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明雲裳對於秦解語的舉動只能無語問青天,由得他發瘋。

自從過了江之後,他們一行人離災區了也越發近了,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到處都可以見到壓垮的房子,路邊偶爾還能看到凍屍。

明雲裳原本來賑災還有一分吊兒郎當的心情,當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心裡一時間也極不是滋味。尤其是其中一具凍屍竟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身上只穿了一件極爲單薄的衣衫,身子早已凍的青青紫紫,他們懷裡還抱着一個嬰孩,那孩子的身上倒用破棉花裹了好多層,也不知是餓了還是凍了,已經氣息奄奄,小臉也有些青紫,卻已哭不出聲音來了。

明雲裳忙命人尋來羊奶喂孩子,那孩子餓的瘋了,拼了命的吸吮,她一看這架式,知道孩子還有救,又命人取來木炭爲孩子取暖,約莫一個時辰過後,孩子的臉色也好了些,卻咳嗽了起來。

秦解語原本對身邊的事情興趣缺缺,見明雲裳笨手笨腳哄孩子的樣子,有些不耐煩的道:“笨死了,一邊去,我來!”

明雲裳的眉頭微皺,張嘴想罵人,沒料到秦解語將孩子抱過去的樣子竟是極爲小心溫柔,她到嘴邊罵人的話語也嚥了下去。

秦解語看了一眼孩子,眸光裡難得有一分溫暖,他細細察看孩子一番後將孩子平放在小榻上,然後從貼身的荷包裡取出一套銀針。

明雲裳眼見得他的銀針就要紮下去了,當下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做什麼?”

“救孩子。”秦解語回答的言簡意賅。

明雲裳咬了咬牙後道:“不行,孩子太小,你這針也太粗了些!”那樣的銀針就是紮在她的身上,她想她也會哭,更何況那麼小的孩子。她又忍不住看了那孩子一眼,卻見孩子的臉此時呈現怪異的潮紅,劇烈的咳嗽把方纔喝下去奶又吐了不少出來。

秦解語看着她冷着眼道:“說到底,你就不信我懂醫術的話。”

明雲裳不語,他之前的確幫她包紮過傷口,也替她治好了她的外傷,但是那樣的外傷在她看來只要有金創藥什麼的就能治好,並不能體現他的過人之處。這一次卻不同,她知道那孩子身上必定是染上了寒氣,更則和屍體在一起時間長了,也容易有邪氣入體,這孩子看起來不超過一歲,又哪裡能禁得起那樣的銀針。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卻也懶得跟她解釋,一把將她推開,然後毫不客氣的將孩子身上的衣服打開,取過銀針極快的便刺向孩子的幾處大穴,那速度之快,等明雲裳回過神來,他的針也已經施完了,還爲孩子將衣服穿好了。

明雲裳嚥了咽口水,瞪大一雙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秦解語,秦解語言卻極爲淡定的道:“他的肺裡吸了寒氣,若是不及時治療,怕是小命難保,我方纔施針是替他趨走體內的寒氣,我再去替他抓一劑藥,喝上幾日便會大好。”

“有那麼神嗎?”明雲裳顯然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話。

秦解語輕哼一聲,懶得理會她,自己去找客棧的老闆要來筆墨,開了方子就自己去找藥店抓藥去了。

明雲裳看了一眼孩子,卻見那方纔還咳的厲害的小傢伙竟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

明雲裳掀了掀眉毛,輕輕鬆了一口氣,秦大少爺一向靠不太住,但願這一次能靠得住纔好。

那孩子似睡的似香,一隻小手放在嘴邊,粉嫩嫩的小臉煞是可愛。

恰在此時,莫揚敲門而進,明雲裳扭頭看了他一眼道:“探來什麼消息?”

“回相爺。”莫揚輕聲道:“我們已經到了災區的外圍,這裡離重災區開源縣只有兩百里的路程了。”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眯,想起她這一路過來的所見所聞,不禁輕嘆了一口氣,上服給朝庭的那些奏摺說有災情,但是災情的情況卻說的遠比事實輕了很多。她來之前也不過是以爲這裡的災情和她前世零八年南方的災情差不了太多,但是她顯然忘了,那遙遠的二十一世紀,所有的一切都比這個時代發達,縱然斷了電,在農村裡還有煤,當時她也只在電視上看到了一些情況,體會也不如此時深。

這裡尚在外圍就已經如此,若是到了重災區裡又將是怎樣的光景?

她的心裡升起了一絲無可奈何,天災人禍,素來只有三分是天災,卻有七分人禍,對於這個寒冷的朝代來說,天一冷,兩樣東西最重要,一樣是柴,一樣是米。

她對蒼瀾王朝體會最深的就是如宋朝一般的屯田制,在這個交通和貿易都不算髮達的時代,米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決定了一個地方是否富庶,也決定了三六九等的制度,中國歷史上的書籍對於富人的形容除了家裡擺設以及衣着之外,唯一提到的怕也就是米了。

她更知道在這樣的制度下米大多都集中在少數人的手裡,而那些爲了田地辛苦勞作的百姓大多都是困苦的。

她想到了她曾剽竅來的王安石變法制度,只覺得那樣的變法怕也是迫在眉捷的事情了,這一次卻和她自己的身家性命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和天下間的百姓有了牽連。

莫揚見她的面色不佳,一雙眼睛幽暗不明,一時間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當下便輕聲道:“相爺……”

明雲裳回過神來道:“我知道了。”

莫揚看了她一眼,輕嘆了一口氣,以爲她沒有吩咐了便打算走出去,她卻又道:“吩咐下去,讓所有的人都將衣裳換了,將運銀子車輛也改裝一下,對了,就裝成是商販的樣子。”

莫揚愣了一下後道:“相爺,這隻怕不太合適,您是賑災大臣,若是這副樣子前去賑災,怕是被朝中官員知道了,少不得摻你一本。”

明雲裳冷笑道:“誰高興摻就摻,爺不在乎。”

莫揚聞言啞然,明雲裳又看了他一眼後道:“還有,我對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只是我的侍衛,按我吩咐去做就好,該做怎樣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教我,若是事事都由你來教的話,這個左相給你做如何?”

莫揚聞言嚇的不輕,忙跪在地上道:“屬下失言,請相爺責罰。”

“少來這一套!”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擡後道:“按我說的去做就好,其它的事情不需要你過問,你也沒有必要問我爲何要這樣做。對了,下去之前,讓于軍來一趟。”

莫揚輕輕點便退了下去,不一會於軍便掀簾而進,他行了一個大禮後對明雲裳道:“相爺找卑職有何事?”

明雲裳見這幾日于軍的臉上已有了幾分穩重,看來上一次他栽在安靜波手裡的事情對他影響極大,這段日子以來,明雲裳見他明顯比往日負責了不少。

明雲裳淡淡的道:“明日一早你帶着一半的人馬換了衣服將銀子先送到開源縣,我隨後便來。”

于軍的眼裡有一些不解道:“相爺,通常情況下有災情的地方有都會有危險,而且災區的百姓因爲衣不暖、食不飽,通常情況下都是極爲危險的,我們的人馬在上次經過土匪伏擊之後,已經死傷過半,此時再要分開,卑職擔心保證不了您的安全。”

明雲裳聽到他那句話後滿臉不屑的道:“我需要你保護嗎?”

于軍愣了一下,想起上次的事情,他這個武將還要明雲裳出手才得已保住性命,這事傳出去他往後在京城也沒法混了,他的頭低了下去,輕聲道:“謹相的智慧卑職佩服無比,只是謹相終究是個書生……”

他的話說到這裡,被明雲裳的眼睛一瞪,便全部嚥了回去。

明雲裳只是看着他,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當下只得輕聲道:“我一切聽從謹相的安排。”

明雲裳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知道這傢伙嘴裡說聽從她的安排,怕是心裡還是有些不太爽快的,只是他不說,她就權當他是心甘情願的。

于軍走出去之後當夜便命人將所有的馬車做了改裝,只是那貼了封條裝銀子的箱子卻沒有細細打開查看。

莫揚看着他在那裡忙來忙去,便笑着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于軍輕嘆道:“謹相讓我帶一半的人把銀子先送到災區去,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謹相是怎麼想的,這麼少的人送一百萬兩銀子走這麼遠的路,實在是危險至極。她自個怕死也就算了,竟還做這麼蠢的決定!”

莫揚忙做了個禁聲的動作道:“休要胡說八道,謹相這麼做自有自己的想法,你小心禍從口出。”

于軍長嘆了一口氣道:“我雖然知道謹相和一般的書生不一樣,上次的事情讓我很是佩服,但是這一次的事情和上次的事情卻是不一樣的,稍有閃失,便是掉腦袋的事情。”

“謹相一向料事如神。”莫揚輕笑道:“我跟在謹相這麼長的時間,從來都沒有見她有算錯什麼事情。”

于軍揚了揚眉毛道:“謹相是什麼樣的人我是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她這次的決定並不是太高明,我雖然沒有出來賑過災,但是卻也知道賑災有多麼危險,她來到這裡,一不通知縣衙的人幫忙,二不派重兵守銀子,反而還做出這樣的決定,如今雖然不是兵荒馬亂的年代,可是那麼多的銀子難保不會有人動心。”

莫揚看了于軍一眼道:“不過這也允分證明謹相對你的信任,你若是存了異心的話,稍微動點手腳,銀子少上一些也能推脫些。”

于軍聞言頓時瞪大了一雙眼睛看着莫揚道:“這話聽來實在不像是莫侍衛說的話,這筆銀子事關南方百姓的生計,斷斷不能出任何的差錯,你這一番話休要再說了!就算這一次謹相做的決定不太高明,我就算是拼死也要將銀子送過去。”

莫揚忙笑道:“我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竟當了真。”

于軍這才氣消了一些,他看着莫揚道:“莫侍衛以後還是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他自小養尊處優,從來都沒有受到什麼苦難,一直以來所有的事情都算是一番風順的,原本在京城裡也是個不成才的紈絝子弟,只是他的心裡也沒有看過什麼真正的疾苦,這一路走來先是受了挫折,緊接着又感受到了北方完全不同於南方的嚴寒氣候,看到路邊的凍屍,終是激起了他心裡的責任感。

他想到那一日明雲裳那一日對他說的話:“男子漢就得有個男子漢的樣子,遇到事情不是去躲,而是想着如何承擔起來。”

而他從小到大也沒有想做成過什麼事情,近日裡的這一番磨難倒是讓他的心性從未有過的堅定,他自小家裡不缺銀子,對銀子也沒有太多的感覺,更兼此時身上還有一份責任在。想着上次他在明雲裳的面前丟了臉,那麼這一次一定要想辦法賺回來,就算這一次明雲裳的想法錯的很離譜,他也要把事情做好。

他這樣一個堂堂九尺武將,又豈能讓一個文弱書生看輕了去!

莫揚看到于軍那張堅毅的臉,心裡也微微有些吃驚,他和于軍早前就相識了,他的心裡還有些瞧不起于軍,而這一次他看到于軍的變化,暗歎也不知明雲裳對於軍說了什麼,以至於他有如此大的轉變。

他的那番話原本只是試探,後面還有其它的話,而於軍的話卻生生將他的話全攔了下來,他只是微微一笑便又退了下去。

一旁的暗室裡,明雲裳和鬱夢離一直靜看着整個經過,兩人見於軍親眼盯着下面的將士將東西準備好,然後安排好值夜的守衛之後這纔回房休息。

兩人在黑夜裡互看了一眼,然後從一旁的暗梯走回了明雲裳的房間,秦解語依舊一襲紅衣站在門前,看到兩人進來只睜着一雙烏黑的眼珠子看着鬱夢離,鬱夢離卻回了他一個無比純淨的笑容,那一笑在這暗夜裡如曇花盛開般燦爛,若是換了其它的人看到這樣的笑容怕是魂也得飛了,可是秦解語依舊不動如山,似乎更冷了三分,還有幾分淡淡的寒氣和不屑。

鬱夢離對於他的反應也不以爲然,只跟着明雲裳不動如山的走進了屋子裡,秦解語也不客氣的跟了進來,一雙眼睛滿是戒備的看着鬱夢離。

明雲裳看了秦解語一眼,又看了鬱夢離一眼,原本想着要將秦解語趕出去,只是後來再想秦大少爺就是一個怪物,根本就不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他若是下定了決心要跟着,不管是打是罵是用洗腳水淋都是沒有用的。

她淡定無比的直接無視他的存在,只看着鬱夢離道:“你怎麼看?”

“我一直覺得那次的事情不會是個偶然。”鬱夢離淡淡的道:“我覺得我們的人裡絕對有內應。”

明雲裳揚了揚眉毛表示贊成,知道他說的是事情指提上次被安靜波伏擊之事,她的眸子微微一合後道:“細細想來的確如此,只是那個人還無法確定。”

鬱夢離笑了笑道:“怎麼,在我的面前還不好說實話嗎?”

明雲裳看着道:“我說的就是實話,在你的面前還有什麼好隱瞞嗎?我以前的先生曾教我說話做事一定要小心一些,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可以懷疑一些事情但是不能說出來。”

鬱夢離失笑道:“我服你了。”

明雲裳也笑道:“應該說是我服你纔是,反正網有時候是一定要放的,到適當的時候也是一定要收的。”

鬱夢離的眼角眉梢裡滿是笑意道:“也只有那些不長眼的人才以爲你是蠢的,好在我從認識你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是笨的。”

明雲裳眨了眨眼道:“所以你在我的心裡也和別人不一樣。”

原本一直站在那裡啃着冷餅子的秦解語聽到她這句話時擡起了頭,適時的加了一句話道:“她不是笨的,是蠢的。”

明雲裳對秦解語的容忍遠高於一般人,此時只當他在放屁,卻又對着鬱夢離道:“你那邊還有沒有其它的消息?”

“你指哪方面?”鬱夢離問道。

明雲裳微笑着道:“你覺得呢?”

鬱夢離輕輕搖了搖頭,卻遞給她一份資料道:“我早前就命探子去打探消息了,災區的事情更超過了我們的預期,天災當前,人禍就變得更加可怕。而你奉詣前來賑災的消息,早在數天前就傳了過來,開源縣和其它的縣城有些不同,他雖然位於我朝的最南面,但是卻盛產美玉,在南方是真正的風水寶地,這裡不但良田衆多,商賈也極多,而這些人和朝庭也有脫不了的干係,幾乎歲歲都有大把銀子孝敬京官,若是沒有這一場雪災,謹相今年應該也能收到他們的銀子。”

明雲裳眉開眼笑道:“很多年前我就想着能做一份躺着也能收錢的差事,如今倒是如願以償。”

鬱夢離笑道:“嗯,你是如願以償了,只是那些百姓似乎就慘了,他們怕是連飯都吃不上了。整個開源縣的土地就在三個人的手裡,當然他們的手裡也有大把的米,不過昨日他們就將米倉全部都封上了,對外說連米也吃不上了,昨日還派人到縣衙裡去吃救濟的稀飯了。”

“哇,這年頭窮還真是多,而裝窮裝孫子的人就更多了。”明雲裳對這種事情倒是淡定,她兩世爲人這種事情倒真是見多不怪,越有錢的人越是會裝窮。

鬱夢離的眸光微微一眨後道:“你說他們是裝窮,可是縣太爺卻覺得他們是真窮,還真派人給他們送上了稀飯。”

明雲裳讚道:“果然就算是富人窮了待遇也是不同的,最難得的是開源縣上下一心,值得敬佩。”

“情況如此,那麼敢問前來賑災的謹相可有何對策?”鬱夢離反問道。

明雲裳眨了眨眼睛道:“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能起什麼做用,除了看戲那就只有看戲了。”

鬱夢離輕輕搖了搖頭後道:“在你說看戲的時候怕有人要倒大黴了。”

明雲裳輕聲道:“噓!小聲一點,被人聽去還以爲我是吃人的妖精了!”

鬱夢離嘴角微揚正欲發笑,卻又聽得明雲裳道:“不過我的身邊倒帶了一個妖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人了。”

鬱夢離的臉先是一僵,旋即微笑道:“謹相這麼說想來對這件事情比較好奇吧,要不今晚我們試試看,看看我能否吃得了謹相?”

明雲裳扭頭看他,卻見他笑的明媚無比,那雙含嬌再笑的眼睛裡分明暗含着其它的意思,而那一句吃人也是暗含了其它的意思,她嚥了咽口水,然後淡定無比的道:“世子,夜深了,你身子不好還是先休息比較好。解語,幫我送送世子。”

幾乎是她的話音一落,秦解語就已站到了鬱夢離的面前,這一次竟拿着個大餅對鬱夢離中規中矩的比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是明雲裳自認識他之後做的最爲有禮貌的動作,她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一些,鬱夢離笑了笑道:“某還有些事情想和謹相徹夜長談。”

明雲裳正欲拒絕,秦解語又緩緩的道:“比如說我們細細商量一下用人的細則,以及出了事情之後該如何應對,再比如說銀子若時被人偷了該有怎樣的應急方案。”

“世子想多了。”明雲裳微笑道:“我手下有五百精銳,誰敢來攔,家姐前日還送來消息,問是否有她能幫上忙的事情,我就不敢勞煩世子了。”

鬱夢離的眸子微微一眯,明雲裳卻又微笑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在某些事情上還要好生請教世子,解語,去沏一壺茶來,我要和世子徹夜長談!”

鬱夢離卻輕咳一聲後道:“如謹相所言,夜深了,我的身子也不算太好,要先回房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明雲裳扁了扁嘴,他卻已含着笑走了出去,走出門時依舊對着秦解語淺淺一笑,而一直淡然無波的秦解語臉卻垮了下來,那模樣看起來似乎不太愉快。

明雲裳心思不在這上面,也沒有細看兩人的表情,卻聽得隔間的孩子似乎哭了起來,她忙轉身走了進去,那邊紅依已經抱起來在哄。

那孩子自從吃了秦解語配的藥之後,身子已經好了不少,燒已退了,已經不再吐奶了,此時再哭,怕是餓了,這幾日明雲裳幾乎得空就去照看孩子,秦解語看着她的舉動眸子裡又有了幾分溫暖。

他見紅依笨手笨腳的抱着孩子,他毫不客氣的將孩子抱過去道:“連孩子都不會抱,笨死了!”

明雲裳見他抱孩子的樣了似模似樣,當下微笑着問道:“你有過自己的孩子?”

秦解語白了她一眼後道:“本公子未曾婚娶。”

明雲裳訕訕一笑,秦解語卻又緩緩的道:“我兒時家貧,父親和母親都要下地幹活,沒空照顧我的弟妹,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幫忙照顧他們。”

“他們如今在哪裡?”紅依有些好奇的問道。

她才一問,秦解語的臉色便微微一變,明雲裳雖然不知道秦解語的過去,但是也曾聽他說起過母親餓死的事情,當下便瞪了紅依一眼,她原本以爲秦解語會發作,沒料到少年只是面色微沉,然後用幾近冰冷的語氣道:“死了。”

這一次紅依臉變了,當下忙小心翼翼的陪不是道:“對不起。”

秦解語卻不理她,而是扭過頭看着明雲裳道:“你這件事情做的很好,當年我們一家若是能遇到善心人,想來他們也不會死。”

明雲裳緩緩的道:“我是賑災大臣,這事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秦解語卻看着她道:“難得你有這份心思,這年頭貪髒枉法的官可不少。”

明雲裳不知怎的聽出了他話裡的苦澀,她的眸光微暗卻沒有說話,秦解語卻抱着孩子站起來道:“今晚我來帶他吧,你好生休息,明日怕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後面的那一句話把明雲裳驚的不輕,那個一向不以常理度之的怪胎難道是發現了什麼?她定定的看着秦解語,想從他的身上發現一些端倪來,而他卻已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明雲裳原本覺得這個怪物會不會把孩子給弄傷,可是看到他那雙滿是溫柔的眼神裡,她知道她的擔心應該是多餘的了,這個怪物其實也有一顆溫柔的心,於是她便也由得他去。

她的心思又回到了賑災的事情上,她的眸光微微一斂後便又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之前和鬱夢離說的話雖然不多,卻也知道兩人算是想到一起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得從源頭做起,只要把開源縣的事情解決了,其它地方的災情想來也能解決。

而雪災不同於其它的災難,水災地震什麼的,有特別嚴重的區域是正常的,他孃的雪災是老天爺在天上下雪,一下一大片,就開源縣嚴重,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于軍第二日五更向明雲裳請示過之後就帶着兩百來號人浩浩蕩蕩的先走了,他雖然不理解明雲裳的做法,但是也尊重她的決定,而明雲裳昨夜對他說只讓他帶走一半的人馬,到今日卻讓他把人馬都給帶上了,他心裡倒暗暗鬆了一口氣。

南方不同於北方的地形,這裡屬丘陵地帶,雖然沒有高山險峰,但是到處都是小山坡,基本上是他們不管去哪裡,都得經好幾座山峰。

由於冬日雪厚路滑,更兼天上還下起了凍雨,于軍的人馬走的甚慢,冬日的雨比雪還要可怕三分,雪落地了還有落腳的地方,可是這雨一下下來,基本上是落地成冰,讓那原本就溼滑無比的道路變得更加滑了,雖然他們都帶蓑衣,而在這樣的雨天裡,還是凍的直髮抖。

于軍長嘆一口氣,只覺得這一次的任務也實在是太難了些,他平是養尊處優的少爺,何曾受過這樣的罪,而那些軍士大多爲自北方,北方的寒冷尚且能受受,可是這樣溼冷的天比起北方來要冷的多,他們一時間竟難以承受的住,馬匹在這個時候已失去了作用,因爲那些路都是又陡又滑又窄,平日裡尚能容一輛馬車通行,這樣雨雪天讓那本就極窄的路變得更加窄了起來,軍士們只能一人牽着馬在前面走,後面兩人推着馬車前行。

他們走不了幾里路便已累的氣喘吁吁,而停下來沒一會又凍的直髮抖。

這番一折騰,不到一日,幾乎都累的人仰馬翻。

于軍見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少爺病一發作,便也顧不得明雲裳的囑咐,直接拿了腰牌到附近縣衙裡去借人,結果是縣衙裡有衙差倒有幾十個,可是由於雪災,都出門辦事去了,留在衙門裡的只有十來個老弱病殘,這些個帶帶路還成,卻沒有太實質性效果。而他進縣衙裡看到縣令懶起的樣子,再看到四周百姓們祈求的眼神,他經過米鋪時問了一聲米價,已經是一兩銀子一斗了,他的心裡也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他雖然不知道正常的米價,卻也知道就算是在京城,一兩銀子也能買很多東西了。

于軍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對天而嘆,硬着頭皮咬着牙押着銀子前進。

路是越來越難走,于軍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有了這一次經驗之後他也不再去縣衙叫人了。

如此走了兩日後,一行人走到離開源縣約還一百里虎頭崖處,領路的衙差說那裡是進開源縣的唯一一條路,于軍看着那高高的山懸莫名的想起那一日的伏擊,不禁嚥了咽口水,然後一跺腳一咬牙後大聲道:“兄弟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前面劍,小心山匪!”

隨行的軍士忙應了一聲,他自己都聽得沒勁,當下大怒道:“你們還是不是大老爺們?說句話就像沒有吃飯一樣,跟娘們似的!”

軍士們聞言這才亮着嗓門應了一聲,身邊的副將小氣道:“將軍,這事也不能怪他們,這一路來我吃不飽穿不暖,哪來的什麼力氣。”

于軍反手就給了副將一記耳光,怒道:“你看到附近百姓了嗎?他們就吃飽穿暖呢?”

副將捱了打,不敢再說話,于軍餘怒未消,當即又大聲道:“你們這些人平日裡在京城裡是作威作福慣了,一遇到事全部都不頂事了!你們看看如今這周圍的情況,若是你們的家人也在其中,你們還會如此懶散嗎?這一路過來,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們,你們當初就該讓山匪全給殺了,也省得到這裡來給我丟人現眼!”

隊伍甚是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于軍又大聲道:“我以前覺得當今聖上重文輕武是沒有道理的,可是上次的事情你們想來也得記得吧!當日裡我們這幾百號武將竟還要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來救,這事傳回去,我們全部可以一頭撞死了!”

隊伍裡有不少的人低下了頭,于軍又道:“可是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多說也沒有用了,這是謹相交待的任務,這一次若是再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我們就等着回朝被那一羣整日裡只會之乎者也的文人笑話去吧!”

“絕不能讓文人小看了咱們武將。”人羣裡不知誰說了一聲,立刻引得衆人的附和,一時間士氣大振。

于軍甚是滿意這個效果,當下便帶着人馬朝山谷裡走去。

一行人走到山懸的最深處時,那裡擡頭是高高的崖壁,低頭是萬丈縣崖,加之路面極滑,于軍的心裡不禁有些發慌,正要此時,忽聽得上頭頂傳來了滾石的聲音,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巨石就從山上滾落,他頓時大驚,緊接着便聽到了慘叫,他極快的貼緊崖壁,看着石頭從眼前滾落,他當即招呼將士們貼崖而立,由於那山崖太陡,在落地時倒有多飛了出去,砸不到人,只是馬車卻被砸壞了不少。

巨石稍停,于軍扭頭一看,那些隨行的衙差竟都不見了,他知道這一次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他咬了咬牙命人繼續前進,前面的路稍微平坦一些,只是才一出去,利箭便如飛蝗一般射來,于軍命人躲在馬車後,只是這一次運氣明顯沒有方纔好,車隊的後方又傳來了廝殺聲,而他的隊伍也被人隔成了幾段。

于軍見狀頓時紅了眼,上次他幾乎沒見到對手就暈了過去,此時這般明刀明槍的打起來,倒激起了他的血性,他當即揮動大刀便上前迎敵,他的武功要校場上算是不錯的,可是這些山匪個個兇悍無比,他又如何是其對手!

一支利箭射來,將於軍穿胸而過,他一個不支便倒在了地上,他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將士隨他一起倒下,土匪上前將銀子盡數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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