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彩嚇得不輕,她來謹府住了這麼長的時間,自然是識得紅依的,此時紅依這般衝進來,她剛欲說話,便被紅依一把打在肚子上,痛得她直抽氣,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明雲裳一把攔在紅依的面前道:“娘子,有話好好說!”她一邊和紅依說話,一邊示意莫揚將明雲彩帶下去,莫揚的眉毛一掀,便將明雲彩帶了下去。
“好好說個屁!”紅依大怒的樣子看起來滿是悍氣,那雙美麗的眼睛裡也滿是怒氣地道:“你早前娶公主也就算了,人家是金枝玉葉,我也認了,可是你看看到京城才幾天,就學別人養小妾,謹夜風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紅依罵得兇悍,那邊莫揚已將明雲彩帶走。
明雲裳把門關了起來,看着紅依笑道:“娘子,你吃起醋來的樣子真美。”
紅依白了她一眼道:“我自從跟在你的身邊之後,那真是把世上的事全趟了個遍,相爺啊相爺,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嗎?”
“我也想消停,但是眼前的情況是我若是消停了就會被人吃了,你願意嗎?”明雲裳看着紅依道。
紅依撇了撇嘴沒說話,明雲裳又笑道:“等鬱南回來了,你們成親之後,他若是敢胡來,你就像今天這樣收拾他,我是在給我幫你。”
紅依冷哼道:“反正不管是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的,都是有理的。”
明雲裳嘻嘻一笑道:“沒你說的那麼厲害,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紅依卻又扁着嘴道:“依我看,你就是個烏鴉嘴,鬱南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給我寫信了,我瞧着他只怕真的在宿州尋了個美麗的女子,想要悔婚了。”
“他哪敢。”明雲裳微笑道:“你們的婚事是世子做的主,你又如此地溫柔加善解人意,他又豈會不要你?再說了,如果那小子敢起花花心思,我替你做主,找個比他強上一千倍一萬倍的男子給你。”
紅依白了她一眼,卻又笑道:“比他強那麼多的人也只有世子了,世子妃可以把世子讓給我嗎?”
“可以啊!”明雲裳大方無比地道:“不過得看你的膽子夠不夠。”說罷,她衝紅依擠了一下眼睛。
紅依看到她的樣子心肝兒亂顫,她忙道:“我還真不敢!”
明雲裳走到她的面前,將她攬在懷裡道:“除了世子之外,其它的男人你要哪個都成,莫揚,秦解語,鬱北,鬱西,鬱東,隨你挑,要是這些你都看不上,看中了容景遇,那麼相公我也要想方設法把容景遇給你弄過來。”
“你就吹吧!”紅依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容景遇那樣的人我是不敢要的,相公若是喜歡,自個拿着慢慢用去。”
明雲裳也笑了笑,紅依卻又問道:“相公,你那計謀成不成啊?容景遇會上當嗎?”
“不知道。”明雲裳鬆開了摟着紅依的手,雙手環抱在胸前道:“但是如果連試都不試,只怕是什麼事情都是不成的。”
紅依輕輕嘆了一口氣,明雲裳又緩緩地道:“世子不在京城,這些事情我一定要做好,不能再讓他爲我擔心。”
紅依點了點頭道:“早知這樣的話,我方纔真打在那個娘們身上的那一拳真該再打重一點。”
“再打重就要出人命了。”明雲裳笑了笑道:“我瞧着如今這樣是剛剛好。”
紅依笑了笑,明雲裳的眸光卻深了些,眼底滿是高深莫測。
容景遇回到容府之後坐在石凳上滿臉都是深思,此時明月高掛,夜色已深,天已有些冷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琴奴替他披上了一件披風道:“二少爺,夜深了,該睡了。”
容景遇輕應了一聲後道:“今日明雲裳對你說了什麼?”
“還不是一些無聊的話。”琴奴輕聲道:“那女人邪門得緊,每次說出來的話都不合時宜。”
“如何不合時宜?”容景遇又問道。
琴奴低低地道:“她提了明雲彩和二少爺的事情。”
“那又如何?”容景遇看着她道。
琴奴卻問道:“二少爺想來無論如何也不會娶明雲彩吧!”
“你被明雲裳繞傻了嗎?”容景遇冷冷地道。
琴奴捱了罵,不敢再說話。
容景遇卻又緩緩地道:“她那樣的女子,最能看透人心裡的弱點,琴奴,你想得太多了。”
“是,二少爺。”琴奴低低地道,她一邊說着話,一雙眼睛卻在容景遇的身上掃了一個來回,他依舊溫雅如玉,如謫仙一般,她的心又跳了跳。
容景遇卻道:“沒事便退下去吧。”
琴奴應了聲便退了下去,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卻見他一身月華,白衣如雪,就那般坐在那裡,卻能讓她的心神俱亂。
她輕輕咬了咬脣,然後眼睛卻紅了,她狠狠地把頭扭了過去,不再看容景遇。
容景遇坐在那裡的樣子卻顯得有些安靜,他原本有些想不明白明雲裳想要做什麼,此時聽到琴奴的話後倒明白了幾分,這個女人當真精明的像鬼一樣,天底下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她不也利用的。
容景遇緩緩將手伸了出來,寒風吹過,他也覺得有些冷了,而他的那雙手卻白淨無比,他的手指頭輕輕一彈,不遠處的石槨便斷成了兩截!那一彈之力是如此地霸道。
容景遇的眼裡有些煩躁,這一彈之力終究還是沒有他預期的那般厲害,他還得練下去。
他用了一下真氣,便又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這一次咳嗽的聲音大了些,醫奴在窗後看着,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卻也知道她根本就勸不動他。
京城裡發生的事情,到晚上便已傳到了快到淮水邊上的鬱夢離的眼裡,他就着火堆看了一眼,然後坐在那裡不動。
鬱北問道:“世子,世子妃這是想做什麼?”
“她在設計容景遇。”鬱夢離輕嘆了一口氣道:“想來她也看出了天順帝有其它的心思,所以她纔會有這個想法,而容景遇也必會借那一天的事情生事。只怕關健不在明家人的身上,而在謹家人的身上。”
鬱北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又問道:“什麼事情的關鍵?”
鬱夢離輕輕地道:“世子妃身份的關鍵,她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必然將兩個後果都想到了,只是不她是做謹夜風還是明雲裳,到如今我們倒也沒有太多可以擔心的地方。”
鬱北輕聲道:“若是世子妃的身份被揭穿還是極危險的。”
“有太皇太后在,她就算是身分被拆穿了依着她的智慧也不會有生命危險。”鬱夢離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容景遇肯定會借這一次的事情生事,若是裳裳敗了,只怕京城就會全部落在容景遇的掌控之中。我們如今雖然有淮水的五十萬大軍和宿州大營的兵馬,但是也需要尋個合適的由頭,容景遇倒是可以成爲這個由頭,但是雲裳就有危險了。”
鬱北聽明白了一些,卻更多的不懂,仲秋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着鬱夢離道:“世子也不必擔心,世子妃素來聰明,斷然不會有事。”
鬱夢離笑了笑,沒有說話,仲秋卻又道:“世子這一次毅然從京城來到淮水,心裡雖然有些擔心,但是想來也做了決定,萬事都要做決定。”
“仲叔說得對極了。”鬱夢離輕輕地道:“萬事都要做決定,到如今,第一次不管怎麼樣也要跨出去。”
仲秋的眸子裡滿是溫暖地道:“世子以前養精蓄銳,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當時是爲了保命,而今是爲了保護自己至親至愛之人,而世子和世子妃如今所處的地位,若要保全自己,也唯有得到天下。而得天下之路,從來都是艱險萬分,又豈會沒有一絲危險。”
鬱夢離的眼裡滿是無可奈何,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仲秋又輕聲道:“若是小姐還在世,看到如今世子的這副樣子,心裡想來是極高興的。”
鬱夢離淡淡地道:“孃親一生飄零,愛與恨於她很多時候只在一線之間,她的心裡只怕也是極苦的,縱然我時常會想她,卻也覺得那樣的結局對她而言怕是最好的。一個女子揹負了亡國之仇,心裡又充滿了恨和愛,在王府裡活着也只是煎熬,倒不如早些了結這一場沒有意義的人生。”
仲秋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姐去的時候世子還小,有些事情世子並不知曉。”
鬱夢離緩緩地道:“也許以前是不知道,但是如今卻知道了不少。她被蘭陵王害成那副樣子了,卻至死都不能放下,我的心裡很難過,卻終是違逆了她的意思。我離京的時候,也替蘭陵王設了一場殺局,孃親如果還在世,必定會阻攔我,但是這件事情我卻一定要做,她有她愛的人,我有我愛的人,他對我而言沒有半點養育之恩,我和他之間只有恨。他若活着日後必定會聯手容景遇來殺我,若如此,還不如早些將他除去。”
仲秋淡笑道:“原來世子選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除了想要戰天南的五十萬人馬,還想撇開蘭陵王的死,這一步走得倒甚是高明。”
“我不是想撇開他的死,只是不想親眼看到他死。”鬱夢離緩緩地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個人物,撇開他和我孃的事情,他也是一個真男兒。”
仲秋的眸光深了些,正在此時,人羣裡傳來了孩子的哭聲,鬱夢離忙起身道:“喵喵又哭了,倒是苦了她了,她還那麼小,就跟着我到處顛簸。”
他從丫環的手裡接過喵喵,此時的喵喵已有半歲,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看起來甚是可愛。
丫環遞過一個奶瓶,鬱夢離一手託着喵喵,一手拿着奶瓶給喵喵餵奶,那個奶瓶是明雲裳發明的,用透明的瓷杯做成一個容器,再用軟的青藤朵做了一個吸嘴,奶瓶裡盛着新鮮的牛奶,這幾個月來,喵喵就是這樣長大的。
仲秋看着鬱夢離的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如今的鬱夢離,滿臉都是慈父的樣子,他的心神微微有些恍惚,站在那時發了一會呆之後,便繞到僻靜處,在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吹了一聲哨子,一隻鴿子飛了過來,他將鴿子抓住,然後把紙條綁在了鴿子的腿上,鴿子撲騰一下便飛走了。
仲秋轉過身來的時候,卻看到了抱着喵喵的鬱夢離,他愣了一下,鬱夢離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仲叔這是在和誰聯絡?”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世子。”仲秋坦率地道:“但是我跟在世子身邊這麼多年,我對世子如何世了心裡再清楚不過,我決計不會害世子。”
鬱夢離輕輕地道:“這一點我信仲叔,對我而言,若沒有仲叔,我只怕都活不到現在,在我的心裡,仲叔有如我生父。”
仲秋的眼裡有了一分淚光,他看了鬱夢離一眼道:“阿離……”
他的話說到這裡,喵喵又哇哇地哭了起來,將他的話打斷了。
鬱夢離輕嘆了一口氣道:“我自是信得過仲叔,就算別人心裡和仲叔想的不太一樣。”
“那人決計不會害世子。”仲叔輕聲道:“這一點世子不用擔心。”
鬱夢離輕輕嘆了一口氣後道:“仲叔都這樣說了,我也不能再問了。”他的話一說完,抱着喵喵便離開了。
仲秋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幽深,眼裡卻滿是慈愛的光華,鬱夢離說把他當成是生父,他又何償不是把鬱夢離當做是自己的兒子一般在疼愛。
鬱夢離好不容易把喵喵哄睡之後已有些疲憊,鬱北輕聲道:“世子就不該把小姐帶過來的,小姐還這樣小,我們又是一羣大老爺們,難免有照顧不周的時候。”
“我若不帶着喵喵,裳裳會分心,畢竟我們都走了,王爺裡再沒有人能保護喵喵了。”鬱夢離淡淡地道:“帶着喵喵雖然苦了些,可是看着她一天長大,她會哭會笑會玩,就算是再苦也值得。”
鬱北笑道:“世子如今的樣子,當真有幾分母親的樣子。”
鬱夢離瞪了他一眼,鬱北伸了伸舌頭,卻又道:“世子,宿州那邊有消息傳來。”
“是不是天水國那邊有動靜呢?”鬱夢離問道。
鬱北答道:“正是,鬱南說天水國的國王這段日子一直在招兵買馬,還在操練士兵,看那架式,只怕是想攻城了。”
“天水國的兵馬要成氣候,還需要一段時間,至少這幾個月他們不會有太大動靜。那邊有餘軍和鬱南守着,倒也不用太擔心。”鬱夢離緩緩地道:“天水國有這樣的動靜,想來是鬱夢心對他們說了什麼,而能讓他們如此上心,想來蘭陵王也摻合了進去,否則憑鬱夢心的本事,不足以讓天水國的國王有這麼大的動靜。”
“世子分析的極是。”鬱北有些擔心地道:“所以我擔心蘭陵王最近會有動靜。”
“他肯定會有動靜。”鬱夢離微笑道:“容景遇都動手了,他又如何能閒得住。”
“那我們該怎麼辦?”鬱北問道。
鬱夢離的將喵喵放在小牀上之後道:“我爲蘭陵王布的那一場殺局,他若不動就不會有事,而他若是動了,就算不取他的性命,也至少會讓他失掉在京城所有的權利。”
鬱北喜道:“原來世子早有所料!”
鬱夢離緩緩地道:“走到如今,走一步必須得往後想到十步以上,要能化解各種各樣的危機,有些事情不能不去想。”
鬱北聞言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裡卻滿是崇拜之色。
此時已近深夜,四周一片寂靜,鬱夢離卻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輕輕吹了一聲哨子,四周的腳步聲便輕了不少,他命人將火把點燃,卻見得安靜波一身的勁裝騎在馬上,她策馬緩緩地走到鬱夢離的身邊道:“世子,好久不見,我把我的族人都找回來了,你可替我高興?”
鬱夢離的嘴角微勾道:“失而復得的滋味如今安姑娘已經嚐到,這件事情安姑娘不要問我高興否,而該問問你自己是否開心。”
安靜波冷哼一聲道:“你把我騙得好苦!”
“不敢騙安姑娘。”鬱夢離的眸子裡滿是淡淡地笑意道:“說句不誇張的話,若沒有我,安姑娘的族人怕是都已經死了。”
安靜波死死地瞪着他不語,鬱夢離卻笑得無比淡然。
安靜波看到他的樣子,終是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幽幽地道:“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