,也許不一定要買什麼重要的東西,他們享受的,只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
不知道爲什麼,他又想起了藍羽欣,以前,他也曾經有過這種幸福快樂的,是他自己傻,太過於盲目自大,以至於丟失了。
這五年來,其實,他都沒有自己去找過,都只是派人去找藍羽欣;因爲他不敢面對,每次沒有找到的那種空虛失望。
一直都沒有找到,也一直都沒有希望,其實家裡人勸過他放棄的。
不是他們不喜歡藍羽欣不是他們狠心絕情,只是這幾年拖下來,齊天聘又長了幾歲,三十好幾的人了,老是不成家,守着一個空無的希望也不是一回事啊。
每當遇到這個時候,齊天聘都會堅持:“我有妻子的,我的妻子是藍羽欣。”
“可是,可是她已經離開了,就算離婚協議書你沒簽署,按照法律規定,分居兩年以上,可以判處自動離婚的。”猶猶豫豫的,孫慧茹還是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其實她最想說的是,我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你就不能正常的結婚生子讓我安心嗎?只是怕刺激到兒子,纔沒說這樣的話。
結果,齊天聘卻說:“媽,你放心,只要我不簽字,她就一輩子是我的妻子,絕對逃不了。”
這倒是,齊家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只是齊夫人還是覺得彆扭,兒子當然還是自己的好,雖然不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五年下來,齊天聘的脾氣是改了不少,還一直在尋找着,這藍羽欣卻怎麼也不露面,心疼兒子之餘,凌夫人也開始對藍羽欣不滿意了。
家人繼續勸說,再三,無果,逼急了齊天聘還會來一句:“當然也是你們非要我娶的,我娶了,那就是我一輩子的老婆了。哼,這輩子除了她,我誰也不要。”
然後,就再也沒人敢逼他了,相反地,老太爺也暗中派人幫着一起尋找了。
可是天地之大人海茫茫的,尤其是對方還是有心躲藏,要想尋找到一個人,多麼的難。
齊天聘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也是爲了躲避心靈的空虛,這幾年他倒是又立了不少的功勞,集團公司裡的生意越做越大,別說他兒子,就是孫子、孫子的孫子,也有一輩子取之不盡的錢財。
可是卻沒有人跟他分享勝利的喜悅,一切都感覺不對勁了。
以前的時候,雖然公司裡有些秘密的事他也不會對藍羽欣講,一個星期還有幾天不在家裡住着,可是每次回去的時候,看見屋裡亮着燈,有人等着他,那種感覺還是非常好的。
家,是啊,那是他的家,他的妻子曾經溫馨用心的去佈置,可是他自己,又何曾珍惜過?所以纔會失去吧,以這麼殘忍的方式。
看着一個個小家庭相擁着,往超市裡走去的時候,齊天聘搜尋着自己的記憶,他可曾,陪伴自己的妻子,做過這樣的事情?
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家庭會對一個男人如此的重要。
以前的時候,在齊天聘的心目中,他有許多的大事業要忙碌,哪裡顧得上家裡兒女情長的小事情?
以前的大部分細節差不多都忘了,在他心裡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印象,可是對於藍羽欣,也以爲自己不那麼關心的。
那又爲什麼,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裡?
一開始,齊天聘以爲只是因爲張天偉的彙報,他讓張天偉跟着藍羽欣,發生在她身上無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向自己彙報。
所以,他纔會格外的對那個女人關注,記憶猶新。
可是到後來,她已經離開了,沒有人會再將那個女人的一點一滴報告給他,甚至都不能再看到她的人了,爲什麼,關於她的一些小事情,自己反而都清楚地記得?
比方說,齊天聘知道,雖然一開始的時候,藍羽欣幾乎是空着身子到他家的,原先的房屋傢俱都是他請下面的人去安排佈置的,藍家人對她並不好,結婚也沒有多少嫁妝。
當然了,當時孫慧茹也幫了他許多。
住進去之後,藍羽欣卻會嫌棄屋子沒有“人氣”,逐漸的添置了許多小玩意。
齊天聘一個人住在那個屋子裡,慢慢追憶的時候,卻逐漸發現了許多,以前都沒在意過的細節。
窗簾換上了天藍色的,潔白的牀單外面,攏上了淺紅的牀罩。當時的他,根本就懶得理會,甚至沒有去罵她一句幼稚。
客廳裡多了花瓶,屋子裡增加了許多的小擺設,還有自從結婚以後,那裡真正有家的味道了。
至少廚房不再是擺設,藍羽欣的廚藝真的很不錯,每次吃得他都吃齒頰留香。
至於他自己,他也會做飯,基本上,只限於做出來的東西是人吃的罷了。
藍羽欣對於他,對於那個家,是費了很多心思的。
比方說,從母親那裡知道了自己的喜好,每次做飯的時候,菜色都是他喜歡的。
知道他除了在公司裡,其實在家裡比較放鬆,最討厭西裝和正裝,所以每個週末的時候,她都會幫他挑選一些合適的衣服置換。
齊天聘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每次脫了衣服扔得到處都是,又不喜歡收拾。
還洗澡洗完了才發現,忘了帶換洗的衣服進去。其實他以前也不是這樣的,自從有了生活助理,什麼事都讓張天偉幫他處理之後,就變得懶散了。
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於是乎,每次藍羽欣都要收拾他換下來的那些衣服,需要乾洗的需要手洗的分門別類放好,內衣褲晚上睡覺之前都會幫他清洗乾淨。
冰箱裡總是備齊了各種食材,都是他喜歡的,牛奶也是他喜歡的牌子。
藍羽欣離開之後,他一個人堅持着還是住在那個屋子,卻很少讓張天偉進去了。
他不想,多一個人分散了屋裡藍羽欣留下的氣味。
於是,一些災難也就來臨了,上完大號才發現沒紙了,洗完澡才發現沒帶衣服進去。幸好每次回家他都會把窗簾拉上,要不然,人家還以爲他是一個暴露狂。
也就發現了藍羽欣之對於他的重要性,就像吃了鴉片的人,上癮了,怎麼也戒不掉。
以前沒有她,一個人也活得好好的,現在竟然發現,以前的自己,生活的是這麼的不開心、不快樂。
不知不覺的,齊天聘竟然站在超市門口出神,發呆了十來分鐘。後來,終於忍不住的,腳步隨着人羣,也往裡面走去了。
記憶中,不止沒有陪藍羽欣逛過,好像他自己,也沒進過超市這麼神聖的地方。家裡的生活用品,母親或者張天偉,按時都會幫他添置的,不用他操心。
可是除了工作,他又會幹什麼?廢人一個。
檢討着自己,進了超市之後,齊天聘學着別人的樣子,找了一個購物車推着。準備也去買點菜,給張天偉燉燉湯什麼的,小夥子這幾天辛苦了。
酒店裡一應設施齊全,借用一下他們的廚房,應該是沒問題的。
於是也就推着車,隨着人流,從日用品區往生鮮蔬果區走去。可是他又不知道買什麼東西好,以往都有人幫他把冰箱塞滿的。
走着走着,耳朵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簡直就不敢相信,再也無法挪動腳步了。
雖然,雖然已經有足足三年,沒有聽見了,可是他不會聽錯的,這個聲音不就是——那消失了已久的,逃妻?
聽見了藍羽欣的聲音,她是和別人在對話,可是聽見說話的內容,還有那說話的對象,齊天聘還是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那個女人是藍羽欣,雖然只是聽見聲音看見背影,齊天聘對自己的聽力還有記憶力很有自信,不會認錯人的。
那,那個小男孩是誰?
他叫藍羽欣媽媽,難道說,她又已經再結婚,且生了孩子?
想想也不對,看那個小男孩的年齡,已經有兩三歲的樣子,除非是藍羽欣一離開又找了一個男人馬上就懷孕了,要不然,生不出這麼大的孩子來的。
這個時候,本來一心踮起腳尖望着櫃檯上玩具的小男孩回頭瞄了一眼,繼而又專心的盯着他的那個什麼叫做奧特曼的去了。
只那一眼,齊天聘就像被雷擊一樣,完全是反應不過來了。
這邊廂,藍羽欣還在徒勞的,想用自己的身子擋住洛洛。殊不知,人家早已看見且看清楚了,那眉眼那五官,差不多有幾根眼睫毛,都瞧得很清楚。
齊天聘現在還一直都沒吱聲,只是因爲驚訝、好奇。
大腦好像被雷劈了一樣,眼神直直的望着那個小男孩的背影,那張臉,那張臉,太熟悉了,他幾乎天天可以看到,從鏡子中。
那,不正是年輕了三十多歲的自己?
看着那個還在躲躲藏藏的女人,已經那個唯唯諾諾的縮小版的“自己”,找到了逃妻的喜悅已經消失無影,怒從心生,齊天聘忍不住的大吼起來:“該死的女人,你是帶球跑的?”
二十分鐘以後,轉移戰場,兩個一臉凝重的大人,還有一個怯怯的小男孩,一起坐在藍羽欣家中的客廳裡。
說起來,這也不算是藍羽欣的家,只是一年多前她從溫夫人那裡借住的房子。溫夫人是非要送給藍羽欣的,她不肯,覺得那樣是侮辱了溫世煒的感情。
堅持只是租住,且非要付房租給溫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溫夫人才沒有再堅持,只說先記着帳,以後她會連本帶利的支取的。
於是,這套房子藍羽欣也就一直在住着了,分租給別人,她不想賺那個錢,多惹麻煩。
超市裡的工作經常加班加點的,雖然很辛苦,可是起碼,可以很好地養活她和孩子。
藍羽欣沉默着,因爲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齊天聘也一直都沉默,也是因爲,同樣的原因。
一直都在找她,也曾設想過許多,找到了她之後,會告之事情原委。
都是被藍芷欣設計利用了,請求她的原諒,然後帶她回家。
很好很圓滿,大團圓的結局。
沒想到真正面對的時候,齊天聘怔住了,設想好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孩子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
只是看到藍羽欣的第一眼,他就有一個感覺,這個女人變了,獨立自主,堅強自信,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小女人了。
也許,本來藍羽欣就是這樣的個性,能在那樣沒有愛的家庭環境中成長,可想而知,她受過多少委屈,性格里有多麼頑強的一面,才能支撐到現在。
是他從來就沒有關心瞭解過她吧?忍不住的,齊天聘對自己的自責又增加了一分。
同時讓他反應不過來的,還是那個意外,他望着一直坐在沙發上低頭沉默不語的小男孩,心裡實在震驚。
不可否認,父愛是天生的,他愛那個小男孩,卻又——不知道如何去愛,如何去表達。
藍羽欣自然也看出了齊天聘目光的矛盾掙扎,用眼睛白的地方瞄了他一下,然後好不溫柔的對洛洛說道:“乖,你先回房,去玩你的奧特曼,媽媽有話跟這位叔叔說。”
叔叔?這個刺耳的稱呼蟄了齊天聘一下,才準備開口呢,被藍羽欣狠狠地一瞪,繼續縮着脖子坐在那裡,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洛洛小朋友自然也看出了媽媽和那個奇怪的叔叔之間的不對勁,不過看在奇怪叔叔剛纔幫他買了奧特曼還有許多其他玩具的份上,不計較那麼多。
“這些都是我的,我都可以拿回房去玩?”
看見藍羽欣點頭,洛洛望着歡呼一聲,抱着他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力的往房門口移動。
畢竟還不到三歲,年紀小力氣有限,抱着那些東西的時候顯得很吃力。
齊天聘想要起身去幫忙,又被藍羽欣狠狠地瞪了一眼,自覺無趣的摸了摸鼻子,這個女人,怎麼變得這麼番了?
藍羽欣很嚴厲地對孩子說:“洛洛,要量力而爲。”
終於死心了,將手裡的東西放下,撿起自己最感興趣的兩樣,洛洛小朋友對媽媽說:“我先玩這兩個。”
繼而,不放心的又口齒不清的補充了一句:“媽媽,那些東西你首藤(收拾)好,我明天再玩哦。”
藍羽欣看着那個小小的身影,臉上的笑容是得意而自豪的,不嬌縱任性,體貼懂事,她把兒子教育的很好。
雖然,其實齊天聘心裡也是這麼以爲的,可卻還是有一點難受的感覺。
這是他的兒子啊,本來應該是齊家的寶貝,受到大家的疼愛呵護,他相信,爺爺雖然對他教育嚴格,可是人老了含飴弄孫的心情卻是迫切而又期待的,對於他的孩子,一定會是最疼愛的那個,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還有他的父母,其實年紀也都大了,早應該退休在家裡享清福。
爸媽卻都說不肯,勞動了一輩子,閒在家裡會發黴的,除非如果他有了孩子,二老自然會不一樣了,他們寧願呆在家裡含飴弄孫呢。
不止一次的,孫慧茹就曾對齊天聘說過:“你媽我今天能坐上這個位置是被迫的,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當什麼女強人,瀟然,你早一點生個孫子給我抱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他這個本應該受到萬衆矚目的孩子,齊家的寶貝金孫,卻被那個可惡的女人帶離了自己的身邊,肯定吃了許多的苦頭。
雖然這母女倆看起來不是那麼的落魄,但看他們的衣服,不是名牌,那樸素如灰的樣子,齊天聘看着都覺得心疼,只怕是,他們家的傭人穿得都比他們好很多吧?
什麼爛衣服嘛,一堆破抹布裹在身上而已。
想起在超市裡看到的那一幕,更是心如刀絞,幾十塊錢的玩具而已,孩子那麼懇求,也捨不得給買,只怕是,平日裡,她待他兒子也十分刻薄吧?
一門心思在糾結的齊天聘倒是忘記了,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有多麼的不容易,當年離開的時候,藍羽欣沒有帶走多少錢的。
帶着孩子就有很多工作做不了了,一雙手要養活兩張嘴,其中的困難很難以想象的。
看到齊天聘陰晴不定的臉,藍羽欣心裡也在嘀咕着,合計着,不知道這個男人還會出什麼招對付自己呢。
不過她的臉上看起來很淡定,敵不動我不動,且先看看他要幹什麼再接招吧。
之前在超市偶遇之後,齊天聘居然那樣憤怒的大吼大叫着,一時間,倒是吸引了很多無聊羣衆的圍觀。小鎮上,大家日子過的風平浪靜,很少有什麼供大家娛樂的資本。
超市裡大部分人是認識藍羽欣的,也都好奇,她一個單身女人帶着孩子,孩子的爸爸呢,離婚了還是……藍羽欣一直都很神秘,守口如瓶。
如今,終於有人露面了,聽見齊天聘吼這麼一嗓子,大家都不自覺的往這三個人附近靠攏,都想得到第一手八卦資料呢。
藍羽欣的眼角餘光早就看到,那個小楊,可是伸長了脖子往前夠,就是想看清齊天聘的長相。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不想留在那裡給人家看免費的戲碼,藍羽欣才帶着齊天聘到這裡來的,其實來之後心裡馬上就後悔了,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隨後又很坦然,她明白齊天聘的本事,既然都碰見了,還能往哪裡躲?
過了好久,終於,齊天聘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氣氛,他實在是有太多話想跟藍羽欣說了,於是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種沉寂:“他叫做洛洛?”
說着話的同時,一臉古怪的表情,洛洛,這個名字,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哦,那只是小名,他的大名叫做藍洛塵。”來了來了,藍羽欣在心中說,果然,他是要來和自己搶孩子的。
絕對不能妥協,可是有很無力的發現,除非帶着孩子再一次的逃跑。
以自己的力量,能對抗得過權勢滔天的齊家嗎?
以前自己能逃離,那是因爲他們的不重視,現在,知道了洛洛的存在,只怕他們是不會罷手的。
不是她自戀,而是藍羽欣非常清楚,齊家人對於孩子的看重。
現在,藍羽欣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寄託在“姐姐”身上了。
希望自己離開之後,他和藍芷欣結婚且有孩子了,這樣子,齊家人才不會把所有關注的重點放在他們母子身上。
況且,以藍芷欣的性子,也不會容得下她們母子的。
果然,齊天聘在聽到兒子的大名之後,鐵青的臉色更甚,“什麼,他叫洛洛,他跟着你姓藍?”
“對,他是我兒子,自然是跟我姓藍。齊天聘,我告訴你,洛洛是我一個人的,跟你一毛錢關係都沒有。”這話一說完,藍羽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了。
傻了吧,怎麼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平日裡面對客戶倒是伶牙俐齒的,多難纏的顧客都能應對,怎麼一碰上這個男人,腦袋就不靈光了?
藍羽欣鄙視着,也怨恨着自己,怎麼到了現在,他對她的影響力還這麼大?不是恨他嗎,不是怕想到那些噁心的畫面,早已將他忘記,爲什麼還會有這麼大的情緒變化?
齊天聘笑着搖頭,藍羽欣現在張牙舞爪的,他看了卻覺得很可愛,就像一隻被人咬了痛腳的貓咪,相較於以前那個文文靜靜唯唯諾諾的小姑娘,他倒是更享受現在的感覺。
也許,他是有點自虐狂吧。
“既然你自己先提出來了,那我們來探討一下這個問題,洛洛是我的孩子。”總裁大人直接用的肯定句。
藍羽欣窘迫的耷拉着腦袋瓜子,準備逃避這種話題,因爲她知道,事實真相掩蓋不了。
且不說他們相似的面容,現在醫學條件這麼發達,隨便的去醫院檢驗一下DNA,就什麼都出來了。
撒謊無濟於事,可是就這麼的承認,又覺得不甘心。
於是,藍羽欣乾脆沉默着,什麼都不說了。
齊天聘也不需要她再說什麼了,因爲事實已經擺在那裡了,“洛洛就是我的兒子,好你個女人,你自己跑了不說,還帶着我的兒子一起跑了?”
其實他不想這樣說的,原計劃溫言軟語說幾句好話,賠個禮道個歉,老婆孩子就可以一起領回家了。
只是,習慣了強勢,對着下屬發號施令,太過於溫存的話語齊天聘現在都不知道如何講了。
藍羽欣一臉的驚嚇,雙手緊握成拳,又鬆開,再握緊,如此反覆幾次,似乎就可以給她帶來勇氣力量了。
“當年,是你不要我,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離開你的時候,我並不確定已經懷孕了,你現在還來追究這個什麼意思?告訴你,洛洛是我的,我一個人的,我的命根子。齊天聘,如果你要跟我搶,哪怕,哪怕你們齊家以權比人,我也不會放棄的。”
齊天聘額間的皺紋更深了,有點不明白,爲什麼藍羽欣的反應這麼大,他什麼時候說過要跟她搶孩子了?
當然了,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不會明白的,他剛纔的話聽在藍羽欣的耳朵裡,意思就是要跟他搶孩子的。
“我——”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兜裡的手機響起來了,接通之後,居然是張天偉,聽見小夥子那有氣無力的聲音,齊天聘才驀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助理張天偉還在酒店裡等着,他要燉湯給他喝,都過了這麼久,怕只能隨便弄點快餐小炒回去給他吃了。
而且,今天本來是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這邊分公司還有客戶的老總也都會出席,他必須要參加。
只是因爲身體條件不允許,跟對方講明瞭情況,他可以坐在電腦前以視頻的方式在H鎮的酒店裡參加會議。
張天偉打電話來,就是爲了提醒,時間快到了,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齊天聘沒辦法,只能灰溜溜的回酒店了,回去之前,卻不放心的,回頭囑咐了一句:“等着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一擡頭看到的,卻是藍羽欣鬆了一口氣的愉悅面容,他是因爲自己要走了所以這麼高興?心裡十分的不是滋味。
藍羽欣當然不會這樣聽話了,齊天聘前腳剛走,她立馬回房收拾東西,準備帶洛洛一起離開。
管他要去哪裡,管它能逃避多久,託得一刻是一刻,她現在還不想正面與齊家的人起衝突。
隨便的拿了一些換洗衣物,最重要的,帶着現金和這幾年才新辦的的銀行卡,藍羽欣牽着兒子腳步匆匆的離開。
就連,洛洛一直追問媽媽要去哪裡要幹什麼,她也沒功夫回答。
結果,還沒走出大門呢,人已經被人攔住了。居然是兩個穿着警察制服的同志,他們守在藍羽欣家門口,一臉的冷凝和嚴肅。
“對不起,小姐,你暫時不能離開這棟房子。”
“爲什麼,我犯了什麼法?”藍羽欣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個,”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輕一點的小同志一臉爲難的說:“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就是接到上峰的命令,藍小姐涉嫌非法盜竊,不能出這個屋子一步,等待着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我?涉嫌非法偷盜?”藍羽欣指着自己的鼻尖,吃驚的叫着,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偷盜本就是犯法的,你們這是濫用同義詞,文盲,知道不?
似乎嫌藍羽欣態度不好,年紀稍大的那位警長一臉的不客氣,直接說:“小姐,你叫什麼叫,現在只是看押,沒有請你回警局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藍羽欣冷笑,直接將雙手伸到年長警察的面前,“好啊,你既然你說我犯了罪,抓我啊,抓我回警察局。我倒要看看,所謂的人民公安是如何辦事的,隨便的污衊小老百姓就是你們的本事?”
年長的警察臉色一滯,眼看着就要發作了,年輕的小警察趕緊調節道:“藍小姐,你別這樣,他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也是按照上級的指令辦事,希望你別爲難我們。”
一下子,藍羽欣就明白了他們話裡的意思,什麼狗屁上級指令,除了齊天聘還有誰會這麼做?
他找人將自己看管起來,是爲了什麼,防止她再度逃跑?不,她又怎麼會有這樣的重要性,是怕她帶走了洛洛吧?
自己該如何做,才能逃得過這場災難?
拎着行李箱垂頭喪氣回到屋子裡的藍羽欣,忍不住的,潸然淚下,這麼多的困難她都熬過來了,這次卻沒有其他辦法了。
只怕是在劫難逃了,齊天聘如果鐵了心要跟她搶兒子,十個藍羽欣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爲了防止她跑了,居然連警察都出面了,人家擺明了是官商勾結用錢辦事的,她又能怎麼辦?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的現實的,她根本就鬥不過他。
可是,要她跟兒子分開?不,藍羽欣拼命地搖頭,洛洛是她的命根子,想要搶走寶貝兒子,可以,除非是從她的屍體上踩過去。
“媽媽,”撫摸着藍羽欣的臉蛋,洛洛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媽媽,你怎麼了?”
“沒事,媽媽沒事。”藍羽欣搖頭,看到可愛的兒子,卻忍不住的,繼續任由淚水在臉上肆虐。好不容易把兒子養到這麼大了,會說會跳,在她不開心的時候,會體貼的喊着媽媽。
這樣的洛洛小朋友要是被人搶走了,還不如——還不如一開始就沒有這個孩子,給了希望再生生被人打破,這纔是最殘忍的事情。
當然了,急匆匆的趕回去開會的總裁大人並不明白藍羽欣此刻的心情,他也是情急之下才這麼做的,他跟省裡的同志關係很好,這次就是託他幫忙的。
要不是這個會議真的十分重要非參加不可,說什麼,也不會離開那對母子半步的。
齊天聘明白,現在他們還沒有把話說清楚,而且那個女人似乎誤解了他的意思,只要不看管好,她鐵定會帶着兒子偷偷離開了。
經歷了這五年的辛苦找尋,齊天聘是深刻的知道了,藍羽欣絕不如同她外表看起來的小白兔模樣,那個女人的倔強固執可見一斑。
打開電腦準備連線之前,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放心,齊天聘又在張天偉耳邊叮囑了幾句。
“什麼,太太找到了?孩子,總裁,你是說,你們有了孩子?”
齊天聘眉頭緊皺,“好了,別問這麼多,去給我看好他們。”
“得令。”調皮的行了一個軍禮,張天偉飛快的離開了,沒走幾步,想起什麼,趕緊往回跑:“那,總裁,太太他們現在在哪裡?”
瞪了他一眼,齊天聘不耐煩的報出一個地址,趕緊與客戶那邊取得聯繫,然後通過網絡的方式參加這次重要的年度經銷會議。
張天偉傻傻的撓了撓頭髮,十分的不好意思,今天的表現很失態啊,不過也實在是太高興了。
總裁找了太太五年,雖然一開始也覺得是總裁對不起太太,但是這五年來總裁的行動他是看在眼裡。
他知道,總裁對太太是真心的,找到了太太,甚至連孩子都有了,這下子可以一家團圓了。
張天偉很爲總裁趕到高興,急匆匆的出了酒店,讓司機送他到了總裁說的那個地址。
看到來訪的人是張天偉,藍羽欣也很高興,當年,這小夥子對她很不錯的,關照有加。
小——呵,不對,現在應該說是大帥哥了,他比她還大兩歲呢,藍羽欣甜甜的叫了一聲:“張大哥。”
張天偉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太太,你叫我張天偉就可以了。”
“別叫我太太了,我們早就離婚了。”說到這個,藍羽欣臉色黯然,倒不是爲了自己。
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死心,現在,更是對感情看得很淡了。
她捨不得的只是兒子,剛纔乾脆抱着孩子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哀悼着自己來不及享受的年輕歲月。
其實藍羽欣現在也不過是28歲而已,卻已經是孩子他媽了,箇中的艱辛滋味又有誰人知道?
最氣人的就是,那個只是出了一顆精子在孩子出生成長過程中都沒有起過任何作用的男人冷不丁就這麼的冒出來了。
還一出現呢,就跟她搶兒子。
“離婚?”張天偉鸚鵡學舌般的重複着,看藍羽欣那個表情,十分鬱悶的樣子,難道總裁沒跟太太說,其實他們還沒離婚,他一直在找她?
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這種事,他一個外人不好說什麼,也許,等總裁親自向太太表白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