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考卷的優劣很快就被評定了出來,今年共取了一百二十八名進士,前三甲的考卷則放進了龍殿之中,天順帝伸手打開那幾份考卷,細細看了一番後心裡一陣欣喜,他早前就聽到大學士徐之畔說今年考生的水平整體極高,這前三甲更是不同凡響,他此番一看覺得果真如此,那些題目答的都極和當時的時事,都是極有見解之人。

只是三張考卷各有千秋,他一時間也難以取捨,正在此是,張公公走進來道:“皇上,萬貴妃在殿前候着。”

“傳!”天順帝威嚴的道,嘴角卻微微上揚,這個萬貴妃是今年才進宮的,她極爲聰明,不妒不爭寵,平日裡爲人極爲溫和,而且有一顆極爲細緻的心思,雖不是學富五車之人,卻也頗有些見解,於詩詞歌賦上頗有些造詣,卻並不參與政事。此時他心中難以決斷,萬貴妃來的當真是極是時候。

張公公退了下去,很快就帶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的姿色在後宮之中不算拔尖,卻別有一番特殊味道,乖巧靈動又不失溫順,極合他的心意。

萬貴妃進來之後便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她今日着了一件粉色的宮裝,頭上只插了一隻蝴蝶垂東珠的步搖,額間有一顆紅色的痣,爲她平添了三分嬌媚。

天順帝看到她行大禮心裡更爲高興,他就是喜歡她不躁不急的性子,宮裡的妃子很多在得到寵愛之後就很會忘乎所以。

他含着笑道:“快起身吧,那些虛禮日後就免了。”

萬貴妃微微一笑應了一聲,便緩緩的走到了皇帝的身側,然後淺笑道:“聖上這麼晚還在看摺子嗎?”

“這是今年前三甲的卷子,朕瞧着都不錯,有些決斷不下,不如你幫朕來決斷一二。”天順帝緩緩的道。

萬貴妃輕聲道:“後宮不得干政,這算是政事了,臣妾可不敢給聖上拿主意。”

天順帝笑道:“朕說這不是政事,只是和你一起賞識考卷罷了,且看看誰的文采更爲出衆。”

萬貴妃抿脣淺笑,這纔將考卷取來細細看了看,看完之後她看着皇帝道:“恭喜皇上喜得肱股之臣,依臣妾看,這三位的卷子都做的極好,而且文采那都是極佳的。”

“硬要分出好壞來呢?”天順帝問道。

萬貴妃微嗔道:“皇上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臣妾又哪裡能拿得出主意來,只是瞧着這張試卷上的字較其它兩份更加好一些,用詞也更恭謹些,想來是個細心謹慎之人。”

天順帝細細一看,還真如萬貴妃所言,當下微笑道:“愛妃也是個細心之人,而朕也最是喜歡思慮周全的臣子。”當下取過硃筆,在試卷上題了“狀元”兩字。

萬貴妃微驚道:“聖上,這只是臣妾的妄言,若是因此定了狀元,要是傳出去,臣妾少不得被御史說成是妖妃亂政了!”

天順帝笑道:“你啊,做事就是太過謹慎了,這裡只有你和朕兩人,不會有人知曉,再說了,這也是朕的意思,和你可沒有干係!”

萬貴妃這才起身謝恩,她斜眼看了試卷上的署名:宜城考生謹夜風,她微低的眼裡滿是高深莫測,皇帝的眼裡卻滿是欣慰,這一次的事情也是一場試探,他雖然喜歡萬貴妃卻因爲在極們之上對任何人都存了三分疑心,這三張試卷中有一人是萬貴妃家中遠親,她卻並沒有爲那人說話,只是實事求是說出她的觀點,而謹夜風和萬貴妃更沒有半點干係,這樣沒有半點私心的妃子當真是難得。

三日之後,便是放榜之期,謹夜風早早就帶着明雲裳和秦解語去了放榜的地方,只是他們早,還有人更早,三人到達時,那裡已被圍的人山人海。

對明雲裳而言,這一場事只是謹夜風的事情,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沒有放在心上,早上跟來的時也是一邊打呵欠一邊慢慢走,倒把謹夜風急的不輕。只是看到那些瘋狂而又焦急的考生時,她隱隱有一種多年前高考放榜前的焦燥。

辰時未,發放皇榜的太監便帶着小太監將前去張榜,張榜前,依着蒼瀾王朝的慣例,要先將榜單唱一遍,當太監尖細的聲音在空中響起的時候,聚集了數百人的廣場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當太監唸到名字的考生時,歡喜的聲音例在場上炸了開來,沒有唸到名字的則個個繃緊了神經。

明雲裳並未將所有的一切都押在謹夜風的身上,更存了幾分看謹夜風笑話的心思,此時看到場上所有人的緊繃的神經,終究是覺得他們的表情太過可笑。

謹夜風站在她的身邊,耳朵早就豎了起來,一顆心狂亂的跳着,很快太監就將今年新科高中的進士的名單唸了出來,只餘前三甲未讀,謹夜風的心裡則更加的焦躁了,大冷的天,他的額前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秦解語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依舊有一口沒一口的啃着一個硬如石頭的大餅。明雲裳最初以爲他是真的節約所以才捨不得丟掉那已經發硬的大餅,一番相處下來之後,她才知道這個男子根要就是一個大餅狂,最愛吃硬如石頭的大餅,他通常會到大街上一口氣買上十幾個大餅,都不是當時就吃,而是等到硬如石頭一樣纔開始吃。

明雲裳對他的這個習慣表示萬分無語,見他平日裡除了吃大餅之外很少吃其它的食物,她都有些擔心他會因此營養不良,哪天飢餓而死。

只是秦解語雖然精瘦無比,身體卻是極好,兩人在一起近大半月了,天天見他那樣吃,也沒見他哪裡有什麼不適,到現在爲止,明雲裳基本上認爲秦解語的胃就是鐵鑄的,他的身體就是一個大餅乾。

一想到這裡,她自己忍不住失笑,她一笑,四周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來,那些眼神裡有太多的怒氣,這麼緊張的時候,一個小書僮發笑,實在是太不應景了。

明雲裳對那些憤怒的眼光視而不見,正在此時,場上傳來太監尖細的聲音:“狀元,宜城謹夜風!”

這一句話頓進把謹夜風給弄的有些癡了,原本只餘最後一個名字,他以爲這一科他是無望了,沒料到竟得硃筆欽點成了狀元,這是所有書生最大的榮耀,他也成了蒼瀾王朝開國以來第一個三元及第之人!

而明雲裳原本有些不合時宜的笑,此時卻已變得再合適不過。她自己也愣在了那裡,不是吧!謹夜風還真中狀元了?靠之,這還真不知是狗血還是其它的什麼,就他那品性還能中狀元,老天爺真不開眼!只是一個念頭冒進她的腦海,她的嘴角邊卻又有了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這樣也好,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謹夜風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之後,終於扭過頭看着明雲裳道:“我中狀元呢?”他的眼裡滿是難以置信,以前的冷靜淡然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明雲裳看到他那張因爲欣喜過度而有些扭曲的臉,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暗想這小子也太不淡定了些,不就是中了個狀元嘛,用得着如此的發瘋嗎?她真有些擔心謹夜風會像范進中舉之後就瘋掉,當下毫不客氣的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後高聲道:“恭喜表哥高中狀元!”

那劇痛讓謹夜風跳了跳,卻也讓他清醒了幾分,然後有些欣喜的一把將她抱起來道:“我真的中了狀元了!真好!”

他那一抱讓明雲裳有些不在狀態,你高中就高中了吧,抱誰不好偏偏抱我!她有股想罵人的衝動,只是場上所有的目光都在看着兩人,她只是一個書僮,捏了主人的鼻子原是不該,此時再打新科狀元就不妥了,於是只能忍着謹夜風的發瘋。

四周看着謹夜風的眼神裡大多是嫉妒,也不乏羨慕之色,這本是書生讀書的最高成就,謹夜風又是白衣出身,能有這樣的成就實在是太讓人吃驚了。

秦解語看到謹夜風抱着明雲裳,臉色微微變了變,當下伸手一拉便將明雲裳從謹夜風的懷裡拉了下來,他見謹夜風看他,當下淡定無比的道:“公共場合。”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失態了,謹夜風呆了呆,明雲裳被秦解語拉下來鬆了一口氣,聽到他那句話時愣了一下,暗想這個呆子何時還有這樣的覺悟了,猛然想起她曾數次在秦解語說公共場合不能拉拉扯扯,不想這呆子竟記住了,只是如此一來又引得四周關注的目光,她當即微笑道:“狀元郎,你還沒有去謝那個唱榜的公公了!”

謹夜風這纔回過神來,忙走到那公公的面前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才取過一錠約有十兩的銀子謝過那位公公,公公推辭一番後終是收下。

明雲裳見謹夜風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恢復了理智,所有的話都說的極爲得體,便明白謹夜風並不是那種死讀書的人,日後到了官場,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這種人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得防着他,更得留一手。

一行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客棧裡早就圍滿了各種前來祝賀的人,那些人都帶了不薄的禮物前來探望,如今的謹夜風,可謂是憑藉一已之力已躍進了龍門。

素來新科的狀元都會受到各方的關注,在蒼瀾王朝高中的狀元,大多在官場上有大的作爲,幾乎每個首輔都是狀元出身,其它的朝中重臣,也大多是前三甲之身。

衆所周知天順帝極爲愛才,每次的前三甲都是他欽點出來,所以更容易得到他的重用。在皇權至上的朝代,能在皇帝的面前說上話的人想要不飛黃騰達都難。而今年的恩科中,謹夜風絕對是個特例,傳聞天順帝因爲前三甲水平而犯愁,卻夜間得風吹御花園之夢,次日問及星像司,司官回答是大吉之兆,天順帝憶及前三甲之名,見謹夜風不但風采出衆,用字謹慎,字寫的極好,名字裡還有一個風字,這才欽點爲狀元。

因着這個傳聞,坊間裡那些拍馬迎合之人就說謹夜風是老爺賜給皇上的人才!

因着這個說法,謹夜風比之以往的那些的狀元更具傳奇之色。

明雲裳對於這些說法,只覺得是放屁,皇帝隨便胡說幾句,這下面的人便當是颳了一陣黃金風,吹的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謹夜風對於那樣的說法倒也還算淡定,他自從在放榜時失態之後就回歸到了謙謙君子的形態,明雲裳看到了他之前的模樣,就覺得他也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小人,明明是得意不已,卻還要故做淡漠,和容景遇有得一拼。

她這廂纔想到容景遇的名字,和謹夜風一起回房時,才一打開門,卻看到了一襲白衣如雪的容景遇坐在那裡喝茶,她身邊的謹夜風一看到容景遇頓時呆了一下,身體也一僵,明雲裳看到了他的變化,暗自留心,卻並不做聲。

容景遇微笑着道:“恭喜謹兄高中狀元!”

他笑的溫和,氣質也極爲儒雅,明雲裳卻像看到了毒蛇吐信,尼瑪這渾蛋真像附骨之蛆,她到哪裡都能遇到。

謹夜風還了一個禮道:“容兄何時到的京城?”

容景遇微笑道:“今日纔到,不過到的早不如到的巧,今日裡纔到京城,就聽到了謹兄的喜訊,實在是可喜可賀,謹總如今已是整個宜城學子的典範,當真讓遇刮目相看。”

謹夜風的臉色卻已有些難看,只淡淡的道:“謹某之才,又如何能與容兄相比,容兄若從仕,這條路上當沒有謹某之路。”

“謹兄不必過謙。”容景遇緩緩起身走到謹夜風的身邊道:“我承認有些事情或許要強過謹兄,但是讀書之道我卻不如謹兄。只是謹兄如今高中,不知是否還記得到當年與我在宜城的約定?”

謹夜風的眼睛不自覺的瞟了明雲裳一眼後終是緩緩的道:“自是記得。”

容景遇見謹夜風看了明雲裳一眼,他也看了過去,卻見是一個陌生的少年,那雙眼睛朦朦似有幾分熟悉之感,他忍不住看看了她一眼,卻又覺得全然陌生,當下便含笑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謹夜風聽他問起明雲裳,心裡不由得有幾分緊張,卻也強自鎮定道:“這是我的書僮季常,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弟,母親見他可憐,便讓我帶在身邊。”

明雲裳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暗罵他太過蠢鈍,容景遇的心裡是長毛的,難保不會想多,而她在容景遇的面前又有易容的前科,當下便問道:“表哥,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嗎?怎麼說話這麼沒禮貌,你如今已經是狀元身,他不過是一介白衣而已。”

她的聲音讓容景遇聽着極爲陌生,眼裡有一分攀高踩低之色,容景遇原本對她存有三分疑心,她一說話他倒放了心,不過是村中愚人而已,也懶得和她計較。

謹夜風也是聰明人,當下便斥道:“季常表弟,不得無禮,這位容公子在宜城是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我縱然是中了狀元,怕也還是難入他的眼,你可不能失了禮!”

明雲裳適時的扁了扁嘴,眼裡有一抹不屑,容景遇笑了笑,看到一旁身着紅衣的秦解語眸子微眯,謹夜風便道:“容兄今日來尋我當不是僅僅只是爲了祝賀我吧?”

容景遇將目光從秦解語的身上抽回,淡淡的道:“在京城之中,你我的朋友都不算多,往後要多多走動纔是。”

謹夜風揚眉點頭,容景遇又道:“我聽聞新科前三甲還有一場殿試,那一場比試要勝出才能成爲皇上心目中真正的狀元,謹兄向來聰慧,想來也不是難事。”

他說的輕巧,謹夜風的臉色已有幾分難看,容景遇笑了笑走到秦解語的面前伸手拍了白他的肩道:“謹兄的這個侍從好神氣!”

明雲裳知道容景遇的那雙手是用了些力道的,此時只要秦解語稍示反抗,容景遇便會立馬起疑,而他若是能扛得過那一拍,容景遇怕是立馬能聯繫上那晚上救她的紅衣少年了,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秦解語在他拍過來的那一刻立馬坐在了地上,謹夜風心裡也急,當下忙問道:“你怎麼呢?”

容景遇的眸光微深,將秦解語扶起來道:“只是一個玩笑而已,沒傷着你吧?”

秦解語雙眼一紅後痛呼:“好痛!”

他這一哭明雲裳愣了一下,沒料到那個如同木頭一般的少年還有這樣的表情。

容景遇的眼裡劃過一抹失望,當下不再理秦解語,又扭過頭看着謹夜風道:“遇盼着謹兄在殿試裡勝出。”

謹夜風咬送着牙道:“讓容兄費心了。”

容景遇淡笑道:“哪裡的話,這事我就算是想幫謹兄也幫不了忙,不過如果謹兄記得我們在宜城的約定,到時候我少不得會爲謹兄打點一二。”

“多謝容兄。”謹夜風低着頭道。

容景遇笑了笑便大步走了出去,出門前卻不再看衆人一眼。

明雲裳聽到容景遇和謹夜風的對話,心裡知道兩人的關係不一般,只怕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約定,她想起她穿越過來那天發生的事情心裡恨的牙癢癢。

她一邊將秦解語扶起來,一邊微笑着道:“狀元郎和容二公子的關係可當真不一般啊!”

容景遇只是試探,用的力量並不大,所以秦解語並沒有受傷,只是少年的眼裡卻竄出火苗。

謹夜風的臉上再也沒有初中狀元時的得意,整張臉上一片灰敗,他嘆了口氣道:“這人就和毒蛇一般,我原本以爲到了京城中了狀元便再也不用受他的鉗制,沒料到他竟如此陰魂不散,我才中狀元他便來尋我,又哪裡是今日到京城來探望我,擺明了就是威脅我!”

明雲裳的眼睛眨了眨後道:“威脅?難不成你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

謹夜風看了她一眼不語,她便知道她猜中了,當下冷笑一聲後道:“不要告訴我當日裡將我送給容景遇也只是因爲他的威脅!”

謹夜風的嘴巴微張,眼裡滿是驚訝的道:“你怎麼知道?”

明雲裳聞言心底的寒意更濃,卻微笑道:“自然是猜的,只是如今我倒有些要感謝容二公子了,若不是他,我怕是到如今也不知道謹少爺的爲人!還巴巴的做着一些不着邊際的美夢!”

謹夜風如何聽不出她話裡的諷刺,當下臉色微紅道:“雲裳,那件事情是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我何曾想傷害於你,只是那些事情終是由不得我……”

他後面還有一些託詞,卻被明雲裳一記凌厲的眼神給殺的盡數吞進了腹中,他輕嘆一口氣道:“是,終是我負了你,如今有這樣的報應原是活該!”

明雲裳冷笑道:“哪裡來的報應?你如今可是狀元郎,很快就要位及人臣,再假以時日,怕是要笑傲整個京城。”

“我哪來那樣的本事。”謹夜風嘆了一口氣道:“容景遇方纔過來就是告訴我,我能高中狀元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若是他的人,他自當鼎力相助我在大殿之上得到皇上的賞識,若是不聽他的話,他怕是會將我屬於我的一切盡數奪去。”

明雲裳的眼裡滿是不解的道:“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商戶之子,又哪來這要的本事,你莫被那隻狐狸給誆了!”

謹夜風看着她道:“商戶之子?雲裳,事到如今你還認爲他只是商戶之子嗎?”

明雲裳自然知道容景遇不會中是商戶之子的身份,也知道他和蘭陵王府的六子鬱夢心有所勾結,只是看到他那一日刺殺戰天南的本事,終是覺得只靠這兩重身份,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那樣大規模的刺殺。而對於容景遇的身份她一直有極多的猜想,卻又毫無頭緒。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謹夜風道:“不是商戶之子難得還能是龍子嗎?瞧他那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真當自己是真命天子嗎?你瞧你現在那副熊樣,難不成是殺了人被他撞見了,便畏他如虎嗎?”

謹夜風聞言臉色一片刷白,明雲裳原本只是想噁心噁心他,在看到他的臉色之後,她就知道她的胡言亂語,很不幸的言中了某些事情,她把她的那些胡言亂語貼在現實面前一比對,非常悲摧的發現那種可能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謹夜風,他嘆了口氣道:“他是不是龍子我不知道,只是知道他的身份遠不如我們想的那麼簡單,在宜城的時候,我曾見到一個京城來的公公到容府去尋他,當時我偷偷的聽到一些話,聽那公公的語氣,他像是先帝遊江南時和容府的二小姐所生之子,只是其中的細節,我並不知曉。而你也算是猜對了,我曾經意外失手殺了一人,正巧被他撞見。”

說到這裡,他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這事他本不願說,若不是被明雲裳逼得狠了,怕也說不出口。

明雲裳的眼裡有了一分明瞭,卻對他的話將信將疑,容景遇攻於心計,心腸又極爲狠毒,那場太監是不是計中計不得而知,而她的前身和謹夜風情深意重,容景遇又因爲某種原因想要娶她,難保不是一場惡毒的逼離計。只是她覺得謹夜風也不是什麼好鳥,她的那些想法自也不會告訴謹夜風。

她淡淡的道:“原來如此。”

謹夜風聽她的口氣知道她並不信他的話,而他的心裡卻又滿是苦意,他輕聲道:“你我自小一起長大,若不是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我又豈會做下那樣的事情,你如今這副模樣,想來也是恨我入骨,你和世子成婚,我們之間想來是一錯過這一生一世便難在一起了。”

明雲裳聽他說的惆悵心裡不知怎的也有一股酸意,那抹情緒讓她的心裡平添一抹暴躁,她當下冷哼了一聲。

謹夜風又道:“我知道你此番找上我本是另有所圖,怕也是爲了世子而來,只是如今你也看到了,我這個狀元郎根本就是受制於人,而這一次的殿試,依着容景遇的性子必然是會給我一個警告,往後的前程只怕也不是我想像中的那麼順利。”

明雲裳覺得他很可惡,但是比起容景遇來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當下便道:“能有多大的事情?這種事情終是把握在你自己的手裡,他根本就是條惡狼,根本就不會給你任何喘息的機會,你妥協一次,他便會讓你妥協無數次,你這一輩子也要被他牽着鼻子走。”

“我知道。”謹夜風無可奈何的道:“可是我如今也沒有辦法改變這種狀況。”

明雲裳的眼睛深了些道:“殿試的時候可以將書僮帶進去嗎?”

“大殿之上不能。”謹夜風答道:“不過傳詔之人身邊的貼身侍童卻是可以進宮的,殿試完的賞宴依着往年的例子是可以在旁隨侍的。”

明雲裳輕嘆一口氣,謹夜風的眸光一深,似想起了什麼,當下又道:“如果殿試失敗,還有一個挽回的機會。”

明雲裳看着他,他輕輕的道:“傳聞自前朝開始,前朝開國首輔安子遷曾留下三道試題,能答對者就能成爲國士,只是自前朝至今朝數百年來,從來就沒有人答對過。”

明雲裳微皺着眉道:“安子遷有這麼牛嗎?出個題目幾百年來都沒有人答對過?”她來這個朝代之後看了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史書,知道一些關於安子遷的事情,史說上說他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治世之臣,他有着滔天的本事,是文武全才,只做了五年的首輔,便將一個動亂的國家治理的服服帖帖,他的功績和光茫甚至還蓋過了當時的皇帝。他自己不但極有本事,還娶了一個極爲牛叉的妻子楚氏晶藍,傳聞那個女子也是聰慧無雙,有着不同於常人的見識。

謹夜風有些生氣的看着她道:“我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置疑安子遷的能力,這幾百年來,還沒有一人的才華能出其右。”

明雲裳摸了摸鼻子,明白已死了幾百年的安子遷在後世還有這樣瘋狂的擁戴着,當下不再說話。

她雖然並不喜歡謹夜風,卻也知道如今只有幫且謹夜風坐穩狀元郎的位置,她往後要做什麼事情纔會順利,就算原本她對她的計劃還有一點動搖,在遇到容景遇之後便更加堅定了,她這段日子被容景遇欺負的那麼慘,總該尋些機會好好的治治他!

容景遇離開客棧之後,坐在軟轎之中,心思一時間變得有些複雜,他十指相扣,又不時的分開,似在想什麼事情。

如今京城裡的局勢,已遠遠比他想像中的要複雜的多,戰天南在昨日裡已簡裝回到了萬戶候府,兩人的樑子早已結下,如今已是水火難容。昨日裡戰天南一回到京城,就便裝去了一趟蘭陵王府,爲什麼而去,他也能隱隱猜到一些。

他正在沉思之際,軟轎卻停了下來,他正欲掀簾,車簾卻被人掀了起來,他擡眸一看便看到了狄英的臉,狄英看着他道:“容二少爺,六公子有請。”

容景遇掩住心裡的不喜,淡然道:“勞煩帶路。”

狄英輕輕點頭,便帶着他走進了一旁的偏巷之中,容景遇跟着狄英走了幾分偏巷之後,終是在一間普通的民宅前停了下來,狄英輕釦了三下門環,門被打開,一個青衣侍從看清二人之後便將二人請了進去。

巷子雖偏,屋裡卻極爲寬敝,竟是個三進三出的院子,狄英帶着容景遇穿過一個迴廊,走進了第二重院子,便見一個身着寶藍色錦袍束着金環的男子站在一塊寫着“朝花夕拾”的牌匾之下。

狄英恭敬的道:“六公子,容二少爺請來了。”

容景遇微微屈身行禮,那男子卻是連頭都沒有回。

狄英看了容景遇一眼,卻見他眉眼淡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鬱夢心的手輕輕擺了擺,狄英會意,輕輕施了一個禮便退了下去。

鬱夢心猶自望着那塊牌匾不出聲,他不說話容景遇也不說話,卻也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那塊匾,匾裡四個字卻有些特別,朝夕二字寫的極爲雄健,筆鋒處的殺伐之意極濃,花和拾卻寫的極爲秀氣,透着淡淡的溫柔之色。

這四個字,明顯是兩個人的手筆,而且是一男一女。

匾上的字已有些陳舊,四周的木頭已見風雨之色,容景遇見過蘭陵王的手書,認得那蒼勁有力的字是蘭陵王的,而那秀氣的女體字卻並不認識,而他見鬱夢心的神色,卻終是明白那隻怕是鬱夢心生母所書。

他心中明瞭,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陪鬱夢心站在那裡。

兩人站了約有一刻鐘的時間,鬱夢心終是問道:“可看出來什麼來呢?”

“看得出王爺與夫人伉儷情深。”容景遇緩緩的道:“傳聞夫人美貌舉世無雙,而且極爲聰慧,縱然王爺因爲夫人的身份特別未能迎娶夫人進王府,可是因爲這一番虧欠卻對六公子寵愛有加。”

鬱夢心回過頭來看了容景遇一眼,他和鬱夢離雖然是親兄弟,但是因爲不是一母所生,長的幾乎完全不一樣,只是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男生女相,只是鬱夢離美的似妖似狐,不似人間的人,而鬱夢心美則美矣,卻還透着一絲粗獷之氣,就是因爲他這一會粗獷讓他和鬱夢離的人生完全不同。

兩人的生母都是人間的尤物,兩人都像生母多過於像蘭陵王,而兩人的模樣每次讓蘭陵王見到時都會有不同的感觸。

容景遇對於王府的那些事情知道的遠比尋常人多的多,只是鬱夢離由於身子不適,一向深居簡出,再有那不祥的傳言,他也是直到鬱夢離到達宜城時才尋了那個機會見了鬱夢離一面,只一面,他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鬱夢心冷冷一笑道:“伉儷情深!”

容景遇不知他今日的真正目的,只是站在那裡並不多話。

鬱夢心又道:“再長久的感情也敵不歲月的摧殘,阿遇難道還參不透嗎?”

容景遇沒料到他會將話鋒轉到他的身上,當下微怔,卻緩緩的道:“若是參不透,就不會再動娶妻之念。”

鬱夢心的眸光驟然轉深,一雙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容景遇,然後輕笑道:“如此說來,阿遇對我那個黃臉嫂子動了真情?”

容景遇緩緩的道:“我想娶的人可不是她。”

“沒有差別。”鬱夢心冷笑道:“不過只是一張臉而已。”

容景遇笑了笑並沒有接話,鬱夢心看到他的樣子多了一分打量道:“原來你真是對那個女人上了心,說說看,她有什麼特別的?”

“最特別的是她是魔教公主水雲輕之女。”容景遇儒雅萬分的道。

鬱夢心的眼裡先是打量,直直的看了容景遇好一會兒才失笑道:“阿遇倒是個妙人。”

容景遇淡然的道:“對真正的男子而言,能幫得上忙的女人才能配得上我們。”

鬱夢心哈哈大笑道:“難得聽到阿遇說到自己的情事,原本以爲你被情字衝昏了頭,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容景遇微笑道:“讓六公子爲遇操心,是遇的錯!”

“無妨!”鬱夢心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們是好朋友,原本就該相互關心。”

容景遇聞言只優雅一笑,鬱夢心的眼睛微微眨了眨之後又道:“我見阿遇和三哥都對那女子那麼上心,日後阿遇若是找到她,可要帶她來見見我,讓我看看她有何妙處。”

“那是自然。”容景遇緩緩的道:“若是尋到她,一定帶她來見六公子,只是她是一隻長了利爪的貓,多數時候都不太安份,日後少不得要殺殺她的性子。”

鬱夢心笑的更加的歡快了,看着那牌匾道:“反正我是不信這世上還有情字,我的母親和父王之間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方纔那樣問阿遇只是不想阿遇被人所惑!”

“遇自是明白六公子的苦心。”容景遇笑的溫文爾雅。

鬱夢心輕輕點了點頭,當下又問道:“我聽說你和新科狀元謹夜風相熟,不知是否屬實?”

“有些交情。”容景遇緩緩的道:“他和雲裳曾有過婚約,我在中間略施小計,纔將兩人分開。”

鬱夢心淡淡的道:“如今可是用人之跡,那些私人恩怨都可暫且放下。”

容景遇明白他的意思,當下便道:“遇方纔就去找過他了,他若是識實務的,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若不是個識實務的,那就是個蠢蛋了,留着也沒有用。”

鬱夢心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道:“阿遇可已將一切想好?”

容景遇微笑道:“看看他的心思再做具體打算,只是他有把柄在我的手裡,想來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

“如此甚好!”鬱夢心的眼裡滿是溫和的道:“有阿遇在旁幫我,不知道省了我多少的心。”

“遇能有今日,都是託六公子的福。”容景遇謙和的道。

鬱夢心對於他這樣的態度甚是滿意,當下笑道:“阿遇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到這裡來找我,這是我母親以前住的地方。”

容景遇聞言微怔,鬱夢心的生母和蘭陵王的故事他多有聽聞,傳聞蘭陵王雖然不能將鬱夢心的生母迎回蘭陵王府,可是對她卻極爲寵愛,在她住的宅子裡更是佈下了不少的機關以免她被人暗算,更在那座宅子裡挖好了密道,裡面還有一個極大的地道,用來暗中操練士兵是極佳之所。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傳聞中那個他一直在找的地方,竟就在京城的陋巷之中,大隱隱於市當真是有幾分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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