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1
思安三年五月,雲之國大旱,整整一個月雲之國葉城爲中心方圓一百里寸草不生。雲之國常年都處在雪季,唯有三月到六月植物才能生長,而自從五月以來,葉城的植物再也沒有生長過,五月初一,葉城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
之後的十天裡,以葉城爲中心一百里所有的植物通通枯萎了。民間有流言,冰帝發動戰爭引得上天不滿於是降災懲罰雲之國。
而同月,俟溢國用武力打開了葉城的大門,冰墨初屈尊派使者前去談判,結果使者被司瑾軒當場擊殺,屍體掛在葉城城牆上整整三日,冰墨初無奈只好二度遷皇城。
在這三日裡,蘇流率兵一路南下,在硅城擊殺雲之國的大將慕容嵩,之後逼得冰墨初連連後退,一下子就丟了好幾個州。至八月,東臨國與雲之國開戰十個月,冰墨初已經丟了大半個江山,雲之國的臣民日日都活在恐懼中。
也許明天,雲之國就不再是雲之國了。
思安三年八月初七,雲之國的百姓們聚於皇宮外,要求停戰。消息傳到了前線已經是三天後,恭親王冰墨徽已經派士兵鎮壓百姓,死傷無數。百姓憤然,紛紛起義,但大部分起義全被武力鎮壓。冰氏的江山岌岌可危。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蘇流和東方顥都不在軍營裡。東方顥領了一路人去偷襲冰墨初的軍隊,蘇流和完顏睿晟領了一路人正面直擊敵方。
這戰到了這裡,勝負已經明瞭,也就不需要我再領着影他們做些什麼了。於是樂的一身清閒。每日的任務便是與師傅想盡一切辦法解開蘇流的蠱術。
可一日復一日,蘇流的蠱術又發作了好幾次,我和師傅依然一點頭緒也沒有。蠱術是東臨國的禁術,除了盛京皇宮的書閣裡有一本記載蠱術的書以外,再也沒有任何線索。甚至許多人壓根就不知道有蠱術這種東西。
我的希望便全部寄託在東臨國的書閣裡。
聽完箭羽帶來的消息後,我將手中的書往桌上一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我和師傅收集了大量的醫術,卻沒有一本上面記載了蠱術。
“丫頭,要不你先回盛京城吧。”師傅亦放下手中的書,“這兒你也幫不上什麼忙了,想必戰事也快完了,你先回去到書閣裡去尋尋這本書。”
我扶額不說話。
箭羽站在一邊,心情極爲複雜。他、顧楷瑞、東方顥甚至是蘇流都是知道蠱術的解法的,可同時也都知道我的血可以引出蠱蟲,可是他們通通都不能說。
“丫頭,凡事有得必有失。”師傅嘆道,“既然這妖術從開國時便被列爲禁術,那麼它的解法必定也是十分歹毒的,即使我們尋到了方法也是需要時間解開的。”
而蘇流,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師傅,你說的這些我自然明白。”我低着頭,道,“可是您也說了,蘇流……他……他已經沒有多少時候了……我只想多陪陪他……”
“可這書閣,唯有皇室的人才可以進去,其他人便是想幫也幫不了你啊。”
師傅拍了拍我的肩膀,“丫頭,你要相信蘇流,他會等你的。”
皇宮裡的書閣,記載着大量的皇室機密。就連皇室的人也得有皇帝的手諭纔可以進去,並且裡面的任何一本書都有詳細記載,不能外借帶出書閣。
我搖了搖頭,道:“師傅,我真的怕了。若我回來時,他已經不在了……那……那我還要那書幹什麼!我只想多陪陪他……”
師傅剛想開口說着什麼,有個士兵渾身帶血地衝了進來,箭羽拔劍擋在我的面前,若不是我阻攔及時,那士兵必然已是箭羽的劍下魂了。
“將軍!快去救救皇上!”士兵頭抵着地,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屋子裡充滿了血腥味,他看起來受傷嚴重,卻還在不停地對我磕頭。
箭羽將士兵從地上提了起來,冷聲道:“怎麼回事!!”
士兵的領子被箭羽揪住,士兵幾乎喘不過氣,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我明白箭羽此刻着急的心情。箭羽從小與東方祁一起長大,跟隨他三十多年,東方祁一生都追隨着東方顥的腳步。東方祁的信仰就是箭羽的信仰,而東方祁的信仰便是東方顥的信仰。
東方祁死後,東方顥變成了箭羽唯一的主子。他無法原諒自己沒有保護好東方祁,因此他沒辦法讓東方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去。
我握住箭羽的手腕,迫使他鬆開了士兵。士兵跌坐在地上,咳了兩聲,哭着說:“皇上領着我們去偷襲冰帝,可是冰帝早就設好了陷阱!皇上深陷其中,屬下拼了命才跑回來找救兵的!將軍快救救皇上吧!”
我和箭羽的臉色都極爲難看。調動兵力是需要兵符的,而此時蘇流和完顏睿晟都不在軍營裡,根本沒有人有權利調動兵力!
“請將軍救救皇上!就快沒有時間了!”士兵朝我磕頭,他的血漫到我的腳邊,染紅了我白色的繡花鞋。
箭羽也快哭出來了,我卻朝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道:“去讓若織將我的佩劍和戰衣拿來!我在營中等你們!快!”
我匆匆地跑到軍營裡,軍營中的士兵見我來了,立刻站好了隊伍,齊聲向我請安。多麼慶幸,我還有個將軍的頭銜可以威懾大軍。
我站在軍營的最前方,朗聲說道:“剛從前方傳來消息,皇上深陷敵方陷阱生死未卜!!皇上正需要我們去營救,而敵方有五萬人,我們只有五千人,此趟九死一生!不怕死的就拿起手中的佩刀跟我一起去!”
士兵們對視了一眼,吼道:“屬下不怕死!”
“好!!”我接過若織手中的玄冰劍,指着天吼道,“你們都是東臨國的勇士,此趟的任務只有兩個,救出皇上,活着回來,聽到沒有?!”
“聽到了——”士兵的聲音響徹雲霄。
聲音剛剛落下,便有留守在軍營裡的將軍出來說道:“平北將軍,雖事情緊急,但您可有兵符?”
“我沒有。”我看着他,說道,“想去的跟着我去便是了,事後若皇上有任何責怪都由我一人承擔!絕對不會連累到各位!若是各位不願意去,我不勉強各位。”
說着,我已經拿過若織手中的戰衣披在身上,翻身上了戰馬,馬兒朝前方飛奔而去。有將近四千人都拿了武器,上了戰馬,跟着我出了軍營!
留守的士兵臉色難看,對身邊的手下說道:“快點去通知戰洛王!領着幾千人就往人家設好的陷阱裡跳!簡直是婦人之見!另外,加強警戒!恐怕會有人來偷襲!”
“是!”手下的士兵匆匆離開。
長矛穿透了長空,畫着半圓從天而降,一羣飛鳥剛巧路過,頓時被密密麻麻的矛雨刺透,鮮血從半空中灑下,羽毛紛飛,刺耳的哀嚎聲頓時衝入雲霄,像是一場絕望的哀歌,飛聳入雲,戰馬齊聲狂鳴,嘶吼如同中伏的野獸。
事實上,他們也的的確確是中伏的野獸。
腥風血雨中,東方顥坐在馬背上,手中的銀色戰刀不停地廝殺着。他的手已經麻木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身旁的士兵一個個地倒下,還活着的卻還揮着手中的戰刀再廝殺。
他們一個人站在那裡,就好像是一臺永不會疲倦傀儡一樣。胸膛被穿透了,大腿被刺中了,手臂被砍傷了,他們還可以毫無顧忌的流着血拼殺,一個士兵的肚子被刺穿了,腸子像是棉花一樣在褲腰上耷拉着,但是還在嘶吼着衝上前來。
他們始終都記得帝王說的話:兄弟們,身後是我們的家鄉,只要打敗了敵人,便可以回到故土與親人相聚了!
雲之國的士兵們被震撼了,那不是人,是的,他們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是一羣瘋子,是一羣魔鬼。或許到了這一刻他們才明白爲何東臨國可以連連取勝。
他們的骨子流淌着一股熱血,這股熱血不斷地支持着他們。而這股熱血,是大部分雲之國的士兵所沒有的!
“保護皇上!!”一直守在東方顥身邊的護衛剛剛咆哮完,一隻利箭便射穿了他的胸膛,他看向發箭的冰墨初,用力地拔出利箭,對天咆哮,“保護皇上!”
“咻——”又是一箭射穿了他的胸膛,他終於無力地倒下了。
東方顥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看着不停地倒下的士兵,對不遠處的冰墨初怒吼:“冰墨初,朕要殺了你給兄弟們報仇!”
東方顥被一層又一層的人包圍住,冰墨初站在人羣之外,冷笑道:“報仇?先保住你自己的命吧!朕倒要看看你死了,東臨國還倒不倒!”
東方顥已經沒有功夫迴應他了,他只能不停地殺,殺,殺!身邊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倒下,東方顥也已經捱了好幾刀了,嘴裡都是滿滿的血腥味。
平原上鮮血橫流,泥濘的土地已經吸收不了那源源不斷的養分,鮮血在地上匯成一個個細小的溪流,蜿蜒的盤踞在人類的腳下。
難道他就要死了嗎?
“嘣——”手中的刀終於斷了,“咻”地一聲,利箭射中了他的肩膀,他側頭吐出了一口血,手中的刀無力地滑下。
就在這時外圍突然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耳邊突然炸開了士兵的聲音:“援兵到了!援兵到了!保護皇上!殺啊!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