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圓滿完成凌若夕的交託,在她走後,小丫特意派人留意全國的乞丐,尤其是那些小孩子,她活威逼或利誘或用口才說服他們,爲清風明月樓賣命。
“這是名單,我一共找到了兩百多名乞丐,並且找高手看過他們的根骨,都是學習玄力的好苗子。”說完,她面露期待的看着凌若夕,她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實在是很難讓小丫從中看到些什麼。
也不知道她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人安排在什麼地方?可靠嗎?忠誠嗎?”凌若夕連連問道,要留在她身邊的人,絕不能有二心,更不能沒有忠誠。
“人就在清風明月樓,我擔心南宮玉會因爲這些人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讓他們在樓裡幫忙打打下手,晚上就請人替他們做簡單的基礎訓練。”小丫解釋道,雖說南宮玉沒有在明面上爲難她,但誰也不敢保證,南宮玉會不會一抽風,拿清風明月樓開刀,謹慎一點是很有必要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待會兒我派人同你一起回京師,儘快把那批人帶過來,我親自調教他們。”凌若夕吩咐道。
“是。”小丫沒有問,她所謂的調教到底是什麼,只是隱隱覺得這個詞,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凌若夕揮揮手,示意她下去,又招來暗水,吩咐他率領十人尾隨小丫前往京城,將那批乞兒帶回來。
“姑娘,大可放心,你交代的事,我們定會辦好。”暗水笑盈盈地說道,態度略顯輕浮,但眼眸中暗藏的認真與鄭重,卻不容忽視。
“恩。”凌若夕微微頷首,對暗水的性子,她早就摸清了,如今只等乞兒送來,由他們進行鍼對性訓練,儘快讓其成長,成爲她的助力!
小丫離開前,忽然間想到了近期傳開的一則消息,忙不迭道:“對了,夫人,前些天南宮玉微服離開皇宮,如今朝廷由丞相衛斯理監管,他走時,率領一百高手,去向不明。”
凌若夕神色微變,霍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一股凌厲的壓迫感瞬間席捲大堂,“什麼時候的事?”
她緊聲問道,眉頭擰成了川字。
小丫嚇了一跳,急忙道:“好像是四五天前。”
那不是她在小鎮落腳的時間嗎?凌若夕心尖一緊,一個猜測不自覺在她的心頭浮現,“暗水,讓絕殺前輩進來一趟。”
爲了驗證她的猜想,她必須要有所動作了。
“好。”暗水立即領命,飛身躍出正廳,前去通知絕殺。
凌若夕低垂着眼瞼,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身側的氣壓低得讓人心驚膽戰,小丫站在下方,不敢吭聲,連呼吸,也不自覺放緩。
絕殺抵達大堂,立即察覺了氣氛的不對勁,眸光一轉,望向正在釋放冷氣的女人:“姑娘,有何事差遣?”
“你馬上動身去小鎮一趟,打探這些天是否有外地人前去見當地衙門的知府。”凌若夕冷聲命令道,她只希望一切是自己多想,但南宮玉離開皇宮的時間太過巧合,讓她想忽視也難。
“行。”絕殺一口應下,對他來說,這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幾道命令迅速下達,暗水與絕殺並分兩頭,當天便離開了山寨,凌若夕孤身站在山巔的空地上,豔紅的嘴脣緊緊抿着,黑眸裡翻騰着萬千情緒,似擔憂,似不安。
“師姐,晚膳已經做好了,你要進去吃一點嗎?”小一小跑着從廚房跑來,一身油煙的味道圍繞在他的身側,這兩天,他一直在廚房與女眷們一起替衆人準備飯菜,忙得不亦樂乎,方纔聽說凌若夕一直站在此處,心中擔心,這才前來看看情況。
“我不餓,你們先吃。”她記掛着南宮玉的事,哪裡有功夫用膳?罷罷手,敷衍道。
小一不贊同的盯着她:“師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也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今天我特地準備了一道剛學會的清蒸鯉魚,你嚐嚐吧。”
他面露一絲祈求,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人實在很難拒絕,凌若夕只能妥協。
“好。”
她的答覆讓小一頓時臉上笑開了花,明媚喜悅的笑容似春天裡盛開的百花,極其絢爛。
“你們說這小一是不是喜歡凌姑娘?”一邊送菜去正廳,一邊偷窺着這方的女眷們,低聲交談着。
雖然她們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但凌若夕一臉縱容?的樣子和小一甜蜜歡喜的笑容,她們卻看得是一清二楚。
“姑娘的事哪兒輪得到咱們議論?還不快繼續上菜?”一位似乎是女眷中說話極有分量的女人,故作兇狠的說道。
女眷們紛紛閉了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不敢再八卦半句。
凌若夕剛在椅子上坐下,絕殺便步伐匆忙的趕回了山寨,一身風塵僕僕的模樣,束起的青絲略顯凌亂,他輕輕拍了拍衣袖,“姑娘。”
“怎麼樣?”凌若夕放下筷子,擡眸問道。
“鎮上的衙門一夜之間被人滅口,所有人無一生還。”絕殺用着平淡的口氣說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凌若夕眸光驟然一冷,“是在前幾天發生的?”
“是,據百姓說,曾看見有馬車在衙門外停下,之後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這件事,不僅如此,府衙還被大火一把燒光,如今已成爲了廢墟。”
南宮玉……
凌若夕緩緩垂下眼瞼,除了他,還有誰敢對地方府衙做出這種事來?她甚至能夠猜想到,他做這一切的理由,定是在得知自己的行蹤後,日夜兼程趕到,但當時,她已帶人離開,在一怒之下,他遷怒當地官府,火燒衙門,將人滅口。
雙眼輕輕閉上,她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有些堵,昔日那個單純的少年,真的消失了,如今的他,變化得連她也覺得驚訝。
大堂內一片寂靜,十多張木桌上坐着的衆人,紛紛扭過頭,看着凌若夕,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覺得此刻的她,有些不同尋常。
“加快改建的速度,我要儘快將這裡改造爲一個難以攻克的碉堡!”雙眼驀地睜開,她的眸光深沉如海,彷彿凝聚了無數情緒,讓人看不真切。
“好。”絕殺微微頷首,答應下來。
得知了小鎮上發生的慘案後,凌若夕再也沒有了用膳的心情,她皺眉起身,順着屋外晚霞漫天的天色,在這僻靜的叢林深處散步,步伐略顯沉重。
馬靴踩在山間的落葉上,發出吱嘎吱嘎的細碎聲響,時不時有蟲鳴鳥叫聲在四周竄起。
“孃親。”凌小白蹬蹬的尾隨在她身後,脆脆地喚了一聲,一雙大眼睛裡,佈滿了擔憂。
“不是在用膳麼?”她瞬間斂去面上所有的情緒,淡漠的問道。
“孃親,你是不是不開心?”到底是她的孩子,母子連心,他怎會察覺不到她的情緒呢?凌小白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指,糯糯地問道。
黑狼努力瞪大雙眼,同樣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你想多了。”手指輕輕彈了彈他的腦門,“我沒事。”
“可你明明就有事嘛。”凌小白很不滿意她的隱瞞,憤憤的撅着嘴巴,“孃親,你要是心裡頭不開心,可以告訴寶寶,寶寶幫你分擔。”
或許他不能替孃親排憂解難,但是,他可以當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面對凌小白直白的關心,縈繞在她心窩裡的陰霾,逐漸散去,她蹲下身,將他小小的身體摟入懷中,冷峻的五官放柔了不少,頭頂上,晚霞的餘暉肆意的垂灑而下,將母子倆的身影籠罩着,彷彿爲他們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小白,孃親真的沒事,不要胡思亂想。”柔和的語調帶着安撫的魔力,讓凌小白心裡的不安與焦慮,化作了雲煙。
他眨眨眼:“真的?”
“是。”凌若夕寵溺的笑笑,揉揉他的腦袋瓜子:“孃親只是想要散散步。”
“那寶寶陪你。”他樂呵呵的拽住她的手腕,大腳邁開,同她一起漫步在這叢林之間。
斑駁的霞光透過層層枝椏,在這堆積如山的落葉上,投射出星星點點的光點,時不時有晚風呼嘯而過,青絲隨風搖曳。
“孃親,寶寶好想回落日城啊。”凌小白喃喃道,他真的有些想念那個地方。
“恩?”凌若夕略感意外。
“寶寶總覺得,在那裡是寶寶最快樂的日子,有脾氣火爆的老闆叔叔,有疼愛寶寶的鄰家大娘,還有老是教訓寶寶的夫子爺爺。”凌小白一邊說着,腦海中一邊浮現出那些陪伴了他整個童年記憶的人來,粉雕玉琢的小臉,露出了些許思念,“雖然大家總是逗寶寶,但是,寶寶知道,其實他們心裡是喜歡寶寶的。”
“是嗎?”凌若夕微微一笑,“爲什麼突然想要回去?”
“因爲在那兒,沒人敢欺負孃親。”凌小白神色驟變,小臉頓時冷了幾分,“自從離開落日城,孃親就總是受傷,總是被人追殺,寶寶每天都在提心吊膽,擔心孃親。”
是麼?
凌若夕心尖一疼,她從不知道,她的孩子,竟在爲她而擔心。
“孃親答應寶寶,再也不會受人欺負了,恩?”她笑眯了雙眼,緩緩彎下腰,湊近凌小白的面頰,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如鵝毛,卻又極致溫柔的吻。
凌小白白皙的面頰刷地紅了,如同一滴硃砂在宣紙上迅速暈染開去,“孃親!男女授受不清,你怎麼能調戲寶寶?這是不道德的。”
凌若夕莞爾一笑,眸光略帶戲謔:“喲,口才精進了不少啊。”
“孃親!!”她調侃的語調,讓凌小白又羞又急,臉上的潮紅,隱隱有向耳垂拓展的趨勢,好似一隻煮熟的小龍蝦,看上去可愛極了。
“乖啦,別炸毛。”凌若夕拍拍他的腦袋,眼底的笑意濃郁得幾乎快要溢出來。
“哼,將來寶寶要是嫁不出去,一定是孃親的錯。”凌小白撇開腦袋,話語裡帶着三分羞澀,七分惱怒。
“你是男孩子,只能娶,不能嫁。”凌若夕提醒道。
“反正都不一樣啦。”
母子倆打趣鬥嘴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森林裡飄蕩着,氣氛極致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