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夕幽幽轉了轉眼眸,“你這幸災樂禍的口氣是什麼意思?”
真當她聽不出他的潛臺詞是希望自己和雲井辰繼續打下去嗎?
凌小白心裡那點壞水被凌若夕看穿,立即捂着嘴訕訕的笑笑,“哎喲,寶寶哪有什麼意思,寶寶就是覺得孃親該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成天調戲孃親的壞蛋而已嘛。”
說着,他還扭扭自己的細腰,一副極其無辜極其純良的模樣。
雲井辰頓時有些手癢,特想拍拍他的腦袋,看看他還敢不敢隨便說出教訓這兩個字,但手臂還未擡起,就被一束冷光盯上,這個念頭也在某人警告的眼神中變作了天邊的浮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在她的面前教訓兒子,那代價,絕對比自己調戲她還要嚴重。
雲旭嘴角一抖,很想裝作沒看見某人討好的表情,拒絕承認那唯妻命是從的男人是自己發誓要效忠一生,英明神武的主子!
媽蛋,自從遇到凌姑娘後,少主就在妻奴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這樣下去,將來該如何以振夫綱啊。
他默默的在心底搖了搖頭,對雲井辰格外的同情,但又覺得這純粹是他自找的。
“你們這幫刁民居然敢當衆鬧事?”府衙的官員在門衛的保護下現身,他氣焰囂張地看着眼前靜坐的百姓,眸光怨毒,這些刁民難道是想把事情鬧大,害得自己丟掉烏紗帽嗎?
“大人,請大人明鑑啊,我們只是想要大人體桖民情,降低糧食的價格,這五斗米二兩銀子,太貴了啊,大人!”一個似乎是帶頭的百姓苦苦哀求道,聲線隱帶一絲顫抖。
“孃親,他們看上去好可憐。”凌小白趴在窗邊的護欄上,一個勁地瞅着下面的百姓,心裡升起了絲絲同情。
“知道爲什麼嗎?”凌若夕淡漠地睨了他一眼,“因爲他們手裡無權,沒有能力,所以此時此刻才只能用這樣的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並不覺得這些百姓需要她的憐憫與同情,人或許生來卑賤,但命運卻是可以靠自己改變的,而有的人樂於安命,卻又在涉及到自身的利益後,妄想反抗當權者,殊不知,他們的反抗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效果,這就叫愚昧!
凌小白茫然的搖搖頭,表示自己完全沒聽明白,但他看得出,孃親的不屑與輕蔑,腦袋上浮現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孃親?”他奇怪的嘟嚷了一聲。
“你孃親的意思是,要想不成爲如他們這般的人,就要學會掌控自己的命運。”雲井辰伸出手指,輕輕扯了扯凌小白頭頂上的那戳呆毛,“有同情心是好事,但過度的同情弱者,那是英雄所爲,你想做英雄嗎?”
“纔不要呢。”凌小白毫不猶豫的說道,“英雄都是傻子,都是短命的。”
凌若夕從小就向他灌輸了三觀不正的教導,在凌小白眼中,英雄那都是傻子纔會做的事,他做不了太陽,也沒那麼遠大的志向,只想活得好好的,陪伴在孃親的身邊。
凌若夕滿意的笑了,她希望凌小白心裡能有一方淨土,卻又不願他太過熱血,太過單純,顯然他的回答,讓她很是高興,冷峻的五官微微放柔,似雪山在瞬間消融,美輪美奐。
“你把兒子教育得很好。”雲井辰淡笑着睨了她一眼,只有在不失去赤子之心的前提下,有相對狠絕的手段,他日才能成爲有能之士。
“他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會傾力教導。”凌若夕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對他那副與有榮焉的神情很是不滿。
就在兩人談話間,下面的局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一如雲井辰與凌若夕所料想的那般,百姓們的不識趣徹底激怒了府衙的大臣,他們被門衛用武器打翻在地上,嘶聲哀嚎,閉眼痛哭,那宛如厲鬼般可憐的哭聲,震天動地,但不遠處圍觀的百姓除了面露一絲不忍,誰也不敢上前來爲他們說半句話。
這就是強權!這就是民生。
凌小白神色黯然的趴着,“壞人,他們都是壞人。”
“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凌若夕涼薄地揚起嘴角,對這幫百姓絲毫沒有任何的動容,她早就過了熱血的年紀,也過了憤青的歲數,自然不會爲這樣的畫面動容,上輩子,她看過比這更加悽慘的畫面,在高科技的時代,爆發在世界角落的戰爭,遠比這來得更加可怕,在那樣的生活中,哪怕是一個幾歲大的孩子,也會成爲有利的武器。
而這些百姓,在沒有被逼到退無可退時,他們也只能做到遊街示威,用這樣的方式挑釁強權,冷漠的目光將四周圍觀的人冷漠的姿態盡收眼底,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你說,若是現在造反,有多少人會響應?”
“不足三成。”雲井辰漠然說道,論心狠,他與凌若夕不相上下。
百姓們最後被府衙的侍衛推搡着,押解入牢籠中,一場騷亂最後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旁觀的衆人更是嚇得不敢吭聲,便是看着百姓從眼前被帶走,他們也沒敢說出一句求情的話語。
“太討厭了……這些人真是太可惡了。”凌小白一個勁的嘟嚷着,也不知是在說動手的門衛,還是在說冷眼旁觀的百姓。
凌若夕漠然睨了他一眼,隨後才道:“既然這麼討厭,爲何不出手幫忙?”
“人家打不過他們嘛。”凌小白悻悻的癟了癟嘴,就他這小胳膊小腿的,哪兒是這些人的對手。
“你的想法與這些圍觀的人是一樣的。”凌若夕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在沒有能力的情況下,人只會明哲保身。”
看着她給兒子灌輸某些不正確的道理,雲井辰也不阻止,他可不想自己的兒子將來成長爲一個只有熱血而無大腦的傻瓜。
雲旭瞅瞅一臉冷漠的凌若夕,在看看滿臉縱容的雲井辰,突然間有種他們是天造地設一對的感覺。
這兩人,骨子裡都有着一種名爲涼薄與心狠的東西,可不是般配嗎?
“讓各大店鋪繼續停業,放出風聲,本尊要讓這裡的事傳遍整個南詔。”雲井辰眼波一轉,沉聲命令道,接下來,該是讓南宮玉頭疼的時候了。
整件事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不論是百姓們的反應,還是官府的所作所爲,都按照他的想法在進行。
既然南宮玉敢動搶回她的念頭,他就會讓他知道,覬覦一個不該屬於他的女人,將付出怎樣的代價!他不是仗着這片江山,以爲能與自己爲敵嗎?他倒要看看,若是失去了一切的倚仗,他還能有什麼資本,敢同他搶人。
將他眼底的冰寒看在眼中,雲旭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心裡竟對南宮玉升起了一絲同情。
當天,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小鎮上發生的事,傳遍整個南詔,各地方遊行示威的百姓紛紛後怕,只能將怨氣往肚子裡咽,他們開始嫉恨着不作爲的朝廷,開始怨恨當地哄擡糧價的官府,夜空下,整個南詔國暗潮涌動。
“該死!”南宮玉啪地一聲將手中從各地方呈上的奏摺合上,氣惱的咒罵一句。
局勢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錯誤?爲何各地方的商鋪接連停業,爲何民怨會沸騰?
他頭疼的揉着太陽穴,將摺子隨手拋開,拿起了另一份奏摺,這是由兵部呈上的摺子,上面清楚的記錄着南詔國軍隊的分部,以及人數,還有開戰後的軍需開銷清單。
“阿大。”南宮玉沉聲朝外面喚了一聲。
阿大急忙推門走了進來,“奴才在。”
“差六部尚書即刻進宮議事。”
這個時辰?阿大下意識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如今已是子夜時分了。
“怎麼,沒聽到朕的旨意嗎?”南宮玉對他的驚詫很是不滿,面色不自覺陰沉下去。
阿大背脊一寒,急忙搖頭:“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
他不敢觸怒龍威,縱然心裡有無數的困惑與不解,也只能狠狠的壓在肚子裡,不到半個時辰,得到旨意的六部尚書紛紛從溫暖的牀榻上起身,着一身朝服,連夜進宮與南宮玉議事。
“召集天下兵馬,派人秘密查探雲族的所在地,勒令各地官府將東方家的產業連根拔起,速度要快!”南宮玉下達了自己的旨意,顯然是打算動手了。
“是!”六部尚書根本不敢違揹他的意思,阿二的前車之鑑就在眼前,誰敢反抗?那不是找死嗎?
“雲族的產業遍佈整個南詔,哼,朕倒是不知,一個隱世的世家,其勢力竟會如此之龐大。”想到自己在調查後得到的消息,南宮玉心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燒起來,他無法想象,一個世家竟有這般可怕的勢力,若任由其繼續下去,將來可不是會威脅到皇室的權威嗎?
“讓各地官府對雲族的勢力進行掃蕩,朕不想在自己的國家中,再看見有一間雲族開起的店面,你們明白嗎?”陰鷙如魔的雙眼冷冷地掃過下首的衆人,他已經不願再去思考這麼做會不會動搖江山社稷,他只知道,他絕不容許凌若夕離開!更不允許那個男人在他的面前耀武揚威!
六部尚書面露一絲遲疑,卻在他那壓迫感十足的目光下,只能被迫答應下來。
“皇上,有密信傳到。”阿大忽然從空中一隻白鴿的身上取下一封信箋,他草草看了一遍後,急忙進入御書房,將信箋恭敬的交到南宮玉的手裡。
少年立即接過,頓時,臉上浮現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好!雲井辰,這是天要忘你啊,有軒轅世家助陣,朕何需再懼怕你?”
那封信箋出自軒轅勇的親筆之手,軒轅世家願與南詔共仇敵愾,共同對付雲族,這個消息對南宮玉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他怎能不高興?
他彷彿已經看見了雲井辰被他打敗的畫面,口中溢出一聲張狂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