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順帝聽到鬱夢離的話後眸光幽深,他的眼底有了一抹遲疑,鬱夢離卻又道:“皇上,如今危險未除,你還是早些做決定吧!”
天順帝卻反問道:“你與謹相一直交好,如今怎麼能痛下殺心?”
鬱夢離微微躬着身道:“今日皇上數度遇險,而謹相又全程參與了過來,所以微臣猜她必定有嫌疑。”
天順帝笑了笑道:“你就不怕殺錯人嗎?”
“爲了皇上的安全,就算是殺錯一兩個人也無妨。”鬱夢離輕輕地道:“皇上的安危從來都是最重要的,也許誤殺謹相會讓皇上覺得很是婉惜,但是若是謹相別有所圖,又或者是她被人要挾對付皇上,都是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
天順帝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有這個心,朕很欣慰。”
鬱夢離擡眸,天順帝卻又緩緩地道:“但是朕願意信她。”
鬱夢離的眼裡有了一抹驚訝,天順帝又問道:“你可知道原因?”
鬱夢離心裡自然是極清楚的,他今日若是出言保明雲裳,天順帝必定會認爲兩人有所勾結,必定會殺了她,但是他以退爲進勸天順帝殺她,天順帝就未必真的會下手,這局棋走到這一步,他必須棋行險着。
他心裡這般想,卻還是搖了搖頭。
天順帝的嘴角微微一勾道:“你想的這些朕都是認同的,但是結果卻不是這樣。謹夜風是平民出身,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給她的,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後臺,而在她的身後,站的只有朕。她雖然很聰明,很機敏,但是卻也僅於此罷了。”
鬱夢離聽到天順帝的說詞心裡暗暗覺得好笑,面上卻滿是不解之色。
天順帝卻又緩緩地道:“這些事情你不必弄清楚,但是你也太小看文人了,也許他們會有很多的想法,但是這一千多年來,私塾裡所教授給他們的卻都是忠君愛國的道理。”
鬱夢離聞言輕輕一躬身道:“皇上高明。”
天順帝卻又輕嘆了一口氣道:“倒也不是朕的高明,而是她和容景遇同時出現就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鬱夢離擡眸,天順帝冷笑道:“容景遇一直容不下她,數次在朕的面前說她是女子,而她一直以來的解釋是容景遇因爲世子妃的事情記恨於她,所以纔會百般陷害她。可是在朕看來,這兩者都不成立!”
“那是什麼?”鬱夢離的眼裡滿是不解,有些好奇地道。
天順帝的眸子裡有了一抹寒意道:“是容景遇別有機心,謹夜風想做的不過是努力往上爬,但是卻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而對容景遇而言,他所想要的就不僅僅只是往上爬了,他想要得到的更多。”
“容太傅已慢本朝太傅,是一品大員了,若是再往上爬……”鬱夢離說到這裡似明白了什麼,頓時臉色大變,然後用無比膜拜的眼神看着天順帝道:“皇上的意思是容太傅別有機心,謹相是被他劫持的?”
天順帝看了他一眼卻冷冷地道:“胡說八道!”
鬱夢離心裡暗暗好笑,卻將頭低下來,然後不再說話。
天順帝卻又不緊不慢地道:“朕倒是也很想瞧瞧,他們中間誰忠誰奸,這一齣戲今日又要如何演下去!”
鬱夢離連猜數次都沒有猜中,當下也不再說話。
天順帝卻已冷笑一聲,然後朗聲道:“謹愛卿和容愛卿平日裡朕瞧着倒似乎天天都鬧得不太愉快,今日裡朕有危險,你們兩人倒是極用心的,朕心甚慰。”
明雲裳聽到天順帝的話頭皮發麻,她已經聽明白了天順帝的潛臺詞了。
她能聽明白,容景遇自也能聽明白,卻覺得今日的天順帝實在是讓人討厭,他忙大聲道:“能爲皇上分憂,是微臣的榮幸。”
天順帝的嘴角邊有了一抹笑意道:“來人啦,放行,讓謹相和容太傅進來。”
鬱夢離聯言也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天順帝想要做什麼,他覺得有些話他還得說一聲,當下便又道:“皇上,這樣做只怕有些不妥。”
天順帝卻看了他一眼道:“阿離雖然很聰明,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嫩了些,不過今日的你,讓朕感到很欣慰。”
鬱夢離聞言眸光深了些,天順帝卻已扭過頭不再看他,大步回了房。
容景遇自始自終都將天順帝的話聽了進去,他一時間也不明白天順帝的想法,卻又覺得今日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這局不知道會如何的棋也該繼續下下去。
容景遇淺淺一笑對明雲裳道:“謹相,有人亂出子了,你可得小心了,到時候別怪我太殘忍。”
“容太傅真是君子。”明雲裳咧嘴一笑道:“你有不殘忍的時候嗎?”
容景遇的嘴角微微一勾,帶着他身後的那些人馬便朝天順帝的方向走了過去,他的人馬到達那些侍衛的面前時,侍衛將那些人攔住道:“請留步,皇上只見謹相和容太傅。”
那些人看了明雲裳一眼,又看了容景遇一眼,兩人都一片淡然,容景遇終是緩緩地道:“謹相請!”
明雲裳淺笑道:“容太傅真客氣。”她的話一說完便大步朝前走去。
容景遇只是看了爲首的侍衛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寧遠這一次爲了保護天順帝的安全,這一次帶了極多的侍衛過來,只是方纔那一場炮戰就傷了大半,再加上鬱夢離的人馬廝殺,更是又傷不了不少,如今身上沒有傷的侍衛也就幾百人了。
容景遇的樣子無比的從容淡定,在走過那批侍衛的防護線之後,他那雙纖塵不染的手輕輕擡了起來,然後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他來這裡之前對他們交待過,以手勢做爲信號,若是他打一個響指的話,那麼就是一刻鐘之後動手。他帶來的這些侍衛個個都是頂尖的高手,只要一動手,寧遠帶來的那些侍衛根本就攔不住。
容景遇自然知道鬱夢離在外圍還有一批高手的事情,但是這些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重要,若是鬱夢離明着讓那些人動手的話,那麼就將鬱夢離的身份揭穿,往後天順帝對他再沒有一分信任。而鬱夢離若是不讓那些人動手的話,那也無妨,反正到時候她都已經將天順帝控制了起來,而鬱夢離已失了主動。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眸子裡滿是高深莫測。
棋下到這一步,他也非常好奇鬱夢離要如何出招。
方纔這一步,兩人是旗鼓相當。
鬱夢離扭頭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容景遇的手勢,他的眉毛掀了掀,容景遇也看到他看了過來,當下朝鬱夢離淡淡一笑,鬱夢離也還給了他一記淺笑。
輸贏未分,誰笑到最後,誰才能笑得最甜。
明雲裳就在容景遇的前面,她看不到容景遇的表情,卻能看到鬱夢離的表情,而鬱夢離那個表情看起來倒有些讓她擔心。
此時三人聚在一起,前面還有一個天順帝,而她又被容景遇所制,這樣的局面倒真是別開生面。
明雲裳不動聲色的緩緩向前,暗暗調整了一下呼吸,好戲到此時算是全部上演了,往後要如何,還真的不知道。而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只是好在是討厭這般被容景遇鉗制的感覺,實在是不妙。
三人依次走近了天順帝的屋子,薜妃正在那裡給天順帝倒茶,今日天順帝前來,身邊沒有帶太多的宮女,她們更被那炮嚇破了臉子,也唯有薜妃能如此的鎮定自如。
明雲裳的眼睛輕輕地轉了一圈,然後笑道:“娘娘當真是女中豪傑,今日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娘娘還能臨危不亂,實在是讓我佩服無比。”
“謹相過獎了。”薜妃微笑道:“本宮也極爲佩服謹相,一介書生竟有那樣的膽色,方纔在外面失禮之處,還請謹相不要放在心上。”
明雲裳淺笑道:“娘娘言重了,我們要做的也不過是爲了皇上罷了。”
薜妃端莊的點了一下頭,天順帝在旁邊道:“今日裡朕都得謝謹愛卿,若非有你替朕前去祭天,只怕朕都着了他們的暗算了。”
明雲裳躬聲道:“皇上客氣了,微臣這條命原本就是皇上的!”
天順帝對她的回答甚是滿意,當下便又問道:“朕的心裡也是有些疑問的,你如何從大炮中逃生,你的貼身侍衛哪去呢?”
這一句話問的好像很不經意,明雲裳卻知道這句話裡殺機暗藏,只要她稍微答得不好,天順帝只怕都不會輕易放過她,她輕嘆一聲道:“今日裡微臣拖皇上的鴻福,若不是皇上之前有提醒,我又轉告給我那位侍衛,只怕都着了那些叛黨的道了。而我那侍衛怕娘娘會遇到危險,所行之事若是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薜妃微笑道:“本宮還得多謝他了!”
明雲裳的嘴角微揚道:“娘娘大度!今日遇險之後,微臣的貼身侍衛爲了躲避大炮的進攻,就帶着微臣先離開了祭壇,這才保得一時的平安。自從上次微臣在千赫草原掉進冰窟之後,我那個侍衛便養成了一個習慣,不管去哪裡,都會隨身爲微臣帶一套衣服。他素來喜歡紅色,喜歡替微臣帶的衣服也是紅色的。”
她這一句話解釋了她身上衣服的由來,天順帝輕輕點了一下頭,她又道:“只是可惜的很,他今日裡爲了救微臣,身上負了不輕的傷,微臣怕他衝撞了皇上,就讓他在外面修養。”
天順帝的眸光一片幽深,卻輕輕點了一下頭道:“你脖子怎麼受傷呢?”
明雲裳淡定無比地道:“是被利器劃殺的,之前微臣被人圍殺,有叛黨爲挾持我,將我擒了,用手抵在我的脖子上,不小心受的傷。”
天順帝怒道:“那些叛黨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一直不說話的容景遇也插話道:“當真是無法無天,今日竟敢刺殺皇上,好在有謹相挺身而出,遇佩服得緊。”
“容太傅客氣了。”明雲裳緩緩朝前走了一步,容景遇也緩緩向前走了一步,那堅硬的小刀還抵在她的腰間。
明雲裳當真有些惱了,只是她越是惱怒心裡倒越是平靜,今日裡因爲她的事情已經讓鬱夢離暫時落了下風,那麼如今所想的就可以從另一方面出發了,輸和贏有時候不僅僅體現在表面上。
她的眼裡有了一分冷靜,當即朝鬱夢離的方向走近一步道:“今日辛苦世子了。”
鬱夢離笑了笑道:“謹相的智慧我甚是佩服,若沒有謹相,只怕那些叛黨已經衝進來了。”
明雲裳聽到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卻依舊無比淡定地道:“世子言重了,我只做我該做的。”
天順帝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裡倒又放心了不少,若是鬱夢離和明雲裳是一夥的話,他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有些擔心,可是兩人這般一說話,這中間便似夾了不少的刺,他的心裡倒是極樂於見到的。他不管眼前的三人是否有其它的想法,但是對他而言,只要三人不是一條心便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淡淡地道:“眼前的危機還沒有解除,誰能告訴朕若是那些叛黨再衝上來要如何處置?”
明雲裳冷着聲道:“自然殺了他們!”她的話語裡充滿了殺氣。
天順帝問道:“如何去殺?”
明雲裳看着天順帝道:“用刀殺。”
天順帝笑了,他扭頭看着鬱夢離道:“謹相雖然是個文官,倒頗有幾分武將的氣息,朕喜歡。只是朕看了看,謹相怕是連刀子都拿不動,阿離自小身子骨也不好,殺人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做的,倒是阿遇雖然看起來瘦弱,卻傳言有極好的武功根基,朕今日便要親眼看看了。”
容景遇擡眸看着天順帝道:“蒙皇上錯愛,遇雖然會幾招三腳貓的武功,但是卻從來都沒有帶過兵,怕有負皇恩。”
天順帝盯着他的眼睛道:“無妨,朕信你。”
明雲裳在聽到天順帝的那句話時,覺得實在是妙不可言,天順帝在她的心裡此時也變得更加的帥氣了。
明雲裳扭過頭看着容景遇的臉上也滿是笑意,然後不緊不慢地道:“容太傅,辛苦你了。”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合了起來,明雲裳卻笑得更加的無害了,鬱夢離在一旁輕聲道:“容太傅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天順帝也感覺到了三人的風起雲涌,他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眼前的三人好像都和明雲裳有些關係,他也有些好奇,明明他看到的明雲裳貌不驚人,纔不出衆,怎麼就讓蒼瀾王朝裡最優秀的幾個男子動了心?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之前在冬狩的時候,皇后似乎也一直針對明雲裳,難道他們都瞞了他什麼嗎?
天順帝的心裡有些想不明白,卻又有了一股想見明雲裳的想法。
天順帝的眸子裡有了幾分笑意,對容景遇道:“阿遇先去準備一下吧!”
容景遇一本正經地道:“皇上如此相信微臣,微臣自不敢讓皇上失望……”他這一句話說得有些輕,卻又透出了一抹淡淡地殺氣。
天順帝何其敏感,自然也感受到了,當下轉身定定地看着容景遇。
容景遇卻沒有再說話,轉身便欲出去,卻正在此時,聽到外面突然響起了震天響的廝殺聲,他的眸子裡有了一抹冷笑,卻扭過頭一把將天順帝撲倒道:“皇上,小心!”
一支利箭飛了進來,險些便將天順帝刺個透明窟窿。
天順帝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鬱夢離一把拉着明雲裳蹲了下來。
正在此時,寧遠衝進來道:“皇上不好,方纔跟着容太傅來的那些人反了,殺了我們不少的侍衛,快要衝過來了!”
容景遇大聲道:“謹相,那些人可是你帶來的,如今你打算如何處置?”
他的話音一落,天順帝的目光也看了過來,明雲裳淡淡地道:“容太傅真是擡舉我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得外面傳來了厲喝聲:“殺了狗皇帝,救出謹相!”
天順帝聽到這句臉色頓時大變,他冷冷地道:“謹夜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雲裳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卻知道在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辦法向天順帝解釋,因爲無論她怎麼解釋,天順帝必定是不會聽的。
她的眸子微微眯起來,正欲說話,卻又聽得天順帝冷着聲道:“來人,護駕,殺了謹夜風!”
天順帝的話才一落,便見得一羣身着太監裝臉上無須的人奔了進來,有幾人齊齊揮着劍就朝明雲裳刺去。
明雲裳覺得這世上沒有最陰毒,只有更陰毒,容景遇當真是極狠的,他嘴裡說是和鬱夢離打堵,其實想要殺的人卻是她,之前的那些所爲的較量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而對鬱夢離而言,若是她死了,鬱夢離便算是另一種的輸!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明雲裳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些殺手個個都是極厲害的,她不是他們的對手,而鬱夢離一旦出手,今日裡鬱夢離便算是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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