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裳把這一切全看在眼裡,眸光幽深,嘴角邊有了一抹寒意,對天順帝而言,皇后最有用的便是能替天順帝出主意,如今病成這副樣子了,再也幫不上天順帝,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男子涼薄如天順帝,實在是少數。早前明雲裳聽到天順帝重新給了皇后份位之後,心裡還難掩擔心,如今看來,她倒是白擔心了。
明雲裳想起皇后那滿是怨怒的眼神,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皇后對於她的身份只怕也是有所猜測的,只是沒有十足的證據,所以纔沒有提認於她。而依着皇后那惡毒的性子,只怕在死之前還會反咬她一口,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麻煩。
明雲裳見天順帝走出德坤殿後幾步的樣子便停下了腳步,她便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裡不動,用微微有些擔心的語氣問道:“皇上,皇后娘娘……”
“皇后自從上次染病之後性子就變得暴躁,再無以前的溫婉大度了,處處都透着奸滑之氣。每次見朕,都用成兒相挾,沒有半點做皇后的樣子。”天順帝有些不快地道。
明雲裳輕聲道:“想來皇后性因爲生了病,所以脾氣有些不好,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你處處爲她說話,卻不知她心裡是怎麼想你的。”天順帝看了明雲裳一眼後道。
明雲裳微笑道:“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縱然病體沉重,想來也不會胡言亂語。而微臣這一年來,差事也的確有些沒辦好,皇后娘娘生出些許想法也是應當的。”
“朕都沒有說你什麼,她哪來的資格說你!”天順帝有些不悅地道。
明雲裳聞言心裡微微有些發冷,卻只是淺淺一笑,天順帝在帶她見皇后之前一直說皇后的好處,說皇后於她有多大的恩,可是才一見完皇后就立馬像變了個人一樣,處處說皇后的不是,若說這中間沒有其它的想法,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信的。只怕這裡有更多的試探,又或者是皇后已經做了魚死網破之事,將心中的猜想告訴了天順帝。
明雲裳心裡有萬千的想法,面上依舊一片恭敬地道:“皇上,皇后娘娘素來仁慈,就算是指出微臣的不是,也是爲了皇上着想。她並非尋常的女子,見識自也不同。”
天順帝哈哈大笑道:“你倒真是一個仁厚之人。”
明雲裳的頭微微低着,天順帝又淡淡地道:“皇后所言朕不全信,卻也信幾分,只是有些事情她卻是想岔了。今日天色已晚,夜風就宿在宮中吧!”
明雲裳想起她之前在宮裡宿過的幾個晚上,幾乎每個晚上都是風雲疊起,她纔不要再冒那個險,當下輕聲道:“多謝皇上關心,微臣病纔好若是不回家的話,公主只怕會擔心。”
“朕那個妹子性子實在不算好。”天順帝淡淡地道:“但是對你的心卻是極好的,朕聽聞你病的這段日沒有讓她侍疾,不知是否有其事?”
“確有其事。”明雲裳輕聲道:“公主身份無比高貴,微臣之前得的病又會傳染於人,又哪裡敢讓公主侍疾,若真出了什麼事情,又如何向皇上和太后娘娘交待!”
“你想太多了。”天順帝淺笑道:“清音一直在你的牀前侍疾,怎的就沒事?”
天順帝頓了下又問道:“婷韻也沒有那麼嬌貴。”
明雲裳陪笑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天順帝的眸光頓時一片幽深,他緩緩地道:“今日一早婷韻進宮了。”
明雲裳的頭微微低着,天順帝看了她一眼後又道:“爲何事進宮你那麼聰明想來能猜到。”
明雲裳只是淡淡一笑,天順帝卻又道:“太后今日將她留宿在宮中,方纔太后那邊傳消息來了,讓你今夜就宿在宮裡。你的身體如今也大好了,總不能讓婷韻做一輩子的姑娘吧!”
明雲裳聽天順帝這麼一說,便知道她從未碰過婷韻的事情是瞞不住的,只是她也沒有讓婷韻從姑娘變爲婦人的本事,晚上要真睡在一起,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來。
明雲裳頓時頭皮有些發麻,她輕聲道:“皇上也是男子,當知精力有限,微臣如今這副模樣如何與公主圓房?”
“今日圓不圓得了房朕不管。”天順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但是太后的詣意已經下達了,朕總不能讓太后失望纔是。如今的婷韻再不是以往的婷韻,你是她的夫婿,自然也要好生照拂於她。你們是夫妻,她一直這副樣子,難免會被其它人笑話,她又是個極好面子的人,總不能讓她天天被人指指點點。”
明雲裳沒料到天順帝竟玩這一出把戲,她心道,婷韻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還少嗎?那位姑奶奶又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只是天順帝把話說到這一步,她也無從拒絕,只得輕聲應道:“是!”
天順帝意味深長地看了明雲裳一眼,嘴角邊有了一抹淡笑,當下大聲道:“張德全,你帶謹相去留寧宮吧!”
張公公應了一聲,明雲裳輕輕施了一個禮便跟着張公公走了。
天順帝見兩人走遠,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冷笑一聲後道:“朕倒想看看你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明雲裳的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婷韻是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她以前有武功在身的時候,尚不怕婷韻的那些手段,而今的她不過是尋常的弱質女子,而婷韻的武功雖然不算太高,但是對付她是足夠了。今日裡若是婷韻對她來硬的,到時候將她的衣服一脫,麻煩就大大的來了。
明雲裳的眸子裡有了一抹擔心,她早前想過很多事情,卻沒有料到太后竟行如此之事,如今強行在宮裡讓她的婷韻圓房,也真虧她們想得出來。
明雲裳和張公公兩人走麼僻靜處,張公公輕聲道:“謹相今夜一定要小心,婷韻公主的事情若是處理不好,只怕會牽涉到很多人。”
“怎麼講?”明雲裳輕聲問道。
張公公答道:“謹相可知皇上今日在說那些話之前爲何要帶你去見皇后娘娘嗎?”
明雲裳到如今也沒有完全弄明白天順帝這樣安排的真正用意,當下輕輕搖了搖頭,張公公輕聲道:“他不過是想借皇后娘娘的手敲打謹相,若是謹相方纔在皇后娘娘那裡露出一點破綻,今日裡就有大大的麻煩。”
明雲裳的眉頭微微皺起,張公公又道:“皇上行事素來小心,自從謹相上次在千赫草原的事情沒有辦妥之後,謹相雖然把事情解釋的合情合理,但是皇上卻是不信的。但是如今朝堂上下沒有皇上可用之人,皇上又還想用你,否則你進京的那一天就把你殺了。”
明雲裳對於這些事情早有猜想,當下便又問道:“這幾個事情可有聯繫?”
“自然有聯繫。”張公公答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皇后娘娘應該已經把她的猜想告訴了皇上,而皇后娘娘的猜想是什麼,謹相是聰明人,心裡應該清楚。”
張公公這麼一說,明雲裳便明白了天順帝的心思,她輕嘆一口氣道:“他是君,我是臣,在這件事情上我就處於劣勢,也無從拒絕。”
張公公輕嘆一口氣道:“我的話言盡於此,事情該怎麼做謹相自己拿捏,只是謹相也不用太擔心,只要謹相把事情做好,自有人接應謹相。”
“接應?”明雲裳有些好奇地道:“這件事情如何接應?”
張公公看着明雲裳道:“謹相認爲這件事情應該如何接應?”
張公公這麼一問,倒把明雲裳給問住了,縱然她的心裡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方法早有打算,可是張公公這邊一問,她倒有些傻眼。
張公公笑了笑,從懷裡取出一個紙包遞給明雲裳道:“謹相到緊急時再用吧。”
明雲裳看了張公公一眼,微微有些遲疑,卻也伸手接了過來。
走過轉角,便是一處寬闊地,那裡人來人往,張公公只是恭敬地在前面帶路,明雲裳也不再說話,很快兩人就到了留寧宮前,張公公道:“謹相請,公主已在裡面候着了。”
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卻也只是微一遲疑便走了進去。
明雲裳伸手將珠簾打開,便見得婷韻換了一身淺黃色的宮裝坐在那裡,那身宮裝做得甚是精緻,衣衫上用白色的絲線繡了幾隻蝴蝶,竟頗爲生動,讓婷韻顯得更加的清麗脫俗。只是婷韻的臉自上次冬狩被秦解語劃傷之後,縱然她用了極好的藥祛疤,今日也有粉敷了面,卻依舊能看得到淡淡的痕跡,一瞬間便破壞了那分柔美之感。而婷韻此時的眼裡滿是怨毒之色,那張臉就算是再美也顯得有些單薄。
明雲裳定定地看着婷韻沒有說話,婷韻睜大一雙眼睛看着她,眸子裡有些譏諷,有些冷,卻又有一分淡淡地討好。
明雲裳看着這樣的婷韻,便知道在婷韻的心裡,只怕還是想着她,想與她好,她淡淡地道:“公主覺得這樣有意思嗎?”
她的聲音微微有些低沉,屋子裡氣氛原本微微有些沉悶,她的聲音一出來,便顯得有些清冷,卻也打破了那分沉悶。
婷韻聽到她這句話後騰的一下站起來道:“相公在這樣問的時候,爲何不問問你自己?”
明雲裳淡淡地道:“公主在這樣質問我的時候,也先問一下你自己!”
婷韻的眸子裡滿是寒茫,明雲裳緩緩地道:“公主在嫁給我之前就應該知道,我早有心上人,就算公主生於帝王家,我也絕計不會對公主生情。能做的也只有對公主的尊敬罷了,可是公主所行之事,實在讓人心寒,手段之狠,心腸之毒,倒是讓我開了眼界。今日裡便借太后之威,皇上之權,讓我進了宮,在這留寧宮裡與你行夫妻之事,這樣的手段只會讓我更加厭煩於你!”
婷韻大怒道:“你有什麼資格這樣指責我!若不是你把我逼到了絕路,我會用這樣的法子嗎?你到千赫草原倒是冷清了,可是你可曾顧及過我的感受?京中的婦人,哪個不是人精,我是婦人還是姑娘她們一眼就能到,你可知這一年來,我受了多少的冷言冷語?”
“這是公主自找的。”明雲裳回過頭看着婷韻道:“我當初拒娶於你,你卻步步相逼,公主當年的那些手段又有哪一件是上得檯面的?”
“你!”婷韻跳腳道:“我當初之所以設計嫁於你,也不過是爲你着想,皇兄對你動了殺機,若不是我從中周旋,你豈能活到今日!”
明雲裳還從來沒有見過像婷韻這樣不要臉的,當下冷笑道:“如此我倒要多謝公主了!”
婷韻瞪着明雲裳道:“謹夜風,你若是要過河拆橋,本公主也不介意今夜和你魚死網破!”
明雲裳看着婷韻道:“不知道公主想和我做怎樣的魚死網破,是想在深宮裡將我殺了嗎?公主若想殺我的話,大可以現在就動手,我絕對不會還手。”
婷韻咬着牙道:“你寧願死也不願與我行夫妻之事?”
“是。”明雲裳淡淡地看着婷韻道:“與自己不喜歡的人做那件事情我寧願死!”
婷韻的眼圈泛紅,然後跺了跺腳道:“你若有此心,我就那你生不如死!”
明雲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婷韻的手已握成了拳頭,她大步走到明雲裳的身邊,伸手便去扯她的衣服,明雲裳也算是閱人無數,但是像婷韻這樣的極口還是第一次遇到,她的眸子裡有了一抹寒意,卻沒有動手阻止。
婷韻見她不動,心裡既悲又喜,她的愛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她想到明雲裳對她的冷寞,心裡一發狠,便死命的去扯明雲裳的衣服。
明雲裳在婷韻發狠的那一瞬間突然出手,一掌重重地劈上了婷韻的後頸,婷韻措不及防,頓時便被她劈暈在地。
明雲裳冷笑了一聲,她若是和婷韻面對面的打架也許不是婷韻的對手,但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空手道的黑段,縱然如今體力不濟,但是要劈暈一個人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她之前說那麼多話便是要激怒婷韻,對於婷韻那樣的女子只要一怒纔會有破綻,而她其實也可以發揚她強悍的演技,和婷韻上演溫情戲碼,只是那樣的溫情戲碼少不得親吻什麼的,讓她去吻婷韻這纔是真正比殺了她還難受的事情。
婷韻倒地之後,明雲裳卻又犯了愁,這樣的一掌只會讓婷韻暈上小半個時辰,婷韻醒來之後,麻煩會繼續。就算今夜她將婷韻綁一晚上,到明日離開留寧宮的時候,那些當值的宮女還是會看出一些事情來,只怕太后就會直接干預這件事情,到時候就算她再有法子,只怕也難在深宮裡翻出浪來。
明雲裳輕嘆了一口氣,卻聽到閣樓上傳來一聲輕響,她心裡一驚,暗思太后該不會還安排人在樓上看戲吧,若如此,尋太后也太變態了吧!
她咬了咬牙,她敏銳的直覺感覺那人已到了她的身後,她想也不想一記側旋踢便踢了過去,一雙手輕輕巧巧地就握住了她的腳,她擡頭一看,卻見來人竟是鬱夢離。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鬱夢離卻淺笑道:“許久未曾見到謹相動手了,如今一見,風采不減當年。”
明雲裳想到和他初識時被他脫下襪子的情景,嘴角不由得輕輕一勾,她也淺笑道:“世子風華無雙,不管是男裝還是女裝都讓難以自持。”
鬱夢離笑了笑,將她的腳鬆開,她輕聲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呢?”
“今天一早,紅依傳來消息說你和婷韻吵了一架,然後她就進了宮,再後來天順帝將你宣進宮,我估摸着你應該有些麻煩,但是也不知道她們會玩什麼把戲,便只得讓張德全留點心。不想她們竟是這樣的打算,倒也算是極狠的。”鬱夢離淡淡地道。
明雲裳笑道:“說到底也不過是女子的小把戲而已。”
鬱夢離淺淺地道:“這件事情天順帝也參與了進來,若沒有他的安排,就算是太后也不可能如此折騰。只是這些計中計,局中局的事情,天順帝玩的遠沒有容景遇高明,咱們將計就計就成。”
“這種事情如何將計就計?”明雲裳皺眉道:“你該不會對你這個堂妹有想法吧!”
“想哪去了!”鬱夢離伸手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明雲裳也笑了笑,鬱夢離卻道:“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先做事。”他的話一說完,就伸手將桌子上的酒拿來,然後一把將婷韻拎起來,再極不客氣地將她的嘴拉開,婷韻的眼睛微微一動,他的手指頭輕動便點了她的睡穴,然後把那酒瓶子裡的酒全部倒進了她的嘴裡。
明雲裳也沒有看清楚他用的什麼手法,卻見婷韻已乖乖酒全部喝了下去。他的嘴角綻出一抹寒意,然後伸手一把從房樑上抓下一件東西,明雲裳定睛一看,那件東西竟是一個人,一個大男人!
------題外話------
“我呸呸呸!”屠夫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道:“她是賤人?那你纔是真正的下賤貨!沒事腦子裡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一會罵她是賤人,一會說我和她私通,你腦袋裡沒有那些見不得人的想法會冒出這種噁心的詞?老子天天在菜市口殺豬,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了,就是沒見過像你這種不要臉還整天說着仁義道德的賤女人!”
他罵完後走到夜心潔的面前道:“走,我們一起修道去,別理這些個腌臢的婆娘!”
夜心潔眉毛挑了一下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屠夫愣了一下後道:“俺叫祝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