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謹府的喜氣洋洋相比,蘭陵王府就顯得有些冷清了,明雲端裹着一件狐皮大麾坐在庭院裡,鬱夢心參加明雲裳的大婚還沒有回來。
她原本今日也打算跟過去看熱鬧的,只是幾乎是她見明雲裳幾次就被奚落幾次,弄得她對明雲裳也生出了三分懼意,而鬱夢心也沒打算讓她再去出這個醜。
她恨明雲裳入骨,只是她這樣一個宅在院子裡的女子,想要對付明雲裳那樣的權相,實在是想都不能想的事情,所以只能在那裡恨了。
她來到京城之後第一次見到謹夜風就動了殺機,當時還曾借鬱夢心的手去殺謹夜風,卻被他躲過了一劫,而後她縱然再起殺機,也以爲這一次她必死無疑,只是一切都脫離了軌道,鬱夢心的人沒有殺了謹夜風,反倒讓她在那一次宮宴裡臉面盡失,那一次讓她看清了鬱夢心的嘴臉,心裡只餘更濃的失望。
幾次下來,她便知道要靠鬱夢心對付成爲謹夜風的明雲裳那是不太可能的。而蘭陵王對她的印象並不好,每次見到她都黑着一張臉。
她雖然至今都不知道明雲裳的下落,卻又覺得她往後的人生充滿了苦楚。
她最初來到京城之後的得意也隨着時間的推移在一點點的消失,她知道她這生也許就要鎖在蘭陵王府這座宅子裡了,她曾奢望的正妻之名也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的絕望了起來。
原因無它,鬱夢心在十天前又納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出自青樓,模樣是極好的,眉角眉梢都是媚態,她自持出身書香世家,看不起那種青樓女子,更不願和青樓女子共侍一夫,可是目前的情式卻是她最不願意的局面。
而鬱夢心對那個青樓女子寵愛有加,那情形她甚至覺得他對那女子的寵愛遠遠大過於他對她。
纔不到一載而已,他就又納了新妾,長此以往,她都難以想像得出她的日子要如何過下去!
因着那房小妾的得寵,鬱夢心寵愛的轉移,她被王府裡其它的女子當做笑柄在講。
明雲端自小就有幾分傲氣,又自認是個聰明的,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才知道她之前的選擇是多麼的錯,男人的心,她想要拴住何其的難!
她半伏在小桌之上心裡滿是苦惱,卻更多的是無可奈何,她記得兒時崔氏和水氏相處之道,她一直認爲就算是做妾也不會受太大的影響,只是在蘭陵王府才知道,小妾的地位在這種大戶人家裡其實什麼都不是。鬱夢心也不是明老爺,不是說兩句話就能改變他的想法。
而這段日子她和鬱夢心相處之後對他的瞭解更深一些之後她才知道,像他這種男子是極度功利的,那個正妻之位只有京城的名門望族才能坐得上,而她說白了只是一個窮酸書生之女,沒有一點家底,他是斷斷不可能給她那個位置的,所以如今她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
只是這條路註定會無比艱辛,而且也沒有盡頭。
她到此時極爲羨慕謹夜風娶的那個女子,她怕是這一生再也不可能戴上鳳冠霞披,再也不可能風光大嫁,而究其一切的根源,也不過是因爲明雲裳,若非是明雲裳,她又豈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她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鬱夢心卻回來了,今日裡竟破天荒的沒有去那個青樓女子那裡,而是來到她這裡,他伸手輕輕抱着她的腰道:“在想什麼呢?”
明雲端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回過神來,當下淺笑道:“六公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呢?”
鬱夢心淡笑道:“今日裡喜宴變成了鬧劇,婷韻郡主大鬧洞房,新娘子滑了胎,這會正鬧得厲害,人都散了。”
明雲端愣了一下,她聽到滑胎兩字時心裡暗自歡喜,那是屬於女子嫉妒的歡喜,在她的心裡,她若是得不到幸福,那麼最好全天下人都得不到幸福。只是她的心念又動了一下,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提醒着她,在這大戶人家裡生活,只有生下一子半女年老了纔會有所依靠。
她心裡縱然對鬱夢心極度失望,卻也知道他是她這一輩子的依靠,就算是再討厭他,也得依靠他,於是她輕輕倚在他的身邊道:“那女子當真可憐。”
鬱夢心輕聲道:“我倒覺得那女子是活該,像謹夜風那樣的男子又哪裡配有子女。”
明雲端之前一直聽鬱夢心對謹夜風極爲推崇,此時聽到他這句話不禁愣了一下,鬱夢心又淡淡地道:“算來你和謹夜風也算是鄰居,今日裡謹夜風的父母都來到京城了,你若是得空,就常去走動走動,也省得你總是說在京中沒有熟人,我又忙得很,沒空陪你。”
他今日從謹府參加婚宴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容景遇,當時容景遇就提醒他,讓他得空了讓明雲端多去謹府走動。他雖然不知道容景遇對他說那些話的真實意思,但是也知道容景遇素來對很多事情都算無遺策,他這樣說必定有深意,所以鬱夢心回到王府之後纔來找明雲端。
明雲端微笑道:“六公子處處爲你設想,我心裡開心的緊,又豈敢有其它的想法。”她的頭微微低着,端端是欲語還羞的嬌色。
鬱夢心有一段日子沒見到她了,以前覺得她做事不是個聰明的,可是今日這般見她她也沒有抱怨一句,也不是個蠢的,最重要的是她那副嬌羞的模樣,是合他的性子,這幾日他一直宿在青樓女子那裡,那個女子張揚而又大膽,遠沒有明雲端這樣的端莊之色。
他的手將她的腰攬緊一些道:“我最是喜歡你這副樣子,聰明的緊,甚合我意。”他的話一說完,腰微微一彎,便輕輕吻上了她的臉頰。
她輕嚶了一聲,先是害羞的扭過了頭,而後又似想到了什麼將頭扭了過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脣舌輕交,滿室春色。
兩人一直折騰到黃昏時分才起了牀,蘭陵王回到王府後到處找鬱夢心,管事只說他去了明雲端那裡,蘭陵王自知道他此時去那裡是爲了什麼,心裡不禁又惱上了幾分,他這個兒子在女色之事上一直有些離譜。只是他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他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也做得不好。
等到晚膳的時候,鬱夢心前來伺候,蘭陵王看了他一眼道:“女兒雖好,卻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否則必會誤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神有些恍惚,又想起了那個傾城傾國的女子,他這一生只對一個人動了心,卻又恨之入骨,當初就是因爲那個女子,讓他失去了太多的東西。
鬱夢心淡笑道:“父王放心,女子於我,從來都只是玩物。”
蘭陵王輕輕點了一下頭後問道:“最近有沒有和你外公聯繫?”
鬱夢心輕聲道:“只是尋常問候而已,老公年邁,舅舅們多不懂事,外公屬意讓我伺奉膝下。”
蘭陵王聞言眉毛微微一挑,扭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意下如何?”
鬱夢心的眸子裡有了一抹異樣的光華,卻淺淺地道:“我自然是伺奉於父王膝下,我若是回去,對那邊的事情並不熟悉,舅舅們也難容得下我,對我而言,他們只是助力罷了。”
蘭陵王對他的這個說法甚是滿意,當下輕輕點了一下頭道:“甚好,你能看透這些爲父心裡很開心。”
鬱夢心淺淺一笑,蘭陵王看了他一眼,見他和他的母親長得也十分的相似,當年他的母親也是美壓羣芳的大美人,只是論及美豔和氣質,終究是大不如她。
鬱夢心輕聲道:“父王,如今你的兵權被削,難道就任由皇上宰割嗎?只怕這一次的事情只是開了一個頭罷了,日後少不得會有進一步的動作,父王只怕會越來越被動,到時候手中沒有權利,皇上只需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定父王的罪。”
“這些本王自然早就想到了。”蘭陵王淡淡地道:“皇上雖然執政多年,但是在本王的眼裡,也不過是個黃口小兒罷了,他那點心思,一猜便能猜得出來,這件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本王已有所準備,他很快就會將後兵權還給本王。”
鬱夢心的眼裡有一絲不解,蘭陵王看了他一眼後道:“只是一切就怕有變數,你也給你外公去一封信,若是變故突起時,少不得要他相助。”
鬱夢心聞言心裡有幾分瞭然,他微笑道:“父王英明,這件事情兒子知道怎麼做了,一會就去給外公寫信。”
蘭陵王輕輕點了點頭,眸光頓時複雜了些,這片河山,遲早會落入他的手裡。
容景遇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琴奴就在一旁爲他彈琴,他的身邊點着一枝檀香,那香氣甚淡,驅散了一室的陰寒。
琴音錚錚不絕於耳,是極好聽的曲調,平緩而又悠然。
一曲終罷,他的眼睛微微睜開,寒燼緩緩走了進來行了個禮道:“二少爺,一切如你所料,蘭陵王給邊送信了。”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一勾道:“這隻老狐狸終究是忍不住了。”
琴奴微笑道:“恭喜二少爺。”
容景遇看了她一眼道:“何喜之有?”
琴奴抿脣微笑道:“二少爺就不用瞞我們了,蘭陵王只要坐不住在邊關挑起戰事,二少爺就有機會了,大事將成了。”
“哪有那麼容易。”容景遇緩緩地道:“這只是一個開端而已,對我而言的確是件好事,皇上若是將精力放在蘭陵王的身上,我自然也就有機會了。”
琴奴嘆了口氣道:“可惜的是那些兵權全部都落在了鬱夢離的手裡。”
“落在他手中甚好。”容景遇的眸光深了一些後道:“鬱夢離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能力,這一次奪兵權他做得甚妙,我如今倒想看看面對到手的兵權就要被人奪走的事實,他又如何能夠淡定的下來,也想看看他要如何才能化解這一場局。”
琴奴微笑道:“聽二少爺這麼一說,我對他們父子相殘也甚有興趣,二少爺只需要旁坐收漁翁之利便好,也省卻了許多心思。”
容景遇的眸光淺陌,琴奴卻又道:“只是這兵權是明雲裳處心積慮的爲鬱夢離得到的,若是鬱夢離真有二少爺說的那樣的能力,想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就此罷休,她必然會有所動作。而在這件事情上皇上又極爲敏感,她只要稍微做得有一點不對,必然會被皇上猜疑,而皇上的心中只要猜疑一起,她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容景遇的眸光微微一合後道:“你小看她了,這半年來,她憑一己之力就做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來,就表示她也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只怕我們知道這些消息的同時,她也知曉了一些。再加上了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戰天南,她只怕會在他的身上做文章。”
“戰天南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武夫而已。”琴奴的眼裡有些不屑的道:“他再厲害,也曾做過二少爺的階下囚,而且這件事情他不敢對任何人說起。”
容景遇淡淡地道:“你不要小看戰天南,他絕對是個強大的對手,我心裡只是有些好悔,當初怎麼就沒殺了他。”
琴奴輕嘆了一口氣道:“那個戰天南也是個惹人厭的,竟死不肯將那東西交出來,實在是麻煩的很。”
容景遇的眸光深了些道:“所以我們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對手,戰天南縱然在我的設計下被皇上猜疑,但是說到底都只是猜疑罷了,皇上數次想要殺他都被他躲過去了,就表示他也是個聰明的,否則又豈能活到現在?”
“我倒覺得是他的運氣好而已。”琴奴輕聲道。
容景遇不緊不慢的道:“不管是運氣好還是有實力,他到如今還活着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琴奴愣了一下後默然不語。
容景遇將寒燼喚到面前,在他的耳邊輕輕吩咐了一番,寒燼輕輕點了點後就轉身離開。
婷韻一進皇宮就被禁了足,在宮中學習禮節。
她的心裡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對於那天的事情一直存有幾分歉意,卻又拉不下面子去向明雲裳道歉,只是總是會時不時的想起紅依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不禁想,難道一理動了情,就真的要讓自己卑賤的如同塵埃一樣嗎?
太后看到她呆呆的樣子,輕輕搖了搖頭,她覺得她這個女兒在情事上真是一個傻子。
婷韻說是在宮中學習禮數,可是由於太后憐她,她只是呆在宮裡,倒也沒有受什麼苦。
這一日她坐在宮前長亭裡發愣,太后走過來道:“你真是個癡的,那個謹夜風有什麼好的,讓你如此費盡心力?”
婷韻輕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的,但是心裡就是喜歡她,只是這一次害死了她的孩子,她怕是已經恨我入骨。母后,你能告訴我什麼是情嗎?”
太后的眉頭微皺,見她滿臉都是痛苦,原本打算罵她幾句的,可是看到她的樣子後卻又罵不出口了,她對這個女兒一直覺得欠了很多,自從生下來之後就再將她過繼給了王德光,她的心裡也是有些怨恨先帝的,卻又無能爲力。
她覺得若是將婷韻一直帶在身邊的話,又豈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婷韻原本應該是正兒八經的公主,如今卻矮了一截成了郡主。
她輕輕撫了一下婷韻道:“傻孩子,讓你受苦了,那個謹夜風也太不知好壞了,竟是把我的女兒作賤成這副樣子。”
“母后,這事倒也不怨她。”婷韻輕聲道:“畢竟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許諾給我任何東西,是我自己放下她,而今反倒覺得是我對不起她。”
太后看着她道:“傻孩子,你能看得上她是她的福氣,你又哪裡有半點錯處,只是她仗着有你皇兄的寵愛而得寸進尺罷了。”
婷韻輕聲道:“不是她得寸進尺,是我做得過了些,我想我還是不及她身邊的那個女子那般對她好,所以她的心裡也記不得我的好了。”
太后的眸光深了些,輕嘆了一口氣,正在此時,一個小太監走過來道:“太后,萬戶侯求見。”
太后輕輕點了一下頭道:“他來做什麼?”
“奴才不知。”小太監輕聲答道。
太后看了一眼婷韻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去見見你表哥。”
婷韻看了太后一眼不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心裡卻覺得極爲難過,她一出身就被先皇和太后送到了王家,雖然王德光夫妻對她一直都極爲寵愛,但是因爲她的特殊身份,兩人對她有還有一分畏懼,那些親情也就變得有些古怪了。
她對太后和先皇說不上恨,但是若說沒有一分怨也是騙人的。
她此時聽到太后說到表哥這個詞裡愣了一下,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戰天南還是她的表哥。
她的心裡一時間變得有些古怪,有些逝去的東西似乎又回來了,而有些失去的東西已離她遠去。她知道太后因爲先皇荒淫,所以行事一直留了一手,更是暗中提拔她孃家的人,偏偏戰天南又是個極爭氣的,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一步一步的封了候,成了本朝得力的戰將,沒有之一。
她也知道皇上對於戰天南的坐大一直放不下心來,屢次欲設局殺之,太后都會從中周旋,戰天南才得已存活了下來。
婷韻有時候都會想,太后對她怕是還遠不及對戰天南好,她這個天之驕女,許是從一出生就是個多餘的。她輕輕低着頭回到了太后的宮殿,只是想到戰天南在,她對戰天南實在是沒有半點好感,便獨自一人從宮殿的後門走了進去。
後門也沒有宮女守着,她進去之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她原本想直接去偏房休息便好,不想卻聽到戰天南的聲音:“蘭陵王只怕會有所動作,到時候只怕會引起戰亂,姑母可得好好去勸勸皇上,此時就得對蘭陵王開始節制,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蘭陵王是先皇的兄弟,皇上的王叔,他對我朝一直都衷心耿耿,又豈會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太后微皺着眉頭道。
婷韻聽到這裡原本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正準備離開,卻又聽得戰天南道:“謹相上次查辦薜子通的時候,當時查出了五千把大刀,那些大刀朝中並沒有任何備案,這種情景等同於謀反。而薜子通和蘭陵王府的關係姑母也是知道的,那些大刀怕是就是蘭陵王讓薜子通做的。”
“這一切只是猜測而已,那個謹夜風太過多事了,沒事變什麼法。”太后的眸子裡有一分怒氣道:“這一個多月來,我天天聽到有人在說謹夜風的事情,不是變法,就是查案,要不就是大婚,如今整個王朝都圍着她轉了!”
婷韻一聽到是關於明雲裳的事情,便決定再聽一會。
戰天南輕聲道:“侄兒知道姑母因爲表妹的事情對謹相極爲不滿,但是不可否認,她是一個才華橫溢之人,經她手做的事情,雖然看起來有些誇張,但是事事都做得極爲妥當。”
太后看了他一眼道:“你今日來找我就是爲了誇她不成?”
戰天南微笑道:“侄兒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沒有半分夸人的心思。”
太后嘆了一口氣道:“她如今把婷韻給害苦了,這般一鬧,婷韻就算是貴爲公主怕也沒人敢娶了。”
“說到底,這件事情還是郡主做得過份了些。”戰天南如實道。
太后瞪了他一眼,他卻又道:“姑母也無需生氣,郡主雖然性子驕縱了些,卻心地善良,相信必能覓得良人。”
太后撫了撫太陽穴道:“怕就怕她心裡唸的想的都是那個謹夜風。”
戰天南的眉毛動了動,卻沒有接話,他對太后說起的那些事情,太后直接把話岔開,這中間意味着什麼他心裡也是極清楚的。
太后見他不說話,便又緩緩地道:“你今日裡來我這裡不會專程是爲了誇謹夜風而來吧!”
戰天南輕聲道:“我只是想太后在皇上的面前爲她說幾句好話罷,如今變法的壓力巨大,蘭陵王的事情又是因她而起……”
“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太后微慍道:“你們一個個的都幫她說話。”
戰天南心道:“她的心好處大把,只是不能對你說罷了。”他輕聲道:“侄兒只是覺得她是我蒼瀾王朝的能臣,有她在,必定會讓整個王朝更加繁榮。”
太后的眸子深了些道:“一個個都把話說得極好聽,前朝的那些事情自有皇上操心,我如今只記掛着婷韻。”
戰天南站在那裡不語,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我聽說你和謹夜風的關係不錯,是不是?”
戰天南答道:“也不是不錯,只是這段日子和她處下來覺得她是個不錯的人,行事有自己的法度。”
太后看了他一眼後道:“讓我幫她也不是不成,你回去跟她說說,讓她向皇上求親吧,婷韻因爲她的事情鬧成這副樣子,她也該負些責。”
“可是那些事情並不關她的事情。”戰天南有些爲難的道:“說到底她還是受害者。”
太后淡淡地道:“她只是失了一個孩子,日後總歸還能再生,可是婷韻因爲這一件事情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戰天南對太后的邏輯有些無語,暗思婷韻根本就是活該,實沒有什麼好同情的,只是他也知道紅依是不可能有孕,這件事情就存了欺騙的性質。只是他這些年來在朝中浸淫,早已知道很多時候真話是絕對不能說的,明雲裳的事情實在太大,一旦真面目被揭穿,她只有死路一條,他又豈能看着她有危險?
太后見他站在那裡不動,便又怒道:“怎麼,你不願意做這個說客?”
戰天南輕聲道:“謹相已娶正妻,就算是謹相同意娶郡主,郡主的身份只怕都有些……”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意思卻甚是明瞭,他的心裡也有些發愁,他的性子一向粗獷,對情之事一直都要慢半拍,連着這上面的人情事故也要遲頓三分,再加上這是明雲裳的事情,他也就覺得更加的難做了。
太后的面色變了變,看了他一眼,正欲說話,婷韻卻掀開簾子走出來道:“你去告訴謹夜風,只要能守在她的身邊,就算是讓我做妾我也願意。”她的話一說完,又將簾子掀回便走回了房間。
這一次太后和戰天南都愣在了那裡,太后聽她這麼一說就更加心疼她了,戰天南卻覺得麻煩大了,日後還不知道得鬧出什麼事情來。他又哪裡知道婷韻之所以變得如此大度,不過是因爲紅依的那一番話,婷韻想了許久之後終是覺得她這一生怕是再難對一個人如此動心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守在那人的身邊,哪怕再苦,也能看到她。
戰天南從太后那裡出來之後,心裡變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原本是好意去求太后,沒料到卻惹下這樣的麻煩。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罵明雲裳就是個惹禍精,卻不知他自己對明雲裳也早已情根深種。
接下來的幾日,戰天南自不會去觸那個黴頭,太后對他說的話他只是放在自己的心裡罷了。
如此又過了近半月,這一日京城如往昔一般繁華,一騎快馬飛快的從北方奔了過來,穿過擁擠的人潮直達皇宮,馬背上是一個極爲強健的男子,他的背上揹着一個書簡,書簡上插着雞毛。
書簡幾首一到皇宮,在門口當值的公公就極快的帶着那人去了御書房,天順帝打開那份書簡之後暴怒,伸手重重的拍上了桌子。
很快朝中的重臣全部被召集到了御書房,明雲裳也在其中。
天順帝那份摺子讓張公公送到明雲裳的面前道:“你看看這份加急的文書。”
明雲裳一看天順帝的臉色不好,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她緩緩將那文書打開一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道:“微臣死罪!”
那文書的大致內容是西北的燕州由於不滿新法的推行,數千百姓組織了了暴動,那些暴民將新法的衙門全部推翻,將執行新法的官吏盡數殺死。而那些暴民的行爲還得到了附的州縣的聲援,一時間,燕州亂成了一團,四處可見揭竿而起的暴民。
她跪下的那一刻心裡輕嘆了一口氣,暗歎鬱夢離快成半仙了,朝堂上下所有的事情幾乎件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她以前也曾對他說的事情有百般猜想,但是沒有料到會是以這種形式暴發。
看來蘭陵王在佈置這件事情上也是花了些心力的,是想將她也一併除去。
民衆因爲新法而起暴動,這件事情若是因新法而起,那麼就和她撇不清關係,一旦暴發就是她的錯,天順帝必定會因她而問責。
她的新法她自己是知道,斷然是不會有問題的,因爲那些法令幾乎是件件樁樁都是爲普通百姓量身定做的,他們沒有理由反對,除非是有人如京中的事情一般,故意誤導了百姓,纔會有這樣的暴亂。
天順帝看了她一眼道:“新法是朕授意的,不關你的事。”這件事情任人無何去想,都能看到背後的危機,他是皇帝,新法是他強行推行的,若說全部衝着明雲裳而來他也是不信的。
“皇上聖明。”明雲裳緩緩起身,卻又輕聲道:“微臣今日見到這份急報,不由得想起之前在京中發生的那件事情。”
天順帝看着她道:“謹愛卿有何見解?”
明雲裳正色道:“這件事情微臣覺得和京中之前發生的事情有異曲同工之像,怕是衝着微臣而來,微臣一介寒衣一躍成一朝左相,相信定引得很多人的猜疑和嫉妒,只是這人的心也太狠了些,竟將那麼多無知百姓捲了進來,這件事情就做得甚是離譜了,微臣思前想後終是覺得微臣只是一個幌子,他們的真正目的怕是皇上。”
她這一句話一說出口,立馬引得羣臣議論紛紛,兵部侍郎出列道:“皇上,微臣覺得這件事情不同尋常,謹相說的極有道理。”
督察院參議道:“皇上,微臣覺得這事只是普通的民變,不是謹相猜想的那樣,只要皇上派兵圍剿必定能平熄戰亂。”
“左參議說的有理。”戶部尚書道:“微臣也是這麼覺得,燕州在我朝最北面,素來就是個多事之地,再北面便是戎人的地盤,燕州百姓也有不少有戎人在那裡居住,而戎人最是生事。這些年來,燕州出了不少戎人的富翁,那些人性情暴戾,新法的實施觸犯到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會有所動作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明雲裳冷笑道:“尚書大人的話是有些道理,難不成因爲他們是戎人所以我朝就應該另眼相待?因爲他們而改變法令不成?”
戶部尚書看着她道:“謹相做事素來公正,這一點下官從不懷疑,但是有的時候也要因地制宜,戎人好戰,燕州這些年來之所以穩定,也和那些戎人脫不了干係,爲求一方之安讓他們得些好處也無可厚非。”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眯後道:“依尚書大人的意思,是要將燕州割給戎人呢?”
“下官沒有那樣的意思。”戶部尚書漲的臉一片通紅的道:“下官也是從大局考量。”
明雲裳的眸子裡寒意迸出,然後緩緩地道:“尚書大人的從大局考量就有些讓人費思量了,戎人一向對我朝虎視眈眈,他們性子暴戾,我朝的百姓沒少受他們的苦,燕州的百姓一看到戎人便退避三舍,燕州的知府也一直對戎人畢恭畢敬,這一次新法的實施,又有誰說得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話說的有些隱晦,但是意思卻極爲明瞭,那就是那些人根本就抱了不良的心思,這一次的暴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戶部尚書聞言還欲說話,天順帝的手擺了擺道:“好了,不要再爭了,這件事情在最初實行變法的時候朕就曾擔心過,但是沒有料到那些戎人的膽子竟如此之大,竟然敢公然造反,這件事情朕認爲絕對沒有我們看到的那麼簡單,但是不管是怎麼回事,朕也容不下那些賊子猖狂!若是因爲那邊一暴動,就否認全盤變法,這事一開了頭,豈不是給其它的州縣樹立了極壞的榜樣?再則你們想朕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嗎?”
天順帝這麼一說便是下定了決心要派兵圍剿燕州的賊人了,明雲裳看了天順帝一眼道:“不知道皇上想派何人去平息這場暴亂?”
天順帝沉思了片刻後便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燕州離宿州大營極近,而宿州的兵權之前一直由蘭陵王統領,如今已交到世子鬱夢離的手裡,只是鬱夢離的身子不太好,所以一直未曾上任,如今事起,倒也好了,便讓鬱夢離帶領宿州大營裡的兵馬平了燕州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